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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人性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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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恶魔城的另一边,那个装着一条假腿的男人正在和无名对话。

    “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啊。”男子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

    “我也没想到。榎久,你在这里做什么?”无名问道。

    榎久抚摸着自己的那条假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就算不能上前线,也在远处守护着少主。”

    无名偏了下头:“找我有什么事么?”

    “二十天前,幕府的人购入了大量的兵器。”榎久慢慢的说道,“并不是对付卡巴内,而是用来对付人的兵器。请转告少主,那些人正在做不可见人的勾当。关键时刻,我榎久必定会前往帮忙的。”

    “就算你这么做,恐怕也无法回到哥哥大人身边。”无名淡淡的说道,“再见。”

    她转身向车头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榎久忽然抽出手边的武士刀,一刀劈向了无名的脖子!

    但无名却似早已料到一般,不等刀砍来便脚下发力,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从榎久头顶跃过,躲开武士刀的同时右手拔出短枪,指向了榎久的脑袋。

    “你要做什么?”无名落在榎久身后,冷冷的问道。整个下落过程中,她都没有让枪口离开榎久的脑袋。

    “还是好身手啊……”榎久放下了武士刀,有几分落寞的说道,“看来你的警惕心和实力都没有退步,那么我就放心了。你是少主的爪牙,只有用爪牙去撕裂卡巴内才有价值,只要稍微迟钝一点,你也会被少主抛弃的。牢记住这一点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无名收起了短枪,淡漠的说道。

    林岳东蹲在车厢顶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并不打算现在插手。

    原作里有这个剧情,榎久原本是天鸟美马的手下,断腿之后就被天鸟美马认定没有价值而抛弃了。和无名在八代驿相见之后,同样是砍了她一刀,但在剧情里,无名仅仅只是抽出苦无挡住了这一刀而已,结果还被榎久用枪指住,并未像现在这样营造出反杀的局面。

    究其原因,是因为剧情中的无名在和甲铁城的众多平民相处的过程中,逐渐磨平了自己在战斗生涯中培养出来的警惕性和攻击性,导致在遇敌的时候并未第一时间选择反击而是仅仅选择挡住。

    而这一次,她是待在强手如林的恶魔城上到达这里的,在林岳东的影响下,警惕性和攻击性非但不曾降低,反而还更高了一分,榎久还来这一手,自然是撞上了铁墙。

    只不过,榎久的话,还是如同原作一样说了出来。无名的反应,也证明没有经历甲铁城的生活的她,依然是那个天鸟美马忠心的爪牙。

    这对林岳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无名不能“移情别恋”到生驹身上,原作的剧情该怎么保证呢?

    而且就林岳东自己的计划来说,也不能坐视这一幕发生。

    眼下正好是个切入的好机会,就此解决这个隐患吧!

    等到无名转过车头,脱离榎久的视线之后,林岳东从车厢上跃了下来,紧赶两步,走到无名身边:“刚才的事情,我看到了。”

    无名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在车厢顶上。”

    “跳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吧。”林岳东说道,“对于榎久的话,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说的没错。”无名简单的回答道。

    “对他自己来说,或许没错,但对你来说却未必。”林岳东否定道,“你知道么?他那样的想法,我管它叫‘棋子的觉悟’。主动成为别人的棋子,任由别人使唤来去,没有自己的意志,仅凭借自己的价值维系在旗手那里的地位和自身的生存。”

    “不对。”无名反驳道,“强者生存,弱者死亡,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够强,就不会被淘汰,这和棋子什么的没有关系。”

    林岳东道:“不,有关系。强存弱忘的确是自然规律,但这里的强弱是由自然来判断的。榎久却将对自身是强是弱的评判交给了另一个人,天鸟美马认为他强他就强,认为他弱他就弱。这是别人的主观判断,而不是客观的自然规律。所以,这是‘棋子的觉悟’。”

    无名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林岳东稍微放轻了声音:“那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觉悟。老老实实的充当棋子,还磨练自己争取成为好用的棋子,对于棋手如天鸟美马来说,这样的棋子是很受欢迎的。但是,你不一样。对于天鸟美马来说,你真的只是棋子么?”

    “我……”无名迟疑了。

    “他救了你,他给了你名字,他让你成为卡巴内瑞,他让你叫他‘哥哥’,他为你付出了如此多的心力,只是为了一颗好用的棋子?”林岳东轻笑道,“那作为一个棋手而言,他太不合格了。一个棋子身上,不值得投入如此巨大的精力。”

    无名瞪大了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被林岳东的话一提醒,她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让她心情变得十分激动,甚至连“林岳东怎么知道是天鸟美马给自己起了无名这个名字”的疑问都没想到。

    “对于天鸟美马而言,你绝对不只是一个棋子,或者榎久所说的爪牙。”林岳东将那个可能以十分笃定的语气说了出来,“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是真正像妹妹一样的亲人!”

    天鸟美马在无名很小的时候,救了她的性命,将她变成了卡巴内瑞,并且一直在用洗脑的方式对无名灌输自己的思想。所以无名对天鸟美马的感情很深,以至于忠诚到盲目,这一点原作中多有体现。

    天鸟美马和甲铁城冲突,她听从天鸟美马,抢了菖蒲的钥匙;

    天鸟美马和倭文驿冲突,她听从天鸟美马,放下吊桥放进了克城;

    甚至直到最后天鸟美马彻底暴露出反派面目,准备用无名的性命来为自己的野心开路之后,无名仍然选择听从天鸟美马,乖乖的为天鸟美马奉上自己的性命;

    她对天鸟美马的感情,自然不是像榎久那样,仅仅是下属对上司的忠诚,或棋子对棋手的忠诚,而是更超越这之上的,近似于亲情的感情。

    而理所当然的,在她内心的最深处,她就会期待天鸟美马同样不只是把她当做棋子,而是当做亲人来看待!

    现在林岳东告诉她,她的这份小小的期待已经成为现实,这让无名登时激动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林岳东循循善诱:“当然。想想看,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是对待棋子呢?”

    无名真的去想想看了,然后她越想越觉得,林岳东说得没错。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对,我……不只是棋子。”

    林岳东微笑道:“所以你看,既然天鸟美马都不把你当做棋子,你又何必把自己看作是棋子呢?棋子的觉悟就让棋子去持有吧,你现在应该有的,是不做棋子的觉悟。你不是天鸟美马手上的棋子,你是他身边陪着他下棋的人,不是么?”

    无名慢慢的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应该听榎久的。他是棋子,可我不是。”

    林岳东总结道:“所以,虽然你仍然应该变强,但却是要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你不是为了将自己磨砺成更锋利的爪牙或者更好用的棋子,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支持天鸟美马的事业。这,才是你应该记住的忠告。那种败犬的远吠,就不要在意了。”

    “我明白了。”无名停下脚步,向林岳东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开导我!我会更加努力的!”

    林岳东说道:“嗯,明白就好。去看看生驹那边怎么样了,找到车厢的话就让他快点回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是!”

    无名心情很好,一蹦一跳的远去了。

    看着无名的身影,蓝刀有点好奇的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她这么高兴?”

    林岳东微微叹了口气:“我为她制造了一个虚幻的希望,然后等着她因此而堕入深渊。”

    前面说过,无名对天鸟美马感情极深,如果不是生驹和甲铁城众人不停的影响她,让她从一个战斗机器重新变回一个少女的话,或许直到最后的最后,她也不会幡然醒悟,而是跟从天鸟美马直到地狱。

    可现在甲铁城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影响着无名的是林岳东。以林岳东的行事风格,想让无名还出现原作的变化,那就真是天方夜谭了。

    所以为了保持剧情的归位,林岳东只能选择采用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

    其实天鸟美马对无名哪里有什么感情?对于天鸟美马来说,无名只不过是他手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而已,一切的重视,都只不过是棋手对自己那颗能够将死对方的棋子的重视罢了。

    可林岳东欺骗了无名,勾起了她心底最深的愿望,然后将这种重视解释为了亲人间的重视。

    而无名呢?为了解决“自己希望天鸟美马将她作为亲人看待”和“天鸟美马认为她是棋子”之间的认知失调,就会通过收集到的“新的认知因素”——林岳东的话——来重新调整原来的认知系统,消除这种失调。

    简单的来说,就是会倾向于相信林岳东所说的,“天鸟美马把她当做亲人看待”,而不会提出质疑。倾向于将认知系统调整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这是人性最经典的弱点之一,那些看上去最为愚蠢的诈骗屡屡得手便是拜这一点所赐,现在无名也深陷其中。

    但是诈骗终究会有被揭穿的一天,天鸟美马注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无名当做棋子使用。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无名满怀的希望就会在认清楚事实的瞬间变成最深的绝望,然后在这份绝望的促使下,她就会——背叛天鸟美马!

    到那时,剧情自然也就复轨了。

    “听起来你好像没干什么好事。”蓝刀狐疑的说道。

    “我的确没干什么好事,虽然是为了一个好的目的。”林岳东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研究下作战方案吧。黑烟这玩意,可没那么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