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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贱男人才爱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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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度文章终于写完了,累啊

    暴雨池畔,见池水淙淙,令人爽生凉意。暴雨池对面有个大亭子,上书孟公亭三个大字,两楹题句“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落款“师利”。诗句是李白怀念孟浩然所作。梁丰一路游览寺中题迹,他眼界太高,都不上眼,唯独这亭子里两句,笔力潇洒遒劲,飘然当风,大有仙气。不由得连声赞道“好字、好字”。旁边俩文盲,白眉赤眼地戳在哪儿,一点机灵劲都没有,完全接不上话。梁丰赞叹两声,无人应和,正感有些无趣,就听身后人声嘈杂,一人高声道:“好字好字,好在哪里?”

    梁丰回头,见乱七八糟一群人正从山上小道下来,来也像是要到亭中歇息。这群人中,有老和尚,有小童,有健仆,有一大堆小丫头,其中两个扶着一个粉红女子侧着身子一拐一拐慢慢走,前面三四个男人,人人都头上簪花,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绿袍男子的携着一个淡黄衣衫的女郎,另外两个年纪与梁丰年龄相仿,并肩而行。此时狎妓之风最盛,文人风流,让人称道。眼见这一行人当是携妓秋游,不足为奇。

    最前面一个独自大步走来,满脸笑得爽朗,来正是他发问。这人敞着衣衫,凉飕飕的天气还手拿把折扇,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气质倒挺成熟,模样也潇洒,身材魁梧,好像精力很旺盛的样子。

    那人走近,见梁丰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稍微有些惊讶,拱手道:“小兄弟你说这字好,好在哪儿还请指教!”说完哈哈一笑回过头去,旁人也跟着笑了。梁丰也还了个礼:“小弟适才在此歇息,近观此字,以颜欧作筋骨,以魏晋为风度,亦楷亦行,笔法老到,信手写来,想是作者当时畅快之作,起来潇洒之极,所以顺便夸奖了两下。”

    那人刷的一声抖开扇子象征性地摇了两下,笑道:“小兄弟有眼光,知道是谁写的吗?”

    “你呗。”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人奇道。

    “你那臭屁的样子,不是你才怪了。”梁丰心说。不过还是换了付很神秘的样子道:“直觉。”

    “直觉?什么叫直觉。”

    “就是第六感。”

    “第六感?什么叫第六感。”那人直接愣神,咽了咽口水又问。

    “是一种神奇的感觉,酸甜苦辣咸你知道吧?”梁丰笑着问他。

    “知道知道,那又如何?”

    “你还找得出第六种味道吗?”

    “这个嘛······,好像找不到了。”这位老实同志回答。

    “痛痒酸胀麻呢,你还找得到第六种吗?”

    ······(无语中)

    “呵呵,见没有?这就是第六感!”说罢梁丰不负责任地呵呵一笑。

    “可是你还没说明白啊!”这小子纠结痛苦地说道。

    “悟啊,兄台,悟字最重要,我帮不了你!”梁丰语重心长地说。

    旁边人眼这二位没完没了的,早不耐烦了。那个老和尚过来单掌立胸比划一下子道:“阿弥陀佛,两位檀越机锋不了,老衲却是腿酸了,诸位进去歇歇再叙如何?”众人都道“极是极是,进去再说。”

    这时那位有两个小丫头扶着的女郎正亭亭袅袅一歪一歪地走过来说道:“张大郎一听别人夸他就乐得不知所以了,哪还管得了我们。反正我不管了,脚痛得要死,你们不上去,我可去了。”说完就在丫头的搀扶下抬脚向亭子迈上。

    那张郎扭头横眉作恼怒状道:“别吵,这小兄弟识货之极,知音难得,懒得和你们说。”说完回头一把拉住梁丰的手臂边走边笑道:“有缘相遇,一起坐坐,一起坐坐。”

    进到亭中,各人团团坐下,下人们则在亭外站着伺候。唯独那歪歪扭扭的女郎两个小丫头并未离开。这女郎一屁股坐下马上就翘起一只脚不停地揉着,边揉边骂:“你个缺德的张大郎,也不知跟妈妈怎么说的,非把奴家整成这样,奴家今天回去就关门养病,再也不见你啦。”说完又接着揉脚,痛得直皱眉头。

    梁丰心道,果然是青楼女子。再她那双脚,心里明白,这是刚缠足不久。这时候缠足之风不盛,普通良家女子还没接触这玩意,仅限于极少数青楼女子在尝试阶段。缠足之说,始于唐朝,开始是歌妓们为了舞蹈优美,踢裙爽利而自发修饰脚型的一种手段,到了近代,有传说南唐小周后脚小而美都是因为缠足的缘故后,有些青楼老鸨为投客人所好,强令帐下脚小有潜力的女子紧紧把脚裹得细细尖尖,图个新鲜。男人们审美也没后来那么变态,非要裹成三寸才叫金莲。所以虽说是缠足,也无非是紧裹和绷直,没闹到骨折的地步。

    不过也够这少数女人受罪的。眼前这位就是老鸨受了张挥的蛊惑,觉得襄州也算个大州府了,须要占个风流名声,所以逼她缠了半个来月,总是适应不了,痛!太痛!

    梁丰斜眼瞟了那张郎一下,心里挺鄙视的,年纪不大啊,怎么好这口?但这张郎却颇有些领导潮流的自得,折扇轻摇脑袋微晃笑道:“你却不懂,这是你们这行的祖宗传下来的,杜牧有诗曰‘细尺裁量约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说的就是这金莲小脚的妙处。你如今这一双小巧的“快上马”,待过几天走得稳了,那才叫‘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哩。哈哈,哈哈。”不过显然旁人没几个对他这品味表示赞同,只是碍于情面,大家干笑几声,明显应付。

    梁丰再也忍不住这厮的恶趣味,仰天哈哈一笑道:“原来张兄有这癖好,倒是颇有奇趣。”

    张大郎以为找到知音,转脸惊喜着梁丰道:“莫非小兄弟也知这金莲之妙否?那可好了,咱们该好好切磋切磋!”

    “小脚我没兴趣,不过听了阁下引小杜诗,我也爱诗,刚刚占了一首,不知兄台肯听否?”梁丰冷冷道。

    “就请道来,在下洗耳恭听。”张大郎见他不爱小脚,面色不善,已经不太高兴。又见他年纪小小口出狂言,更加不爽,也冷言斜眼道。

    “那就得罪了。”梁丰心里同情此后千百年受尽缠足之苦的女性,缓缓脱口吟道:“三寸弓鞋古所无,观音大士趺双足;不知裹脚从何起,始自人间贱丈夫!”

    最后一句带了情绪,沉痛之极,在场人人心里一震。除了那张大郎,都感此诗痛快淋漓。只是碍于立场不同,不敢公然喝彩,亭中尴尬可知。

    亭子里一片静悄悄,少顷,那缠足女郎站起,颤颤巍巍走到梁丰面前深深一福,柔声道:“公子佳作,替我天下青楼女子不平,道尽我辈苦楚,奴家深谢大德!奴当竭力把公子大作传唱,愿天下同行姐妹再不受此刖足之苦。”方才说话那老和尚也站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慈悲心肠,功德无量!”梁丰还礼,心说:“袁子才功德无量。”

    那张郎到这番情形,一开始是愕然,继而愠怒盯着梁丰,又似在思索片刻,面色慢慢平静下来,最后淡淡笑道:“小兄弟才思敏捷,作的好诗,字字见血啊,在下姓张名挥,字师利,还未请教尊姓。”

    梁丰见他脸色瞬息变化,开始还以为要打上一架了,谁知这人马上平静下来,胸襟大是不凡。当下抱拳道:“在下梁丰,草字玉田,得罪得罪!”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一片惊呼。原来梁丰近日已经随着钱小乙的传唱,满襄州闻名了。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就是《西游记》的作者,当真轰动不小。

    张挥惊奇瞪大眼睛问道:“遮么就是那满城争说《西游记》的作者梁丰?”

    “正是在下。”

    “啊,久仰大名,果然少年俊杰也,幸会幸会!”张挥满脸惊喜,把刚才被挖苦的懊恼抛得干干净净。转过头对一位绿袍男子笑道:“希贤兄,此不为阁下慕名之神童也?还不前来相识?”那绿袍男子整整衣冠,走近拱手笑道:“在下邓圣,字希贤。近来多闻梁兄大名,甚是钦慕,今日得见,有幸有幸!”梁丰急忙还礼道:“惭愧惭愧,贱名有辱清听了。”

    “大郎太不公平,咱兄弟也仰慕梁公子啊,遮莫不喊我们来相见?”亭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走过来气呼呼地问道。

    “哈哈,你小子最是心急,我来介绍······”张挥指着那小白胖子笑道:“这是在下表弟,姓周名通,字叔远。”又指着旁边一个比周通略瘦,年纪稍大的男子道:“这位也是在下表弟,周通的兄长,名达,字伯飞。”周达抱拳微笑行礼,周通却性急,上来就拉着梁丰的袖子,瞪起眼睛问道:“梁家哥哥,到底那猪八戒后来回高老庄娶了翠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