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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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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惺惺作态

    陈正廷并没有再接话。

    按衙役先前所说,黎晏就是在等他,既然是等他来,那后头有些话,压根儿就不必他先开口问。

    他就那样掖着手站在堂下,连跪都没有再跪。

    魏子期一旁看着,到有些佩服起他来。

    照说击鼓鸣冤,上得堂来,便也就只有跪着回话的份儿,更何况黎晏看陈家人,只怕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更不顺心,陈昱明不是到如今都还在大牢里头关着呢吗?

    偏陈正廷好似真正的一身正气,刚直不弯,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眼中虽有几分急切,但面上大多还是云淡风轻的闲逸。

    其实这些黎晏也是看在眼中的,有时候他不禁回想,如果昔年不是广阳王出面帮了魏业一把,那个皇商的差事,怕也不可能落在魏家身上。

    这些年他和魏业没少打交道,从来都觉得,魏子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也许不该这样说,但大体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魏业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在他身上,只有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处事和品性。

    这次到湖州一行,虽也见识了陈家人的不堪,还有陈正廷的心思沉重,可同魏业比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竟又不知好了多少。

    黎晏下意识的摇头,只是没叫魏子期兄妹瞧见罢了,他略侧目,又稍稍抬头,正好看的是赵隼站着的方向。

    赵隼是一直留神着自家主子一举一动的,这儿瞧着主子拿眼神示意他,他当下会意,稍稍往前站了那么半步,叫了声陈老爷,直到陈正廷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缓缓开了口,把事情来龙去脉,与陈正廷娓娓道来。

    他有心,便说的十分细致,自然了,当日出城去见得宝这一宗,是略过了不提的,至于他们如何知道的当晚发生的事情……

    除了关在大牢中的得宝之外,这湖州城内,不是还有一个温瑶吗?再者说来,王石头是刘吉和刘祥两兄弟的亲娘舅,这大半年的时间,他这样子突发横财,本就古怪的厉害了,种种事情联系在一起,会引得主子疑心调查,也不足为奇。

    反正从抓了王石头和冯正北二人到案,再到主子交班了杜启崖差事,连杜启崖他都没有起了疑心,那在陈正廷的心里,就更不会生出什么疑虑来了。

    那头陈正廷听完了,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刺激,身形不稳,踉跄了一把,竟险些跌坐下去。

    他勉力的撑住了,眼底的震惊毫不掩饰:“殿下,这……这意思是……”

    黎晏其实有些不落忍的,别说他,就连魏鸾,都心生不忍。

    陈正廷也年近四旬的人了,这十来年间,他又独宠周氏一个,对陈昱舟,都是格外的宠爱,不然陈昱舟一个庶子,凭什么在人事不知的时候,就先分走了七间铺面呢?而周氏一个妾,这些年来登堂入室的事儿又没少干,在外头抛头露面,连吴氏都拿她没奈何的,这其中若不是有陈正廷的百般回护,吴氏一个当家主母,真的就拿捏不住一个周氏了?

    可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陈正廷的嫡长子,很有可能就死在周氏的阴谋算计之下。

    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受不住的。

    “我给她……我已经给了他们母子……”陈正廷几乎站不住,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

    黎晏微微蹙眉,指了指右手边的官帽椅:“陈老爷坐着说话吧。”

    公堂之上不设椅,那张官帽椅,显然和魏子期兄妹坐着的一样,是临时叫人抬上来的。

    陈正廷眉心一动,谢了恩典,慢吞吞的挪步过去,果真安安稳稳的坐了下去。

    只是魏子期瞧着有些不对劲,方才他挪过去的那几步……

    人在大悲之下,情绪大幅波动,站不稳,也站不住,脚下会发虚,走起路来都是踉踉跄跄的,可是陈正廷并非如此,他脚下稳扎稳打,虽然走得慢,但依然很稳。

    魏子期眉峰是越拢越高,也不由自主的会去多看陈正廷两眼,那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虽不灼烈,却也很容易就被人察觉。

    陈正廷方落了座,一抬眼,果然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人在盯着他打量。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谁也不想先心虚露怯。

    还是黎晏打断了这样僵持的局面:“所以陈老爷,我派人到你府上抓人也好,关押周氏也好,都是为了换陈家大爷一个公道,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陈正廷不再与魏子期僵持不下,点头说是,可心头仍旧怅然:“可是殿下也知道,周氏只是个妾,昱舟……昱舟也只是个庶子,即便是昱卿不在了,不管我有多喜欢昱舟,陈家的家业,也轮不着他。殿下,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黎晏冷不丁的笑出声来,“陈老爷是自欺欺人,还是不愿意面对呢?冯正北就算是人证,至于物证嘛——王石头花了钱,那些钱是哪里来的,等查过了周氏茶庄的账目,大约也一目了然?事到如今,陈老爷和我说误会?”

    陈正廷心下咯噔一声。

    果然还是周氏茶庄上出了岔子,怪不得杜启崖会特意的提那么一句。

    他略眯起眼来,恨不得此刻就手刃了周氏。

    他先前的怀疑大抵不错,只是昱舟究竟是不是知情,便不得而知,他努力的回想小儿子在家中时被他逼问的模样和表现,怎么想,怎么觉得儿子是无辜的,一切的罪孽,都是周氏伙同了张氏做下的。

    陈正廷的手死死地攥着官帽椅的扶手,骨节处隐隐泛白:“殿下,我这真是……”

    他声音有哭腔,话说不下去,垂下了头,那模样像是在擦拭眼角的泪珠。

    那头魏子期面色一沉,这样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他一时之间,竟无从分辨,陈正廷究竟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为这内宅之祸而悲痛欲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