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乌江战纪 > 第015章 糠萝蔸跳到米萝蔸

第015章 糠萝蔸跳到米萝蔸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再说那红儿,当时站在原处,开始还自觉,果然未动,左手抱一件木架铜叶小风车儿,是表姨才送他的高级礼物。时间稍长,见范蠡不同自己说话,再静不住,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身后两个小哥哥也在盯住木雕看,不知何时来的。

    一个小哥哥对另一个道:“缺嘴,这里不好耍,估计车队一会就到了,出去看稀奇。”

    红儿听他二人说话,不惧生,道:“哪里好看?”

    那小哥哥指了指门外,两个小哥哥先转身出去了。红儿跟着出去,外面人来人往,且全都是活的。

    过会儿,听到吆喝声起,不远处一队旗帜、武士开来,后面还有高高的车儿,从未见过的稀奇,红儿忘了母亲叮嘱,跑了几步想去看个清楚,恰好行人正在避让,将他裹走。

    他却真是个爱看稀奇的,伸长细脖子,伸起小脑壳,瞪大双眼看到的只是人背背,钻来钻去,想寻一个空挡,好看清那队车儿,挤来挤去,把他越挤越远,人声嘈杂,哪里听到母亲呼叫。

    车队一过,众人一散,他见一个女人,身材高大,穿与母亲大体相同衣衫,认定就是母亲无疑,急急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弯儿,那女人不见了,又认定朝前走了,继续追去,仍是不见,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天南地北,胡乱寻人,越寻越慌。

    寻到一处,见前面不远,有四个小孩儿,两男两女,正在一栋三层木楼下的门口玩耍。

    这种结构的高层建筑当时并不多见,门口还有几辆豪华车儿,二三十名武士站得规规矩矩,红儿感觉真是见了世面.

    更关键的是见四个孩儿中其中一个面容干净、个儿最高的男孩儿手里拿有吃食,时不时小咬一口,叫不出吃食名称,但色香味足以引起红儿口水直流。

    红儿怯生生过去,两小眼只把那男孩手上盯住。

    那男孩儿见状,道:“想吃,各人去屋头只管吃。”

    这道命令来得太好,也不多想,红儿翻进门槛,果然里面几桌上有不少吃食,顾不得欢喜,先吃了个饱,肚皮都要胀翻,还不忘张开右爪尽情抓了一把,小风车儿自然不肯落手。

    再出门时,那四个孩儿在地上玩一种玉珠子游戏,从未见过,好生稀罕,红儿蹲在地上不眨眼的看,同时还在向肚子里不时塞吃食,一时忘了寻母大事。

    不多时,有两位衣装华丽的夫人从大门出来,跟有四名侍女。一贵妇喊道:“巴冲,走!”让红儿进屋取吃食的小孩抬头道:“晓得了。”四个孩儿收了珠子。

    正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又从大门出来,道:“我说用了饭再走,又不信。”

    那叫孩子的贵妇人道:“时日还早,把看好的东西按时送到府中就好。”

    中年女人道:“万个放心,下次哪里敢要两位夫人亲自来,带个话也不敢送慢了。”

    仍是那贵妇人道:“都是熟人,又正好路过,也不费事。”

    中年妇人又对另一个贵妇人道:“路上沿江风大,也不兴给桂花带个冒絮来。把我的拿去将就。”

    “冒絮”,是巴人特殊款式的头巾,有人说后世乌江一带的女人喜欢包帕子,源于巴人冒絮。

    那贵夫人道:“出门前想起的,以为车上也不打紧,想不到今日风这般大。”

    中年女人一个急转身,回身进房,取来一张干干净净、尚未开用的头帕样的东西,给其中一个头上光着的女孩儿戴上。

    红儿直看到四个孩子随大人上车走远,武士也跟了去,又才想起母亲,边流泪水边寻了多时,哪有人影,天快晚,肚儿又饿了,想起去过的那处好地方,不妨又去吃个饱。

    算他福气,果然不多时又寻了转去,却见门前又来了数辆更加豪华的车儿,那大门却是紧闭的。此时,那门内的吃食离他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放声大哭。

    这一哭,不打紧,惊动了楼上的人。原来这里是一处官家驿站,名叫“枳中驿”,也就是枳都最豪华的宾馆,常人很少到这里来,因此映红众人未找来此处,或是找来时红儿正在楼内大享吃食。

    不论人为,还是天意,总之两个字:错过。

    当天,驻守枳都的巴国二公子巴西安上午出城,陪江洲来的要人去北岩洞祭祀伏羲,此时转来,正在陪同进餐。

    北岩洞,就是今黄旗山北岩的一个洞,即后来著名的点易洞。

    此时宴席进入下半场,酒到最后几樽,话到关键部分,巴西安不悦道:“是哪里小儿在哭,十分扫兴,快去轰开!”

    将军樊轸起身出房,对从人道:“下面有小儿哭,快去弄走,若是讨饭的,取给他吃,吃饱了快走。”

    果然,一会儿,下面的哭声停了。

    并不多时,客人酒已到位,楼上宴毕,巴西安等人出楼,却见那个小孩并没离开,而是坐在地上,背靠木板墙面上睡着了。

    巴西安扫了一眼,准备上车,樊轸跟他身后。

    突然,巴西安停下脚步,对樊轸道:“突然间想到个事,门边那个小孩儿,我看长得相当不错,身体强壮,五官周正,手长脚长。 我堂姐,也就是你夫人,多年没有生产,经常因此生气,不如将那小儿领回家中,让她养大,她也有个挂心的。”

    樊轸道:“只不知其来历,父母尚在人世否?”

    “此时天晚,独个孩儿在此,应是走失了,或是个流浪儿。”

    樊轸道:“看他穿着,不像是弃儿。”

    西安道:“就算他父母寻来,救他一命,也不为错,他还有何话可说?就当做个好事。你当亲子养,将来定有好报。”

    樊轸一直助公子守枳都,因他战功显赫,极为重用,巴主赐婚,将一侄女下嫁他。婚后多年,其妻无子,便纳了一房妾,生有二子。妾有子,难免邀宠,令正妻不快,常恨无有己出,更时常弄得府中鸡犬不宁。因她是国君赐婚和巴氏贵族女儿,樊轸也只得忍气吞声。

    此时,樊轸已近四旬,不求再升职,但求家平安,听巴西安这一说,触动心事,想到:“这个孩儿若真是流浪儿,抱回家去,或许能让她高兴,家中也许从此安宁”。

    于是,他真把红儿抱上了车。

    樊轸回到府中,小孩尚未醒,原本是白天累坏了。

    不能生育的女人,要么讨厌孩子,要么非常喜欢孩子,樊夫人一见红儿,十二分欢喜:“真是老天爷送来的活宝!”

    樊轸道:“你先养起,若他父母寻来,还他就是。”

    夫人杏眼圆睁:“还给谁?这是我亲生的儿!”

    “好,好,好,你说不还,就不还,谁还敢来问你要。”

    夫人把红儿弄醒,红儿开口便问:“我的风车车呢?”

    樊夫人笑道:“什么风车车?”

    樊趁道:“他当时身边有个风车车。”

    夫人哄他道:“你那个太丑陋了,我给你个天底下最好的,保管欢喜。”听了这话,这小子满心喜悦。

    夫人亲手送上一盘猪腰红枣儿,红儿囫囵吞了两颗。

    夫人笑道:“又无人抢,籽都不吐。我喜欢!”

    红枣补了气,才想起大事,红儿问道:“母呢?”知母亲不在了,这又才想起大哭一场。

    夫人多方哄劝,红儿瞌睡一来,睡到天亮。

    一觉醒来,如换了人间,锦衣玉食,奇珍异玩,哪是家里能比,不数日,这红儿便乐不思蜀了。

    问他哪里人氏,出生年月,不能细说,问他名字,只说叫“红儿”。

    樊轸夫人道:“看他脸儿红润比过常人,因此叫红儿。若是仍叫红儿,他父母寻来,也不好说,不如取名为樊鸿,小名云彤,意思还是一样,更意为云中下来的红面孩儿。”

    樊夫人把红儿好生养在府中,见其虽是调皮捣蛋,却是最听她的话,长得又比同龄小子高长,更是欢喜,视为亲生骨肉。

    稍长,这小子极喜欢习武,自以为武功了得,到处惹事生非。

    樊云彤约六七岁时,巴国大夫相淮从江洲到枳都,因与樊轸有旧交,到樊府中家宴,见了此子,道:“此子似虎非虎,似鬣非鬣!”

    樊轸道:“此话何意?”相淮缄口不语。

    樊轸大疑,暗道:“难道拣回来个灭门之祸”。

    相淮素有善于看相之名,笑道:“将军不必吃惊,我之意是:此子将来是个大器。”樊轸方才放心。

    相淮又道:“可惜其面如枣,其性如火,若不抑之,有早夭之兆。”

    樊轸避席谢道:“素闻大夫高明,果然言中:此子就是性情暴燥之极,稍不如意,便生事端。请大夫指教。”

    “只需多习老子之学,平其心气则可。”

    送走相淮,樊轸将相淮之言说与夫人,夫人喜道:“我早说他将来定有大出息。请一老子学说的夫子,多加管教就是。”

    樊轸道:“谈何容易?休说懂老子学说,就是懂中原文字的,也不多见。我失计较了。”

    夫人笑道:“你枉为将军,不明地形。枳都是个大渡头,来往客商云集,让你的水师注意便是。”

    樊轸多年来感觉最麻烦、最无奈何的就是夫人时常发无名之火,见这小子是颗她的顺心丸子,着意将就她,况且这小子多在书房,少在武场,也可尽量避免与小妾生的两个儿子打架割裂,引发两位夫人间的宿怨,两头受气,这样两全齐美的事情,何乐不为?于是多方延请老师,皆不如意。

    两月之后,从楚国来枳都一位老夫子,自称姓彭,名潭,字静水,是灵山十巫中巫彭后人,本是生长于蜀国,游学多年,老来还乡,自称是老子的再传弟子。

    听他自吹学识渊博,樊轸高价请为老师。

    这老师进了樊府,献上一幅红木刻的《老子骑牛图》,自称图上有老子亲笔所题的字迹,十分宝贵,也不知他是不是制作赝品的鼻祖之一。

    樊轸大喜,专开一间书房,供儿子读书,将《老子骑牛图》悬挂于书房正中位置。

    彭夫子心中窃喜,以为谋了个好差事,待到开始上课,才明白摊上这个学生是做老师的悲哀。

    书房里或是似有瞌睡虫一样,这学生一进书房,不是呵欠连天,就是无精打采;或是如有好动虫一般,不是搔头,就是挠背,一时也不能安静。

    后世有学者研究说怀疑樊云彤有被现代医学称为多动症的疾病,只是程度不清楚。

    樊云彤勉强给了彭夫子一天的面子,第二天坐如针毡,第三天一忍再忍。

    第四天上课之时,先照例拜了老子像,听写生字,本就掰起手指可数的几个字,不缺胳膊就是少腿。

    彭夫子怒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就是条犬,教了三日,也划得圆个圈圈了!简直是侮辱先师!”

    彭夫子一气之下,拂袖而起,径直去见樊轸,恰好樊轸当天因烦心事未去军营。

    说了原由,彭夫子道:“老夫无能,再也没有脸面教下去了,请将军另请高明。”

    樊轸强忍怒火,再起身施礼,道:“彭子不必如此,我这就剔打他。”

    “将军,老夫斗胆多言,公子实在与诗书前半生无缘,后半生无份,不必再对牛谈琴。还是因材施教为妥。”

    “请回房歇息,我找他来。”

    请师不易,樊轸当然想挽留,送走彭夫子,怒气不消,令人叫来樊云彤,狂骂一顿。

    樊夫人得知,也将红儿提去狠狠教诲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