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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227章 休弃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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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燕秘宝,需要燕国皇族血脉方得以开启。

    这个消息,凤冷夜几乎是同沈苏和同一时间知道的。

    不同的是,他是在层层漆封的密信中得知的。经过层层严密监控传递,等到了他手中,已经是半天以后的事了。

    如果不是云素前来告密,说她可能要离开王府,凤冷夜根本是来不及反应那般迅速的。

    太后对于沈苏和意图带着苏合太子出逃的事情,雷霆震怒,对着凤冷夜恨铁不成钢地暴喝道:“端王,如今你若是再护着那个妖女,休怪哀家直接给她一个自我了断!”

    “儿臣不敢。”

    “不敢?好……”太后听着他服软,心头猛烈燃烧地滔天怒火陡然落在空处,那种无力着手的虚无感让她整了整,须臾,她方道,“你既然同意,那么直接同她断绝吧。那么危险之人,哀家定然不会再许她留在你身侧。既然她欲求同苏合太子在一起,那么便一直关入京畿大牢吧。也显得我大盛国皇天恩厚,仁德载物,乃是同他们绝然不同的仁义之师。”

    凤冷夜微微垂着首,神态淡漠,不置一词。

    这个消息传入传入端王府时,沈苏和没有丝毫哀伤忧悸,亦或是惴惴难安,把玩着手中金步摇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而后展颜一笑,将发髻上的簪子一个个摘下,独自绾上手指把玩良久的步摇,对着雷凌云纹的雕花铜镜看了许久,云鬓花颜金步摇,摇曳生姿,正是如夏夜莲花兀自绽放的雅致清和。

    她对着铜镜勾唇一笑:“今日这个气色真是不错。”

    敛袖起身,转身便要随着押差离去,去势不过是半步,却被云素抱住了脚腕。

    沈苏和垂眼看向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子,面上看不出喜怒:“放开。”

    府中对于屡次不识好歹的端王妃也是心灰意冷,端王不愿让旁人接近她,那些下人也丝毫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故而,这院子中还能伺候的她的只剩下云素一人。

    云素却是猛地摇摇头,更紧地抱住她的腿,声嘶力竭地哭泣:“王妃,王妃……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只是……只是不愿意见到您离开!奴婢没有想要害您的意思……这一定是不可能的,端王殿下那般在乎您,又怎么会容许您被……”

    她手足无措,嚎啕大哭着,泪水滚滚而落,形象皆无,就像是无助的孩子,声音喑哑悲戚:“……王妃,您说一句话吧……您去求求端王殿下,他怎么会……怎会舍得不管您?……您不要走!不要走!!”

    她只是太害怕了,她害怕端王妃同端王闹到不可开交的场面,所以她摒弃了忠心,告知端王。明明他说过的,不会为难端王妃。他说过的!

    沈苏和有些悲悯地看向她,俯下身,一点点拉开她手臂,动作缓慢,有种残忍的意味:“自作聪明,又何必后悔?”

    做了便是做了,事实已经如此。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中,再乞求怜悯,却不知地位依然不对等,哪里来的平辈而视的话语权。

    此时才会后悔,倒不如一直错得走下去。

    哪怕是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百死不悔,如此才不会留有任何遗憾。

    这般,方是她认可的人生!

    拉开了她,沈苏和飘然离开,没有丝毫流连的意味,绝决而寡情,便如她素来的心性。身形渐渐隐没在红墙绿树交相辉映的阴影中,如水面烟波,朝阳初升之后,飞快地消散开去,再也寻不到丝毫存在的痕迹。

    云素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瞳孔微微散开,视线虚无,良久回不过神。

    等到膝盖处酸麻痛楚犹如无数蚀骨小虫,渐渐顺着自己的腿向上蔓延,这才让她回了神。

    风吹过空无一人的荒凉庭院,呜咽之声细不可闻。

    ******

    牢狱之中,本该男女分开,按照所犯罪行轻重,择区域关押。

    然而,沈苏和同一共关入其中的苏合却因为是太后亲自下的命令,而得以单独关在一起。

    脱下素净的裙衫时,不是没有人妄图摘下她头上那支步摇,可是,狱卒的手却总是快不过沈苏和毫不留情的陡然一折。

    “咔嚓”,骨碎清脆。

    沈苏和轻描淡写地松开他被反折向背后的手腕,听着他杀猪般凄厉地哀嚎,她淡淡笑着:“总有些东西是你们碰不得,莫不要分不清才好。倘若枉送了性命,与旁人而言是大事一件,可是对于本宫来说,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大胆!”狱卒头子拔出刀,警惕地指向她,大有丝毫不对就直接了解了她的狠意,“你这妖妇居然还敢妄称‘本宫’,都沦为的阶下囚,还敢放肆!还以为端王殿下会护着你呢!我呸……”

    “老大说得对!你现在耍凶斗狠,带落入兄弟手中,定饶不过你!”

    “今日你卸了兄弟一只胳膊,他日,必让你血债血偿!”

    “说的是,你现在还是乖乖听了话,也少受点苦。”

    “我们看的上你的步摇,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若是将我们想惹怒端王殿下一般,小心大刑伺候。”

    众人拔刀相向,一时间恶言遍地而来。

    这种迎高踩低的行径,看得沈苏和唇角扯出一丝笑,说不出的讽刺或是轻鄙,却是看得直教人心中难堪。

    苏合拉了拉她衣袖,轻轻摇摇头,没有人比旁人更清楚那只金步摇是何等意味,不过,他人都在她身边,哪里还需要那众东西惹是生非?

    遂,他嗓音温润,如羊脂白玉般触手可温,轻轻道:“不过是个死物,便是给了他们又如何?”

    不等沈苏和回答,那些人再次叫嚣:“哼,还是你识相。”

    “可不是嘛!速速递给老子,老子说不定心情好了,就不会为难于你们。”

    沈苏和昂首看向他,手握住那保管良好的金步摇,眼中瞳彩深深,外头光线明亮,透过狭隘的窗口照进来,照不亮混沌不堪的京畿大牢,然而,就是那一束微薄的阳光,却像是全部都凝聚在了她盈盈眼眸中,只听她和煦道:“这怎么能是个死物呢?哥哥莫不是忘记了……你送我的原因。‘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我还记得的……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给的东西,怎么容许被一群小人得去?早些时候无故失去,去依然是痛彻心扉,而今,怎么能轻易被人夺了去。如论如何,我都是不依的。”

    苏合神思一凝,似也想起了那些事,语气有些感慨道:“……你若是喜欢,便留着。没有人抢得走。”

    沈苏和微微侧首,语态娇憨道:“哥哥可会嫌弃我手段残忍,出手狠辣,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温婉的气度?”

    “哥哥一生借靠你舍命维护,哪里会有嫌弃的可能?这双手哪怕是染上了鲜血,我知道,那全部是为我所沾染的。心中怜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嫌弃?”

    “哥哥这话说得的,真是令我心中愉悦不已!”沈苏和喜笑颜开,驱散了先前沉疴的阴霾,唯剩下万里晴朗的碧爽湛蓝。

    四周一片尸体倒地的闷声,唯一还立着的是先前没有出口半分的一名小卒子,此刻正颤颤巍巍地拔出腰间刀刃,手指抖得让沈苏和都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将那刀掉下去,摔到他自己脚上去。

    似惊骇之极,便是话,张张嘴却是什么也发不出的。

    嘴皮子抖动了片刻,方牙关颤抖的吼道:“你你你你……你做了什么?”

    沈苏和看向同样很疑惑的苏合,抬手召回从寄生在他们脑中的傀儡蛊,微若蚂蚁的蛊虫根本不起眼,道:“哥哥也很奇怪是不是?”

    苏合点点头。

    他明明并没有看到她出手的。

    沈苏和先是笑着睨了一眼身体抖若筛糠的小卒子,笑道:“你倒是个有眼色的,先前并没有无礼之处,本宫便先饶过你,不然,你现在也已经落得他们这个下场了。”

    转而,反握住他的手,神情欢喜道,“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而已,只要会一些蛊术,着都是不难的。”

    听着那如雷贯耳的巫蛊之术,那小卒子更是大腿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

    而苏合却是恍然大悟一般,道:“却是那个!”顿了顿,他正色道。“以后,能得不用便不用吧,莫要逞强,若是伤了自己,我必会伤心不已。”

    苏和善蛊,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早年凭借一身蛊术,克制北狄国十万铁骑,赫赫威名响震边疆。那种大场面他都看过,哪里还会因这事件而惊讶。

    他所担心的,就是她用蛊留下的后遗症罢了。当年她只身退敌,而后却是整整昏迷了的半个月之久,所在之地无数蛊虫从地底钻出,将她身侧的一切的吞噬殆尽,整个将她包裹进去。

    蛊虫反噬。有人见多识广一把拉住他,不容许他再靠近半分。

    他就只身留在那里担惊受怕地盯了她许久,直到她从那几日便扩展到十数米的蛊虫大坑中走出,他心口吊着的大石才堪堪落地。

    遂,他以后就再也不愿意见她使用蛊术了,真真是太危险了。

    若是反噬当口她没有挺下来,那么……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沈苏和只是笑:“嗯,不会再妄动的。哥哥放心。”

    苏合儒雅弹了她额头一下,转而看向那几乎要跌倒在地上的小卒,温良敦厚道:“如此,便劳烦小哥送我们去牢中了。”

    “……是,是!”

    沈苏和看他被骤然点到名字时猛然一个激灵,颤巍巍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竟是陡然坐到在地,跌了个大马趴,这一幕,惹得她不由笑出声,伏在苏合肩头闷声哧哧笑着。

    苏合无可奈何地拍拍她。

    那小卒子却是面红耳赤地才从地上爬起来,窘迫之极,倒是惊骇之情去了三分。昂着脖颈唯唯诺诺的应是,许是觉得自己那又太过怯懦,便又身正声正的喝了一声是。

    那仿佛是下属对着主子领命的回答,更是让沈苏和乐得有些绷不住。

    幸好她身边还有温文尔雅的苏合,处处得体,便是身处牢狱之中,身姿亦是从容不迫,风度无双,让人不敢小觑。那小子心中腹诽那些被钱财迷惑中人心的笨蛋。

    亲眼看着他们死去纵然是心中骇然不已,不过却也觉得他们活该。

    看着那男子好欺负,便尽情搜刮了他身上一切值钱东西,看到曾经的端王妃,也没有丝毫恭顺之情吗,反而像对着她尽情欺压。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纵然她已经不是端王妃,可是毕竟也是端王殿下明媒正娶的女子,哪里容得到他们随意欺辱。而今丢掉性命,也不过是活该。

    他亦是没想到,自己心中那一时的犹豫,竟也是救了他一命。不然,就像她说得,自己也已经成为地上那群死尸中的一员了。

    那小卒子领着他们进了牢房,待他们进去后,他就飞快地锁上牢门,连忙后退几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掉头跑远。

    他一边庆幸他们二人,没有越狱的打算,一边忧愁该如何对着上头说一说那些人突然死亡之事。

    这件事后来一层层传递到上层,而他那上头正是当时为沈苏和证明清白的孙海宴,他因为上京时疫之事已然是操碎了心,可是下头总有些人给他不住的添麻烦。

    他们那群狗胆包天之人也不想想,那是谁!

    沈苏和!

    她可是端王妃,纵然现在因为太后的缘故被贬斥了名分,可是!她却是凤冷夜第一个看中的女人,哪里能轻易对待?

    不过是没吩咐到位,居然就惹出了这种事。

    孙海宴颇为为难地揉了揉眉头,长叹一声:“就当成时疫病患处理罢……以后你们都长些心。莫要分不清轻重,不然就如而今这情况,本官亦是不能为你们做主。”

    一层层传递上来消息的那下属,应声道:“属下定不叫大人为难。”

    “而今京中时疫猖狂,这等小事,以后就不要拿来问询与我了。”

    “是。”

    他们究竟是如何为难,为何取舍,却也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且说那进了牢房中的苏合二人。

    因为是新的牢房,好歹是比一般要干净些,新的稻草也是可以坐人歇息的。

    当然,那不知道躺过多少人的破烂木板床,二人都像是没有看到。

    相视一眼,沈苏和坐下来,靠在他肩上,细声说起来,语气似乎有些怀念:“这环境,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燕国皇宫中的日子,在我还没有遇到你之前……”

    苏合抬手揽上她肩膀,神情温柔,静静听着。

    “那时候,我不过是个早死的妃嫔产下的孩子,在偌大的皇宫中没亲没故,便是皇帝也当我是不存在的。就连那些奴仆都敢欺辱我。那时候,我虽然得以住着宽敞的房子,可是细细想来,倒也还不如现在这间牢房来得温暖干净……”

    苏合道:“……让你受苦了。”

    她摇摇头,抬手看向他,盈盈道:“宫中捧高踩低乃是常事,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清楚故而不会有丝毫怨怼。我想说的是……我能在茫茫人海中与你相逢相遇,得到你数年精心照顾,一生舍命相依,便是处于陋室牢狱,也胜过华屋高脊万千。”

    “小和……”

    一时间,二人无声对视,视线相交中竟生出入骨的浓情蜜意来。

    “咳,咳咳……”

    有人干干咳嗽两声,方使得二人从中惊醒过来。

    循声望去,去见着扇3牢门对面居然关着眼熟的两个人。

    “阿洛,寒生?”

    沈苏和丝毫没有被看了我羞涩之意,反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同苏合乃是太后亲自下的命令,倒是阿洛他们……

    如此将他们安置在一起,倒也不怕他们再次越狱而出。

    想至此,沈苏和心思一沉,忍不住有些想多了。

    看了好一场甜蜜动人地回忆往事表白心迹,忍不住为了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欢喜的苏和叫好。赞叹之余,摸了摸自己婢子,就喜欢看着她多心的样子。

    然而,他想要卖关子,阿洛却是不容许的,纵然身穿发黄的囚服,他依旧穿出一股肃然之气来,神情恭谨且安顺道:“本来皇上是要处死属下的,寒生大夫医术高超,皇上想要留住他性命,可是寒生大夫却是宁死不屈……”说着,他看了一眼一旁神态轻佻依旧的寒生,因着先前之事对他还有的一点心结,转眼间就烟消云散,看向他的目光有甚是友好。

    他停了停,接着道,“……皇上恼羞成怒,下令要立刻处死我们,后来却是南疆王出面,保下了我二人性命。”

    “南疆王?!”沈苏和面色一沉,心里有些惊疑。

    自己却是同他没有任何交清的,甚至自己都通他那妹妹有着深仇大恨,怎么……

    不等沈苏和深想,寒生就颇为抱怨的嚷嚷出声:“那哪里是救!他是要我们二人去南疆给他当蛊人来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