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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清流河浊流(1)

作者:赤脚踏沧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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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史督师在江北为弥合武将之间,兵民之间矛盾冲突而打躬作揖,委曲求全,疲于应付的时候,南京朝廷之上,大臣们窝里争斗,闹得也是乌烟瘴气,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由于拥立新皇时各怀私心,意见不一,朝野群臣已经撕裂成对立的两派,一派以史可法为旗帜,一派以马士英为首领。

    但仍用“立贤派”,“立亲派”或“挺潞派”,“挺福派”称呼这两派已不确切。因为自从朱由崧“监国”(代理国政)以来,拥立潞王朱常淓的一班人已经缴械投降,铁杆的东林党人吕大器甚至迫不及待,催促朱由崧赶快登基称帝。其中最典型的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钱谦益。

    钱老头冒着酷暑步行到高弘图府邸探听消息,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干渴难耐,他脱掉外衣,连喝了三四碗绿豆汤,才缓过劲来,问“结果如何”。高弘图告诉他,福王朱由崧登极,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钱谦益立刻满脸沮丧,转身告辞。高弘图连忙拉住他说:“天子可是不能对抗的啊!”钱谦益一下子醒悟了,又慢慢坐稳,吩咐仆人说:“我虽然免职,但罪过已被赦免。快!给我去买顶乌帽(黑帽子),我要去长江岸边接驾。”

    放弃了拥戴潞王主张的“挺潞派”已经不成其为“挺潞派”,史书中对他们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清流派”。

    名副其实,“清流派”清一色由文臣组成,骨干人物是督师史可法,大学士姜曰广,吏部尚书张慎言,吏部左侍郎吕大器等,主要是东林党人,但也有例外,比如高弘图,他不仅不是东林党,而且跟东林党还有过过节。

    东阁大学士高弘图,字研文,山东胶州(今山东胶州市)人。天启元年(1621)他曾举荐著名的东林党人**星,但在高弘图做陕西巡按时,因向朝廷推荐自己的下属,却遭到**星的弹劾,因此对东林党人心怀怨恨。

    但对魏忠贤的阉党,高弘图也不感冒,因为他认为阉党多行不义,无法无天,早晚完蛋。崇祯五年(1632),高弘图升任工部右侍郎,却听说皇上派遣来一个他最信任的大太监张彝宪来总理户,工二部,高弘图感到跟这样的人并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干脆把为张彝宪准备的办公桌椅全刷上赤黑色的不干漆,同时七次上书要求退休。

    崇祯帝恼火了,将其罢官,于是高弘图在家闲居了十年。崇祯十五年(1642),大清兵侵扰胶州,高弘图出资数十万帮助守城,崇祯帝听说后予以嘉奖,重新起用他担任了南京户部尚书。

    可以说,高弘图是一个党派色彩不很明显的人。

    在弘光朝,高弘图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很多人认为,史可法督师淮扬后,首辅大学士的帽子砸在了凤阳总督马士英头上,其实,真正掌握弘光朝“票拟”(代皇帝批答臣僚奏章)大权的,是党派色彩比较淡薄的高弘图。

    与“清流派”不同,以马士英为首的“浊流派”,成分则相当复杂:

    这里边,有过去长期靠边站的勋臣,如诚意伯刘孔昭,忻(xin)城伯赵之龙,抚宁侯朱国弼,安远侯柳祚昌等,

    有与马士英联系密切的武将,如靖南侯黄得功,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等,

    有追随在弘光帝身边的内臣,如太监田成,张执中,卢九德,

    有心怀不平的文臣,如言官李沾。

    其中刘孔昭,李沾是“浊流派”中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刘孔昭,字复阳,浙**田人,开国功臣诚意伯刘基的第十二世孙。他本来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刘孔昭的祖父刘尚忠老婆死了,续娶了胡氏,生下儿子莱臣。刘尚忠去世后,应该由莱臣承袭诚意伯,但莱臣年幼,被盖臣夺去了爵位。盖臣就是刘孔昭的父亲。

    盖臣是刘尚忠与一个姓莫的婢女所生的儿子,属于庶出。出身低贱的盖臣去世后,诚意伯爵位仍然没有回到莱臣手里,而是被盖臣的儿子刘孔昭又抢了去。刘孔昭的嫡祖母胡氏气不过,四处张贴传单揭发刘孔昭父子夺嫡的罪过。

    不久刘孔昭因谄媚权奸温体仁,当上了操江提督(官名),他越瞧叔父莱臣越不顺眼,竟将莱臣送进监狱弄死了,同时把祖母胡氏用绳子残忍地勒死。

    刘孔昭就是这样一个凶残无耻,灭绝人伦的小人,但他却有马士英,阮大铖,李沾这样几个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李沾,字公受,松江华亭(今上海市华亭县)人,崇祯元年进士。

    他做过七品知县和吏科给事中等小官,最近刚被提拔为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对于一下子连升三级,这位仁兄并不满意,他认为自己在拥立朱由崧时立下了不朽功勋,他的目标是正部级九卿。

    有一件事很能说明李沾老兄的为人。在洛阳就服侍朱由崧的贴身太监张执中很受宠信,他有一天脚疼,大学士马士英带着李沾前去问候,李沾一见到张太监呲牙咧嘴的样子,就心疼得快步走过去抚摸着张太监的一双臭脚落下泪来。

    张太监痛苦地摇摇头说:“痛坏我了,真不知把一双脚往哪里放啊。”李沾出门后,失踪了大半天,原来他躲在家中将一件绣有花纹的褥子亲手做成弯月状,颠颠地跑来暖暖地套在张太监的脚上。

    这几天,李沾对吏部尚书张慎言不满意。南京弘光政权刚建立,百废俱兴,吏部人才奇缺,其中负责举荐选拔官员的“文选司”,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于是张慎言推荐家居金坛的王重进“文选司”,因为王重在北京任职时就是一名不错的人事干部,金坛(今江苏省金坛市)距离南京又近,可以很快到任。

    可李沾坚决反对,因为他怀疑自己以前升迁缓慢,可能与吏部主事(官名)王重有关。李沾愤愤不平地对张尚书说:“我初次去拜见这个人,他收下了我四十两礼金。”古代第一次拜望尊长,一般都拿点见面礼。

    张部长瞅瞅李沾,没好气地说:“我从政三十年,来往的礼金都不超过十二两,你干嘛拿四十两重金去做见面礼呢?我老了,没有有经验的人事干部协助我不成,王重是不是廉洁,我心里有数,你不用说了。”

    就这样,李沾恨透了张慎言,但张慎言德高位尊,为人刚直,李沾轻易不敢发作,就把一肚子邪火时不时向吏部二把手吕大器身上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