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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 开府剑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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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溪默默地等待着利剑的斩下,可他一动不动地端坐了好久,身前的不速之客处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以至于他连灵力运转和杀气酝酿都感受不到,完全和他的预料大相径庭。

    不周山的长老必然派出杀手,而且为了情况泄露导致门派声誉受损,杀手也肯定会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然后逃离现场,又怎么会闲着没事干,在他前方当一座静止的雕像?

    终于,庭溪按捺不住好奇心,睁开了眼睛,然后竟然惊讶地肩膀微微有些颤动,沐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的,是一位黑衣佩刀、笑容恬淡的年轻人。

    没错,此人正是秦渊。

    “秦渊……怎么是你?”庭溪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是过来救你的。”秦渊如是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云齐子去找了我,诉说了你的困难,拜托我出手帮助你。”

    “师尊?他……去找你求援了?”

    “准确的说,他找的是无名峰。”

    “多亏师尊了。”庭溪轻叹道,“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放弃营救我。对了,师尊现在怎么样?”

    “我出发前不久,他坐化了。”秦渊说。

    “……怎会如此?”庭溪瞪大眼睛无神地僵硬了很久,接着身体越发剧烈地颤抖了好一阵,到最后他开口之时,连激烈情绪窜动起伏的声音都已经断断续续破碎不堪了,“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忽然……”

    “他才前往烽火希岚的途中,在诏月森林上空遭到了截击,凶手使用了破法之法制造的飞镖,打得他功体破损,当见到我师姐的时候,他已经连外表的年轻都无法维持了。”秦渊说,“在会面之后,我师姐安排他住下,叮嘱门人仔细疗养,却还是没能帮他续多久。”

    庭溪顿了好久,唇齿微张,却死活没有吐出声音。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哪怕是至极的悲伤都掩埋在了朦胧的迷雾里,不见其形。

    “你觉得,你教授破法之法的人,会攻击云齐子么?”秦渊问。

    “不可能,他们无冤无仇,又怎会对动向连本门都未必了解的云齐子出手?”庭溪说。

    “云齐子也是那么想的,他认为,攻击他的,正是他在不周山的同门。”

    “……殿外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庭溪忽然问。

    “戒备的人多,清理掉即可。”秦渊如是说。

    “按照我的预计,应该还有个刺客也会在不久前抵达。”庭溪有些紧张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进来。”

    “说不定刚才我已经顺手料理掉了。”秦渊笑了笑,“走吧!云齐子的牺牲,不能浪费。”

    “走……我能走到哪里去?”

    “只要要目标,前方的道路,自然会点亮的。”秦渊说,“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做出决定而已。”

    “……”庭溪没有回话,他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已至此,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坐以待毙,等待不周山一步一步把最终的隐患清除掉,要么揭竿而起,真正地握起你的武器,把早应该毁灭的腐朽旧世推入深渊。”秦渊淡淡地说道,“破法与法的矛盾,是没有中间态的,即使你想维持和平的现状,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庭溪依然没有出声。

    “你还在犹豫么?”秦渊问。

    “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中止灾劫?”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还从技术层面上抹去了《启劫录》最后两劫的气运,可即使如此,也只是中止了《启劫录》的结算机制,最后两劫的执行者,依然有他们的事业要进行。”秦渊说。

    “事到如今,你与我,居然要反过来成为天下的灾劫?”

    “不仅如此,还是最终也是最恐怖的灾劫。”秦渊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莫非已经打算……公布你的身份了?”庭溪惊道。

    秦渊点了点头。

    “为什么?假如你公布出去,你会成为整个灵武六陆的敌人!”

    “首先,出了点意外,我瞒不住。”秦渊说道,“更何况,无论我是否公布身份,你都已经是天下修士的敌人了,再多一个,又能如何?庭溪,无论为了你逝去的师父,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命,你都得做出抉择。”

    “我只是不想让天下再陷入动乱当中,眼见生灵涂炭。”庭溪却说。

    “你以为,死亡与痛苦,哪个更加严重?”秦渊问。

    “死亡?”庭溪试探地答道,“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

    “那么假如有一个人,遭到他人的捆缚,日复一日地悬挂在高崖下,承受雄鹰对心肝血肉的啄食,你觉得,比起一死了之,哪个更好?”秦渊问。

    “假如痛苦如此激烈,用死亡结束一切,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庭溪回答,“换成我,会如此选择。但是,有的人或许没有胆量一死了之,而更多的人,也不曾遭遇过那么多痛苦。”

    “你也曾深入民间,我可不信,你看到的真相是他们的痛苦还不够重。”秦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都说士可杀不可辱,小民却宁可受屈辱也不会轻易冒上死亡的风险,你说为什么?”

    “思想不同。”庭溪答道。

    “只是简单的思想二字么?”秦渊挑眉。

    “概括而言,确实是思想,但要深入辨析,恐怕要说得还挺多的……”

    “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太蒙昧,以至于模糊了关键,无法梳理。”秦渊却道,“一位地方豪强家的公子,可能会为了路上一个人没对他敬礼,带着家丁上去一顿打,而一位小民,即使让官老爷抢了老婆,恐怕也只能自己把苦果吞下去。到底是思想决定了他们不同的承受能力,还是现实条件决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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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庭溪说。

    “归根结底,所有人都是从现实出发,有意无意分析了他们认为最适合的行为模式,至于性格问题导致的误判,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遭到纠正,乃至淘汰。”秦渊接着说道,“远古的人类可能必须用简陋的工具劳动,相比如今,辛苦程度之大不言而喻,而比起坐而食利者,更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每次凡间改朝换代,居然还都有以前的贵人受不了体力劳动,选择行乞以至自刭的。所谓痛苦不那么剧烈,只是他们习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