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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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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秀看着我,打量我的身子,突然冷笑道:

    “我看你自身难保,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如何向你老婆解释,我看她八成猜到了你在我这里。”

    我说:

    “听你们的对话,你似乎很怕她?”

    文秀冷笑道:

    “我说她是魔鬼,你会不高兴吗?”

    我说:

    “会,她救过我,她爱我,她是我老婆!”

    文秀垂下头,又睃我一眼,过了半响,叹了口气道:

    “明天我要回重庆了!”

    我说:

    “我知道!”

    她又说:

    “我要和你堂弟结婚了!”

    我说:

    “我也知道!”

    她歪着头,把刚才的话提高声调又说了一遍,我照旧说:

    “我知道,”末了加了一句,“我刚才已经听到了,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她看着我,突然笑起来,笑到后头又掩面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刘治,如果不是我来找你,我也不会……”

    然而她又停了下来,她似乎害怕再说下去,她又接着笑,一边笑一边哭。

    我怔仲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由着她又哭又笑。

    文秀见我一动不动,又抬起头来,笑着眼向我招手:

    “你过来!”

    我被她的笑容魔住了,很听她的话,慢慢地走到她身旁,看着她,她的脸像是画出来的,美得不合情理,她的笑眼四溅开来,溅到脸上,溅成成美丽的花,她的上嘴唇离开下嘴唇,从里头慢慢吹出气来,吹到我的脸上,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吹出来的气有麻醉的作用,然而我享受这眩晕,我听她说:

    “亲我!”

    我没有动。

    她踮起脚尖,搂住了我的脖子,慢慢地亲了过来,亲在我的嘴上,又一把推开我,“咯咯”地笑着说:

    “你刚才说再也不会继续犯错!”

    我突然清醒了,我说:

    “是你疯了!”

    她说:

    “是的,我疯了,可是我也醒了,就在我刚才亲你的那一刻,我醒了!”

    我说:

    “我替你高兴!”然而心里却有几分不应该的黯然。

    她说:

    “你结婚的时候,我替你做伴娘,我结婚的时候,你也一定要来。”

    我说:

    “我会来的。”

    她低下头说:

    “好!”

    她说得有点哽咽,过了半响,我终于鼓起勇气说:

    “如果你真得不想嫁给我堂弟,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她抬起来说:

    “咦?”

    于是我又说了一遍。

    她的脸上放出孩童般的喜悦的光彩来,她说:

    “那我不嫁了,你娶我么?”

    我说:

    “我不能?”

    她问:

    “为什么不能?”

    我说:

    “我结婚了!”

    她说:

    “这不是理由,结婚了可以再离,你并不爱林筱姗!”

    我思索了一会,文秀看着我,眼里满含期待,我说:

    “我大概真得不爱她,然而我不能和她离婚!”

    文秀不解地看着我,我笑着说:

    “你到我这个年纪或许就懂了,”顿了一顿,又说,“文秀,说真得,从今往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姐夫,你的亲人,我会照顾你,关心你,像亲你姐姐一般。”

    文秀嘟着嘴道:

    “然而你老婆是林筱姗,不是我姐姐,所以你不是我姐夫,不过我要是嫁给你弟弟,倒成了你弟妹!”

    我接口道:

    “那便也是亲人了。”

    文秀终于生气道:

    “那我先感谢你这个亲人,不过希望你以后见了我,见了你弟弟,能够问心无愧。”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我心里头去了。

    我不知该如何言语,文秀也开始不说话,这样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鱼肚皮的的光填充了房子,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文秀靠着墙,似乎睡着了,她的半张脸对着我,那是娇弱的半张脸,是用柔美的线条勾勒出来的,画在白色的墙上,我突然心生怜悯,害怕她的半张脸用橡皮擦一擦就会在我眼前消失,彻底消失,再也勾勒不出来——就如同她的姐姐。

    我慢慢靠过去,她确实睡着了,我把外套脱下来,想遮在她的身上,然而她突然转过身来,伸出手挡住我的衣服,“咯咯”地笑着,这笑声天真得像七八岁的孩子,她说:

    “你干嘛,我用不着你关心!”

    我执拗道:

    “那我总要关心你!”

    她道:

    “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

    “因为你是文慧的妹妹!”

    文秀吐着舌头说:

    “可我不是文慧。”

    过了一会,又说:

    “我真怀疑,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如果真失忆,为何还有对我姐姐的感情,如果假失忆,又如何装得那么像。”

    我笑着说:

    “对你姐姐的记忆没有了,然而感觉隐隐地还在,可能这感觉已经种植到心里,抹不掉了。”

    文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说:

    “我该走了,嗯,你真得不打算再告诉我一些事情,比如关于你所知道的林筱姗,比如关于你姐姐的病,比如关于你姐姐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的事情,比如……”

    “别比如了,”文秀打断了我的话,“我能告诉你林筱姗很聪明,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的复杂超乎你我的想象,我姐姐的病和遗传和忧伤劳累过度都有关,那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早在两年前……”

    “两年前怎么了?”我突然莫名地恐惧起来,仿佛觉得他的事与我有关,“怎么了,快告诉我。”

    然而文秀说:

    “两年前出国了,出国了吧,我也不是太清楚。”

    从文秀的眼睛里,我知道她对我撒了谎,但我也知道,她不会再说了。

    离别的时候,文秀送我到门口,又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说:

    “记得下次见了我,要问心无愧!”

    她的眼圈红了,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终于没有掉下来。

    我朝她点头,然而我心里问自己:

    “我真得能做到问心无愧么?”

    电梯“轰隆”“轰隆”地下楼去了,然而我的心,我的脑似乎还站在文秀的门口,看着她泪花打转的眼睛,那眼睛里有失望、也愤怒却也还有期待,我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我真得能做到问心无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