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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傩戏

作者:话糙理不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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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牛山脉深处,一个僻静的小山谷。

    两只毛驴拉着一辆小车,从隐秘的山路慢慢走进来。这条路及其荒僻,从潼关旁的一个小山谷绕进来,如果没有人指点,是绝难发现此地还有一条通幽小径的。

    这条小路显然是很少有人通行,路面上已经长出一层绿茵茵的小草。不过走上去却能发现时常有人整理,因此却并不难走。有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小道童在前牵着毛驴走,车子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绿书,过了牛角岔了没有啊?”

    被称作绿衣的少年抬头了伏牛山脉,那个像牛角的山峰还在不远处。他答道:“师傅,恐怕还要小半日脚程。”

    “赶紧的,晌午不过牛角岔,傍晚就怕赶不到庄子里了!”

    绿衣应了一声,拽了毛驴,赶紧走起来。

    到了傍晚,这个小车终于沿着弯弯的山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村落。这个村落隐藏在山谷绿茵之间,不细也是不容易发现。进来发现此处真是一处妙境。由古木和夯土茅草建立的村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岁月,显得十分古朴。

    此刻正是傍晚,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村口一个小道姑到小车前来,很热情的前来,接过了绿衣手里的缰绳。绿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每一次来,都对这里产生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个道姑是贤良师的鼎炉之一。如果自己师傅做事靠谱,也会赏给师傅偶尔修炼。绿衣偷听过他们的双修,鼎炉们都不会说话,可是双休时却常常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哼哼声。绿衣偶尔在梦里梦到这种哼哼,让他心浮气躁,不得不多念几遍清心咒。只是最近清心咒也不大管用。

    进了村,到了中心一处大的院落,道姑把毛驴拴好,便自己从偏门去了后院。绿衣却和师傅从正门进去。门口两个小道士便行礼道:“原来是清风道人,贤良师已经在等候了。请随我来。”

    清风道人到了里边,到打扮和自己相仿的几人正坐在上首,为首的一人身材中等,膀大腰圆。他见了清风,乐道:“清风来了,正好正好,来随我们去社祭罢,贤良师一会在社祭上才来!……”

    清风道人便说:“水云道人又富态了啊!不过,怎地今日是社祭?”

    胖胖的水云道人便说:“贤良师观天象右边,便改在今日了。来来来,我这次带了些好东西。”

    清风道人问:“可是新的丹药?贫道可不愿意再上你的当了!”

    水云道人笑道:“不是,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是一点草药,是皇家哪里弄到的好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你这次来,正好清心,清水都在,我们一起来赏玩赏玩吧!”

    这个相貌丑陋,身体短粗的道人唤作清心,他盘腿坐在蒲团上,不屑的撇嘴道:“水云,你能搞到什么好货?上次那个驴粪蛋紫石散,差点吃死我。这次我绝对不吃你的那些破烂玩意了。还不如直接吃驴鞭呢!”

    水云道人不以为意,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壶,里面装满了黄色的干燥大麻的花蕾。他卖弄道:“此物是西域来的,名为西域大麻。这个东西有一个妙处,那就是点烟吸入以后,就会灵魂出鞘,飘飘欲仙。这一次我不逼你们吃,你们爱吃不吃~!”

    也不等他们答话,水云道人便拿出一颗,放在一个烟管里,拿火折子点燃以后,就冒出灰白色的烟气来。他仿佛宝贝一样,尽量把每一口烟都吸入到鼻孔里。

    其他人着这一切,惊疑不定。清风道人便说:“这只是一些烟气而已,能有什么神道?我不信!”于是他便夺过那个烟管,猛吸了几口。

    旁人他时,只见他目瞪口呆,愣了一愣,然后又夺过来,吸了几口。然后两人便仰天跌倒在地,滚了几滚,面皮上颜色变换不定。嘴里只喊道:“痛快!痛快!”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便也开始抱着烟管吸起来,然后两人也失了形状,开始癫狂,说起疯话,好似鬼神上身一边。旁边的道童见到,都说到:“不好了不好了,道长失心疯了失心疯了!”

    绿衣大喝一声:“你们急什么,赶紧取点清水过来!”

    于是两人打了两盆冷水,对着最疯的清心和清水兜头浇下。只听啊呀一声大喊,二人停下来,大叫:“这是做什么!”

    他们的道童便说道:"师傅,刚才你失心疯了!绿衣师弟让拿冷水浇你呢!"

    “混账!疯个屁!”二人喝到,又闭上眼,仔细体会了一下:“还好,还好,药劲还在。真是太美妙了!”

    然后又对他们喝道:“什么失心疯,这是在服用神药,以后再来打搅老子的雅兴,小心你们的菊花!”

    二道童点头称是,心道:“在外面你可没有鼎炉,在这里还能惦记我的菊花?打死贫道都不信额。”

    这几人闹将了一阵,门外传来一声呼喊:“鬼神让路!黄村社祭了!唉!”随后是一阵锣鼓丝竹之声。水云道人从地上爬起来:“好了好了,不要误了我们的大事,此物随后再说,我们先去社祭吧!”

    众人出来,之间村民都在村里的主路两侧,路中间是那社祭的队伍,为首是三人抬得一座木制的恶鬼像,用彩色涂了十分可怖。后面跟随着稍小的各色鬼神雕像,然后便是锣鼓丝竹队伍,跟着三四十名童男童女,穿了节日礼服,手里拿着小竹篮子,装了黄纸,清水,逢人便给。

    随后则是四人抬了一个大木台,上面绑着一个人,背上拿尖刀开了三道血口,尖刀兀自扎在哪里,也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他周围围着几个带着木头恶鬼面具的人,在鬼哭狼嚎,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这只队伍进了村中心的空地,四周安顿好。空地中心早已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一群人赤身**,身体上涂了五色的颜色,披头散发,肩并肩站在一起。然后有个带面具的人,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那十来个人便一起点头,轰然应诺。但如果仔细听来,会发现他们惊人的整齐,好象是一个人在回答,特别诡异。

    然后有两个人,手里拿了尖锐的铁针,针尾连着一条长长的铁线。带面具的祭祀拿针在火焰上烧了一烧,然后对队末的一个人大喝一声:“坐!”

    那个人应声便坐下来,一动也不动。然后他拿着那个铁针,从那人的脸颊腮帮子上刺入,又从另一边穿出来,等于把这个铁线卡在那人的嘴里,正好从舌头之上横横的刺穿而过。那被刺的人竟然一动也不动,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祭祀照此办理,就像穿鱼一样,把这十几个人都串在了这个铁线上,两段各有人牵着。然后祭祀对着十几个人喝到:“起!”

    要知道,就算是手牵着手,十几个人走也会因为常常不同步,而把手挣脱。这十几个人紧紧靠着腮帮子上穿着的铁线连着,要是两个人不同步,那铁线还不是会把整个脸给豁开啊?

    可是这十几个人就像鬼神附体一样,竟然惊人的同步的一起站起来了,那僵硬的动作,迷离的鬼神,让见到的人都头皮发麻,背后发寒。好像到了活鬼一样。

    随着锣鼓丝竹的乐曲,这十几个人就像是僵尸,又像是牵线木偶,就那么围着篝火唱跳起来。

    注:这种原始萨满教的,带有宗教和戏曲色彩的习俗,是从石器时代沿袭下来的活化石。武安傩戏和海南的军坡节,都是这种石器时代文化的继承。文中描写的铁线穿腮,现在还可以在海南军坡节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