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不可能喜欢他 >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弃宇宙渡劫之王第九特区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盛星河并不清楚贺琦年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只知道他是个适应力比较强,且非常好哄的小朋友,短短的几句鼓励就能过滤掉他对去省队特训的恐惧。

    送往省队的运动员需要具备很多条件,校运会的事情一忙完,盛星河就把队员们的资料和证书细细地整理一番,寄送给省队领导,等待那边的审核确认。

    开会的时候,主任说要安排一名教练带队,将他们平安地送过去,盛星河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周六夜晚下了场小雨,周日的气温略有下降,南方进入了从夏天到冬天的短暂过渡期,出门能同时看见穿T恤和穿毛衣的人,互看时都觉得对方是傻子。

    盛星河中午在外边吃饭,接到了主任的通知,说省队那边的审核全都下来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

    盛星河在新建的群里发布通知。

    【大家今晚回去把行李收拾一下,明早七点西侧的校门口集合,学校安排了一辆小巴车送你们过去,收到的回复,有没回复的相互转告一下。】

    信息刚发布没多久,就收到了贺琦年的私聊消息。

    【N:你那有大点儿的行李箱借我一个么,我那个不小心磕坏了一个角,在网上新买了一个,不过看物流估计得后天才能到,你帮我到物业那取一下吧。】

    【盛星河:行,没问题。】

    回到公寓,盛星河翻出了行李箱简单地擦了一下,准备去帮贺琦年一起收拾东西。

    上二楼时,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贺琦年家门口。

    那女人身材高挑,烫着一头大卷,黑色的头发像是瀑布一样垂到腰际,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顺滑飘逸,在灯光下散发出柔亮的光泽。

    她身穿一条深色刺绣连衣裙,戴着口罩和墨镜,脚踩细高跟,身型纤瘦,看穿着打扮应该挺年轻。

    “小年,你开开门,我难得有时间过来,一会还得赶飞机。”

    屋里传出了贺琦年的声音。

    “您先忙您的去呗,您的时间我可耽误不起。”

    “你赶紧给我开门!”女人又敲了几下门。

    她听见了楼道里的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

    盛星河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女人稍稍退后一步,眼神中透着几分戒备。

    “贺琦年,行李箱我给你拿过来了,要帮忙收拾行李吗?”

    贺琦年听见盛星河的声音,从沙发上惊坐起。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盛星河转头看了一眼那位门口的女士,“你也找贺琦年?”

    贺子馨点点头,好奇道:“你是?”

    “我是他的教练,就住在对面。”

    “教跳高的?”

    “对。”

    “那我找的就是你。”

    “啊?”盛星河愣住。

    贺琦年把两人一起请进屋,关上门。

    女人摘下口罩墨镜,盛星河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五官十分精致,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化着淡淡的妆容,保养得当,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很难看出来她的真实年纪,但盛星河猜她大概有四十了,因为手指的皮肤有些松弛。

    精致的妆容、出挑的打扮、墨镜和口罩、难得有时间,还得赶飞机……

    盛星河通过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汇总起来,猜出了个大概。

    “您是贺琦年的姑姑吧?”

    贺子馨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听贺琦年提过,说您平常飞来飞去比较忙,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贺琦年凉飕飕地接了一句,“还能有什么好事情,就不让我进省队呗。”

    贺子馨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你是觉得你成年了,翅膀硬 了,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了是吗?”

    贺琦年反问:“难道不是吗?”

    这两人的对话盛星河听得是心惊胆战,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了。

    他作为一个外人,杵在这个地方感觉很窒息。

    真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他感觉自己都快成居委会大妈了。

    “那个……”他实在不知道该喊阿姨还是喊姐姐,犹豫了半拍,“姑姑,您先坐下喝口茶,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聊。”

    盛星河的态度让贺子馨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坐到沙发上。

    “我过来主要是为了小年进省队的事情,这事儿他从头到尾都没和我商量一下,我还没同意呢,你是他教练,这事儿你能管吗?”

    盛星河略微皱了皱眉,“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让他放弃进省队这个机会吗?”

    贺子馨点头,“对。”

    贺琦年拉高嗓门,“你少来!不可能!”

    盛星河冲他递了个眼色,“去烧点热水泡杯茶。”

    贺琦年撇了撇嘴,心里是不情愿的,但还是照做了。

    盛星河接着扭头看向贺子馨,“贺琦年现阶段的成绩一直在进步,之前省运会拿了冠军才被选进去的,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对于运动员来说很珍贵,每走一步,对他将来职业生涯的影响也很大。”

    “我知道,但是说实话,我是不希望他从事跳高这个行业。”贺子馨看似纤瘦,声音却异常洪亮,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盛星河原本以为贺子馨是打算让贺琦年大学毕业再做职业运动员,但看来不是。

    “为什么呢?”

    “就是没必要,当运动员那么辛苦还不赚钱,何必浪费时间呢,他的未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的。”

    厨房是开放式的,贺琦年就站在水池边听他们聊天,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灌进水壶。

    他觉得贺子馨这话不仅伤了他,也间接地伤害到了教练,内心难免有些火气。

    “难道只有挣钱的事情才算是有意义吗?你没尝试过,所以根本不会理解,我选择跳高是因为它能带给我很大的荣誉感,让我感到充实。”

    贺子馨反驳道:“你现在是觉得跳高有意思,能让你拥有荣誉感,但你想过你能跳多久吗?过了黄金爆发期之后,等待着你的事不断下滑的成绩和充满伤病的身体,真正到了难过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年龄大了身体状况本来就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既然选择了肯定不会后悔的。”贺琦年说。

    贺子馨眼瞪如铜铃,视线牢牢地锁定他,声音也越来越高。

    “你现在还没失去什么,当然不会后悔,但当你把你人生最好的光阴献给最枯燥的训练,放弃留学,放弃社交,放弃各种工作机会,换来的是一事无成,你再跟我说你不后悔?”

    贺琦年垂下了眼眸,贺子馨口中的这些后果残忍地攻击着他的心里防线。

    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踏入体育圈,就是拿青春做赌注。

    之所以那么勇敢,不光是因为热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盛星河在国家队。

    “你为什么就那么确定我会一事无成呢?”

    贺琦年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心疼。

    贺子馨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对未来一定是迷茫的,强势且果断地打击着他。

    “国家队最顶尖的跳高运动员都未必能挺进国际级大赛,更别说拿冠军了,你明白体育圈里的利益链吗?我说穿了,挤不进大赛就没有人看,没有人看就没有代言没有广告没有收入,你赚的钱就只够日常温饱,但当你退役之后呢?你准备带着一身伤痛去做什么?”

    贺子馨的阅历让这番话显得尤为真实,贺琦年是相信的,但嘴上很倔,“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你姑姑说的没错,跳高这行确实不赚钱。”盛星河说。

    “你看,人教练都这么说了。”

    贺琦年皱着眉头看向盛星河。

    “不过,成功的定义并不只是赚大钱吧?”

    盛星河心态平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或许大多数人眼中的成功是名利双收,但我还是觉得成功就是不断接近目标的一个过程,在过程中收获到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远比一个结果重要得多。”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不挣钱的职业,却依然有人愿意为它奋斗一生,每个人的梦想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去用金钱衡量它值不值。您刚刚说他练跳高就是浪费时间,那么让他去做一件他根本就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珍惜时间吗?他将来就不会后悔吗?”

    贺子馨噎住,顿了好几秒才说道:“那也可以选一个不那么辛苦的职业,他年纪小,眼界还不够宽阔,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

    “您知道我们学校一共多少人吗?”盛星河问。

    贺子馨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我们学校一共分16个学院,48个系,全校学生加起来超过3万,我们就按对半算,男生1.5万,而这些人里,身高过1米96的您觉得会有几个?”

    贺子馨拧着眉头,没说话,但她心里也有数。

    那几乎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所以我想,或许不是他选择了跳高,而是跳高选择了他。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天赐的祝福,因为它就在那里,将人与人拉开差距,而你却奈何不了它。”

    贺子馨再次怔住,被噎得哑口无言。

    转头看向那个快顶到天花板的脑袋。

    其实她以前有过让贺琦年进演艺圈的打算,但上中学之后,他的个子就跟野草似的,野蛮生长,每次见面都拔高了好几厘米,快得有些吓人。

    个子高和女演员搭戏非常不便,很难接戏,就只好随他去了。

    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长这么高有什么用”,从来没想过在某个行业里,这样的身高会是甩开千万人的优势。

    “很多体育生花了好几年都跳不过的高度,他抽空练了一阵就能越过去,他都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您真的确定要让他放弃吗?”

    贺子馨眼中的气焰弱了下去,“有这些优势又能保证什么呢?”

    “人如果看见自己三十年后的样子,接下来的二十九年就变得没意思了。”盛星河笑笑说,“我就是国家田径队的,我从来没后悔过练跳高。”

    贺子馨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骄傲与信仰,那些她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在娱乐圈中随波逐流,她早已忘记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了。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像是单纯的动物,清澈又明亮。

    或许只有心思单纯的人,望出去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贺子馨轻轻地叹息一声,“我真搞不懂了,练跳高有什么可骄傲的,一个个的,都那么拼命,就为了一枚奖牌?”

    盛星河看了一眼小朋友,眼神中充满坚定和期待。

    “跳高当然没什么可骄傲的,可他是贺琦年,如果有一天您愿意抽时间去看场比赛,我想,在赛场上发光发亮的他,一定会成为您的骄傲。”

    练跳高当然没什么可骄傲的。

    可他是贺琦年。

    盛星河最后这几句话在贺琦年的脑海里不停盘旋。

    一遍又一遍……

    像是有人往他胸口上射了一箭。

    谈话结束,盛星河和贺琦年一起将贺子馨送出公寓。

    一辆白色的商务车从路口掉头,缓缓向他们驶来。

    “慢走。”

    贺子馨点了一下头,看向贺琦年,“不准不接我电话。”

    “我知道啦——”听起来略微不耐烦的语气,但盛星河知道他会听话的。

    贺子馨人虽然走了,但还是留下了两点要求,专业课不能就这么混过去,另外一年内进不了国家队,就得好好准备出国进修的事情。

    “现在有没有觉得肩上压力很大啊小盆友?”盛星河捏了捏贺琦年的肩膀。

    “相当大……”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你要开始慢慢适应起来,将来会有更多更多的选择和挑战。”

    贺琦年点点头,但比起这些,他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

    “你明早会送我去省队吗?”

    “……嗯。”

    盛星河从贺琦年家离开后,又去超市买了一大罐鲜奶,贺琦年上回夸他做的酸奶味道不错,他准备再做一杯让他带过去喝。

    嘴甜就是好啊,到处占便宜。他心想。

    …

    隔天一早,大家在校门口集合。

    田径队里的人经常在一起训练,就算不是一个项目不知道对方名字但总归是见过面的,年轻的少年少女凑在一起就开始闲聊,队伍闹哄哄的。

    盛星河一过去,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大家再仔细检查一下随身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检查好了我们就出发了。”

    “都检查好了。”

    “确定?”

    “确定!”

    “那上车吧。”

    大家带着几分兴奋、期待和忐忑,陆陆续续地上了车。

    车上空位很多,但贺琦年硬是跟盛星河挤在了一起,这大概是这个月里,他们最后的共处时光了。

    昨晚分明想好了很多话要说,但真正见到了,又不知从何说起。

    盛星河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和好几盒肌内效贴。

    “省队的训练可比学校严苛多了,我估计你们刚过去的时候肯定扛不住,这个肌内效我自己买的,肯定比队里发的管用,各个部位应该怎么剪怎么贴我都记在本子上了,回头要是有队员不舒服,你给他们贴一下,以免受伤。”

    贺琦年接过东西,高兴中掺杂着一点失落,“我还以为你专门给我准备的呢。”

    盛星河笑了笑,“你不就是队员吗?”

    贺琦年有些苦恼,他想要的是特殊的关照,限定的偏爱,但盛星河总是在界限的边缘横跳。

    内心的不舍,让这趟原本漫长的路程变得十分短暂,越是接近目的地,这种情绪就越是猛烈,他甚至想狠狠地拥抱一下 身边的人。

    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句,我会想你的。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和大家聊着宿舍分配的事情,司机一停车,他就提起行李跟随队伍下车,盛星河走在最后,准备进去和省队的教练做交接。

    省队的训练基地气势恢宏,运动场馆一片接着一片,各类运动项目都有,操场也比学校的大很多,每走过一个场馆,队伍里都会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卧槽!游泳馆好大啊!”

    “这里的空气都和学校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充满运动氛围的地方,到处都能看见人高马大肌肉夸张的运动员。

    省队的指导教练带领大家简单地参观了一下田径训练中心,接着就是运动员宿舍。

    “房间怎么安排你们可以自己抽签决定。”指导员说。

    宿舍是双人间,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盥洗室和阳台,环境还不错。

    贺琦年和跳远队的于顺平一个房间。

    于顺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隔壁串门了。

    盛星河站在宿舍门口看了一眼,“还不错啊,之前我来省队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四个人一间,每次洗澡都得等半天。”

    贺琦年把行李箱往房间一推,依依不舍地靠在门边,“你要进来坐会么?”

    “不坐了,”盛星河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我得回去了,这会坐车回去还得两个多钟头。”

    “噢。”

    贺琦年抠着背后的门把,嘴唇动了动,正想说我能不能抱一下你,盛星河突然摘下肩上的背包说:“哦对了,我还有个东西给你。”

    贺琦年眼前一亮,“什么?”

    盛星河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

    “我昨晚酸奶做多了喝不完,给你带了一杯,这里没冰箱,你还是赶紧喝掉吧,到明天可能就坏了。”

    他的性格和经历决定了他如今的说话方式,好像永远学不会坦诚,感情方面总是轻描淡写,甚至略过,但贺琦年还是欣喜若狂地接过了那个保温杯。

    年少时期的欢喜,往往就来自所爱之人的一句关心,他甚至能从对方的一个眼神读到一万条信息。

    贺琦年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向前一带。

    盛星河没有防备,身体猛地前倾,栽进了贺琦年的怀抱之中。

    运动员的身躯,紧实又充满力量。

    背后的手臂越收越紧,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谢谢,我会喝完的。”贺琦年说。

    盛星河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有一点扎手,但顺着摸还是很舒服的。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贺琦年没有松手,他的下巴就搁在声星河的肩上,耳朵贴着耳朵,一股清香围绕着他。

    这是前所未有的亲密距离,严谨地说,是在盛星河清醒时,前所未有的亲近。

    “我……”

    贺琦年的呼吸就在耳边,盛星河的胸口发热,手指紧张地握成了拳。

    “我那个行李箱,你记得帮我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