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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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了,静秋与秦可馨一起上课下课,只是偶尔见到水桃的时候会有些尴尬,看到同学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郑水桃,静秋与秦可馨只能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但是三人的关系还是比之前更加糟糕。
还好在这段糟糕的日子,有柳毅寻贴心的陪伴,但是每次静秋看到柳毅寻,都会想到那段警察局里丢脸尴尬的片段,刚刚开始还有些小小的抵触,想要避开柳毅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是不了解,不珍惜,不在乎你为我的付出,只是偶尔也想要拥有自己的小空间。柳毅寻无疑是聪明的,静秋想要拥有自己的小空间,柳毅寻尽管心里惦记却还是有意的避开了静秋一小段时间。
又是周六,静秋在盛安公司做了一天兼职,这时芬姐走上前来说道:“公司刚刚完成了一单大生意,董事长挺开心,今天晚上董事部员工聚会,你也一起来吧!”,静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摆手说道:“这不好吧!公司完成了大生意是值得庆贺,但是我只是一个兼职的,也一起跟着去不太好吧!”。
芬姐还在劝说:“那有什么关系嘛!你都在这儿兼职这么长时间了,跟大家都熟了,这次董事长请客,你就跟在我的身边,绝对没有事情的”,静秋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芬姐和小美姐玩得开心些就好了,我到时候早些回宿舍”,隔壁的同事小美伸过头来说道:“没有关系的静秋,你就去嘛!跟在我和芬姐的身边,保证让你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时一个身穿笔挺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到三人后面说道:“今天提早一个小时下班,现在都到对面的雅兰会所去聚餐,谁都不许请假不去啊!”,芬姐回过头来应了一句:“好的,张总,我现在就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聚餐”,张总看了静秋一眼说道:“这是来我们公司兼职的那个青大学生吧!也一起来吧!”。
芬姐等张总走后摇摇手说道:“可爱的小静秋,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聚餐吧,刚刚张成毅老总都开口让你去了。要是在饭桌上见不到你可就不好交代喽~~~”,静秋也跟其他同事一样收拾了东西,一起出了公司大门,还抽空给柳毅寻发了短信,说是公司聚餐,自己要晚一些才能回去。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有些不自在和紧张,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芬姐和小美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
董事部的人并不是很多,二十多人开了两围饭席,本来静秋想要避开董事长的,可是自己熟识的只有芬姐和小美,这两人恰好都在董事长那一桌,静秋也只好跟着过去了。在饭桌上,静秋拘谨的夹着菜,张成毅倒是多看了静秋几眼,似乎也觉察出这个小丫头的不自在。
张成毅忽然举杯说道:“今天难得大家都在,一起喝一杯庆祝我们公司顺利完成……”,张成毅的话静秋没有听清楚,静秋现在正纠结着自己只拿一杯雪碧能不能蒙混过关,果不其然,自己刚刚举起杯子,就有一个不太认识的男同事挑事说道:“那个美女,喝点酒吧!喝雪碧多没意思”。
静秋有些尴尬,一旁的芬姐拿起红酒说道:“把红酒兑进雪碧里,不会醉人的,你意思一下就好”,静秋看着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张成毅忽然说道:“真不能喝酒就算了,别勉强”,静秋还是拿着变成红色,充斥着气泡的红酒杯与其他同事干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发现真的十分难喝,充满气泡的滋味充斥了整个舌尖,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即使只是闻了闻都感觉难受。入喉有一阵火烧的感觉,脑子有些眩晕,赶紧把酒杯移开。放下杯子后静秋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发现同事们不过几口,酒杯就全部空了,倒是董事长喝完后看了静秋手中还是满满红酒的酒杯,也没有说些什么,继续坐下吃菜。
饭席上同事几次起来碰杯,静秋都是稍微抿了一下,看着其他人的酒杯空了又满上,静秋开始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有让人注意到自己的酒杯始终还是那么多酒,公司聚餐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同事说要去KTV,雅兰会所楼上就是唱歌的地方,董事长直接让服务员开房间,让服务员带着大家直接上去。
喝得有些多的同事偏偏跌跌的往雅兰会所三楼走,静秋有些迟疑,张成毅忽然走来说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是不方便就直接走”,静秋低着头喊了一句“张总好”继续说道:“今天好像有些晚了”,张成毅直接打断了静秋想要解释的话,说道:“这么晚了一个小丫头回去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吧!”,静秋连连摆手说道:“不用麻烦张总了,我男朋友应该在外面等我了”,张成毅也不知道静秋说的是不是真话,只能接着静秋的话往下说:“要是不方便我就让司机送你们俩,你在我公司兼职,又是我让你来聚餐的,送你回去也没有什么,不用太紧张的”,静秋毫不迟疑的拒绝:“真的不用麻烦张总的司机了,我和男朋友顺道再一起去逛逛街,走回去就好了”,静秋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张成毅看静秋拒绝得如此明显,自然不会再勉强,让会所的服务员送了静秋出门,自己也跟着大家上了三楼。
静秋出了门才发现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湿了一地,也湿了柳毅寻的衣裳,看着在雨中撑伞守候的柳毅寻,静秋赶紧跑上来,拿出口袋的小手帕为柳毅寻擦拭着脸上的雨水,问道:“下雨了,为什么不走进雅兰会所的走廊躲雨?”,柳毅寻把雨伞往静秋身侧靠了靠说道:“雅兰会所的保安说不让人在那里躲雨的,我又害怕错过你,所以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出来”。
静秋有些抱歉的为柳毅寻擦拭干净脸上的雨水,略带内疚的话在柳毅寻耳旁响起:“寻,对不起,害你在雨中等我那么久”,静秋话还没有说完,柳毅寻忽然紧紧把静秋搂在怀里,静秋能感觉到那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怀抱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静秋关切的问道:“寻,你这是怎么了?”,柳毅寻的声音在雨中忽近忽远,飘在静秋耳旁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得出话中的哀求:“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静秋轻轻拍着柳毅寻的背,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在雨中朦胧不清,静秋能感到柳毅寻依旧在颤抖,却不似因为风夹杂着雨的寒冷,柳毅寻忽然说道:“你说大概七点半就会出来的,我就一直在这儿等,可是等过了七点四十五,过了八点钟,一直到八点零三分你才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静秋一愣,不曾想到柳毅寻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声的安慰道:“不是跟你说过只是跟同事普通的小聚会,没有事的”。
柳毅寻撑着伞,拉起静秋的手离开,两人同在一把伞下,漫步走入冷冷雨中,柳毅寻握着静秋的手是那么用力,让静秋感到一阵阵钝痛,静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柳毅寻说:“静秋,你知道等你的时间有多漫长,多多煎熬吗?我站在雨中,一直不见你出来,感觉到自己的手慢慢,慢慢,一点点,一点点的冷掉,就像……就像当年我握着妈妈的手一样”。
“什么?”,静秋有些诧异的问道,柳毅寻左手搭在静秋肩膀上,把静秋护在心跳的这一边才继续说道:“你愿意听听我的过往吗?”,静秋小心打量柳毅寻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柳毅寻逐渐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所以从来没有见过他”,柳毅寻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出乎静秋的意料,柳毅寻没有理会静秋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妈妈忙碌的身影,洗衣做饭,拖地打扫,那时我妈妈在做清洁工,下班后还要去别人家做家政,很晚很晚才回家,我一直想要妈妈多在身边陪陪我,但是一次都没有,妈妈总是忙里忙外,没有空”。
柳毅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妈妈贷款买了房子,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工作,在我印象中妈妈过得很节俭,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不舍得买新衣服,总是算着每一笔支出,小心翼翼的保护一分一毫的钱”,静秋听着柳毅寻的话心中感到很痛很痛,对着柳毅寻说道:“别说了,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
“后来,我们家的房贷终于还清了,我以为妈妈和我都会越来越好,可是妈妈的咳嗽却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白天咳嗽,后来连晚上都在咳,最后咳出了血,但是妈妈不愿意去医院,说要把钱省下来给我读书。再后来,在我五岁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在家家户户都团圆喜庆的日子,我握着妈妈的手慢慢冷掉冷掉,那一天,我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
静秋紧紧搂着柳毅寻的腰,想要给身侧之人带去一丝温暖,柳毅寻的声音又响起:“妈妈去世后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凭着妈妈留下来的钱顺利读完了初中,后来一路勤工俭学到了青大,直到遇到了你,静秋,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我”,静秋终于是明白柳毅寻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对着柳毅寻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先放开我的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两人循着小道往青大走去,柳毅寻那一番话明显让静秋久久不能回神,柳毅寻脚步有些漂浮,在雨中缓缓前行。转外处,一辆蓝色的破旧泥头车忽然以惊人的速度驶来,静秋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柳毅寻推开,泥头车擦身而过,柳毅寻与静秋跌倒在地,那把素色的雨伞在地上落在风雨中,旋转着消失。
那辆泥头车逃闯而过,熟视无睹地上狼狈的两人,柳毅寻最先反应过来,爬到静秋身边上下摸索,紧张的问道:“静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撞到哪里了吗?”,静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说道:“没事,我没事”,静秋鼻翼传来一阵血腥味,双手在柳毅寻身上一阵摸索,哆哆嗦嗦的问道:“寻,你没事吧?”。
柳毅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想要扶着静秋起身却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静秋抱着柳毅寻,冰冷的手抚上满是雨水的脸问道:“你怎么了?”,静秋低头看去,发现柳毅寻左脚的裤脚上一片血迹,静秋扶着柳毅寻站起来说道:“你没事吧?我们去医院”。
柳毅寻脸上一片惨白,只能依靠静秋的力量才能勉强站得起来,却还是在安慰着静秋:“你别还怕,没有事的”,静秋眼中溢出泪水,看着柳毅寻的血顺着左脚化入雨水中,淡淡的鲜红被蓄在沥青道上,形成深深浅浅的小水坑。
静秋很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剧烈的疼痛让柳毅寻把指甲嵌进静秋的手背而不自知,等柳毅寻反应过来只能抱歉而艰难的说道:“对不起”,静秋看着血慢慢渗透裤子,出租车上淌了一地的鲜血,惊恐之下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只能紧紧抱着柳毅寻。出租车司机打响了报警器,一路闯红灯疾驰向着Q市医院而去。
柳毅寻是被护士推着轮椅接到了急诊室,闪着寒光的剪刀划过遍布血迹的裤脚,镊子几下翻转露出膝盖狰狞的伤口,静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膝盖处肿胀一片,裂开一道巴掌大的伤口正往外流血,血肉绽裂,露出还带着血丝的骨头。
静秋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掉,柳毅寻疼得话都说不清楚,看着静秋吓得发白的脸庞,柳毅寻强忍着疼痛安慰道:“我……没事,静……秋你别……害怕”。沾着刺鼻的医用酒精的棉球很快被鲜血染红,医生越是清理伤口眉头就皱得越紧,当看过护士递来的片子立即说道:“推他进手术室”。
牵挂的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静秋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无情的关上,代表进行手术的红灯亮起,静秋缩在医院走廊上,无助的等待着,“呜……呜呜……”,静秋小声的哭泣着,护士见了几次想要让她填写病人资料都阻下了脚步。
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出来一个身穿蓝色手术服的男子,对着静秋问道:“他的家人来了吗?”,静秋想起柳毅寻刚刚跟自己说的话,摇摇头说道:“他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即使带着厚厚的口罩,静秋都可以察觉眼前男子皱眉的动作,医生忽然问道:“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静秋因害怕而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是……他的女朋友”。
一张单子出现在静秋眼前,医生说道:“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个名吧!”,静秋颤抖着手接过病危通知书,上面硕大的黑色字体那么夺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医生:“他不是左脚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有……会有病危通知书?”,医生说道:“他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麻醉过后他的生命体征已经有些不稳,现在正在尽力抢救”。
医生看着静秋的手颤抖得那么厉害,上前抓着静秋的手握紧签字笔,放在病危通知书空白处说道:“你先签名吧!我们会尽力的”,静秋从来不知道签字笔居然会是那么的冰凉,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手术室外的绿灯亮起,静秋艰难的动弹着已经蹲到麻木的双腿,护士出来,后面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柳毅寻,医生对着静秋说道:“手术成功了,现在就看术后恢复了”,医生的话抽去了静秋所有的力量,颤抖的手握着柳毅寻还插着输液管的手,像是冰一样的寒冷,静秋忽然想起柳毅寻的话:在我五岁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妈妈的手就在我手心里慢慢冷掉……
看着柳毅寻静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静秋眼底蓄满泪水,却又被尽数咽回,接过护士手里的单据开始填写入院申请,把笔还给护士后说道:“我想见见医生,问问我男朋友的情况”,护士仔细打量静秋几眼,似乎在诧异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怎么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了,但还是为静秋指了去医生办公室的路。
“咚……咚……”,静秋轻轻敲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惊了办公室一群医生,见没有人说话,静秋直接走到那个抓着她手签病危通知书的医生面前说道:“你好,我叫作慕容静秋,是那个车祸病人的……家属,想问问他的情况”。
“请坐”,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转身找来一张X光片放在透光仪上,对着静秋说道:“我姓徐,是他的主治医师,负责他的术后康复。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的膝盖骨碎了,这次手术只是帮他把碎了骨头清理干净,他还需要动二次手术,植入新的固定物”。
“徐医生,第二次手术会不会有危险?”,静秋问道,徐医生似乎才发现静秋还是一个小女孩,问道:“他还有没有家人?哪怕只是大伯,或者阿姨”,静秋想起柳毅寻的话摇摇头说道:“没有了,他在孤儿院长大的,手术的事情等他醒来后我会跟他商量”。
静秋坚持的问道:“徐医生,第二次手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徐医生摇摇头回答道:“他的脚一定要进行二次手术才有可能站起来,具体方案要看他的恢复情况才能定,不过我能肯定的告诉你,手术一定会有风险的”,静秋闻言脸色又白了白,徐医生继续说道:“手术费用大概七万左右,加上术后恢复最少也要十万,等他的身体能经受住二次手术最好就马上开始准备,越早进行手术对他越好”。
静秋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医药费肯定不会少,但是听到需要十万还是狠狠的震惊了,这笔钱对于两个还在上大学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静秋垂下眼帘说道:“钱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徐医生似乎不想多说,也没有提过那张X光片,只是又顺手把片子从透光仪取下,还递给静秋一张明信片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青大的学生,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的”,静秋接过那张明信片,“徐子浩”三个大字鱼跃于眼前,名片还印有他的联系电话和QQ号,“谢谢”,静秋小声的道谢后沉默得像是水里的鱼,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静秋再次回到1109病房,柳毅寻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左脚膝盖处裹着白色的绷带,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框,雪白的床单,窗外大雨滂沱,屋内白炽灯发出耀眼的白光,静秋就坐在旁边与柳毅寻说着话儿:
“寻,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寻,我有些害怕,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寻,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寻,我说过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寻,求求你快点醒过来……”。
……
事情过去了,静秋与秦可馨一起上课下课,只是偶尔见到水桃的时候会有些尴尬,看到同学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郑水桃,静秋与秦可馨只能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但是三人的关系还是比之前更加糟糕。
还好在这段糟糕的日子,有柳毅寻贴心的陪伴,但是每次静秋看到柳毅寻,都会想到那段警察局里丢脸尴尬的片段,刚刚开始还有些小小的抵触,想要避开柳毅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是不了解,不珍惜,不在乎你为我的付出,只是偶尔也想要拥有自己的小空间。柳毅寻无疑是聪明的,静秋想要拥有自己的小空间,柳毅寻尽管心里惦记却还是有意的避开了静秋一小段时间。
又是周六,静秋在盛安公司做了一天兼职,这时芬姐走上前来说道:“公司刚刚完成了一单大生意,董事长挺开心,今天晚上董事部员工聚会,你也一起来吧!”,静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摆手说道:“这不好吧!公司完成了大生意是值得庆贺,但是我只是一个兼职的,也一起跟着去不太好吧!”。
芬姐还在劝说:“那有什么关系嘛!你都在这儿兼职这么长时间了,跟大家都熟了,这次董事长请客,你就跟在我的身边,绝对没有事情的”,静秋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芬姐和小美姐玩得开心些就好了,我到时候早些回宿舍”,隔壁的同事小美伸过头来说道:“没有关系的静秋,你就去嘛!跟在我和芬姐的身边,保证让你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时一个身穿笔挺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到三人后面说道:“今天提早一个小时下班,现在都到对面的雅兰会所去聚餐,谁都不许请假不去啊!”,芬姐回过头来应了一句:“好的,张总,我现在就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聚餐”,张总看了静秋一眼说道:“这是来我们公司兼职的那个青大学生吧!也一起来吧!”。
芬姐等张总走后摇摇手说道:“可爱的小静秋,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聚餐吧,刚刚张成毅老总都开口让你去了。要是在饭桌上见不到你可就不好交代喽~~~”,静秋也跟其他同事一样收拾了东西,一起出了公司大门,还抽空给柳毅寻发了短信,说是公司聚餐,自己要晚一些才能回去。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有些不自在和紧张,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芬姐和小美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
董事部的人并不是很多,二十多人开了两围饭席,本来静秋想要避开董事长的,可是自己熟识的只有芬姐和小美,这两人恰好都在董事长那一桌,静秋也只好跟着过去了。在饭桌上,静秋拘谨的夹着菜,张成毅倒是多看了静秋几眼,似乎也觉察出这个小丫头的不自在。
张成毅忽然举杯说道:“今天难得大家都在,一起喝一杯庆祝我们公司顺利完成……”,张成毅的话静秋没有听清楚,静秋现在正纠结着自己只拿一杯雪碧能不能蒙混过关,果不其然,自己刚刚举起杯子,就有一个不太认识的男同事挑事说道:“那个美女,喝点酒吧!喝雪碧多没意思”。
静秋有些尴尬,一旁的芬姐拿起红酒说道:“把红酒兑进雪碧里,不会醉人的,你意思一下就好”,静秋看着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张成毅忽然说道:“真不能喝酒就算了,别勉强”,静秋还是拿着变成红色,充斥着气泡的红酒杯与其他同事干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发现真的十分难喝,充满气泡的滋味充斥了整个舌尖,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即使只是闻了闻都感觉难受。入喉有一阵火烧的感觉,脑子有些眩晕,赶紧把酒杯移开。放下杯子后静秋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发现同事们不过几口,酒杯就全部空了,倒是董事长喝完后看了静秋手中还是满满红酒的酒杯,也没有说些什么,继续坐下吃菜。
饭席上同事几次起来碰杯,静秋都是稍微抿了一下,看着其他人的酒杯空了又满上,静秋开始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有让人注意到自己的酒杯始终还是那么多酒,公司聚餐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同事说要去KTV,雅兰会所楼上就是唱歌的地方,董事长直接让服务员开房间,让服务员带着大家直接上去。
喝得有些多的同事偏偏跌跌的往雅兰会所三楼走,静秋有些迟疑,张成毅忽然走来说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是不方便就直接走”,静秋低着头喊了一句“张总好”继续说道:“今天好像有些晚了”,张成毅直接打断了静秋想要解释的话,说道:“这么晚了一个小丫头回去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吧!”,静秋连连摆手说道:“不用麻烦张总了,我男朋友应该在外面等我了”,张成毅也不知道静秋说的是不是真话,只能接着静秋的话往下说:“要是不方便我就让司机送你们俩,你在我公司兼职,又是我让你来聚餐的,送你回去也没有什么,不用太紧张的”,静秋毫不迟疑的拒绝:“真的不用麻烦张总的司机了,我和男朋友顺道再一起去逛逛街,走回去就好了”,静秋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张成毅看静秋拒绝得如此明显,自然不会再勉强,让会所的服务员送了静秋出门,自己也跟着大家上了三楼。
静秋出了门才发现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湿了一地,也湿了柳毅寻的衣裳,看着在雨中撑伞守候的柳毅寻,静秋赶紧跑上来,拿出口袋的小手帕为柳毅寻擦拭着脸上的雨水,问道:“下雨了,为什么不走进雅兰会所的走廊躲雨?”,柳毅寻把雨伞往静秋身侧靠了靠说道:“雅兰会所的保安说不让人在那里躲雨的,我又害怕错过你,所以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出来”。
静秋有些抱歉的为柳毅寻擦拭干净脸上的雨水,略带内疚的话在柳毅寻耳旁响起:“寻,对不起,害你在雨中等我那么久”,静秋话还没有说完,柳毅寻忽然紧紧把静秋搂在怀里,静秋能感觉到那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怀抱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静秋关切的问道:“寻,你这是怎么了?”,柳毅寻的声音在雨中忽近忽远,飘在静秋耳旁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得出话中的哀求:“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静秋轻轻拍着柳毅寻的背,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在雨中朦胧不清,静秋能感到柳毅寻依旧在颤抖,却不似因为风夹杂着雨的寒冷,柳毅寻忽然说道:“你说大概七点半就会出来的,我就一直在这儿等,可是等过了七点四十五,过了八点钟,一直到八点零三分你才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静秋一愣,不曾想到柳毅寻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声的安慰道:“不是跟你说过只是跟同事普通的小聚会,没有事的”。
柳毅寻撑着伞,拉起静秋的手离开,两人同在一把伞下,漫步走入冷冷雨中,柳毅寻握着静秋的手是那么用力,让静秋感到一阵阵钝痛,静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柳毅寻说:“静秋,你知道等你的时间有多漫长,多多煎熬吗?我站在雨中,一直不见你出来,感觉到自己的手慢慢,慢慢,一点点,一点点的冷掉,就像……就像当年我握着妈妈的手一样”。
“什么?”,静秋有些诧异的问道,柳毅寻左手搭在静秋肩膀上,把静秋护在心跳的这一边才继续说道:“你愿意听听我的过往吗?”,静秋小心打量柳毅寻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柳毅寻逐渐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所以从来没有见过他”,柳毅寻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出乎静秋的意料,柳毅寻没有理会静秋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妈妈忙碌的身影,洗衣做饭,拖地打扫,那时我妈妈在做清洁工,下班后还要去别人家做家政,很晚很晚才回家,我一直想要妈妈多在身边陪陪我,但是一次都没有,妈妈总是忙里忙外,没有空”。
柳毅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妈妈贷款买了房子,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工作,在我印象中妈妈过得很节俭,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不舍得买新衣服,总是算着每一笔支出,小心翼翼的保护一分一毫的钱”,静秋听着柳毅寻的话心中感到很痛很痛,对着柳毅寻说道:“别说了,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
“后来,我们家的房贷终于还清了,我以为妈妈和我都会越来越好,可是妈妈的咳嗽却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白天咳嗽,后来连晚上都在咳,最后咳出了血,但是妈妈不愿意去医院,说要把钱省下来给我读书。再后来,在我五岁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在家家户户都团圆喜庆的日子,我握着妈妈的手慢慢冷掉冷掉,那一天,我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
静秋紧紧搂着柳毅寻的腰,想要给身侧之人带去一丝温暖,柳毅寻的声音又响起:“妈妈去世后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凭着妈妈留下来的钱顺利读完了初中,后来一路勤工俭学到了青大,直到遇到了你,静秋,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我”,静秋终于是明白柳毅寻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对着柳毅寻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先放开我的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两人循着小道往青大走去,柳毅寻那一番话明显让静秋久久不能回神,柳毅寻脚步有些漂浮,在雨中缓缓前行。转外处,一辆蓝色的破旧泥头车忽然以惊人的速度驶来,静秋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柳毅寻推开,泥头车擦身而过,柳毅寻与静秋跌倒在地,那把素色的雨伞在地上落在风雨中,旋转着消失。
那辆泥头车逃闯而过,熟视无睹地上狼狈的两人,柳毅寻最先反应过来,爬到静秋身边上下摸索,紧张的问道:“静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撞到哪里了吗?”,静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说道:“没事,我没事”,静秋鼻翼传来一阵血腥味,双手在柳毅寻身上一阵摸索,哆哆嗦嗦的问道:“寻,你没事吧?”。
柳毅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想要扶着静秋起身却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静秋抱着柳毅寻,冰冷的手抚上满是雨水的脸问道:“你怎么了?”,静秋低头看去,发现柳毅寻左脚的裤脚上一片血迹,静秋扶着柳毅寻站起来说道:“你没事吧?我们去医院”。
柳毅寻脸上一片惨白,只能依靠静秋的力量才能勉强站得起来,却还是在安慰着静秋:“你别还怕,没有事的”,静秋眼中溢出泪水,看着柳毅寻的血顺着左脚化入雨水中,淡淡的鲜红被蓄在沥青道上,形成深深浅浅的小水坑。
静秋很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剧烈的疼痛让柳毅寻把指甲嵌进静秋的手背而不自知,等柳毅寻反应过来只能抱歉而艰难的说道:“对不起”,静秋看着血慢慢渗透裤子,出租车上淌了一地的鲜血,惊恐之下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只能紧紧抱着柳毅寻。出租车司机打响了报警器,一路闯红灯疾驰向着Q市医院而去。
柳毅寻是被护士推着轮椅接到了急诊室,闪着寒光的剪刀划过遍布血迹的裤脚,镊子几下翻转露出膝盖狰狞的伤口,静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膝盖处肿胀一片,裂开一道巴掌大的伤口正往外流血,血肉绽裂,露出还带着血丝的骨头。
静秋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掉,柳毅寻疼得话都说不清楚,看着静秋吓得发白的脸庞,柳毅寻强忍着疼痛安慰道:“我……没事,静……秋你别……害怕”。沾着刺鼻的医用酒精的棉球很快被鲜血染红,医生越是清理伤口眉头就皱得越紧,当看过护士递来的片子立即说道:“推他进手术室”。
牵挂的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静秋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无情的关上,代表进行手术的红灯亮起,静秋缩在医院走廊上,无助的等待着,“呜……呜呜……”,静秋小声的哭泣着,护士见了几次想要让她填写病人资料都阻下了脚步。
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出来一个身穿蓝色手术服的男子,对着静秋问道:“他的家人来了吗?”,静秋想起柳毅寻刚刚跟自己说的话,摇摇头说道:“他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即使带着厚厚的口罩,静秋都可以察觉眼前男子皱眉的动作,医生忽然问道:“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静秋因害怕而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是……他的女朋友”。
一张单子出现在静秋眼前,医生说道:“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个名吧!”,静秋颤抖着手接过病危通知书,上面硕大的黑色字体那么夺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医生:“他不是左脚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有……会有病危通知书?”,医生说道:“他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麻醉过后他的生命体征已经有些不稳,现在正在尽力抢救”。
医生看着静秋的手颤抖得那么厉害,上前抓着静秋的手握紧签字笔,放在病危通知书空白处说道:“你先签名吧!我们会尽力的”,静秋从来不知道签字笔居然会是那么的冰凉,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手术室外的绿灯亮起,静秋艰难的动弹着已经蹲到麻木的双腿,护士出来,后面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柳毅寻,医生对着静秋说道:“手术成功了,现在就看术后恢复了”,医生的话抽去了静秋所有的力量,颤抖的手握着柳毅寻还插着输液管的手,像是冰一样的寒冷,静秋忽然想起柳毅寻的话:在我五岁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妈妈的手就在我手心里慢慢冷掉……
看着柳毅寻静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静秋眼底蓄满泪水,却又被尽数咽回,接过护士手里的单据开始填写入院申请,把笔还给护士后说道:“我想见见医生,问问我男朋友的情况”,护士仔细打量静秋几眼,似乎在诧异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怎么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了,但还是为静秋指了去医生办公室的路。
“咚……咚……”,静秋轻轻敲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惊了办公室一群医生,见没有人说话,静秋直接走到那个抓着她手签病危通知书的医生面前说道:“你好,我叫作慕容静秋,是那个车祸病人的……家属,想问问他的情况”。
“请坐”,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转身找来一张X光片放在透光仪上,对着静秋说道:“我姓徐,是他的主治医师,负责他的术后康复。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的膝盖骨碎了,这次手术只是帮他把碎了骨头清理干净,他还需要动二次手术,植入新的固定物”。
“徐医生,第二次手术会不会有危险?”,静秋问道,徐医生似乎才发现静秋还是一个小女孩,问道:“他还有没有家人?哪怕只是大伯,或者阿姨”,静秋想起柳毅寻的话摇摇头说道:“没有了,他在孤儿院长大的,手术的事情等他醒来后我会跟他商量”。
静秋坚持的问道:“徐医生,第二次手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徐医生摇摇头回答道:“他的脚一定要进行二次手术才有可能站起来,具体方案要看他的恢复情况才能定,不过我能肯定的告诉你,手术一定会有风险的”,静秋闻言脸色又白了白,徐医生继续说道:“手术费用大概七万左右,加上术后恢复最少也要十万,等他的身体能经受住二次手术最好就马上开始准备,越早进行手术对他越好”。
静秋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医药费肯定不会少,但是听到需要十万还是狠狠的震惊了,这笔钱对于两个还在上大学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静秋垂下眼帘说道:“钱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徐医生似乎不想多说,也没有提过那张X光片,只是又顺手把片子从透光仪取下,还递给静秋一张明信片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青大的学生,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的”,静秋接过那张明信片,“徐子浩”三个大字鱼跃于眼前,名片还印有他的联系电话和QQ号,“谢谢”,静秋小声的道谢后沉默得像是水里的鱼,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静秋再次回到1109病房,柳毅寻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左脚膝盖处裹着白色的绷带,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框,雪白的床单,窗外大雨滂沱,屋内白炽灯发出耀眼的白光,静秋就坐在旁边与柳毅寻说着话儿:
“寻,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寻,我有些害怕,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寻,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寻,我说过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寻,求求你快点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