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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烟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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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那夜开始,逍遥城便笼罩在一片秋雨迷蒙之中。

    春芜园门口,纤绵着一身青色的丝质披风,虽有丫头撑伞绣着柳叶的衣角也不免为细雨微微打湿,她随手抹去水珠,回头看着站在桂花树下表情各异的二个孩子,微微含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这一次,母亲也会很快回来的。”

    不惧闻言低垂眉眼,略略别过头去。

    纤绵哑然失笑,忽而想到幻境过后夹谷琰很是失常的态度,不免隐隐担忧,低低地嘱咐道,“不惧,记得母亲和你说过的话。”

    不惧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颈上挂着的两把钥匙,不就是守护这座城嘛,他不情不愿地微微颔首。

    纤绵看他如此样子,也不便再说什么,转而对尽欢说,“嵇姥姥走了,但是你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我已经将功课进度给了不惧,他自然会看着办,还有,不许捣乱,尽欢。”

    尽欢吐吐舌头,偷偷往后退了退,并没有应承。

    纤绵倒也不再过多嘱咐,因为她相信这两个孩子会好好的,于是将剩余的时间用来端详二个孩子的模样,虽然知道孩子的容貌已然刻入了她的骨髓血液,但在离别的时刻,她总想着多看几眼,多嘱咐两句,就当做是最后一次。

    她刚要开口再继续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夹谷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知道这是提醒自己该起程了。

    她只得抿了抿唇角,她明白的孩子们都明白,可是她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垂下眉眼。徐徐转身,夹谷琰将她扶上马车,烟雨之中,她有些看不清孩子们的模样,再多看几眼。也不过是更加舍不得罢了,她心里一酸,闭上眼睛撩开帘子进了马车。夹谷琰也顺势跳上马车,撑伞的丫头们退到一边,任由马车在有些泥泞的道路上款款而走。

    纤绵坐在有些黑暗的马车中,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马车却忽然一停,她略略惊诧地撩开帘子,看到的竟然是瘦小的不惧笃定地拦在马车之前,夹谷琰已然将他带到一边。

    她急忙蹦下马车,过去查看不惧是否受伤。见他无事,将自己所着的披风解下,披到他的身上,还特意将硕大的兜帽给他扣在头上,嘱咐道,“你这样的身体是着不得凉的,快些回去吧。”

    不惧却紧紧拉住了纤绵的手,往一旁拉了拉。避开了夹谷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恳切地请求道。“娘亲,你一定要回来。”

    纤绵微微一愣,本来想顺着他的话随便应上一句,可这孩子与自己心灵相通,她那些虚与委蛇的话也不过只是些糊弄不过的东西,她只能张了张嘴巴。随即抿了抿唇角,“不惧。娘亲不想骗你......”

    不惧低垂下眉眼,随即再度抬头。一字一顿道,“那么,请母亲不要擅自决定将我身上的母子蛊剔除,好歹也让不惧给母亲做个伴......”

    纤绵揉了揉孩子的头,有些心疼地笑了笑,摇头道,“最差最差,母亲也要不惧要好好活下去,和尽欢一样好好活下去,这是母亲的希望......”

    不惧抬起头,笃笃地看着纤绵,“我都知道,那个半仙来的时候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你三魂七魄中的地魂所转生,娘亲此次送我来逍遥城也不过是想要借由镇国琴残存的灵气保存我的精气罢了。但母亲的命格与别人不同,天魂地魂守住了命魂一次,若命魂一散,强留住的地魂也不会如平常人一般平安康乐到白头。我注定是与尽欢不同的。”

    纤绵俯身摸了摸不惧的徐徐说道,“对,你与尽欢不同,许多事情,我觉得我不必与你言明,你也会懂得。之前,我思虑再三,将钥匙给了你,就是希望下一个守护这座城的是你,而非别人。同样,这座城也会守护你,而非别人。”

    不惧垂下头,再度紧紧抓住纤绵的手,依赖地叹道,“不惧还是希望母亲安好。这所谓的江山,母亲不在乎,我也不会在乎,什么太子之位于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名头,我若想要自己也可抢来,不劳母亲费心安排。不惧想要的,唯有一家人平安喜乐而已。”

    纤绵不想这孩子竟都想到了这里,心疼地点点头,回握了一下他冰凉的手,“母亲知道,高处不胜寒,母亲也不会为你筹谋什么,但也答应你,会努力活下去。你在城中,好好看着点尽欢,柳菁菁那里我都打点好了,别让尽欢出什么馊主意让那位大夫人狗急跳墙,你也不必招惹她,天道轮回,世事皆有报偿。”

    夹谷琰将自己的披风披到纤绵身上,纤绵余光微微一扫,不再说话,再度对不惧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回到马车上,回望一眼,撩开帘子,进入车厢。

    细雨敲打着马车的绸布发出嗒嗒的响动,车轮辘辘而动,溅起些微泥泞。

    摇晃的车厢中,纤绵自顾自地抖开包袱,将里面的绣品拿出,轻柔地抚摸了一下上面针脚细密的金翅鸟图样,自己为尽欢所做的嫁衣不知到了那时是否合身,她低眉一笑,那丫头不知以后会嫁个什么人,随即心中一酸,扯上绣线仔细地为这金翅鸟描绘它凌云的金翅,以及它腾起的锦云。刚刚将一朵锦云绣完之后,马车忽而一停,她拿捏的绣针狠狠地扎进了手指,她蹙眉,顺势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

    夹谷琰撩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纤绵:一手捧一片正红的绣品,另一只手放在柔软的唇瓣上,其中一根白皙的手指放在口中吸吮。

    纤绵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他。

    那眼中有些许潋滟水光,夹谷琰咽了口唾沫,几乎是本能地捧起她的脸拉到跟前,吻上了她的唇,还顺便舔了舔她的唇瓣。

    这个过程快得惊人,舞文骑马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怔忡的纤绵和一本正经的夹谷琰,舞文总也比过去多了一些经历,自然知道其中有些什么,不过他只能装傻,咳了咳道,“主上,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办好了。”

    夹谷琰颔首,对纤绵含笑道,“下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纤绵谨慎地觑着他,往后躲了躲,似乎有些生他的气。

    夹谷琰见此,不由得笑意更深,不顾纤绵的躲闪伸手将她抱了下来。纤绵别扭地挣开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热闹的人群中。

    人们都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的表情,可无奈他们都争着跑过来和她说话,纤绵面前的脸不断在变换,她看不清他们的话,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对大家点头微笑,目光无意识地扫到不知何时躲进了这些人身后的夹谷琰。都怪他,把自己拖到这种奇怪的境地,她瞪了他一眼。

    夹谷琰感觉到了她的责备,含笑着从人群中挤出来保护般地搂住她的肩膀,对着大家说着什么。几个女子闻言羞红了脸,一脸欣羡地看了过来。纤绵从没有像当下的这一刻一样渴望自己可以听得到,而不是像一个局外人一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等着别人过来解救。

    这些人一一和纤绵道谢,还有的塞给她各种东西,这些东西挂着蒙蒙的烟雨,带着暖暖的体温。纤绵依旧不知所措,却明白这些人是在感谢自己。

    夹谷琰含笑着挡去了这些人的下一波感谢,护着纤绵回到马车,对这些人挥了挥手。他不常笑,加之这些年处于高位,有些沧桑的面容越发霸道冷峻,显得格外不近人情,而此刻的笑意却让他散发出不一样的王者气度,儒雅俊美,如此这般也难怪这么多女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了,这只是些城主府外的贫民百姓,最多也不过是看看他,这些年在不知这些年府内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地抢着给他暖床呢?

    纤绵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的事情,有些气愤地别过头,暗诽自己的胡思乱想,自顾自地跳上马车,舞文急忙过来搭把手,看出纤绵脸色不对,急忙解释道,“主母不知道,今年该收割的时候遭了水灾,主上特意用主母的名义赈灾......”

    纤绵偏头挑眉,略略惊诧地抬起头看着他。

    舞文见纤绵盯着自己,讪讪地挠挠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主母,还不明白吗?主上这是在为您得民心啊,他日,主上收复天下,能成为一国之母的人必是要民心所向的那一位......”

    纤绵略略蹙眉,轻轻摇摇头。

    舞文脾气急,以为纤绵不懂,可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结巴半天才恳切地说道,“主上的心,主母不想看不分明,可臣下们可分明得很。”

    纤绵别过头,不再去看舞文说的话,分不分明终究还在于夹谷琰掩藏的程度罢了,儿时,自己拼命试图看分明,豆蔻年华,自己故作矜持内里却也是在揣测他的心思,双十年华,自己的存亡荣辱全部系于他的喜怒哀乐之间,自然也是自己在察言观色,如今,已然经历两番生死,与自己那明灭不定的生命之火相比,他那云雾缭绕的心当真只是路边风景一般的东西。

    舞文叹了许久,见夹谷琰踱步而来,也只能挠挠头,将还要出口的解释吞了下去,深深地叹了一声,绕到马车后面,上马准备跟随。

    夹谷琰抬头看到纤绵别过脸且冷硬的表情,隐约猜到了舞文叹气的原因,眸光一黯,并没有进入马车的车厢,只是上了车驾,策马而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