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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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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末,泗水郡守从郡里舟车劳累赶到沛泽县,在县衙里宣判了徐正廉的种种罪行,并且宣布秋后问斩,徐家抄家,家仆流放。

    至于徐蒋氏,蒋家老太太苦苦求情,在公堂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还把郡守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郡守大人看了看一字排开佩剑的黑衣私卫们,终是卖了老太太的面子,只罚徐蒋氏在泗水郡的劳者库里服役三年,三年之后,无罪释放。

    对此,新上任的县令摊手表示,从此沛泽县就该改姓姓吕了。

    为什么不姓刘,要姓吕呢?

    刘季苦笑,天知道。

    柳家的丧事办完了,徐娇娇被柳家强行从蒋家带了回去,原因是,她有了身孕,怀了柳家唯一的血脉。

    都三四个月了,之前一直捂着不被世人知道以免被嘲笑,现在柳少爷死了,柳家二老为了孙子再不要脸面,哭死苦活要徐娇娇回柳家。

    徐娇娇也是个狠辣的角色,摆脱柳家人去药铺买了一碗红花汤。那个未出世的生命就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柳夫人一气之下,把已经没了价值的徐娇娇赶出了柳家。

    于是,被赶到大街上的徐娇娇就凭空消失了!

    蒋老太太发疯似的派人拖关系去找,亦是无果。

    苌笛刚从蒋家回来,就看见吕殊叉腰痞气的站在吕宅门口的阶梯上。

    原本幽雅静芳的淡蓝色水纹绣裙,被她的痞气动作配得不伦不类,成了笑话。

    苌笛如闲庭漫步的缓缓走过去,一个弹指打在吕殊的腰上,恐吓道:“一个女孩子,坐立难看,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吕殊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嫁不出去的人是你吧,我比你小呢。”手不由自主的从腰上放下来,拘谨的背在身后。

    苌笛低头看了下自己素丽的衣袖,然后从吕殊的身边绕过去,月白色的裙角比淡蓝色的绣裾略显灰淡。

    吕殊忙抓住苌笛的手不让她走,嘴唇咬了又咬,无法开口。

    “拦着我做什么,你午饭吃饱了?”她去安抚蒋家刚回来,今天水米未进呢。

    “你。”吕殊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死咬着嘴唇,眼底好不容易凝结出一丝坚定:“你,你是不是把徐娇娇藏起来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在大街上不见了,鬼才会信。

    苌笛眉梢带笑,轻轻浅浅,像羽毛一样煽动吕殊的心坎,骚痒难耐。

    “你说啊,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吕殊不由有些捉急,手上加重了力道。

    苌笛假意“哎呀”叫唤几声,才不紧不慢的把自己被吕殊抓得紧紧的手抽出来。

    “她是生是死,与你何干。”苌笛笑着道,擦着吕殊的肩路过。

    吕殊气急败坏道:“人就是被你藏起来了!”

    苌笛的脚步猛然顿住,一脸纠结的走回来,歪着头,拧住吕殊的耳朵,数落道:“我说你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藏了她?不是她自己到处跑,被街边的人贩子打晕了卖了?”

    近来有很多专拐卖少女的人贩子猖獗嚣张,在街上被拐走的伶仃孤女不在少数,徐娇娇若是被拐走了,不足为奇。

    吕殊突然红了眼睛,苌笛放下手,侧立在一旁,眼角余光暗自打量吕殊的反应。

    毕竟,如果要是玩过火了,就事与愿违了。

    “她很安全,你别担心。”苌笛干呵呵的说道。

    吕殊瞪她,怒道:“你还说没藏她!”

    苌笛耸耸肩,事不关己道:“又不是我藏的。”

    苌笛心中偷偷笑,生气吧,羞恼吧,你就是在乎徐娇娇。

    吕殊忽的翻脸,噔噔的跑了进去,把苌笛甩在后面。

    苌笛失笑,不急不缓的抬步迈进门槛。

    时间过得真快。

    苌笛看着庭院中苍翠的凤尾竹,遥想起三月离开咸阳,四月抵达沛泽县,现在已经八月初了。

    咸阳的合欢花,估计也已经谢了,枝头上只剩下残叶乌枝。

    想着,便已经走到了正厅,吕公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冥想,仿佛已经睡着了。

    苌笛上前行礼,问了些家里的情况,就去了川先生的院子。

    吕宅简朴,但占地极大,川先生偏居一隅。

    川先生正在房檐下摆了棋盘,独自下棋。

    见苌笛回来了,他笑道:“让你别掺和徐家的事,你偏不听。”

    川先生的住处以灰青色为主,窗帘桌布都是灰青色的。

    苌笛自来熟的坐在川先生的棋盘面前,恶趣味的伸手打乱棋盘上的黑白棋,再无辜的手肘支着下巴,双眼澄澈人的望着川先生。

    川先生无所谓的笑笑,包容了她的小性子,依着心里的棋子的位置,再把被打乱的黑白棋子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徐家根基虽不稳,但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你这样做总会被人盯上,还平白暴露了子婴的身份。”

    不但将子婴暴露在人前,还把苌笛她自己呼之欲出的身份摆在阳光下。

    苌笛挑挑眉,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薄布绢,放在川先生面前的棋盘上。她坏心眼的又把棋子的位置打乱了。

    川先生一笑置之,拿起布绢看了看,被上面的内容惊道:“陛下要启程回咸阳?”

    “不知呀,这是阎十早上给我的信,我从蒋家回来,才想起来要过来跟你商议商议。”

    阎十传的信,那就是胡亥写过来的。

    胡亥与赵高一同陪赢政出巡,侍奉在身边,他们的消息应该是最准确的。

    川先生的眉头皱起,忧心忡忡道:“可是我收到的消息是,陛下病愈,已经开始向渔阳出发了。”

    苌笛质疑道:“明明是病好了,却没了兴致,所以返程,不南巡了。”

    “陛下在去渔阳的路上,苌笛你消息有误。”川先生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苌笛固执己见:“胡亥的消息怎么会错呢,赢政已经返程了呀。”

    川先生的心思已经无法再放到棋盘上了。

    他的手捏住一颗黑色棋子,放在掌心磨搓它光滑如玉的表面。

    吕家目前还买不起玉棋子供川先生玩乐,所以这只是普通的石头。

    “不行,这件事要好好查一查。”

    如果,川先生的消息是对的,那赢政继续南巡,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可要是赢政提前返程,这就有点反常了。

    最大的可疑就是川先生和苌笛收到的讯息不一致,已经差到了天壤之别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