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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路不平群殴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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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酒神尤里·日尔科夫还算清醒,闻言大吃一惊。

    “安德烈,你喝多了,不要乱说话!”

    卓杨也是一楞,海洋的眼神则凝了起来,渐渐面若冰霜。

    “不不,没关系,尤里,让沙皇说。”卓杨摆手拦住了日尔科夫。

    浑然不觉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的阿尔沙文依然搂着卓杨,像爱情。

    “……真的,我非常不喜欢中国人,……现在也不喜欢……”

    “不过,我喜欢你,卓杨,……我佩服你……非常佩服,呃——”一个长长的酒嗝。

    “我也喜欢你……海洋……大哥你……爽快……”沙皇都二十四了,海洋今年才十九岁。

    “……噢,……还有这两位美丽的女士……,我也喜欢你们……”阿尔沙文指的是孙雨玫和丢丢,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礼节意识,他的修养确实根入骨髓。

    “除了你们四位……,我讨厌中国人,讨厌中国……,尤其是中国西安,……我恨西安人!”

    “为什么?……因为四年前……我大哥……亲大哥,在西安吃烧烤……被一帮西安的歹徒……,五个人……只有我大哥……植物人……四年了……医生说……”阿尔沙文眼泪汹涌而出,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卓杨和海洋发根直立,瞪大了眼睛,后背鸡皮疙瘩全部乍起。

    .

    安德烈·阿尔沙文的大哥约瑟夫·阿尔沙文比他大十岁,也曾是个没什么前途的低级别半职业球员。因为家境有些困难,为了让颇有天赋的弟弟在足球上有好的发展和机遇,约瑟夫九年前便退役了,开始学着做生意赚钱养家,并供弟弟踢球。俄罗斯足坛也很黑,青训教练挑选小球员是要拿钱说话的。

    做了几年倒鸡毛的小生意,也没发得了什么大财,正赶上那些年俄罗斯人热衷于去中国跑货,个个回来赚得盆满钵盈,把中国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满地金子就等着去捡,也是人傻钱多的意思。因为其中有人去过还挣了钱,约瑟夫一行共五个好友便一路颠簸来到了中国,到了西安。

    从西安弄些东方假文物,运回去在莫斯科或者圣彼得堡那些先富起来附庸风雅的新贵那里,立马变成白花花的卢布。

    .

    那是在2001年4月,韩日世界杯预选赛中国在主场西安迎战马尔代夫,卓杨、海洋、九山在省体育场内目睹了10:1的大胜,结束后又在场外找见因‘口出秽言’被警察赶了出来郁闷的老穆(详情见第一卷第二章-走马长安正年少),哥儿四个一起到康复路夜市上去吃烧烤。

    西安康复路是中国西北最大的集货批发市场,那附近的夜市规模很大味道也还不错。卓杨哥儿四个在这里,约瑟夫朋友五个在这里,一个从甘肃天水来西安进货的中年商人,也和两位朋友在这里。

    那个年头,地处内陆腹地的西安还不像十多年后,满大街的老外比狗都多,那会儿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还是比较罕见的。约瑟夫一行人在夜市上很是醒目,卓杨哥儿几个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们从口音和长相上能分辨出来,那是五个老毛子,毕竟看了很多前苏联战争电影。

    西安都是这样,何况更偏僻一点的甘肃天水。

    天水商人许是多喝了两杯,酒壮怂人胆,贱兮兮跑过去和约瑟夫他们搭讪寒暄,语言都不通还说个屁,天水商人掏出卡片相机想跟外国友人合张影。据他事后给警方供述,就是想照几张相片带回家显摆显摆。

    约瑟夫等人倒是很客气没有拒绝,满足了没见过世面的中国老男人的心愿。原本一番和气事情到此为止,可谁让酒真是惹祸的精。天水商人借着酒兴,没过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合影,还勾肩搭背不亦乐乎,如此三番,第四回再来时,终于惹恼了脾气暴躁的俄罗斯人,天水商人被一拳打翻在地。

    商人的两个朋友上来理论劝架,又是被两拳砸倒。约瑟夫他们也没少喝,酒精上头围着三个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中国人一顿拳打脚踢,夜市上的人全被这一幕惊呆了。

    虽然西安小伙子爱打架也不吝出手,但老外打人却谁也没见过,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从来打架都不先出手、但骨子里有着浓厚大汉主义情结的海洋怒喝一声:“操你妈的老毛子!”提上屁股下面的折凳就冲了上去,一个照面便拍翻一个。

    卓杨、九山、老穆哥仨一看海洋已经杀了上去,当即毫不含糊也抄起家伙加入了战团,四个稚嫩中国少年和五个俄罗斯成年壮汉在夜市上展开了对练,没一会儿折凳就打坏了好几把。

    夜市上的食客终于反应了过来,也不知谁喊了一声:“狗日的还敢打咱中国人!”整片夜市上不嫌事大的男人们闻声而动,旗鼓相当瞬间变成了群殴。那一晚,夜市上一大半档子的桌椅变成了残片,第二天清晨环卫工人扫走了满满一车啤酒瓶渣子。

    老穆不是哥儿几个里面打架身手最厉害的,但他无疑在经验上最丰富。就在场面完全失控气氛最高涨之时,老穆一拉卓杨哥儿仨:“走!赶紧走!”

    附近派出所全体警员集体出动才控制住了局势,约瑟夫五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血肉迷糊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五个人样儿了。因为是外国人,警方没敢怠慢,送去医院抢救之余,开始追查肇事的凶手。

    那些年,还没有满大街的监控摄像头,没有天眼系统。目击者称,是四个年轻人率先动的手,口音为普通话,但并不在现场控制的那些人里。没有前科没有案底,无名无姓面孔陌生,又是外地人比较集中人口流动大的区域,这种情况下能找到人就不可能。

    哥儿几个溜得非常及时,黑灯瞎火乱哄哄的谁也没有察觉。警察到场时,他们乘坐的黑出租已经在好几公里之外了。

    事件后来甚至惊动了两国外交部门,因为五个俄罗斯人伤得太重。紧急手术之下命是都保住了,但在第四军医大里最少的一个也躺了半年,接骨的接骨,器官摘除的摘除,缝缝补补,后半生坐轮椅的一个,拄拐的两个。约瑟夫·阿尔沙文最为严重,他成了植物人,一年之后人事不省被救护车跨国托运回了圣彼得堡,此后一直靠呼吸机和鼻饲喂食机维持着微弱的生命。

    为了能给上面有个交代,警方最后不得已让道上的黑老大交出来四个小混混顶了缸,这才彻底平息下来消了案。

    .

    送走日尔科夫和阿尔沙文,卓杨和海洋面面向觎,海洋掏出一根烟递给卓杨,又给俩人点着,许久无语。

    半晌:“我操,这个世界太小了!”

    “是呀,太小了。”

    “……给谁也不要说了,给九山和老穆也不说。”

    “不说,就咱俩知道,给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