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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我们不冤,国子监诸生冤

作者:望舒慕羲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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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去!同去!”

    作为贵族子弟,这点儿特权还是有的,特权多了,胆子便大。就当是闲着无聊去闹事玩,最多罚点银子而已,也没什么大事。

    当日参与斗殴的一群人跟在刘钰后面,趁着下了学,也不避开忌讳之处,一路成帮结队地走到了东江米巷。

    原本历史上这里就是屈辱的东交民巷使馆区,因着大运河运南方米,北方人管糯米叫江米,此时称作江米巷。

    礼政府的部堂就在这附近,旁边还有一座和宣武门教堂规模差不多大的天主教堂。

    明末那几个起义的,对天主教和外来学问都比较宽容,不管是李还是张。东江米巷的这座教堂的建造者是利类思,原来在四川传教,后投靠张献忠。

    被记录为杀人魔王疯子的张献忠用很清醒的逻辑,把传教士教育了一番:你们这玩意本地人不信,但你们的天文学和数学挺好的,待老子得了江山,你们回去多弄些天文类的书,所谓“即当送尔等还乡。彼时烦尔等多遣天文学士及天文诸书惠寄来华……”

    后张献忠意外身死,孙可望等义子伪造遗命,杀光了张献忠亲生子嗣,再后来李定国等人联顺抗清,这些传教士一并跟着进了北京,被赐在东江米巷附近盖了教堂——对大顺而言,功在于这些传教士把张献忠的意外之死、其实没留遗命的事儿记录了下来,锅都让孙可望背了,大西军联顺后实质上也因为这段事被揭露出来而瓦解,背锅的背锅,洗白的洗白,分化而用。

    后来利类思把《弥散圣典》翻译成了中文,希望以中文唱弥撒,因而被教廷打成了异端。刘钰家里和这些人关系也挺近的,当年刘钰学拉丁文,也是在这边的教堂找的人,而不是在宣武门教堂那边。

    这里常来常往,他往这边一走动,便有熟人露出头来问道:“你这是去哪里啊?”

    “去敲登闻鼓!”

    笑着和旁边的熟人打了声招呼,一声招呼立刻引来了更多的人看热闹。

    礼政府部堂前的几个卫兵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带头的都是些公侯家的子嗣,又听着说是去敲登闻鼓,放下心来。

    很贴心地指点道:“诸位公子,登闻鼓在西江米巷。过正阳门的时候,可不要这样,勿要喧哗,不然叫我们也不好做。”

    拱手谢过,过正阳门的时候,一群人也都老老实实的,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守卫在那的孩儿军过问了两嘴,也就没管,派了几个人跟着这群人。

    闹腾到了西江米巷,避开大理寺,让开刑政府的部堂,呼啦啦来到了都察院,找到已经落了不少灰的登闻鼓,咚咚咚地就敲起来。

    左右都御史都不坐堂,真正管事的是左佥都御史,四品官儿。

    听到外面登闻鼓响,顿时吓了一跳。这都察院前的登闻鼓要是响了,可不是小事,匆匆溜出去一看,顿时头大。

    为首的,是今年风头正盛的刘钰,之前也是见过的。

    后面几个都是些公侯伯家里的子嗣,还有些人穿的是武德宫的生员服,蓝汪汪的一片。

    大顺自号水德,一看这蓝汪汪一片的颜色,便知不好惹。

    左佥都御史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不知道前几天国子监和武德宫打架的事。

    如今这是一趟浑水,上下都想和稀泥,没办法处置:处置国子监生,那各个学社肯定要怒斥;处置刘钰,皇帝和武将那边又肯定不满。

    他是万万想不到这群人跑到这里来闹腾了,把个登闻鼓一敲,就算想装听不见也不能装了,只恨自己今日怎么没闹肚子、染风寒。

    前朝都察院不用吏员、不用武官,可新朝雅政,都察院里可是有武德宫出身的。

    左佥都御史知道今日这事不是派个司务之类的小官就能摆平的,最起码刘钰身上还有个勋卫的官身,只好跑出来。

    公事公办的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

    但这案子自己不想接,那就只能尽可能劝下去,一旦要是升了堂,这事儿就要黏在身上了。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这群人跋扈惯了,前些日子虽然暴打了国子监众人也不曾吃亏,可心里还是不爽,如今又没有处置,这是跑到这里来告状来了。

    硬着头皮出来。

    “你们有何冤屈啊?”

    刘钰不用跪,其余人也齐声叫喊。

    “不是我们冤,是国子监诸生冤啊。我们是来请罪的。”

    “啊?”

    左佥都御史以为自己耳朵坏了,问问旁边的下属,下属也是一脸愕然,好半天才用眼神示意佥都御史大人没有听错。

    他们说的真就是“不是我们冤,是国子监诸生冤”。

    “呃……这……”

    刚想再说几句,就看刘钰已经把怀里的“状纸”拿出来了,看看那厚度,左佥都御史就知道今儿是摊上事了。

    武德宫这群人,三天两头就和国子监的人打一架,他们会为国子监的人来伸冤?

    且不说这个,左佥都御史也是人精,一看这群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哪里不知道这里面哪有什么冤屈啊,分明是找茬来了。

    状纸那么厚,都已经写完了,这要不是来找事的,那可真就是见了鬼了。

    等到下属把刘钰书写、一群武德宫的生员联名的“状纸”一送上来,左佥都御史只是扫了几眼,顿觉得两眼一黑,心道我说今儿早晨眼皮总是跳,昨个儿就该一棒槌把自己砸晕过去!

    这哪是诉冤啊,这分明是联名上书找事嘛……

    登闻鼓也敲了,就算是这案子只是屁大点的事,也得往上送,直接送皇帝手里。

    这要是往皇帝手里一送,不定又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国子监和武德宫打架的事,已经让朝堂里不少人焦头烂额。

    事虽不大,可是影响太大,稍微处置不好那就是大麻烦。轻则‘昏君’、重则‘桀纣’。

    这时候再把这个递上去,那还不是火上浇油?

    左佥都御史也是千军马万过独木桥杀出来的,博闻强识,一目十行,把个“状纸”快速浏览了一遍,心头更是惊骇莫名。

    略微扫过,便已经猜想到了种种后果,心道这是往灶膛里扔震天雷啊。

    暗暗挪了挪屁股,抖了抖背后的汗,只好道:“这上书我已经收了下。你们且回去吧,都察院有案,登闻鼓一响,自然是要上达天听的。你们且放心,就算你们有……”

    “大人,非是我们有,是国子监诸生有冤屈。我们反思之后,觉得他们说的大有道理,不禁为他们鸣不平啊。”

    “呃……对,对。是。本官知道了。既都已经签了名、画了押,那就都回吧。”

    挥挥手示意这群瘟神赶紧滚蛋,刘钰知道这事已经闹到了,便也不再闹下去,行礼之后,带人呼啸而去。

    直奔附近的酒肆去安排酒宴,完全不顾那些跟着看热闹觉得这热闹一点意思都没的人。

    …………

    禁城内,朝会已散,李淦正在批阅奏折,太监又送了一批过来。

    最上面一份,看上去就有几指头厚,李淦登时一怔。

    废话连篇的奏折他看的多了,可废话连篇的奏折摆在最上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拿起奏折,便问道:“这厚厚的奏折,又是谁人的?”

    “回陛下,武德宫不少生员在刘钰的带头下,去都察院敲了登闻鼓。依着祖制,登闻鼓事,要摆在最上面的。”

    一听又是刘钰和武德宫的事,李淦略有些愠怒。

    前几日打架的事,他自是有所耳闻。

    让刘钰背了那么大的大黑锅,哪曾想居然差点被打。

    做皇帝也是有亲疏远近的,本身想着让刘钰回去躲躲风头,消消停停地混过武德宫夏考和上舍秋考,待名正言顺之后用他做几件大事。

    国子监学生出面打人,但打人的理由又极为正义,皇帝也知道这几年结社论政之风日益加剧,自己不想背个骂名,就想着把这件事冷处理。

    罗刹国使团马上就要来了,准噶尔的事还要仔细商量,这时候皇帝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想再起什么幺蛾子。

    准噶尔那边的事,不和罗刹国商量,肯定不好办。

    刘钰也说了,罗刹国腹地内还有一群瓦剌部的蒙古,这些事都得解决,西域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这不是复不复汉唐雄风的问题,而是直接关系到日后北疆的安定。

    因为黄教的原因,使得大顺必须要搞定西域。

    若西域不稳,则雪山不稳;雪山不稳,则蒙古不稳。

    瓦剌余部中有能力威胁青海、雪山的,也就是准噶尔部了。其余诸部,总不能飞到雪山去。

    准部当年又升过汗国,西域又有可以农耕的土地,游牧没有农耕土地就成不了气候,这一点李淦心里清楚。

    西域不拿下,雪山就始终有威胁。

    罗刹那边也有蒙古各部,雪山在手,日后和罗刹有事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的雪域宗教领袖是仓央嘉措,夹在缝中,又是农奴之子,没什么根基,正是个可以操控的人。

    对罗刹一战,本来就是以战促和,当初想着的就是以黑龙江为界。

    刘钰靠着对西洋诸国的矛盾诈了罗刹国一波,拓土三千里,又私下里卖了土尔扈特卡尔梅克人,等于彻底把蒙古碎掉了,这着实是大功。

    但这些脏活都不能拿到表面上去说,总不好说国朝和罗刹瓜分了蒙古,两边一起把蒙古诸部摁死了;更不能说密约里卖了土尔扈特,至少暂时卖了。

    三十万两抢时间签合约,刘钰生生气死了一个罗刹伯爵,这些东西都没法说。

    国子监那边殴打刘钰被刘钰反打了一顿,李淦也知道。

    罚了刘钰二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做了个态度。

    李淦以为,刘钰应该懂他的意思,平日里也是挺聪明的,消消停停的,躲一阵,等风头过去了、等罗刹使团走了,再说他的事。

    可今日刘钰居然带人去敲登闻鼓?这可真是……

    李淦心说国子监那群人没经过正事,大义加身,结社又论,你让朕怎么处置?国朝这些年的风气就是如此,有进无退,准噶尔还没打完,这股子风气这时候怎么能浇冷水?

    将来按不按你说的去南洋,那两说。但准噶尔不灭,就不可能马放南山文恬武嬉,日后再说日后的。

    这时候你老老实实的,日后自有你的好处,可你怎么这么不开眼?

    越想越气,拿起都察院送上来的东西,气狠狠地打开。

    扫了几眼,李淦愣了片刻。

    随后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