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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湖州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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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湖州来信

    拖上个把月才处置,郭闵安没有那么大的心,更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秦令歆那枚玉佩,既是天子看重广阳王府的心意,更有在西北边陲重镇的意义,这枚玉佩丢了,事情就绝对小不了。

    这回湖州的人命案子,杜启崖敢压着不发,一拖数月过去,知道黎晏出面,事情才算是有所了结,其实杜启崖的胆子已然不算不大,毕竟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关系,杜启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可他仍旧这样做了。

    但是于魏鸾看来,把这枚玉佩的事情放到杜启崖的身上,他那样大的胆子,都不敢一拖个把月,别说个把月工夫过去了,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他也不敢。

    一旦这枚玉佩流落民间,又或是落入什么歹人之手,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那是了不得的。

    魏鸾一时间有些心慌,想通了这些,原本不安定的那颗心,就更加的心慌。

    她小手一攀,扯上了黎晏的袖口处,又摇了摇。

    黎晏能感受到一股外力拉扯着,回头去看她,见她面色有苍白意味:“你怎么了?”

    他反手无握住她的手,又稳住她的身形。

    实际上魏鸾也不至于就站不住脚,人也稳稳当当的,可落在黎晏的眼中,她那样的面色,便很叫他忧心。

    魏鸾方才是有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来的,不过还是能勉强稳得住,这会子瞧见黎晏眼中的担忧,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你说郭知府会不会已经把这件事情呈奏御前,毕竟那枚玉佩……你当时跟我说过,那枚玉佩,如果将来我有机会拿着它到西北走一走,它也许会为我带来不少好处。广阳王殿下在外征战时,军中何等威风,那些旧部至今都认他的,这玉佩要真的是流落在外,落入有心人之手……”

    她一面说,一面吞了口口水:“我怕郭知府担心这件事,急着就把事情呈奏御前,如果惊动了京中,叫陛下知道,那怎么办?”

    她这样说,魏子期面上一黑:“这玉佩和西北军中还有关系不成?”

    他一句话问完了,可是没人回应他,他心下越发急切,催促着问了一声。

    魏鸾这会儿实在心虚了,脖子瑟缩一阵,一抿唇,把黎晏之前说与她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魏子期。

    魏子期果然捏紧了拳,又稍稍松开,如此反复几次,他盯着魏鸾那张俊俏的小脸儿,手笔猛然就抬高了。

    那一巴掌摊开来,几乎在一瞬间落下去,却没能落在魏鸾的脸上。

    黎晏面色铁青,眸中闪过阴鸷,死死地攥住了魏子期的手腕。

    他咬牙切齿,开口时声音里全是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动手?”

    魏子期奋力挣了一把,却没能从黎晏的手上挣脱出来,他暗暗心惊,从没想过黎晏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知道黎晏生于皇家,从小是练过的,可是他养尊处优也是事实,又不是日日去练,他小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力道。

    魏子期深吸口气,又试图着挣扎了一把,仍旧没能摆脱黎晏的钳制。

    于是他咬了咬牙根:“殿下,我管教自己的亲妹妹,应该用不着殿下插手吧?”

    他扬声反问,魏鸾却已然红了眼眶。

    她并不觉得委屈,她知道大哥因何愤怒至此。

    她弄丢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倘或事情已经闹到了御前,魏家便再无回天之力,如果陛下动了心思,抄家灭门都不在话下,或许广阳王殿下会出面求情,毕竟东西当初也是秦令歆要留下来的,事情还是他们引出来的,可能不能平息了天子之怒,那就得两说了。

    而且魏鸾是最清楚的,陛下对魏家从来就没多大的好感,有她在,陛下能有什么好感呢?陛下心目中最属意的齐王妃,从来都只有秦令歆一个人,可是陛下没办法拉黎晏回心转意,又不愿意跟黎晏闹僵了,弄得彼此心里难受,太后夹在中间也左右为难,实在没那么个必要。

    但是现如今放着魏家这样大的罪名在,陛下只要心思动一动,魏家便不复存在,这不是黎晏求情能平息的,谁也救不了他们。

    她红着眼眶却不愿意哭出声,大哥想动手打她,那巴掌已经高高扬起,激怒了黎晏,她再哭,只是火上浇油,叫黎晏越发怒火中烧,觉得她委屈到了极点而已。

    是以魏鸾拼命的忍着,又去拽黎晏的手腕:“你放开我大哥吧,出了这种事情,他心里急切,况且本就是我做错的……那种东西,我一开始不收下,也不会有今日祸端,或是收了,不给任何人知道,偷偷地放起来,也就算了。”

    黎晏不甘心,可她用了很大的力道试图拉开他,他怕她反而伤了自己,也就松开了手:“你别太过分了!”

    这话是丢到了魏子期脸上去的,魏子期生受了一句,心下的怨气和怒意便更重。

    他并不是不心疼魏鸾的,从小长这么大,除了爹以外,就数他最心疼这个妹妹,何曾愿意动手打她。

    但是她今次犯的错,实在叫人……

    魏子期面皮紧绷着,嘴角也拉平了,他好像努力的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要把那种几乎冲昏头脑的怒意给消下去。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工夫,他悠悠吐出一口气,胸腔处又起伏不定:“殿下怪我想动手,口口声声说我过分,难道殿下心里不清楚,事关重大,这件事情有多要紧吗?一个弄不好,我们魏家就是抄家灭门的罪过,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是知道的。

    黎晏把手背会身后去,但仍旧下意识整个人拦在魏鸾的面前,替魏鸾稍稍挡了挡,虽见魏子期眉心跳了跳,他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我都明白,所以我方才便说了,给郭闵安去信。”

    “如果……”

    “大哥,现在再说如果,已经没有用了。”魏鸾拦了那么一句,她也知道魏子期想要说什么。

    如果来不及呢?来不及拦住郭闵安的口风,他的奏折已经送到了京城,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可既然来不及了,现在站在这里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着便摇了摇头:“先给郭知府去封信吧,现在也只能期盼他还没把这件事情报到京城去,盼着他看在黎晏的面子上,对咱们魏家有足够的包容度,只是这个包容能有多少,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

    郭闵安收到湖州的来信,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彼时魏家还是有知府衙门的衙役换着班的守着,魏家门前也再不见人来人往,是一片清冷荒寂。

    郭闵安为了魏家的事情,已经头疼了很多天,元乐郡主的玉佩在魏家丢了,到现在为止也没把东西给找回来,甚至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魏家宅里该审的审了,该问的也问了,碍着齐王府的面子,他不敢上刑,就怕齐王殿下回了齐州,要来找他麻烦。

    齐州的差事,不好当啊——当年齐王殿下自请到齐州封地来,闹了那么久,才心愿得偿,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往后他的差,难当了。

    其实做些年间,魏家一直也都是本本分分,偶尔有些小打小闹的事情,这样的人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过去了,虽然齐王不在,可魏家那个二姑娘,分量总归是在的,他虽说是个四品知府,也少不了看一看齐王的脸色。

    到后来更好了,齐王干脆跑到了齐州来,处处有齐王盯着看着,多少年如一日,对魏家那个阿鸾的心思就没变过,视若珍宝,捧在手心儿上护着,连带着魏家也水涨船高,地位比之从前更加不同,连他平日见了魏业,不也还是客客气气的?

    魏业倒是个有分寸的人,从不会在他面前拿乔托大,可他也不敢在人家面前颐指气使,说来这个知府做的实在窝囊。

    就连现如今出了这样的案子,他都斟酌着没敢给京城递奏折,就怕齐王殿下“秋后算账”。

    照理说来,这种事儿他尽力了,可是处置不了,东西没找到,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事的,回了上面,自然由上面来调查,可这样一来,魏家的麻烦也就大了,要是魏家保不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魏家那个阿鸾自然也保不住,齐王纵使当时无可奈何,那时候还能不找他麻烦吗?

    郭闵安头疼不已,这会儿坐在后堂中,拿指尖儿不住的按着太阳穴处。

    外头有衙役一溜烟小跑着靠近了门口的方向,一时不防备,装了门口的三足高几,上头放着的花差点儿没跌落下来,自然就惊动了屋里头的郭闵安。

    他平日里不是个严苛待下的人,可今日正是心烦的时候,一时听见外头的动静,猛然拔高了音调:“哪个混账东西在外面鬼鬼祟祟!”

    那衙役压根儿也没打算鬼鬼祟祟,他是光明正大来的,这信从湖州来,明说了是齐王殿下要交给他们大人的,他有什么好鬼鬼祟祟的呢?

    只不过是无意中把动静给闹大了而已。

    他晓得大人这些日子为了魏家的事情焦头烂额,虽说他不知道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多少日子了,魏府外头围着的那些人也没给撤回来,可见这个事儿就不会小。

    大人心烦,他还惊扰了大人,平白挨了这么一句骂,他也只能生受了。

    他站了站,猫着腰:“大人,齐王殿下从湖州送来了信,说是要交给大人亲启的。”

    屋中郭闵安一惊,腾地站起身来,带的手边儿茶盏一动,那白瓷小盏滚了两滚,应声而碎,杯中茶叶散落一地,热茶也有大半洒在了他的官服下摆处。

    他疾步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手一抬,两扇雕花门被拉开来,屋外的光线洒落进来,金光粼粼的,闪的他双眼一眯,几乎睁不开来。

    外头衙役见他出来却面色不好,自然也不敢嬉皮笑脸,只是把手中的信封双手捧着,往上递一递。

    他始终是猫着腰的,这会儿越发躬身下去,一面见了礼,一面把东西交付出去:“刚刚送到的,说是挺急的。”

    急,齐王当然会急了。

    郭闵安黑着脸把信接过来,他果然没猜错,就说了魏家人费那么大的劲儿把消息送出去的,齐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果不其然,这封信送回来的这么快。

    当初魏家人要送消息出去,他是知道的,没叫人拦着罢了。

    这事儿他也有私心,消息送出去了,齐王还有个挽回的余地,给足了齐王的挽回余地,他才有退路,至少是在齐王殿下面前,有那么一条退路,真要是把魏家人的消息给封死了,不叫他们把出事的消息送出去,那他也拖不住日子,早晚得把事情给闹大了,他受不住的余地,非得惊动了京城不可。

    郭闵安深吸了口气,冲着那衙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那衙役嘴角动了动,开口有话想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儿,又索性咽了回去,讪讪的收了后头的话,再拜了个礼来,转头离开了后堂这块儿地方。

    郭闵安是眼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才反身步回堂中,顺手带上了一扇门。

    这封信捏在他手上,分量是沉甸甸的,他几乎可以猜到齐王殿下会说什么,却又抱着一丝的希望……

    等在一旁官帽椅上坐下去,郭闵安上手将信拆开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深吸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去,如此几次,才将折在一处的信纸展开来,细细的去看那信中所写,一字一句,全然不敢有所遗漏。

    这封信的落款处,不单单是齐王殿下的落名,甚至有齐王殿下的印章盖上去,郭闵安呼吸一窒,殿下对这件案子,真是够重视的,连印章都拿出来了,这只是私下里给他送回来的一封信而已,又何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