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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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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丽的阁楼,猩红的地毯,还有正在空中升腾着的逐渐火热的气氛,正在舞姬如水的腰子里,还有歌女宛转的歌喉里,静静地流过.

    红楼里,歌舞常在,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这是一场欢宴,斛盏交错,不醉不归。宴席的最上首,是今晚的东主。而那个曾经在朝堂之上,对赵丞相冷嘲热讽的中丞御史任毅,就坐在一侧的主宾位上,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少年听雨歌楼上,昏烛罗帐红.

    中年寻欢舞榭里,人也潇洒,酒满杯啊……

    歌舞升平,美酒佳人,好一下酒至半酣,人微醉。歌舞听罢,弦乐坠.

    忽然,高坐其上的东主,对着那些歌姬,舞姬使了个眼色。于是,歌停舞顿,所有的闲杂的等,鱼贯而出.

    头顶的琉璃灯盏,仿佛凝聚了举天皓月之光一般,将整个屋子照得通读亮。而那样的直射的光芒,又仿佛只针对屋顶,因为莲花型的底座的巧妙的衬托,那光线,再射到人的身上,却是恰到好处.

    任毅杯中的酒,空了.

    他抬手,轻轻地用那只保养良好的手,然后托着的准备帮他添酒的酒壶,表示拒绝。然后,他将杯子放在眼前,对着光,照来照去,望着琉璃杯中留灯盏,熠熠生辉,过了半晌,才淡淡地说了句:“邢大人,你我同在朝堂多年,共同食君之禄,无亲也是三分近,有话,不妨直说……”

    琉璃灯下的任毅,有一张白皙的,保养的良好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

    他国字脸,一字眉,一双狭长的眸子,经常是半眯着的,掩去了其中或锐利,或阴冷的光芒。就好象此时,他甚至还是淡淡地笑着的,一副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恬淡表情,可是,任他怎么掩饰,有一抹锋利的光,还是从他微眯的眼缝里逸出,阴冷,阴冷.

    他身高五尺,一身深红的镶金线的流光丝外衣,更衬得他身形磊落,气质高贵。而此时,虽然他是坐着的,身子向左倾斜,懒懒地倚着,可是,由于多年来朝堂之上养成的威仪,那样的闲散随意,落在别人的眼里,却生生地成了震慑人心的威严……不怒而威.

    那样的几乎是掌控一切的自信,还有对周围一切洞若观火。使他在灯下的表情,不象是身居高位的高官,更象是一个宦海沉浮,远谋天下的谋者.

    不谋一时者,不足在谋万世,不谋一域者,不足以谋天下......

    此时,他悠闲在坐在锦凳之上,神情懒慵,双眸微眯。那样的意味深长的笑,却是望向了刚刚离去的,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舞姬,那神情,仿佛一只正在体憩的狮子,正对自己看中的猎物,发出独占性的警告......

    心里,却在抑制不住地冷笑……显而易见的政局,呼之欲出的目的……看来,他这个敏感而又敏感的职位,真的成了奇货可居了啊......

    他的面前站着,正殷勤地对他劝着酒的,却是侍中邢蓝。看到任毅一脸的荣辱不惊,他的心内不禁发出一声冷笑:“老狐狸……”

    侍中邢蓝,曾经是贤王伴读,之后,虽然出仕朝堂,却和贤王过往甚密,俨然为他之肱股。近年来,也是他为贤王招睐同党,不遗余力.

    眼下,昊帝年轻,太子幼小,除了那个冷情的,令人一见之下,就不敢仰视的硕王之外,贤王端木锦,一直是朝廷之中,呼声最高的人选.

    自今春起,昊帝多病,所以,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野心,以及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们,早已开始了做第二手准备.

    放眼朝中,硕王以及贤王等各具优势,其中,以手揽天下兵马的贤王,犹为出众。而朝中大臣,大多已为自己谋好的后路,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还有边挺昊帝的,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丞相赵暮云,还有就是任毅......

    赵家两代女子入宫侍奉帝王,更有一位位居太后之位,所以,想要他倒戈,是没有可能的了,那么,就只剩下了这个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任毅了......

    御史台,左右丞,是端木锦最薄弱的两处环节,他需要在这里大下功夫……

    邢蓝此次受贤王所托,就是想要探听一下任毅的虚实.

    看到对方拒酒,再看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老谋深算的样子,邢蓝的脸上,堆满了笑,他一边笑,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再转过手来,却拿起了身边煨在精巧小炉上的茶壶,慢慢地帮任毅续茶.

    龙山雾尖的香味,深深地弥漫在整个空间,那样清雅的味道,仿佛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仙子,每一缕感知,都超尘脱俗......

    “是今年新出的龙山雾尖吧……”常以雅人自居的任毅,只轻轻地嗅,就直呼茶的名字出来.

    龙山雾尖,茶之极品,以三年为最醇,两年居中,新茶味最佳,也最难求。所以,在胜日王朝,常有茶之雅,淡若菊,雅胜兰,浅尝由清心,深饮则醉神之说.

    所以,新茶一壶,价格昂贵。市面上常有一茶千金,之说.

    但凡喜茶,都知道,这茶之道呢,是清为首,香随后。君子之交淡若水,清如茶,所以,在很多场合之下,茶便成了无话找话时的话题,抑或成了双方相交时的桥梁......

    酒呢,浓则浓,烈则烈,虽然醇香无比,浅尝不尽兴,深饮多必醉。所以,很多场合,特别是在面对着极为敏感的人物时,世人多以不善饮之名推拒.

    所以,但凡有心试探以及拒绝,可以拒酒,却不可以拒茶.

    一杯茶下了肚,邢蓝又举手帮他斟满了第二杯.

    茶的香,愈清,愈清,远远嗅来,仿佛混和着脂粉味的空气中,都有了茶香的味道.

    听到任毅开诚公布,邢亮却微微地笑了笑,笑而不语.

    灯下的邢蓝,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颀长,丰神如玉。他的五官,极为俊秀,肤色在灯下隐隐地透明。星眸,挺鼻,薄唇……那样的几乎是完美无缺的组合,给他平添了几许慑人心魄的魅力.

    此时的他,竟然是微微地笑着的,极其诚恳的眸光,在璀璨的灯影下缓缓流转,淡若云,轻若风.

    他抿着薄薄的唇,未语先笑,淡淡的笑意里,左手将一个盒子慢慢地推上前来.

    那是一个极其古扑的盒子,四四方方,暗红的,隐隐绘着金线的盒面,在灯下泛着冷醒的光彩。而那个盒子,想来年代久远的缘故,四个角,已经有些磨损了,些微的毛躁.

    盒子到了面前,那个一直微笑着的邢亮,那抹笑忽然隐去了。他望着盒面,神色竟然是隐隐的肃穆.

    然后,他开口,面对任毅,语气郑重地说道:“任大人为国鞠躬尽瘁,为社稷不遗余力,殿下特命邢某奉上此物,以表对任大人的敬意……”

    任毅本来还细细地品着茶的.

    他一边品着茶,一边眯起眼来,静静地望着杯中袅袅而起的淡烟,神情模糊且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