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试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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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公哪里还等秦南琴说第二句，也不饮酒，抓起筷子便夹了两条牛肉条，送入口中，只觉满嘴鲜美，绝非寻常牛肉，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直如武学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人所莫测。洪七公惊喜交集，细之下，原来每条牛肉都是由四条小肉条拼成。
洪七公闭了眼辨别滋味，道：“嗯，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还有一条……还有一条……”黄蓉抿嘴笑道：“猜得出算你厉害……”她一言甫毕，洪七公叫道：“是獐腿肉加免肉揉在一起。”黄蓉拍手赞道：“好本事，好本事。”郭靖在一旁听得呆了，心想：“这一碗炙牛条竟要这么费事，也亏他辨得出五般不同的肉味来。”洪七公道：“肉只五种，但猪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般滋味，一共有几般变化，我可算不出了。”
张枫也伸筷夹起一条放入口中尝了尝，赞道：“果真美味！一个肉条居然有二十五种变化！”黄蓉微笑接口道：“枫哥哥说得对！若是次序的变化不计，那么只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肉条形如笛子，因此这道菜有个名目，叫做‘玉笛谁家听落梅’。这‘谁家’两字，也有考人一考的意思。枫哥哥、七公你们考中了，是吃客中的状元。”
洪七公大叫：“了不起！”也不知是赞这道菜的名目，还是赞自己与张枫的辨味的本领。洪七公随后拿起匙羹舀了两颗樱桃，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汤好得紧，有点不舍得吃。”在口中一辨味，“啊”的叫了一声，奇道：“咦？”又吃了两颗，又是“啊”的一声。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那是不必说了，樱桃核已经剜出，另行嵌了别物，却尝不出是甚么东西。洪七公沉吟道：“这樱桃之中，嵌的是甚么物事？”闭了眼睛，口中慢慢辨味，喃喃的道：“是雀儿肉！不是鹧鸪，便是斑鸠，对了，是斑鸠！”睁开眼来，见黄蓉正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得甚是得意，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又有个甚么古怪名目？”黄蓉微笑道：“老爷子，你还少说了一样。”洪七公“咦”的一声，向汤中瞧去，说道：“嗯，还有些花瓣儿。”黄蓉道：“对啦，这汤的名目，从这五样作料上去想便是了。”洪七公道：“要我打哑谜可不成，好娃娃，你快说了吧。”黄蓉道：“我提你一下，只消从《诗经》上去想就得了。”洪七公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书本上的玩意儿，老叫化一窍不通。”
张枫也品尝了一番说道：“妙极妙极，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了，是不是，蓉儿？”待黄蓉点了点头，我笑了笑接着说道：“竹解心虚，乃是君子。莲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这竹笋丁儿和荷叶，说的是君子。《诗经》第一篇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以这汤叫作‘好逑汤’。对不对，蓉儿？”黄蓉笑道：“枫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到。”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有这么希奇古怪的汤，便得有这么一个希奇古怪的名目，很好，很好，这汤的滋味可真不错。十多年前我在皇帝大内御厨吃到的樱桃汤，滋味可远远不及这一碗了。”秦南琴笑道：“御厨有甚么好菜，您说给我们听听，好让我们学着做了孝敬您。”
洪七公不住口的吃牛条，喝鲜汤，连酒也来不及喝，一张嘴哪里有半分空暇回答秦南琴问话，直到两只碗中都只剩下十之一二，这才说道：“御厨的好东西当然多啦，不过没一样及得上这两味。嗯，有一味鸳鸯五珍脍是极好的，我可不知如何做法。”张枫笑着打趣道：“七公可是不请自去的？”洪七公呵呵笑道：“你这娃娃，不错！我在御厨房的梁上躲了三个月，皇帝吃的菜每一样我先给他尝一尝，吃得好就整盘拿来，不好么，就让皇帝小子自己吃去。御厨房的人疑神疑鬼，都说出了狐狸大仙啦。”众人听洪七公如此说，全都哄堂大笑起来。郭靖边笑边想道：“这人馋是馋极，胆子可也真大极。”
洪七公笑对张枫道：“娃娃，你这两个媳妇儿煮菜的手艺天下第一，你这一生可享定了福。他妈的，我年轻时怎么没撞见这样好本事的女人？”言下似乎深以为憾。张枫开玩笑道：“七公，承让了。幸亏小子长得还算过的去，再加上运气不错，不然我将来就跟您一样了。”张枫的话刚说完黄蓉等人和洪七公便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众人就着残菜吃了饭。众人只吃一碗也就饱了，郭靖却吃了四大碗，菜好菜坏，他也不怎么分辨得出。洪七公摇头叹息，说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张枫等人抿嘴轻笑。郭靖心想：“牛爱吃牡丹花吗？蒙古牛是很多，可没牡丹，我自然没见过牛吃牡丹。却不知为甚么要说‘可惜，可惜’？”
待众人吃完饭，穆念慈离席站定，向洪七公行礼道：“七公，您老人家可还记得当年在临安府荷塘村教过一个小女孩三天功夫？”洪七公一愣，想了想后笑着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都有情郎了。”郭靖和穆念慈听到洪七公的调笑，具是羞得满面通红。张枫和黄蓉、秦南琴三人和洪七公见到二人如此表情，顿时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洪七公笑着摸摸肚子，说道：“你们五个娃娃都会武艺，我老早瞧出来啦。三个女娃娃花尽心机，整了这样好的菜给我吃，定是不安好心，叫我非教你们几手不可。好罢，吃了这样好东西，不教几手也真说不过去。不过这个聪明娃娃的功夫很好呀，连我老叫花都不出深浅来，想必也是个一顶一的高手，我可真是不知教给聪明娃娃什么是好呀。来来来，跟我走。”洪七公指了一下张枫后，负了葫芦，提了竹杖，起身便走。
张枫五人跟着他来到镇外一座松林之中。洪七公指了指郭靖，向张枫五人道：“我老叫化想除了这个傻小子之外，你们四个娃娃，肯定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张枫、黄蓉、秦南琴和穆念慈互相了一眼笑着点点头。只郭靖在一旁完全不知张枫四人和洪七公再说什么。
洪七公又问郭靖道：“你想学什么？”郭靖心想：“武学如此之广，我想学甚么，难道你就能教什么？”他寻思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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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公哪里还等秦南琴说第二句，也不饮酒，抓起筷子便夹了两条牛肉条，送入口中，只觉满嘴鲜美，绝非寻常牛肉，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直如武学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人所莫测。洪七公惊喜交集，细之下，原来每条牛肉都是由四条小肉条拼成。
洪七公闭了眼辨别滋味，道：“嗯，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还有一条……还有一条……”黄蓉抿嘴笑道：“猜得出算你厉害……”她一言甫毕，洪七公叫道：“是獐腿肉加免肉揉在一起。”黄蓉拍手赞道：“好本事，好本事。”郭靖在一旁听得呆了，心想：“这一碗炙牛条竟要这么费事，也亏他辨得出五般不同的肉味来。”洪七公道：“肉只五种，但猪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般滋味，一共有几般变化，我可算不出了。”
张枫也伸筷夹起一条放入口中尝了尝，赞道：“果真美味！一个肉条居然有二十五种变化！”黄蓉微笑接口道：“枫哥哥说得对！若是次序的变化不计，那么只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肉条形如笛子，因此这道菜有个名目，叫做‘玉笛谁家听落梅’。这‘谁家’两字，也有考人一考的意思。枫哥哥、七公你们考中了，是吃客中的状元。”
洪七公大叫：“了不起！”也不知是赞这道菜的名目，还是赞自己与张枫的辨味的本领。洪七公随后拿起匙羹舀了两颗樱桃，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汤好得紧，有点不舍得吃。”在口中一辨味，“啊”的叫了一声，奇道：“咦？”又吃了两颗，又是“啊”的一声。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那是不必说了，樱桃核已经剜出，另行嵌了别物，却尝不出是甚么东西。洪七公沉吟道：“这樱桃之中，嵌的是甚么物事？”闭了眼睛，口中慢慢辨味，喃喃的道：“是雀儿肉！不是鹧鸪，便是斑鸠，对了，是斑鸠！”睁开眼来，见黄蓉正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得甚是得意，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又有个甚么古怪名目？”黄蓉微笑道：“老爷子，你还少说了一样。”洪七公“咦”的一声，向汤中瞧去，说道：“嗯，还有些花瓣儿。”黄蓉道：“对啦，这汤的名目，从这五样作料上去想便是了。”洪七公道：“要我打哑谜可不成，好娃娃，你快说了吧。”黄蓉道：“我提你一下，只消从《诗经》上去想就得了。”洪七公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书本上的玩意儿，老叫化一窍不通。”
张枫也品尝了一番说道：“妙极妙极，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了，是不是，蓉儿？”待黄蓉点了点头，我笑了笑接着说道：“竹解心虚，乃是君子。莲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这竹笋丁儿和荷叶，说的是君子。《诗经》第一篇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以这汤叫作‘好逑汤’。对不对，蓉儿？”黄蓉笑道：“枫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到。”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有这么希奇古怪的汤，便得有这么一个希奇古怪的名目，很好，很好，这汤的滋味可真不错。十多年前我在皇帝大内御厨吃到的樱桃汤，滋味可远远不及这一碗了。”秦南琴笑道：“御厨有甚么好菜，您说给我们听听，好让我们学着做了孝敬您。”
洪七公不住口的吃牛条，喝鲜汤，连酒也来不及喝，一张嘴哪里有半分空暇回答秦南琴问话，直到两只碗中都只剩下十之一二，这才说道：“御厨的好东西当然多啦，不过没一样及得上这两味。嗯，有一味鸳鸯五珍脍是极好的，我可不知如何做法。”张枫笑着打趣道：“七公可是不请自去的？”洪七公呵呵笑道：“你这娃娃，不错！我在御厨房的梁上躲了三个月，皇帝吃的菜每一样我先给他尝一尝，吃得好就整盘拿来，不好么，就让皇帝小子自己吃去。御厨房的人疑神疑鬼，都说出了狐狸大仙啦。”众人听洪七公如此说，全都哄堂大笑起来。郭靖边笑边想道：“这人馋是馋极，胆子可也真大极。”
洪七公笑对张枫道：“娃娃，你这两个媳妇儿煮菜的手艺天下第一，你这一生可享定了福。他妈的，我年轻时怎么没撞见这样好本事的女人？”言下似乎深以为憾。张枫开玩笑道：“七公，承让了。幸亏小子长得还算过的去，再加上运气不错，不然我将来就跟您一样了。”张枫的话刚说完黄蓉等人和洪七公便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众人就着残菜吃了饭。众人只吃一碗也就饱了，郭靖却吃了四大碗，菜好菜坏，他也不怎么分辨得出。洪七公摇头叹息，说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张枫等人抿嘴轻笑。郭靖心想：“牛爱吃牡丹花吗？蒙古牛是很多，可没牡丹，我自然没见过牛吃牡丹。却不知为甚么要说‘可惜，可惜’？”
待众人吃完饭，穆念慈离席站定，向洪七公行礼道：“七公，您老人家可还记得当年在临安府荷塘村教过一个小女孩三天功夫？”洪七公一愣，想了想后笑着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都有情郎了。”郭靖和穆念慈听到洪七公的调笑，具是羞得满面通红。张枫和黄蓉、秦南琴三人和洪七公见到二人如此表情，顿时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洪七公笑着摸摸肚子，说道：“你们五个娃娃都会武艺，我老早瞧出来啦。三个女娃娃花尽心机，整了这样好的菜给我吃，定是不安好心，叫我非教你们几手不可。好罢，吃了这样好东西，不教几手也真说不过去。不过这个聪明娃娃的功夫很好呀，连我老叫花都不出深浅来，想必也是个一顶一的高手，我可真是不知教给聪明娃娃什么是好呀。来来来，跟我走。”洪七公指了一下张枫后，负了葫芦，提了竹杖，起身便走。
张枫五人跟着他来到镇外一座松林之中。洪七公指了指郭靖，向张枫五人道：“我老叫化想除了这个傻小子之外，你们四个娃娃，肯定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张枫、黄蓉、秦南琴和穆念慈互相了一眼笑着点点头。只郭靖在一旁完全不知张枫四人和洪七公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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