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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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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书不敢有半刻的耽搁,匆匆出了门就转身回了后厢,据说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之处。

    皇帝这两天气不顺,心情各种躁郁狂暴,高洪书不堪折磨之下替皇帝出了个主意,把个箭耙立到了后厢,以供皇帝泄愤。于是,砸烂东西的声音持直线下降的趋势,含章殿几乎交口称赞高洪足智多谋,是人民的福音,百姓的救世主,皇帝贴心的小棉袄。

    惠妃问起,连书自然不好说皇帝射箭玩儿呢。

    姑且不说皇帝与惠妃这种深\入浅出,你方作罢我登场的神秘关系,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自然事事以皇帝为先,用他全部身心来维护皇帝深沉睿智,勤政爱民的形象。在处理朝政的地方,射箭什么的,既有损皇帝深沉的形象,也破坏皇帝深受惠妃折磨的事实。

    连书叩了叩门,推门而入,前脚才迈进去,一支箭嗖地在他眼前蹿过,射到墙角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摆在那儿的稻草人身上。

    连书直觉吓的尿都渗出了两滴,双\腿发软,扑通就跪到了地上,手指在地上挠。

    特么,皇帝对得起他那一片忠心耿耿吗?为了他在惠妃心里树立的良好形象不被破坏,他连眼神儿都不敢对上惠妃,半个字都没敢给惠妃露!

    他就该告诉惠妃皇帝想她想的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觉,让惠妃气的半宿半ye地咬被子。害含章殿司设以为殿里闹了耗子,吓的魂儿都好悬没飞了,爬到地上好一阵找。到底是跟着皇帝久了的。高洪书瞧出端倪,令司设禁了声,又换了chuang新被子。

    谁知第二天又给嗑了,司设欲哭无泪。

    这chuang席帷帐都是有数的,虽说御\用,要多少应有尽有,可是这一天从库里取一套。其中原因还不便多讲,搁谁谁也架不住啊。

    连书心里纳闷皇帝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偏偏对一个惠妃上心,贞节烈妇似的,在旁处看到妃嫔飞眼、示好都无动于衷,那双大眼睛晃晃荡荡的谁也看不着。就瞧着惠妃,他还琢磨最好是帝妃赶紧再像往常一般腻歪,由衷地希望他们和好。

    结果皇帝就给他看这个?!

    是人吗?

    大风大雨淋了一路,话音儿还没出来就让他一箭给吓尿了,太监不是人吗?

    皇帝也不怕真吓尿了他,一身的骚气熏死他!

    “回来了?”顾宜芳慢慢收回拉弓射箭的姿势,英挺的眉紧紧蹙起,俊脸微微上扬,露出阴郁的神色。黑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慑人。

    连书做梦也想不到皇帝问出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他都吓尿在他跟前了,难道皇帝那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眼睛里看到那个哆哆嗦嗦。心跳到嗓子眼的那蠢货不是他吗?!

    “回回回、禀陛下,小的回回回来了。”

    后厢墙角、桌旁、书柜前都放着个把稻草人,每个稻草人不是脑袋上插箭,就是心口窝横七竖八的箭挤成一团,连书不过扫了一眼就没敢再看,他唯恐皇帝一个怒气上来。分分钟把他裹稻草里。

    他咽了一下口水,连忙又道:“小人按陛下的吩咐。请惠妃到西暖厢静候陛下。”

    顾宜芳冷冷一笑,目光幽冷,将弓轻轻放到奏折上。“朕说过那个请字?嗯?”

    连书欲哭无泪,皇帝和惠妃置气,用词自然客气不了,他不过是个服侍人的太监,皇帝何苦跟他在这儿咬字眼儿,他敢说‘带’还是‘领’?

    “是小人用词不当。”他咽下这哑巴亏。

    然后看看皇帝冷着一张脸,却没有要撵他出去的意思,连书连忙满脸堆笑地道:“惠妃娘娘说了,就在那儿等着陛下,请陛下忙完了就过去呢。”

    “忙完?”顾宜芳返身走回桌案板后坐下,摸了摸旁边半尺高的奏折。“朕这辈子忙完的时候,也就是要死的时候了。但凡朕还活着,就没忙完的时候。”

    高洪书在皇帝身后就毫不控制地白眼随便翻,他就弄不明白了,大老远的把人从宁安宫接来,顶风冒雨的就为了晾在西暖厢,还特地把宫女太监都遣开,连点心水果,一杯水都不给留,皇帝真心想收拾惠妃,分分钟打入冷宫就够了,这一出一出的是个什么节奏?

    皇帝神经病越来越重,他和连书哪个连皇帝放屁说是香的,他们都不敢说臭,在他们跟前闲磕牙有什么意思?

    真到了他们太监也有话语权,当面敢和皇帝对骂的时候,他们分分钟能完爆了皇帝那养尊处优的嘴巴,生生能骂死他们丫的。

    皇帝神经病,惠妃神叨叨,把他个机灵的小徒弟吓的脑袋都轴了,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皇帝的心思现在还摸不透。

    “听这外面的风雨是越来越大啊,惠妃这一路没淋着雨吧?”高洪书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连书抬眼瞄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皱了皱眉,却没骂高洪书多此一问,便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当下就活过来了,脑子也开始转。“出宫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回来的时候狂风暴雨,惠妃一不小心全身都淋湿了,直打喷嚏呢。”他忧心忡忡地道。

    顾宜芳上下扫了连书一眼,看得他从心里往外打了个寒颤。

    “朕看你倒是一点儿雨都没淋着,赶情上天眷顾你,风都把雨吹惠妃身上了?”

    连书吓尿。

    皇帝还能好好说话不?这是生生要挤兑死他的节奏?

    “回陛下……小人身上穿了蓑衣啊。”连书往门外看了一眼,恨不得现在撒丫子跑出去把那蓑衣捧过来给皇帝看,就是那丑了吧唧的,别说妃嫔们爱美都不愿意穿,连宫女都嫌弃上面动不动就一股子潮味儿,也就他们这些个太监不怕丑,不怕潮才敢穿。

    “惠妃怎么不穿蓑衣?”顾宜芳冷哼,双手抱肩,用睥睨众生地眼神看着连书。“就因为爱美,冻着活该!不知道大半ye的给谁看,丑点儿怎么了,美能顶饭吃,还是能顶药?”

    顿了顿,他又道:“朕告诉你们,不许送热水过去。她不是跟朕倔吗,自己作的孽,就让她受着!”

    高洪书真心想问皇帝,不过就是淋了个雨,这和作孽有一文钱关系吗?

    送不送热水什么的,他们才不在乎呢,真正在乎的正是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的皇帝,真心疼的也是皇帝,跟他们这儿嘴倔什么呢,谁不了解谁啊?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惠妃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大风大雨里进了含章殿,吃个闷亏溜溜就能回去?这可不是惠妃的作风,不把皇帝身上的油刮下来一层,都是她手下留情了,更何况在帝妃冷战中,皇帝把她给叫过来,明显就是个台阶,她如果看不出来这个,就直接从台阶上跳下来摔死得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横这儿朕看着碍眼。”顾宜芳挥手,不耐烦地道:“朕要看折子,你们守门外。”

    最后,他一字一句地道:“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否则,你们的腿就不用要了。”

    高洪书翻白眼,皇帝是用多想要惠妃闯进来?

    只怕惠妃不闯进来,皇帝今晚又得嗑坏一套被子了。

    谢玖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左等右等不见皇帝召见,连个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一躲大老远,这西暖厢就跟个鬼屋似的,人人避忌。她再也忍不住,一拍桌案起身就往外走,光走到门那儿就打了两个喷嚏,她掏出锦帕狠狠地挤了挤鼻子。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花真缩着脖子,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冷的她直打哆嗦。

    “水也不给我们,连个服侍的宫人也没有,皇上这分明是要我过去,我怎么好让皇帝久等呢。”谢玖笑道,西暖厢一应用具什么都没有,连打湿的秀发都是她用手给通开的,湿衣服黏着身上难受。

    让皇帝换着法儿的折腾,还不如自己往枪口上撞,就这么等一宿,估计她们主仆三人也废到这儿了。

    谢玖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后厢过去,一路上遇到宫女太监都面露惊讶,纷纷瞪圆了眼珠子向惠妃施礼问安。

    高洪书就是看着惠妃以一路碾压众生的姿态昂首阔步向他走过来。

    看得出来,惠妃见到连书是要安歇的状态,脸上素净半点儿脂粉也没有,连秀发都披散着垂下来到直到膝上。只是这凌乱的头发,湿哒哒粘着身体的外衫是怎么回事?

    换成旁人敢这种面貌面圣,皇帝连抬脚提出去都嫌废事,直接就叫人架出去了。

    惠妃这副打扮,她确定是来讲和,不是来打架的?

    “见过惠妃。”高洪书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屋内。“陛下处理政务,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惠妃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便好。”

    谢玖听高洪书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声音毫无起伏,倒是那对细长的小眼睛都要挤咕烂了,小眼神一阵乱飞,似乎生怕她误解了他是真心想赶她走,手还一个劲儿地在下面往屋里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