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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龙头的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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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北京,十几里外就是风沙滚滚,但城市中却是歌舞宴宴太平天下。高达百层的大楼,寒风之中,天台之上坐着一男一女,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有酒有菜,头顶有月有星,良辰美景应如是。

    星辰密布,却是假的。暮霭沉沉,星光根本无法刺透天幕,但是人类为了感受星辰的美丽,利用全息技术在夜空中进行星象投影。月亮好一些,虽然朦胧,但总算有个完整的样子。林正南以为会有很多人来看月亮,可是直到月亮发红的时候,天台上还是他们俩人。

    “我以为人们对这种天象会很热衷。”

    “怎么可能。这世上就像你这么一个呆子。”

    “我小时候,有一次发生了月食,白天的时候,天一下黑了,人们都在看,都在讨论,大家就很热衷这些。我爸爸还给我讲故事,说是天狗吃掉了月亮。你知道天狗吗?”看到顾小北摇头,林正南接着说,“那是一种神话中的东西。长得像狐狸,白色的脑袋。当时人们不理解月食的现象,就把误以为天狗吃掉了它,还要放鞭炮和烟花还吓走天狗。”

    “切。这种没影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信。逻辑上说不通啊。”

    “唉。我爸也是听我爷爷讲的,当成一种神秘的故事听听也好。如果将来有了孩子……”

    “那我也不许你把这种故事讲给他听。什么玩意,还天狗。”顾小北说,“那万一学校里老师问,有没有小朋友知道月食啊。所有的人都举手,然后你儿子站起来说,老师,我知道,是天狗吃掉的。哎呦喂,那该多丢人啊。”

    林正南肚子里准备好了很多说辞,真正吃月亮不是天狗而是蟾蜍,蟾蜍其实是嫦娥变的,嫦娥是后羿的老婆,后羿是射日的英雄,可是这些异想天开的故事都被顾小北那句“多丢人啊”给打了回去。

    搜索“故事”找到约 205,000,000 条结果,用时 0.37 秒。搜索“结局”找到约 45,500,000 条结果,用时 0.33 秒。随着时间飞逝,越来越多的故事没了结局。寒风吹来,顾小北抖了几下:“我们回去了,怪冷的。”

    林正南真的很想完整个过程,但又不想让顾小北着凉。出于细心的考虑,他说:“我去给你拿件厚衣服来吧。”

    顾小北心里是不想看什么鬼月亮的,听到林正南这么说,那种不情愿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忙站起来说:“还是回去吧,家里也能看,把窗帘一拉开,隔着琉璃,在温暖的家里,在我的腿上,多好。”

    林正南点头说:“行。我们回家,反正也看了开头,够了。”

    顾小北听出林正南语气里的遗憾,她又坐下说:“你去给我拿件厚衣服吧。”

    “好咧。”林正南飞快跑出。

    顾小北对着天上的月,上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月亮是什么时候?顾小北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那是多久之前呢?因为错过了未班车,放学之后只有走回家,走到半路天就黑了,风也是很冷,月也是这么凉薄。终于路上没了人,没了动物,甚至没了植物。走久了,腿酸了,饿了。出的汗被风拍干,打着哆嗦。想哭,哭不出声,但是流了泪。感觉无边的黑暗都向自己压来,然后就听到了哥哥的喊声,他摇晃着照明灯,灯光照到了自己的脸上,刺眼但是光明。哥哥蹲下来,自己趴在哥哥背上。不冷了,不酸疼了,不累了。哥哥说,我到家的时候发现你还没回来,我赶紧出门找你,幸好我聪明带上了照明灯。你饿了吧,饭菜都是热的,保着温呢,回去洗洗就吃。听到哥哥这样说,她也不饿了,不寂寞了。

    想到了哥哥就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从小到大,相依为命。“不许欺负我妹妹。”“这是你的学费。”“那个男的,我打了他一顿。”“我把你写到小说了。”想起这些话就好像看到一个大男孩,与世界抗争,为的仅仅是让兄妹一起过上稳定的生活。

    顾小北一度以为相恋的对象会是哥哥那种类型,有担当,有想法,敢做敢为,没想到最后选择了跟林正南。林正南很好,温柔体贴,但是太过自卑却又极度自负,两种矛盾的性格冲撞在一起,让林正南看起来总是左右不定,一会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供着,一会又大发雷霆。顾小北更喜欢那种果断的男人,说一不二,好像她自己一样。她就是一个女强人,她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管管她。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渴望依靠,顾小北不清楚,但顾小北知道,人生好累,好想找个可靠但是温暖的背脊趴着。从此,不冷了,不酸疼了,不累了,不饿了,不寂寞了。

    林正南下楼拿衣服,看着柜子里满满全是顾小北的东西,他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个女人终于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她是那么强势,那么凌厉,终于被温柔所化,终于要穿上婚纱。拿起较厚的衣服,林正南在电梯里胡思乱想起来。先是想到了婚礼,然后想到了父亲。林正南的爸爸有两大心愿,一是儿子能当官,在他朴素的理念里,能当上官就能有一切。二是希望儿子能成家。如果当不成官,那至于得有个老婆,可以过上热菜暖被窝的舒服日子。现在,这两个愿意几乎都被林正南现实了,他觉得自己尽了孝心。

    在狭小的电梯里,林正南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过去。过去有什么,有很多树,有黄土,还有一座新坟。父子两人坐在坟前,儿子不停地哭,父亲一声叹息。当我们独处的时候会遇见真实的自己。林正南好像又坐到了那个坟头上,听父亲说妈妈化作天上的星星。

    电梯穿梭,带着林正南来到了顶楼,穿过楼道,隔着一扇门,林正南发现顾小北对着夜空若有所思。好像是一个憧憬未来的小女孩,昂头祈祷。所有的幻想曾经堆积满山,孩童只盼望欢乐,大人只知道寄望。

    林正南把衣服轻轻披的顾小北的身上,顾小北这才反应过来,她挠了挠发痒的眉毛,侧着头对林正南说:“喝不喝点酒?”林正南感觉顾小北一下子温柔了很多,点头说:“喝。”顾小北开了酒,你一杯我一杯,红酒对着红月亮。两人并肩坐,想对方想心事,默默喝口酒。

    月色发白,两人已经微醺,收拾了一下餐桌,相扶着来到卧室。顾小北执意要洗澡,林正南不让,顾小北亲了亲林正南的额头:“走吧,洗洗更健康。”小女人姿态让林正南从床上爬了起来。林正南盯着顾小北看,顾小北向后退了一步。林正南一把将顾小北抱起来,大笑着走进了浴室。

    因为要准备结婚,所以两人都请了假,按计划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林正南把父亲从老家接来,顾小北给亲亲远远的朋友写好了请柬。结婚的气氛越来越浓,家里也红红火火的,林正南的父亲看着两人有商有量,备感欣慰。

    24号的时候,两人排了一天的队领证。25号,林正南的父亲早早穿上了礼服,坐在沙发上等着。

    “爸,你怎么起这么早。”顾小北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林父便随口一问。

    林父整了整衣角:“没事没事,我习惯早起了。”

    顾小北便知道了林父的心情,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回到房间里跟林正南说:“我们一会就起了吧,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林正南说:“好。一会陪我爹去吃个早饭,他习惯了早起早吃,我们顺着他。”

    两人说了些话,又确定了一下婚礼的流程,起床洗漱。收整好一切,带着林父吃早餐,然后到酒店与酒店商量出菜的时间与顺序。忙到十二点,已经有不少客人来了。十二点半正式开席,客人都已经到齐。

    先是主持人念了婚礼的赞辞:

    韶华美眷,卿本佳人。

    值此新婚,宴请宾朋,云集而至,恭贺结鸾。

    昔开辟鸿蒙,物化阴阳,万物皆养,人为灵长,儿女情长,书礼传扬。

    今成婚以礼,见信于宾,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天地为证,日月为名。?

    主持人又请双方的亲人说话。林父很激动,说了很多,从林正南小时候到工作,讲了养儿的心酸。台下有一群人玩着手机并不理会,还有一群人却十分认同林父,纷纷鼓掌。顾诚并没有来,他的书正式出版,他要去一个首发签售会,同时他还特别告诉顾小北有一个惊喜送给她。代表顾小北亲人的是顾小北的上司,她先是说了顾小北在工作上如何优秀,又说林正南能娶到小北是种福气,希望林正南能好好对待小北。

    本来,婚礼的第一个阶段就应该结束了。但顾小北的姐妹淘们冲上台,拿起话筒大喊,我们也要结婚。台下有人回应,我来收了你。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鼎沸。在热闹的气氛里,吃着菜,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