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源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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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珍叫了几个将领轮桌给客人敬酒，当敬到李存孝时，李存孝突然问道：“怎么没见‘王铁枪’啊？”
朱珍道：“彦章年龄还小，没有邀请他！”
李存孝大是失望，说道：“可惜，可惜，中原能战之人也就王铁枪了，他不来，这酒实在无趣！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朱珍与众将听罢此话，心中很不舒服。
此时，李克用已经回到了座上，兴致依然很高，叫道：“朱兄，现今黄巢死了，咱们也学学曹操、刘备，来个煮酒论英雄好不好？”也不等朱温回答，又问道，“依兄长看，谁可算得上当今天下英雄啊？”
朱温笑道：“为兄还真没想过。”
李克用大笑，用手指一戳朱温的胸脯，大叫道：“那还用想，除了你、我，还能有谁呀？”
朱温笑着，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李克用突然凑近朱温，似乎想压低声音，但声音却一点都不低：“老兄你想想，上百万大军围困长安一年多，毫无进展，老兄你一归顺，形式陡然逆转；李某一到长安，不过短短几十天，就收复了长安。再看陈州，黄巢围城三百多天，竟无一军出兵救援，若非老兄，陈州就完了！我原本带了五万兵马来援，但诸葛爽那个老家伙不借道，未曾想单靠我的数千骑军就让黄巢数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了。老兄你说，除了你我，天下藩镇不是草芥是什么？”
朱温唯唯称是。
李克用继续叫道：“老兄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用得着老弟，只需一使一纸，我立马提兵南下。”
朱温连声称谢：“为此，我就再敬贤弟三大杯！”
李克用边喝边叫：“痛快，痛快！”
庆功宴一直到午夜方才结束，李克用及随从诸将均已酩酊大醉，好不容易才被搀扶着回到驿馆安歇下来。
这时，却有两个人久久不愿去睡：一个是朱温，一个是杨彦洪。杨彦洪见朱温神态，就已知道朱温所想何事了，便单刀直入地建议，趁着李克用等人酒醉的良机，一举谋除，以绝后患。朱温也有此意，但却担心朝廷会降罪于他。杨彦洪道：“李克用宴上言语已表明了他的狼子野心，且有大多不敬言语，我们这是为朝廷除害啊！”
朱温又担心太原报复，杨彦洪道：“我打听清楚了，李克用的大队人马还未到洛阳，封禅寺也只有数千骑军，今晚赴宴的这三百多人均是其精锐将校，只要将他们除去，他们就群龙无首了，其余部众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能力与我为难？我军眼下已有两万军马，若说攻击他的四万多后继步军胜面虽然不大，但仅就固守大梁来讲，那还是占有主动些。何况他们南下中原，千里迢迢，地势又不熟悉，辎重粮草又有限，我料定他们暂时不敢与我军对抗？大帅，天赐良机，不可错失啊！”
朱温终于下了决心，让杨彦洪精心布置，并一再叮嘱他一定要万无一失，尤其是汴桥，这是上源驿通往封禅寺的唯一道路，一定要布置重兵，决不可放过一兵一卒。等李克用一死，即派大军包围封禅寺，不让沙陀骑军一人逃脱。
杨彦洪不敢大意，亲自安排兵士在进出上源驿的所有街道、巷陌用树枝、荆棘设置了重重障碍，以扼其逃窜之路，并在汴桥之上安置了二千精兵，然后集合了三千多人将上源驿团团围住。约莫三更左右，杨彦洪下令各军，向驿馆大门暗暗靠近。说来也怪，当汴州兵士靠近驿馆大门之时，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咔嚓”一声炸雷，一下子就把熟睡的守门卫兵惊醒了，卫兵刚好瞧见黑压压的人群正在朝大门拥来，不禁大惧，大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杨彦洪见已暴露，索性高声下令：“冲啊，杀死李克用者，赏黄金千两！”一时间，杀声四起，火把通明。
薛铁山首先被惊醒了，连叫：“敌人来了，快起来！快起来！”然后登上驿楼，大声高呼：“我们中朱温的计了，快起来迎敌！”
沙陀众将登时醒了过来，纷纷登上驿楼，向着汴军居高临下地发箭，虽在黑夜之中，仍然是箭无虚发。薛铁山高叫道：“我们虽只有三百人，但应付这些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史敬思、李存孝、李嗣源、李承嗣等也都相继被惊醒，连忙分头迎战。
薛铁山又急急奔向李克用的房间。此时，侍者郭景珠已熄灭了烛火，将李克用抱下床来，一边用冷水敷面，一边大声叫道：“大帅快醒醒啊！朱温要谋害我们！”李克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要起身，可全身软软的，实在是坐不起来。这时，陈景思、任圭等人也赶了来。李克用强挣着站了起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薛铁山急道：“朱温大队人马已将驿站团团围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李克用初始还有点不信，但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不禁大骂道：“这个负恩忘义的恶贼！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薛铁山道：“眼下情势危机，要是天亮还冲不出去，我们就全完了，必须赶快突围！” 随即命众将校分路突围，能回去一个是一个。
这时，李嗣源、李承嗣已将战马牵了过来，薛铁山连忙扶着李克用上马，一面令上百人在后阻击，一面令李存孝、史敬思等随自己护卫李克用杀出驿馆，李存孝在前开路，史敬思押后，薛铁山在左，李嗣源在右，李承嗣保护李克用、陈景思、任圭等居中，直接从前门杀出。
此时，大雨震电，天地晦暝，李存孝在前舞槊开道，见人就杀，见影就砸，李嗣源、李承嗣、史敬思及其它将校皆弯弓搭箭，矢无虚发，硬生生地杀开了一条血路，等杀出重围时，已仅剩二十多骑了！众人摸黑策马狂奔，但还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路障，战马纷纷仆地，众人皆被摔倒在泥地上，好在都只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李克用经大雨浇淋，再经此一摔，已完全清醒了过来，赶忙下令：“前面肯定还有路障、伏兵，如今，我们只能弃马步行、翻墙出城了。快把马缰解下来，准备翻越城墙。”
不一会，众人就到了城墙跟前。李存孝将马缰结成的“绳索”的一端系在铁槊上，奋起神力，抛向墙头。然后，攀绳而上，城上卫兵听见动静，连忙杀了过来，被李存孝左右冲突，几个起落，撂倒了十几个，其他人就都不敢靠前了，只是远远地放箭，口里不停地高叫：“李鸦儿在这里！”“李鸦儿在这里！”
不一会，其他人也都陆续攀上了墙头，只有陈景思将到城垛时被乱箭射中，掉下了城墙，史敬思低头看了看，陈景思只说了声“快走！”就已气绝。听追兵已近，史敬思只得撇下陈景思，最后一个攀上了城墙。
李存孝忙捡了件敌军兵器换下铁槊，将绳索抛下城墙外侧，几人相继顺绳而下，快速奔向汴桥。
朱温听说李克用已逃出了城，急得直跺脚，连叫“快追！快追！千万不要让独眼龙逃走！”
此时，河东军此时就只剩下李克用、薛铁山、史敬思、李嗣源、李存孝、李承嗣六人了。李克用边战边叫：“夺马！”薛铁山等人当时就明白过来，直往骑兵跟前冲杀。所谓胡人利马，战场夺马是他们的绝技，不一会，六人都跨上了战马。
杨彦洪闻讯，叫道：“见到骑马者，只管放箭！”
李克用等人不顾杀敌，只顾夺路，最后终于都杀出了重围，拍马飞奔。汴军紧紧追赶，突然，史敬思中箭落马，薛铁山等人正要回马相救，史敬思大喝道：“不要管我！保护大帅要紧！”薛铁山等人只得含泪紧跟李克用而去。
史敬思不顾伤痛挥舞长枪拦在当路，不让一人一骑过去。杨彦洪已飞马赶到，见状大叫：“先杀了他！”史敬思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已杀了十余人，身上好几处伤口鲜血直喷，看看已无力再战，只得用尽最后力气，从靴筒中拔出短剑，高叫一声：“大帅保重！”自刎而死。
杨彦洪大叫：“快追李克用！”话音刚落，只觉背后一凉，已然栽下马来，背上赫然插着一支长箭！
朱温飞骑赶到，见杨彦洪倒在地上，故作大惊失色，连叫：“杨将军，杨将军！怎么是你啊？”
天刚蒙蒙亮，刘代云就被人叫醒了，开门一看，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将匍匐在门口，声音极度虚弱：“夫人……出大事了……”
刘代云伏下身子，低声道：“将军莫急，慢慢说。”
军将断断续续地说道：“汴军突袭……上源驿……三百多人……全……遇难了……只有……末将……杀出……”
刘代云急问：“大帅呢？”
军将道：“不，不知道……”
刘代云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拔出配剑，一剑刺死了军将，口中喃喃道：“将军，对不起了！”然后，立即派心腹将领紧急打探李克用下落和汴军动向，并责令在日出前务必赶回封禅寺，随后召集留守的几位将军，将实情告诉了他们，并告诫道：“朱温若诡计得呈，必来围攻封禅寺，各军须得作好突围准备。若日出前大帅还不能赶回来，我们就只好撤回太原了。为防军心扰乱，诸将须得严守秘密，不得传布任何消息！”
不一会，李克用、薛铁山、李嗣源、李存孝、李承嗣五人回来了，人人已如血人一般。李克用一见满身戎装的刘代云，一时悲愤交加，全身虚脱，只叫了一声“云儿”就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抢救，忙活了好一阵，李克用才睁开眼睛，仰天大叫道：“天哪，世间怎么有这样的人啊？朱温，你还是人吗？”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对诸将说道：“快，立即集合部队进击大梁，一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众将齐声回答：“是！”转身就要出去。
“慢！”刘代云连忙拦住。
李克用没好气地质问道：“云儿，你干什么？”
刘代云沉声说道：“大帅和诸位先喝点热茶，妾身有话要说。”
李克用素来敬重刘代云，听她这么说，也就只好隐忍着暂不吭声。
刘代云道：“大帅本是奉皇命来此讨贼的，大功已成，就该立即回太原。现今汴人负恩不道，谋害我等，若我擅自举兵讨伐，一来，天下人不知原由，定会认为我擅自侵掠方镇，谁能分辨曲直？我有理则成无理，是自引天下刀兵啊！二来，经此大难之后，我军精锐丧失殆尽，以区区数千骑兵，如何能攻下大梁坚城？到时候必成攻坚消耗之战。即便侥幸拿下大梁，大梁与太原中间隔着诸葛爽、孟方立等人，能为我所有吗？请夫君三思。”
李克用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罢了？”
刘代云道：“为今之计，只好先移书责问朱温，再遣承嗣急赴成都行在，将实情申诉朝廷，回军太原，再寻良机。”
李克用恨恨地说道：“好吧，就听夫人的。”遂紧急集合部众，匆匆离开了封禅寺。
沙陀军急速西行，当晚就赶到了东都洛阳。河南尹、东都留守李罕之早就听说过李克用的大名，对其甚为仰慕，听到消息后，竟亲自到郊外迎接，礼待甚厚。李克用骤经大难之后，受到如此礼遇，不禁感激莫名。
李克用稍歇一晚后，即与李罕之拜别，率军西去。路上，遇着盖寓、康君立率领的后继大军，两军合兵一处，回太原去了。
朱珍叫了几个将领轮桌给客人敬酒，当敬到李存孝时，李存孝突然问道：“怎么没见‘王铁枪’啊？”
朱珍道：“彦章年龄还小，没有邀请他！”
李存孝大是失望，说道：“可惜，可惜，中原能战之人也就王铁枪了，他不来，这酒实在无趣！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朱珍与众将听罢此话，心中很不舒服。
此时，李克用已经回到了座上，兴致依然很高，叫道：“朱兄，现今黄巢死了，咱们也学学曹操、刘备，来个煮酒论英雄好不好？”也不等朱温回答，又问道，“依兄长看，谁可算得上当今天下英雄啊？”
朱温笑道：“为兄还真没想过。”
李克用大笑，用手指一戳朱温的胸脯，大叫道：“那还用想，除了你、我，还能有谁呀？”
朱温笑着，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李克用突然凑近朱温，似乎想压低声音，但声音却一点都不低：“老兄你想想，上百万大军围困长安一年多，毫无进展，老兄你一归顺，形式陡然逆转；李某一到长安，不过短短几十天，就收复了长安。再看陈州，黄巢围城三百多天，竟无一军出兵救援，若非老兄，陈州就完了！我原本带了五万兵马来援，但诸葛爽那个老家伙不借道，未曾想单靠我的数千骑军就让黄巢数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了。老兄你说，除了你我，天下藩镇不是草芥是什么？”
朱温唯唯称是。
李克用继续叫道：“老兄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用得着老弟，只需一使一纸，我立马提兵南下。”
朱温连声称谢：“为此，我就再敬贤弟三大杯！”
李克用边喝边叫：“痛快，痛快！”
庆功宴一直到午夜方才结束，李克用及随从诸将均已酩酊大醉，好不容易才被搀扶着回到驿馆安歇下来。
这时，却有两个人久久不愿去睡：一个是朱温，一个是杨彦洪。杨彦洪见朱温神态，就已知道朱温所想何事了，便单刀直入地建议，趁着李克用等人酒醉的良机，一举谋除，以绝后患。朱温也有此意，但却担心朝廷会降罪于他。杨彦洪道：“李克用宴上言语已表明了他的狼子野心，且有大多不敬言语，我们这是为朝廷除害啊！”
朱温又担心太原报复，杨彦洪道：“我打听清楚了，李克用的大队人马还未到洛阳，封禅寺也只有数千骑军，今晚赴宴的这三百多人均是其精锐将校，只要将他们除去，他们就群龙无首了，其余部众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能力与我为难？我军眼下已有两万军马，若说攻击他的四万多后继步军胜面虽然不大，但仅就固守大梁来讲，那还是占有主动些。何况他们南下中原，千里迢迢，地势又不熟悉，辎重粮草又有限，我料定他们暂时不敢与我军对抗？大帅，天赐良机，不可错失啊！”
朱温终于下了决心，让杨彦洪精心布置，并一再叮嘱他一定要万无一失，尤其是汴桥，这是上源驿通往封禅寺的唯一道路，一定要布置重兵，决不可放过一兵一卒。等李克用一死，即派大军包围封禅寺，不让沙陀骑军一人逃脱。
杨彦洪不敢大意，亲自安排兵士在进出上源驿的所有街道、巷陌用树枝、荆棘设置了重重障碍，以扼其逃窜之路，并在汴桥之上安置了二千精兵，然后集合了三千多人将上源驿团团围住。约莫三更左右，杨彦洪下令各军，向驿馆大门暗暗靠近。说来也怪，当汴州兵士靠近驿馆大门之时，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咔嚓”一声炸雷，一下子就把熟睡的守门卫兵惊醒了，卫兵刚好瞧见黑压压的人群正在朝大门拥来，不禁大惧，大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杨彦洪见已暴露，索性高声下令：“冲啊，杀死李克用者，赏黄金千两！”一时间，杀声四起，火把通明。
薛铁山首先被惊醒了，连叫：“敌人来了，快起来！快起来！”然后登上驿楼，大声高呼：“我们中朱温的计了，快起来迎敌！”
沙陀众将登时醒了过来，纷纷登上驿楼，向着汴军居高临下地发箭，虽在黑夜之中，仍然是箭无虚发。薛铁山高叫道：“我们虽只有三百人，但应付这些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史敬思、李存孝、李嗣源、李承嗣等也都相继被惊醒，连忙分头迎战。
薛铁山又急急奔向李克用的房间。此时，侍者郭景珠已熄灭了烛火，将李克用抱下床来，一边用冷水敷面，一边大声叫道：“大帅快醒醒啊！朱温要谋害我们！”李克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要起身，可全身软软的，实在是坐不起来。这时，陈景思、任圭等人也赶了来。李克用强挣着站了起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薛铁山急道：“朱温大队人马已将驿站团团围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李克用初始还有点不信，但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不禁大骂道：“这个负恩忘义的恶贼！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薛铁山道：“眼下情势危机，要是天亮还冲不出去，我们就全完了，必须赶快突围！” 随即命众将校分路突围，能回去一个是一个。
这时，李嗣源、李承嗣已将战马牵了过来，薛铁山连忙扶着李克用上马，一面令上百人在后阻击，一面令李存孝、史敬思等随自己护卫李克用杀出驿馆，李存孝在前开路，史敬思押后，薛铁山在左，李嗣源在右，李承嗣保护李克用、陈景思、任圭等居中，直接从前门杀出。
此时，大雨震电，天地晦暝，李存孝在前舞槊开道，见人就杀，见影就砸，李嗣源、李承嗣、史敬思及其它将校皆弯弓搭箭，矢无虚发，硬生生地杀开了一条血路，等杀出重围时，已仅剩二十多骑了！众人摸黑策马狂奔，但还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路障，战马纷纷仆地，众人皆被摔倒在泥地上，好在都只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李克用经大雨浇淋，再经此一摔，已完全清醒了过来，赶忙下令：“前面肯定还有路障、伏兵，如今，我们只能弃马步行、翻墙出城了。快把马缰解下来，准备翻越城墙。”
不一会，众人就到了城墙跟前。李存孝将马缰结成的“绳索”的一端系在铁槊上，奋起神力，抛向墙头。然后，攀绳而上，城上卫兵听见动静，连忙杀了过来，被李存孝左右冲突，几个起落，撂倒了十几个，其他人就都不敢靠前了，只是远远地放箭，口里不停地高叫：“李鸦儿在这里！”“李鸦儿在这里！”
不一会，其他人也都陆续攀上了墙头，只有陈景思将到城垛时被乱箭射中，掉下了城墙，史敬思低头看了看，陈景思只说了声“快走！”就已气绝。听追兵已近，史敬思只得撇下陈景思，最后一个攀上了城墙。
李存孝忙捡了件敌军兵器换下铁槊，将绳索抛下城墙外侧，几人相继顺绳而下，快速奔向汴桥。
朱温听说李克用已逃出了城，急得直跺脚，连叫“快追！快追！千万不要让独眼龙逃走！”
此时，河东军此时就只剩下李克用、薛铁山、史敬思、李嗣源、李存孝、李承嗣六人了。李克用边战边叫：“夺马！”薛铁山等人当时就明白过来，直往骑兵跟前冲杀。所谓胡人利马，战场夺马是他们的绝技，不一会，六人都跨上了战马。
杨彦洪闻讯，叫道：“见到骑马者，只管放箭！”
李克用等人不顾杀敌，只顾夺路，最后终于都杀出了重围，拍马飞奔。汴军紧紧追赶，突然，史敬思中箭落马，薛铁山等人正要回马相救，史敬思大喝道：“不要管我！保护大帅要紧！”薛铁山等人只得含泪紧跟李克用而去。
史敬思不顾伤痛挥舞长枪拦在当路，不让一人一骑过去。杨彦洪已飞马赶到，见状大叫：“先杀了他！”史敬思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已杀了十余人，身上好几处伤口鲜血直喷，看看已无力再战，只得用尽最后力气，从靴筒中拔出短剑，高叫一声：“大帅保重！”自刎而死。
杨彦洪大叫：“快追李克用！”话音刚落，只觉背后一凉，已然栽下马来，背上赫然插着一支长箭！
朱温飞骑赶到，见杨彦洪倒在地上，故作大惊失色，连叫：“杨将军，杨将军！怎么是你啊？”
天刚蒙蒙亮，刘代云就被人叫醒了，开门一看，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将匍匐在门口，声音极度虚弱：“夫人……出大事了……”
刘代云伏下身子，低声道：“将军莫急，慢慢说。”
军将断断续续地说道：“汴军突袭……上源驿……三百多人……全……遇难了……只有……末将……杀出……”
刘代云急问：“大帅呢？”
军将道：“不，不知道……”
刘代云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拔出配剑，一剑刺死了军将，口中喃喃道：“将军，对不起了！”然后，立即派心腹将领紧急打探李克用下落和汴军动向，并责令在日出前务必赶回封禅寺，随后召集留守的几位将军，将实情告诉了他们，并告诫道：“朱温若诡计得呈，必来围攻封禅寺，各军须得作好突围准备。若日出前大帅还不能赶回来，我们就只好撤回太原了。为防军心扰乱，诸将须得严守秘密，不得传布任何消息！”
不一会，李克用、薛铁山、李嗣源、李存孝、李承嗣五人回来了，人人已如血人一般。李克用一见满身戎装的刘代云，一时悲愤交加，全身虚脱，只叫了一声“云儿”就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抢救，忙活了好一阵，李克用才睁开眼睛，仰天大叫道：“天哪，世间怎么有这样的人啊？朱温，你还是人吗？”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对诸将说道：“快，立即集合部队进击大梁，一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众将齐声回答：“是！”转身就要出去。
“慢！”刘代云连忙拦住。
李克用没好气地质问道：“云儿，你干什么？”
刘代云沉声说道：“大帅和诸位先喝点热茶，妾身有话要说。”
李克用素来敬重刘代云，听她这么说，也就只好隐忍着暂不吭声。
刘代云道：“大帅本是奉皇命来此讨贼的，大功已成，就该立即回太原。现今汴人负恩不道，谋害我等，若我擅自举兵讨伐，一来，天下人不知原由，定会认为我擅自侵掠方镇，谁能分辨曲直？我有理则成无理，是自引天下刀兵啊！二来，经此大难之后，我军精锐丧失殆尽，以区区数千骑兵，如何能攻下大梁坚城？到时候必成攻坚消耗之战。即便侥幸拿下大梁，大梁与太原中间隔着诸葛爽、孟方立等人，能为我所有吗？请夫君三思。”
李克用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罢了？”
刘代云道：“为今之计，只好先移书责问朱温，再遣承嗣急赴成都行在，将实情申诉朝廷，回军太原，再寻良机。”
李克用恨恨地说道：“好吧，就听夫人的。”遂紧急集合部众，匆匆离开了封禅寺。
沙陀军急速西行，当晚就赶到了东都洛阳。河南尹、东都留守李罕之早就听说过李克用的大名，对其甚为仰慕，听到消息后，竟亲自到郊外迎接，礼待甚厚。李克用骤经大难之后，受到如此礼遇，不禁感激莫名。
李克用稍歇一晚后，即与李罕之拜别，率军西去。路上，遇着盖寓、康君立率领的后继大军，两军合兵一处，回太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