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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当时找的两种药,一种叫半枝莲,清热解毒,消肿排脓,是治疗癌症的常用中药。一种叫透骨草,顾名思义,药效能透过骨头直达病所,很多有经验的老中医都会开。

    可问题是,她找的跟药材市场能买到的不一样,是纯野生的。

    用小地精的灵力感受,那都是上百年的老药了。

    植物们都说,老药发出来的新芽是一整株植物上最生生不息的力量,对于陈年痼疾是最好的。

    幺妹现在对整个大河口那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有什么草,哪儿有什么药了然于胸。她就坐在叔叔的摩托车上,指着一个方向,顾三和黄柔带着背篓和镰刀,割了满满一篓。

    带着这么多药,顾三仿佛找到了力量,原本晦暗的眼神也明亮起来,“我看着,你们上去吧,我这就赶回省城。”

    黄柔张了张嘴。

    顾三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开车我会慢点。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旅长真的回天乏术,你能不能来一趟?”

    老旅长待他如亲子,他想好好送他一程,以儿子的礼数,而他想让她陪着。

    黄柔理解他的意思,“好。”

    幺妹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哎呀不管啦,“叔叔放心吧,老爷爷一定会健健康康哒!”可惜她的灵力大半年一直停留在七级,要是能到十级,她就能把灵力注入药材里,不止能祛病防害,还能延年益寿。

    老地精们说过,吃了带着地精灵力的东西,比吃灵丹妙药还管用呢!

    当然,要不是因为长腿叔叔,她的灵力她才不要给人吃呢,她得悄悄留着,给奶奶和妈妈吃!

    顾三摸了摸她的头,“好。”

    直到看着母女俩上楼,黄柔从阳台冲他挥挥手,顾三才离开。

    今晚孩子多,又都是女孩,黄柔把大床让给她们,她自个儿去睡小床。

    可饶是如此,六个女孩睡一张床,还是挺挤的。友娣让大家把枕头靠墙放,大家横着睡,变成了两米二“宽”,两米“长”的大通铺……睡觉是其次的,重点是玩耍呀!

    在牛屎沟没电灯,除了踩缝纫机,其他房晚上九点准时熄灯睡觉,即使睡不着也只能躺着干瞪眼。可在四婶家不一样,四婶给大家一人准备了一把牙刷,还烧水给大家洗澡,用香喷喷的香皂洗得白白的,拉上窗帘,电灯一开,六个孩子就在床上蹦啊,跳啊,嘻嘻哈哈,玩饿了有切好的水果,累了倒头就能睡。

    黄柔在隔壁,也不管她们。

    孩子们难得有这么恣意的时候。

    一点多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了一眼,丫头们睡得横七竖八,电灯还亮着呢。最受欢迎的幺妹则被挤在最中间,寒冬腊月的被热出一头大汗,小脸也通红通红的。

    她帮她“挖”出来,给大家盖好被子。

    第二天醒来,面已经煮好了。

    “友娣春晖你们带着妹妹在家玩,四婶有事出去一趟,中午要赶不回来的话你们就自个儿去食堂打饭吃好不好?”

    饭菜票刚好用完了,她给了春晖两块钱,六个人吃肉都足够了。

    “要有剩下的钱,你们就自个儿买零嘴吃,别让妹妹玩开水记住了吗?”

    春晖答应:“好的四婶,你放心去吧,记得骑车慢点儿。”

    她历来是几姐妹里最懂事最有主见的,黄柔倒是放心,挎上包出门了。

    大人一走,孩子们更自在更“疯狂”了,友娣不知道怎么翻的居然找出幺妹的流氓项链,几人把她的珠珠串串的宝贝戴手上,把床蹦跶得都快塌了。因为太热闹,胡菲听见声音,也敲门加入了!

    然而,跳着跳着,“姐姐我们去捡垃圾吧!”

    幺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并非她垃圾瘾发,而是窗外的松树又在说垃圾场有好东西了。

    她们上次捡到的糖票兑来的糖果还没吃完呢,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穿上鞋子把门一锁,走!

    这时代,整个工厂生活区周末最热闹的地方非垃圾场莫属,按时蹲点守点的孩子不要太多,各占一座“山头”,埋头猛淘。友娣终于看见她心心念念的垃圾山,一马当先冲过去,也想要刨张糖票啥的,这趟城可就进得值了。

    “这啥呀?”她拎起一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手帕包问,手帕倒是还叠得整齐,不知道怎么给扔出来了。

    幺妹用灵力感受了一下,不是啥特别的好东西。

    友娣可不管那是啥,因为她坚信只要是垃圾堆里捡到的那就一定是好东西!哪怕是个烟屁股,那也是镶钻的!

    可其他蹲守了半天的小孩怎么可能同意?其中一个男娃一蹦三尺高,影子都没看到,友娣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

    “这是我的,我先捡到的!”

    “我的!我的垃圾山!”

    友娣在牛屎沟那是“德智”双全能跟刘惠打多年游击而不败落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帕,“垃圾山写你名儿了?”

    男孩又抢回来,“这东西写你名儿啦?”

    抢东西你来我往,男娃先给了友娣一拳。

    春晖春月和幺妹要劝已经来不及了,友娣“嗷”一嗓子,占据绝对的地缘优势,从垃圾山顶上一跳一挠,男孩手上就多了几道红印子。

    得,也说不清是谁开了第一枪,战斗的号角就吹响了。

    男娃看着跟友娣差不多大,但身体壮实,又是摔打里长大的孩子,友娣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是人对手,没几下就被压在地下摩擦了。

    崔家姐妹平时虽然会有小小的不愉快,但面对外敌的时候那都是没话说的。春芽扑过去,咬了男娃黑乎乎的手臂一口,春月拉着男娃,让他甩不开,好方便友娣回揍他。

    春晖不想事态闹大,毕竟也就几个钱的事儿,她两边都想劝,反正友娣也把本揍回来了,息事宁人吧。

    可这男孩是厂子弟,他不止有同学朋友,还有亲戚,堂表哥弟好几个,全都拥上来,摩拳擦掌要揍友娣这外来的乡下丫头片子!

    胡菲胆子小,一看这架势差点吓哭了。

    “等等,谁敢揍我罩的人?”忽然,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挤进来,只见他不错的五官被晒得黑成一团,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给人一副“不好惹”的感官。

    “胡峻哥哥,他们打我姐姐!”幺妹眼睛一亮,见到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她第一时间当一只小告状精。

    胡峻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双手背在身后,老干部似的看着那群男孩,“王峰你们咋这么孬,打女生算啥本事?有本事冲我胡峻来!”

    带头抢东西的男孩把嘴一撅,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别多管闲事,我得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乡下丫头。”

    “她是我家亲戚,牛屎沟来的,她捡到的东西就是她的。”

    “我不管,在我山上的就是我的!”

    胡峻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两个妹妹,对这些臭男孩,尤其是他打心底里看不上的孬种,那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无情,一拳就把他揍翻了。

    其他人早吃过他的拳头,而且也知道是自家人先动手,不敢跟他硬刚,留下一句“你等着,有种星期一放学别走”……就溜了。

    幺妹星星眼都快冒出来了,她的胡峻哥哥怎么这么厉害呀?力气这么大,为人又这么正直,这么帮着她们!

    好在友娣也没受啥伤,只是脏了衣服。她龇牙咧嘴兴高采烈宝贝似的打开手帕,已经把糖票粮票布票汽水儿票给幻想了一圈,谁知印入眼帘的却是……六根钝针!

    就那些花眼老太太们用了几十年的针尖都给磨钝的针……围观群架的众人一看,得,就这么点儿“废铜烂铁”还不够塞牙缝呢,散吧散吧。

    友娣的脸色立马垮下来,这顿打白挨了。她为了进城专门换的干净衣服,沾了一身垃圾味儿,回去还不得被刘惠骂死?

    春月倒是挺感兴趣的,反正她也没期待过吃的,“姐你要不?不要就给我吧。”她就爱收集这些奇奇怪怪没啥大用又不值钱的小物件儿,家里抽屉都塞满了。

    友娣再次看了看,确认真就是一无是处的东西,这才递过去……她崔友娣啊,只觉着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格外的无情,格外的冷漠,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来自垃圾堆的爱!

    胡峻一手牵着一个妹妹,被她们唧唧喳喳的彩虹屁吹得有点儿飘,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霄:“中午我请你们吃炸酱面!”

    崔家几个大的姐姐也在他的请客范围,大家呜啦啦就往益民饭店去。不止每人一碗金黄酱香还带肉的炸酱面,还每人一瓶“大白梨”汽水儿,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友娣的垃圾场伤痛很快被抚平,小口小口啜着汽水儿,那幸福得……恨不得手写一篇八百字的饮后感!

    春晖对胡峻全程是“姨母笑”,把胡峻笑得毛毛的。

    春月自来熟的男孩性格,很快跟胡峻称兄道弟起来。

    只有春芽,她谁也不理,埋头猛吃,心里正憋着气呢,寻思待会儿要遇见王峰得再咬他一口。

    唯有幺妹,幸福的摸着鼓出来的小肚肚,看来胡峻哥哥最近发财了呀,变成小款爷啦!她以后多跟着他玩,是不是还能多吃几次炸酱面?

    胡峻坐她身边,用袖子给她温柔的擦了擦嘴角,“吃饱没?要不再来一碗。”他知道,这个妹妹食量惊人。

    幺妹满足的打个饱嗝,“不用啦哥哥。”益民饭店的东西从来都是份量十足,她只用一碗就能吃饱饱啦!

    这么白白嫩嫩的糯米圆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全身心依赖的看着你,你就说吧,谁受得了?反正胡峻是受不了,他私心觉着,虽然菲菲才是亲妹妹,可要论可爱度,还是幺妹更胜一筹。

    唉,她要有个亲哥,那她哥得多幸福呐!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学章紧赶慢赶,终于在凌晨两点赶到书城。平时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只开了三个小时,一路可谓风驰电掣,披星戴月,踩油门踩得他腿都要抽筋了。

    拿着一篓新鲜的绿油油的草药跑进老干科,杨海润两口子正坐凳子上抹眼泪,他们的小女儿比幺妹大两岁,熬不住早早的趴外公床上睡着了。

    杨旅长躺着,似乎连胸口的起伏也没了,他心头一跳。

    “学章来了。”杨海润揉揉红肿的双眼,“中途清醒过一次,找你,我说你回大河口了,老爷子挺难过的。”

    是啊,人之将死,肯定希望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能陪在身边。

    顾三也来不及解释,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争分夺秒!

    半夜三更找不到舂药的家伙,他干脆一把将药塞进嘴里,使劲的用牙齿嚼吧嚼吧,嚼到嘴里沁出苦涩的汁水,药渣已经绒碎,他赶紧用柜子上的搪瓷口缸接住,上头“纪念自卫反击战胜利”的大字异常显眼。

    “快扶起来。”

    杨海润两口子虽然觉着奇怪,可相信他不是无事生非故弄玄虚的性子,倒是多了一丝希望,纷纷照办。

    扶起老爷子,用调羹撬开他的嘴,几乎是用灌的,把绿色的东西连渣带水的灌进去。

    “学章这,这是啥?”杨海润的老公问。

    顾三神色自若,继续嚼吧嚼吧,“呸”,喂进去,“草药,试试看。”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持药物功效,他是一口不敢咽,牢牢把喉咙眼儿闭紧,不敢喘气,连口水都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

    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为了救战友的命嚼东西喂人算啥,就是嘴对嘴的喂他也愿意!只要这东西能管用,就是让他天天喂他也愿意!

    没嚼几次,他就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冒烟了。

    “赶紧漱漱。”杨海润递过一杯清水,心里触动极大。

    说实话,哪怕是亲女婿,自己的老公,备受父亲看顾的老公,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学章对父亲,是真没话说。

    也难怪父亲会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

    其实,试过所有办法后,知道是回天乏术,她也放弃了。与其这么折腾,生的人也不好受,不如让他顺其自然的去吧……可学章他不声不响回了大河口,就给找来东西。

    且不说有用没用,单单这份心,她就打心眼里感激,也自愧弗如。

    “可以了学章,你也累了一夜,先去歇会儿吧,这儿我们守着。”

    顾三累,非常累,腿现在还是抖的,可他不能睡。

    幺妹说,爷爷一定会好好的,他相信幺妹,借她吉言。

    可他实在熬不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老爷子,盯着盯着,眼皮就撑不住了。他逼迫自己强打起精神,凑到老爷子耳旁,小声道:“这是幺妹给您找的药,跟上次的一样,您一定会吉人天相。”

    似乎是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床上的人果然动了动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兵娃子”。

    顾三瞬间热泪盈眶,这是他刚进部队时老爷子对他的“鄙视”。虽然那段时间的记忆像不存在一般,可这半年来他慢慢想起来了,那时的他又高又瘦,瘦得大腿还没别人手臂粗,全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骨头。

    新兵报到,他说他二十岁没人信,杨旅长还专门翻了他的档案,发电报到公社复核,看他是不是像别人一样为了当兵谎报年龄,甚至冒名顶替。

    知道他没问题后,老爷子还是看不上他,训练时独独把他拎出来,一旦错了就成全班笑话。他为了不成为笑话,日也练,夜也练,鼓着劲儿,终于成了同一批新兵里体能最好的一个!

    他叫他“兵娃子”,问他是不是恨他单独为难他。

    他梗着脖子不愿承认,其实当年的他就是这么想的。甚至,敏感自卑的他还觉着,一定是连领导也嫌弃乡下来的穷孩子,嫌弃他相貌不出众,嫌弃他没有崔建华那样鹤立鸡群的资本。

    他就是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崔建华差……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时候的他好像是分裂的。大多数时候他是二十岁的新兵蛋子,可有时候总有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冒出来。

    在那段记忆里,他还叫顾学章,他的大哥和小妹也死了,而他自己也即将死于三十五岁。那是一场爆炸,误入埋伏后被炸得尸骨无存,那种血肉骨头被一块块分离成肉渣的感觉仿佛如影随形。

    他觉着很奇怪,总觉着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怨念,深深的牵绊着他,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后来就是那场让他从新兵蛋子里脱颖而出的边境防卫战,他平时的苦练在关键时刻不止救了他的命,也救了老爷子的命。

    自打那一次开始,他才打心眼里真真切切的佩服他。

    平时的严厉,是为了在战场上救他的命,是为了少一份牺牲。

    “兵娃子。”

    顾学章精神一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老爷子,“旅长您……您醒了?”

    老爷子虚弱的笑笑,可他严肃了一辈子,法令纹极深,笑起来像两把锐利的尖刀,不仅不和蔼,还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学章和杨海润倒是习惯了这样的他,一人握住他一只手,“爸(老旅长)怎么样了?”

    “感觉哪儿不舒服?”女婿也紧张极了,大气不敢喘。

    杨旅长动了动躺得麻木的身子,“不怎么样,就是身上僵得很,也腻歪。”

    得,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全程忙着抢救,都没人想起来给他擦擦身子,确实够腻的。

    而且他又动不了,躺久了说不定都生褥疮了。女婿是个文弱书生,一个人没法儿给他翻身。

    杨海润抱着孩子退出病房,由他老公和顾学章用热毛巾帮老爷子擦身上。

    “妈了个蛋,这么久终于松泛了。”擦完的老爷子伸伸腿,抬抬手,“先睡吧,明儿再说。”

    他倒是舒服了,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均匀,三个年轻人却哪里敢睡?一会儿担心这是不是就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会儿又疑惑是不是草药起效了?毕竟,他的中气,比起昨天可是强太多了!

    可老爷子睡前说别给他叫医生他想睡个安生觉,他们只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等天亮。

    中途,顾学章实在是困极了,趴在床尾眯了会儿,梦里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追在他屁股后头,他看不见人听不见声音回不了头,就在那儿猜,到底是幺妹还是早逝的小四妞。

    猜着猜着,天就亮了。

    多年的生物钟让老爷子躺不住了,不顾众人阻拦,在床上就做上仰卧起坐了,活动开又是一组俯卧撑,撑得那汗水一滴滴的滚落,杨海润终于憋不住,找了大夫过来。

    老干科主任看见那哼哧哼哧的老头儿,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这……这还是那啥,下病危的癌症病人吗?

    杨海润苦笑,“大夫你快劝劝我爸吧,天一亮他就闹着要晨练,可……”

    “等等。”主任看着心电监测,“怎么不亮了?停电了吗?”

    老爷子得意的扬扬手,早让他拔了扔出去了!

    “不是,这……老旅长您还能俯卧撑?”

    杨旅长蹬着铜铃大的眼睛,“怎么,快死了就动不了了?老子年轻时候这都不是事儿,你这样的我能一只手拎起三个来!”

    杨海润碰了碰她爸,对大夫怎么能这么冲。

    然而,他这样的功劳和军衔,就是有冲的资本。主任推了推眼镜,讪讪的笑了笑,“我不是这意思,那您先练着,我给你接上看看怎么样?绝对不打扰您。”

    杨旅长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可接上检查设备,主任震惊了。他的心率、脉搏、血压、呼吸、血氧含量……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试探着问:“您老,呼吸还困难吗?”这几天已经喘不上气了,吸氧都困难了。

    杨旅长傲娇的秀了秀肌肉:“你看我困难吗?”

    得,问了句废话。主任赶紧跑出去,让护士把各项检查设备推过来,老干科高级病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病人不用挪位,自有设备和人员来就他。

    一通拍拍拍,照照照,老爷子给搞不耐烦了。主任却再一次震惊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骨头上的肿瘤好像比刚入院时小了一点。

    可那是恶性肿瘤啊!不手术不吃药怎么可能会缩小?

    “您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杨旅长把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管子线子一拔,“我要出院,我要去大河口!”

    众人:“啥”

    老爷子噔噔噔下床,把病号服一脱,套上杨海润给他买的准备送殡仪馆时穿的寿衣,“怎么这么花哨?”

    众人嘴角抽搐:“……”

    主任还在追着问他有没有吃啥药,他把眼睛一瞪,“没吃!”其实,他一睁开眼就问是不是兵娃子给他吃小丫头的药了,他这么死咬不承认,估计还是为了保护孩子。

    他能感觉到,那孩子不是普通人。

    顾学章正为怎么圆谎而发愁呢,不止黄柔不想幺妹出风头,他也不想。当年小四妞是多聪明多可爱的孩子啊,十里八村谁不知道牛屎沟的小福妞?可红颜薄命,智者不寿。

    没想到老领导这么善解人意,倒是让他省了一套说辞。

    杨海润两口子也是人精,隐约知道是一个小孩救了父亲,也都闭口不言。

    老父亲要去大河口,那他们当然也得陪着去。

    于是,顾学章在开了三个小时的夜车后,又坐上了驾驶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