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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回 兄弟相搏无情义 两国鞠戏有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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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鸟南枝胡马悲,秦女草原思恋谁?丛深流急声声叹,俯首忍听鸿雁归。

    大伙其实早就见到有人进来,只是孔几近一个人躺在地上,胡连子踏住了他,背对着门口,两人没有见到有人来。众人中伊一见到了来人,心中狂喜,强自按捺;别的人却没怎么在意。胡连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只是他自负本领高强,没有放在心上,不觉得有人能够威胁到了他。此时听到有人发话,刚想转身,已经晚了,一条沉重至极的鞭子当头打下,力道之大,就是如胡连子之辈,也感觉到了气势惊人,心头狂跳。再加上耳中听到了猛虎的狂啸,响彻云霄!

    夹着狂风暴雨般势道的鞭子兜头打落,胡连子毕竟功力通神,在别人觉得根本没有时间、没有能力躲开的情势下,他硬生生的前纵,鞭子落了空,孔几近手忙脚乱的爬过了一旁。再看,胡连子却是哈哈大笑,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竹仗,正是刚刚刘大汉拿在手里的,却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原来,他虽然情急之下要躲开身后的偷袭,却并没有忘记怎么浑水摸鱼,眼角瞄处,发现刘大汉情绪低落,虽然不知道那竹仗是干什么的,却也先拿到手再说。趁着躲避鞭势,跃出,正好到了刘大汉身边,随手夺了竹仗。也是刘大汉心中有事,一时大意,才让他得了手,若在平时,虽然他本领可能高过刘大汉,却也不能一招得手就夺了刘大汉手中的东西。

    他的得意还没有出口,一条巨蟒般的鞭子跟着攻到。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用间歇就可以一鞭跟着一鞭打来,手中的竹仗不敢用,害怕是个宝贝,只得跳起来。想跃过鞭子。却不知这个使鞭子的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鞭子在进攻途中竟然生生住了,在半空中跳起,从横扫变成了上下击打。好个胡连子。在半空中没有变式。而是硬移动了一个身位,在鞭子将将接近身体时。巨石般坠落地上,却已经躲开了鞭子的攻击。众人轰然叫好,大伙大多是爱好武艺的,胡连子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任谁也想不到他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而那个使鞭子的,能够在胡连子手下救人,还能功得胡连子没有能力反击,只能步步后退的,大伙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大伙这时候都看清了和胡连子打在一处的是个长发飞舞的女子。一身的绿衣,手中一根长鞭,两丈多长,舞动起来带着惊人的风雨之声。煞是骇人。胡连子一直处于被动,对对手如此的的兵器,一时间饶是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竟然找不到回击的办法!绿衣女当然就是孔几近的老婆唏女了。

    她本是和芫莪等女子在山中,近来孔几近一直没有回去,她就留几个孩子让芫莪等看管着,自己骑着一头白虎来到单于庭。她这些年已经知道了自己骑着猛兽对别人的震骇,了解常人无法接受,所以就等到天黑才进来。漫无目的的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消息,心中气愤愤的,就想大闹一场。没想到头上有大鸟飞过的声音,抬头一看,明白了孔几近就在附近,不然大鹏不会出现。顺着大鹏的方向,催动驾下白虎,悄无声息的在帐幕间游走,就到了这里。侧耳倾听半晌,听到孔几近说话,心中大定,就没有急着进去。再后来就听到了胡连子和众人的对话,心中疑惑,觉得胡连子好像一个熟识的人,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个类似的人。最后听到他要对孔几近不利,才催动猛虎,进了大帐。也是大帐之中黑乎乎的,竟然没有人注意是个猛虎进来了,而只是觉得进来一个人。

    唏女的长鞭不离胡连子左近,胡连子凝神静气对着皮鞭左晃右移,几次想要抓住鞭稍夺过来,总是不能得手。唏女也是奇怪,她的鞭子还没有怎么为难过,任何时候遇见了敌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就打的对手落荒而逃,屁滚尿流!大伙知道两人都难惹得很,纷纷躲到了圈外,犹是如此,还觉得鞭子带动的风扫过脸上都火辣辣的。莲影也已经被伊一偷偷地解开了绳索,两人拉着手躲进了一个角落,眼睛看着对打的两人,自己心底却有了异样的感觉,莲影低着头,不敢看他;伊一自从多年前被几个女人掠走后,对女人心中就有着不安与恐惧,身边这小女子,却让他没有了惧怕的感觉,但是不安却更加的增强了。为什么不安,他说不清楚,心头只觉得狂跳不已,只是强装着在看唏女两人打架,手心里却全是汗。

    唏女大喝一声,手中长鞭再次扫向胡连子腰际,胡连子本来想要继续后跃,此际却脚一点地,身子转了半个圈,突然向唏女的方向扑出。众人惊呼出声,不知他是要怎么做。他一个扑出,事实上只是做了一个扑的动作,鞭子就缠住了他!孔几近心头定了下来,刘大汉等人在心中不住地转动,暗叫: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躲过她狂涛一般的攻势,缓过手来。唏女也没想到对手竟然任由她缠住了,她心头一喜,接着就是一愣神,鞭子缠住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肉身,对方在鞭子的缠绕下无动于衷。她手腕发力,想要把敌人甩出去,却犹如裹住了一座大山一般纹丝不动。

    其实,此时的胡连子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控制了对方的攻势;惧的是不知对方鞭子是何物所造,以他的可以戛金切玉的手指,却不能毁了鞭子丝毫!原来,他在鞭子及身的刹那,双手已经抓住了鞭子,卸去了大半的力量,所以鞭子才伤不了他。他双手用力,想要把鞭子夺走,唏女双手紧握鞭杆,坐下的猛虎却发出了骇人的怒吼,扑近了胡连子,血盆大口带着丝丝血腥气扑面而来。胡连子修道多年,仍是心头震恐不已。刘大汉等人虽然没有猛虎及身的恐惧,却仍然感觉到慑人的震恐。

    伊一突然窜出叫道:“胡连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怎么样?认识吗?”对唏女道:“这个人是终南山一个修道的,有一个师妹跑到了匈奴。年纪很大了。本领高强得很。你知道是谁吗?”

    两人听了,胡连子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了。唏女也急速的抽回了鞭子,鞭子倏忽间就消失在她的身上,猛虎却缓缓地退回到孔几近身边。孔几近伸手抚摸了虎头,老虎发出了欢快的啸声。

    胡连子注目唏女。这是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修长,身上的绿衣是汉庭王公们家中常见的绫罗,心中的希冀落空了,却仍然没有死心:“你、你、教你功夫的那个是谁?她、她现在哪里?”他的声音竟然颤抖了,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世外修行的人还有这样的腔调,也没有人想到一个如胡连子一般的心如蛇蝎的人。还能如此追寻一个人。

    唏女仰头没有说话,半晌才清晰的说道:“胡连子!你害得我师傅有家难回,有国难归!”就连孔几近都没有听到她说话这么清晰、利索的,他一直以为她就没怎么学过说话。他吃惊的看着唏女。不知道在她身上,或者说是她师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师傅,她根本不认我喊她师傅。她一个人一直是那么的落寞,孤苦无依!在大山中一直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大山,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她,却一直没有等到!她一生最喜欢的是绿衣,从来没有换过别的颜色。因为她说过:‘他喜欢绿色的事物。’她从来也不让我穿别的衣服,只是绿衣!

    她说过: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是他救了我,救我出了秦皇宫的!不是他,我早就被人杀死了,或者被烧死在秦宫中了!因此,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不觉得他的事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有什么正义或者非义的!可是,我只是自己救了一个人,他就不理我了,以为我背叛了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就不相信我?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根本只是救了一个人,救人难道是坏的吗?他怎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她说的又开始颠三倒四了,孔几近听不懂,刘大汉等人自然也是听得糊里糊涂的,伊一好像懂了些,却不知道“他”是哪个。( 平南)胡连子却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任由浑浊的老泪在脸上滚落,突然坐地大哭了起来,手中的竹仗也扔到了一边,他撒泼打滚的哭,哭得众人都是心中隐恻,眼眶湿湿的,心头猫爪挠一般的难受。这时候,外面也有人大哭失声,哭着却数落着:“师姊,你心中原来是没有我的,果然没有我!没有我你干嘛还救我,救我为什么就没有我?没有我你还要救我!”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几句话。

    胡连子却突然不哭了,跳了起来,大叫道:“都是你!坏了我的事,还挑拨我们两个,让我们不能在一起!都怪你!”外面那人也不示弱,叫道:“都是你自己坏了心肠,处处想要害人,结果才害人害己,坏了师姊一生的幸福!”冲了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众人看时,这个人却是荣成子,邋里邋遢的,浑身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灰不黜的,和胡连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哪一个心中都觉得那个女子一定会选择胡连子的。只是众人心中发问,她选择的对吗?如果选择了另一个,会是怎样的结果呢?众人心中叹息、摇头,不知道这些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成子对胡连子是恨之彻骨,一直觉得是胡连子害了自己,也害得师姊离开、逃避自己的,现在从唏女不多的几句话中发现,师姊深爱的依然是胡连子!这心中的酸楚和失落就远不是别人所能理会得了的。胡连子一生处处算计别人,从来没有想到要诚心待人的,也不觉得诚心有什么用,才没想到要赶快找到师妹,暗中其实是觉得师妹是跟自己一样的,也是个野心家,哪里想到师妹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当几十年后,身心俱疲之际,回头想想,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时,却已经烟消云散了!这种痛楚。使得他凶性大发,却好荣成子到了!

    两个师兄弟几十年没有见到,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碎其骨。众人哪里知道他们心之所想。只见两个白发飘飘的老人打做一团。只觉得诡异无比!这一下两人的打斗与胡连子和唏女的打斗又是不同:两人都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打。其凶险却不下于使用任何兵器的打斗!众人耳中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砰砰啪啪”震得耳膜发麻,帐幕上面的灰簌簌掉落,唏女的白虎也是惊慌不已。开始时,众人看到的是两个飘飘若仙的老人在挥拳踢脚的。招式分明,看的人有心旷神怡之感;打了不上一盏茶功夫,就分不清两人的身影了;众人心中叹服老人的身手了得;再后来,大伙眼中只见飘飞的白的须发,心头始觉不安。

    孔几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两个人是以死相搏的!两个人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很不容易了,却因着莫名的缘故把对方当做死敌的打。他觉得太过不值!对唏女说道:“赶快想法分开他们两个啊!”

    唏女冷冷一笑:“干什么要分开他们?他们急于见到我师傅的,我师傅也是急着要见到他两个的。”孔几近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想法。眼睛转处,想要伊一或者刘大汉去劝解他们。却见莲影手里拿着那根竹仗,哭了起来。几步奔了过去,伊一着急道:“怎么了?你找到了东西,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莲影举着竹仗,哭道:“假的!这是假的!”这时候刘大汉几人也发现这边不对,走了过来。“什么假的?哪里假了?”

    莲影气道:“这不是汉使的节仗!你们拿错了!”

    大伙都是一惊,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刘大汉失惊道:“这是假节仗?怎么可能!我明明拿到的是真的,就是在你身边拿的。怎么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孔几近和伊一本以为找到了东西,可以回去安心与伊雉邪的蹴鞠之戏了,没想到刘大汉拿到的是假节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看刘大汉一帮人也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刘大汉拿着竹仗翻来覆去的看,想要从中看出毛病来,却没有一点头绪,不由怀疑道:“是不是你就不熟悉这东西?你在汉使帐中拿的不是这一个吗?”

    莲影肯定的摇头:“不是!绝对不是这一个。”

    刘大汉丧气的放下了竹仗,不知如何是好。那边两人的打斗却已经接近了尾声了,两人虽然本领高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如此的折腾了,加上两人的拳猛脚重,打到后来,两人就是道行高深,也是抵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两人的拳脚自然慢了下来,呼呼喘气不已。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心中其实都有了悔意,只是一来对对方恨之入骨,二来知道对方了得,不敢先自停手。

    孔几近曼声道:“丁零南山中,有女恍若梦。身披绿萝衣,坐骑斑斓虎。顺流丁零水,隐入层云里。峭壁千寻高,洞深渺可循。藤蔓迤逦下,冰挂芳可亲。”众人不明白他唱的什么,胡连子、荣成子两个却忽地互击一拳,两人反震退开了三步,同时转身盯着孔几近,齐声喝道:“在丁零不是?”孔几近点点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发声跳起,穿透了坚如厚甲的帐幕顶,几乎不分先后的飘忽而去!看的大伙呆愣愣的,不能相信曾经有人来过。

    莲影却没心思注意他们的离开,哭丧着脸,低声啜泣,伊一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安慰她。孔几近面露沉思,忽然对刘大汉道:“那一天你们并没有受伤。”

    刘大汉脸上羞赧,愧疚的说道:“我们只是想尽早脱离了纠缠。没想到你还是救了我们。不过,我们真的受伤了,只是没有见到的那么严重,只是皮肉伤。加上……,呃,医术通神,也不是我们有意骗你的。汉使已经没有了希望,只好自行想法了。”

    “现下呢?诸位还见不见汉使了?”伊一和莲影惊奇的看着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事。唏女却抚着老虎,打起了瞌睡。

    说到汉使,众人都是一惊,伊一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刘大汉好像下了决心,对孔几近道:“我等还是要回到大人那里的。只是希望孔兄不要泄了我等身份为是。”眼睛里满是祈求。孔几近点头。反对伊一道:“今天所见的,到此为止,我们什么都没有见到过!没有见到刘大汉,也没有找到节仗。”伊一和莲影若有所思的点头。莲影讷讷道:“那、那节仗怎么办?”

    孔几近一笑。“包在我身上。可好?你能不能信得过阿叔我?”莲影只觉得这个人神秘莫测。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本领,但最后总是能够化险为夷的。看了伊一一下,伊一点头,她也跟着点头。孔几近一笑,觉得两人挺有意思。

    大伙出了帐幕。只见太阳已经偏南,快到了正午了,心中一沉。刘大汉招手,有人牵来了几匹马,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到。我马上就来!”孔几近等人上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都去看汉人和匈奴人的蹴鞠大赛去了。大伙纵马向着人多的地方而去。唏女骑着猛虎在后面跟着。一起到了单于宫前。

    只见到处是人山人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也不知几千几万人,围堵的水泄不通。几人转了几圈。发现没有可以进去的路,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能站多高站多高,往里面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唏女在驾下白虎头上打了一掌,白虎吃怒,发出了怒号,吓得堵在前面的马屁滚尿流,人一个个脸上变色,大气不敢出,躲得远远地,不敢往这里看,却早闪出了一条宽可容人马的路。唏女挺身往里闯,孔几近、伊一、莲影在后面跟着,远处有人叫道:“等我们一下!”回头看门先生等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大伙一起跟在唏女的后面挤进了垓心里。后面“哗”就把路又给堵严了。

    大伙来到里面,只见一个长宽各有六十多步的一个场子,四角竖着一根巨木,两头各有四个小小的方门。场上有十几个人在奔跑跳跃,不时就有刺耳的惨呼传出,有人跟着倒下,身边就有人高声欢呼叫好,还有人低声嘟囔:“第五个!”孔几近看不出场上发生了什么,回头问那人:“第五个什么?”

    那人大笑:“第五个死的!哈哈哈!”

    “死人了有这么好笑么?”

    “死人不好笑么?”孔几近一愕,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来,蹴鞠是从巳时正开始的,张骞带着铖铁旋等人来到了鞠场,伊雉邪等了一会也出现了,身边侍卫林立。张骞过去跟伊雉邪见了礼,伊雉邪笑道:“你可能已经听说了,匈奴的蹴鞠是没有规矩的,活下来的就是胜者;死的就是败的。怎么样,你的人凑齐了吧?”

    “是不是不管怎样,大单于都是不会让我走了?”

    “嗯!没有的事!只要你能够走出鞠场。”

    张骞退了回去,众人都是面色凝重,这游戏竟然像是上战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伊一等人又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了,只好仗着铖铁旋他们这些老将的经验了。

    等到呼延季盟带着他的鞠手出现,场边的观众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众人心头更凉了:只见匈奴鞠手都是清一色的西番人,一个个身高体壮,最矮的也有八尺上下,膀阔腰圆,头上没有头发,都是剃得锃光瓦亮的,脸上涂满了红的、黑的颜料;上身没有穿衣,露出了一身的疙瘩肉,胸前的毫毛半尺来长,胳膊上满是黑的、黄的毛;下身都是鹿皮裤,毛在里面,皮板在外面,刷了油,光亮可看出人影。脚上都是一色的鹿皮靴,钉着铁掌,走起路来“咔咔”作响,响声震慑心神!

    呼延季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场地中央,眼睛四下观瞧,大伙住了声。他才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是我大单于荣登大宝的日子,因此上,我们匈奴壮士和汉人壮士一起,为大单于助兴!两方各有八人登场,生死罔顾,不怨天,不怨地。壮士开始进场!”

    八个西番壮士进了场子,三脚猫、铖铁旋、姜字峒、吕之堠、甘父、铖乙、庚制铜、梁少敖身上只穿着短裤,精赤着上身,走进场子。一字排开站好了。呼延季盟拿着一个牛尿泡,里面塞满了牛羊毛,扔到了中间,大手一挥:“开始!”急速闪身离开了场子。

    一个脸上涂着全黑颜料的一脚踢起了鞠球。一个半红半黑脸色的双拳却向着三脚猫打去。三脚猫身子滴溜溜一转。那人双拳落空,旁边一个脸上涂着白彩的脚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亏了铖乙伸腿挡住了。场上乱作一团。鞠球在头顶急起急落,双方的人扭打做一处。开始时汉人这边还能依靠着身手灵活和一身的小巧功夫与敌周旋,能防着身上不被人击中,眼看着鞠球飘飘悠悠在头上飞过。心里着急,上前想要拦截,冷不防底下就有人出了一脚,急忙闪开。鞠球就飘落身后,被人三倒两倒,一脚踢进了场边的小门!

    一开始就出现了汉人队被动挨打的局面,防了人。防不住球;防了球,人就吃亏了。不到盏茶功夫,汉方的鞠门被攻破打进了两球。众人心头窝火,忙中出错。庚制铜被两个壮士夹击,来不及逃脱,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铖铁旋上前想要救援,一个脸上涂青的一脚把庚制铜踢起,白脸的跟上去一脚,庚制铜就落到了场边,身子扭动了一下,就不动了!匈奴人和西番人都发出了极度兴奋地嚎叫,一众汉人却是脸上默然,张骞脸上变色,坐立不安。

    铖铁旋大怒,对着身边黑脸人就是一掌,对方嘻嘻一笑,绕开了,他自己却感到身后风声,左边也有人打了过来,一个旱地拔葱,跃起,身后的脚走空了。这么一会功夫,张骞已经看出了对方是有着严密的组织的,总是两三个人同时向着己方一个人下手;己方的人却是散乱的,没有任何的章法,各自为战,可就吃了大亏了!鞠球在头上翻飞跳荡,几乎落不到汉人头顶,只是被一众西番壮士顶着在场上飞奔,只要落下,就被人打进了球门,汉人球门!小半个时辰里,被人打进了四球。

    庚制铜遭了秧之后,吕之堠和姜字峒、铖铁旋加上铖乙四人,决心找回面子。一人跑动,其他人上前相助,那边甘父、三脚猫、梁少敖三人也是心意相通,拿定主意,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任由对方拳打脚踢,只是守住自己的阵脚,不求反击,只求保命。这下子场上变成了匈奴队围着汉人不停地进攻的态势。球重重的,雨点般落在几个汉人的身上、头上,每一下都听到了重重的“咚”的一声巨响。伊雉邪对着张骞微笑,摇头不已。场边的匈奴人大声地喝彩,手中的帽子扔的满天飞。

    几人又苦苦支撑了一会,姜字峒被球实在的打在胸口处,身子一软一口气没有上来倒下了,一个黑脸和红脸的看吕之堠身边出现了空当,上前夹击,想要把他也干掉了。铖铁旋身子凭空飞起,跃出有一丈多远,恰好落在黑脸人的左边,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铖乙也飞跃过来,父子两个一起发声“嗨!”四只拳头打在黑脸人肋上,众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那人犹如一滩泥般一动不动的窝在场边。

    红脸的这时候也冲到了身边,手搭上了铖乙的肩头,铖乙身子一错,铖铁旋身子游转,想要抓住对方一条胳膊,给他撕下来,只是对方身上滑不留手,根本没有着手处,在他愣神着急时,身子一紧,被人抱住了!发力想要分开,双腿又是一紧,也被人捉住了,两人一起发力,大喝一声把他抛向空中,两人四只拳头一起打向空中,只听得“砰砰啪啪”声响,铖铁旋的身子“噗嗒”掉落地上,不能动了!铖乙急红了眼,怒吼着冲来,一个不防,脚下被人绊住了,“噗通”倒地,几个人飞身上来,张骞脸上已经没有了人色,伊雉邪却是得意至极,呼延季盟等匈奴、还有各国的贵人都看得荡气回肠,眉飞色舞。这时候正是孔几近等人来到了。

    好个铖乙危急中不慌不乱,眼看两条腿踢来,身子轻飘飘的跳起,在对方的一条腿上一点,大鹏展翅落地处已经是一群人的身后了,三脚猫、甘父、梁少敖三人摆脱了围堵的敌手,已经到了他的身旁,一个花脸的身子稍慢,三人拳脚如飞,那人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孔几近看的目瞪口呆,门先生等人也是脸色焦虑,伊一和莲影两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在一起,都是汗津津的。只有唏女,却是兴味盎然,不时地还发出兴奋地叫声。

    场上此时还剩下五个汉人,六个西番壮士,还算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三脚猫和甘父的防守显的有点捉襟见肘了,对方严密的章法和攻防转换使得两人再也难以形成有效地防守,被人分割开来。场边的胡人都发出了大声地呼喝:“打死他!打死他!”声音震耳欲聋。孔几近的眼睛不敢看场上了,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一堆尸体上,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有尸体慢慢动了靠近场边的伊雉邪,伊雉邪和他的武士被死亡所激,都陷入了疯魔状态中了,往前移动,渐渐靠近了鞠场,没有注意到这惊人的变故!

    先圣有心制鞠戏,腾挪闪转控声息;南橘北枳只可叹,鞠场竟要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