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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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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僖宗终于又回到了长安!然而,回到长安后,一腔热望的僖宗不禁大失所望:这时的京都哪还有往日繁华的一点影子,虽然经过了两年多的修葺与恢复,但仍然是市井凋敝,民生凋零;长安城内荆棘丛生,大明宫中断垣林立,不野狐奔兔出没于殿阁、楼台之间,其光景实在是凄惨至极。僖宗不禁再度郁闷起来,整日里长吁短叹。

    长安的破败是令人忧闷,但更让人心焦的还是各地接连不断的军政变乱:眼下,整个大唐江山眼看着就成了支离破碎、战乱四起的局面,尤其是蔡州的秦宗权,短短二、三年内竟拥有了近百万大军,其声势较黄巢还要凶猛得多,而且,他竟公然称帝,与大唐为敌,这显然已经成了朝廷最大的心腹之患。僖宗正欲召集朝臣商议对付秦宗权的办法,突然之间,燕赵之地又燃战火,定州、河东、幽州、镇州、云州等地的奏报接踵而至。

    此事起因是一桩婚事:李克用与刘代云生有一女,闺名步雁。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此女生来就颇有男子心性,尤其喜欢飞马射箭,经常与李存孝、薛阿檀等人一起练武游玩,刘代云也早就有意将步雁许配给李存孝。李存信本就对李存孝心存妒忌,若是步雁再嫁给李存孝,那李存孝就更为李克用所信重了,于是,便一直设法阻挠此事。刚好,义武节度使王处存自长安回定州路过太原时,李存信便鼓动盖寓为媒,将步雁许配给了王处存的侄子王邺。李存孝听说后,自然是对李存信大为恼恨,但却也无可奈何。不过,此事却引起了幽州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的警觉:李克用、王处存本就是世交,此时联姻,显然对燕、赵二镇不利。恰在此时,朝廷为平息李克用对朱温的怒火,又将原本隶属幽州的云、蔚两州割给了河东,李可举更是大为愤慨,便遣使联络镇、云,约请二镇共同征讨王处存。

    幽州使者到达镇州时,镇州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景崇刚刚去世,王景崇之子王镕承袭父位。王镕时年只有十二岁,他见强邻燕帅相约出兵,哪敢不从。云州节度使赫连铎与沙陀乃是世仇,有此良机,怎可错过?故而,李可举的使者一到,他当即亲率三万大军直取居庸关。

    李可举接到赵、云二州相从出兵的回报,当即遣李全忠、高思继率兵六万攻伐易州。

    高思继乃妫州军将,其弟高思绾、高思绣,皆为雄豪之士,骁勇善战,名闻朔方。高思继接到李可举军令的当天,刚刚生下一子,但军令紧急,他只看了一眼新生的婴儿,就上马出征了。临行之前,他为此子取名“行周”,其意自然是希望“此行周全”。

    王处存闻报三镇大军来攻定州,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遣使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一听,知道三镇是冲着他来的,立令大将安元信领兵据守居庸关,阻击赫连铎;他则与康君立、薛铁山等亲率大军迎击赵军;并遣使通告王处存,请他全力固守易州。

    李全忠率燕军围攻易州一月有余,仍是丝毫无功。裨将深州人刘仁恭献计道:“王处存甚知军机,易州又城墙坚厚,我军若是单凭强攻,恐怕一时难以奏效,必须以奇计攻城,方能得手。”李全忠问他有何计策,刘仁恭道:“老将军可与高将军昼夜佯攻,我则率一军挖掘地道进入城内,然后里应外合,易州即可唾手而得!”高思继连称妙计,李全忠依计而行。

    果如刘仁恭所言,十日后,易州即为燕军所得,王处存死命突围,方才逃出易州。此战之后,刘仁恭声名远播,并由此得了个“刘窟头”的绰号。

    六万燕兵进入易州后,欢呼雀跃,置酒相庆,大都喝得酩酊大醉。当夜,看守城门的燕军,见有人驱赶着数千白羊自城边走过,便争相出城抢掠。不曾想,这些白羊全都是身披羊皮的义武精兵,守城的燕军刚一进入“羊群”,假扮“牧羊人”的王处存就低喝了一声“杀!”数千定州军当即扔掉了羊皮,将守城燕军全都杀死了。王处存趁机率军杀进了易州城,燕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大多在睡梦之中就做了燕军的刀下之鬼。惊醒过来的燕军哪里还敢还击,皆纷纷夺路而逃。就这样,王处存又把易州给夺了回来。

    李全忠在高思继三兄弟的舍命救护下,才好不容易地逃出了易州。此时,他兵败军丧,深恐李可举治罪,一时不知所措。刘仁恭眨巴着一双三角小眼对李全忠道:“我等如此返回幽州,必然难逃军法。末将有个办法,可让老将军不但无性命之忧,而且还能一步登天!就怕老将军没这个胆量。”

    李全忠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只要能保住这条老命,本将军什么胆量都有,快请刘将军指点!”

    刘仁恭低声言道:“如今,幽州大军皆在老将军掌控之中,幽州城内兵马已经不多,只要老将军出其不意地回袭幽州,燕帅必定不备。事成之后,将军即可取而代之成一方诸侯了。”

    高思继惊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将军定当为天下人所唾骂!”

    刘仁恭哂道:“高将军真是迂腐,如今天下纷乱,有能为者纷纷崛起,我们现在连性命都难保了,还管他人唾骂不唾骂!?”

    威猛高大的李全忠之子李匡威也说道:“刘将军之言甚为有理,父帅不妨一试。”

    李全忠道:“是啊,机会难得,就这么办吧!”

    高思继还欲劝阻,但见李全忠主意已定,就不再言语了。他暗自对两位兄弟道:“刘仁恭此人阴险诡诈,幽州有此人在,以后恐怕难以安稳了!”

    李全忠父子依刘仁恭之计,收合余众,反袭幽州。李可举万没想到自己的兵马会回袭自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很快,牙城就被叛军重重围困了,最后,李可举走投无路,全家**而死。

    李全忠遂自称幽州留后,遣使与王处存罢兵言和。

    赵军与河东援军康君立、薛铁山大战于无极城下,被河东军杀了个大败,损兵一万有余,只好退守新城。河东军乘胜追击,不久就将新城攻陷,恰在此时传来了燕军之变的消息,赵军大恐,只好退保九门,遣使向河东军求和。

    赫连铎强攻居庸关,安元信不敌,河东兵大败,被云州兵抢占了居庸关。安元信知道,李克用对败军之将一向处罚极重,动不动就处以极刑。无奈之下,只好前往易州,请求王处存庇护。王处存久闻安元信之名,得其来投,自然是喜出望外,因而待之甚厚,重用为突骑都将,让他典掌定州骑军。

    赫连铎正欲率领云州军乘胜进击,却传来了燕、赵两军兵败而退的消息,不禁大为沮丧,只好满腹遗憾地退回了云中。

    李克用正欲趁机攻伐云中,却有朝廷中使突然来到了军中,宣达朝廷旨意,大意是说: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改授兖州泰宁节度使,原兖州泰宁节度使齐克让改授定州义武节度使,原义武节度使王处存改授河中节度使,并诏令李克用派军护送王处存赴河中就任。

    李克用甚觉疑惑,对新聘任的掌书记李袭吉道:“朝廷将三镇节度使如此调动,真是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袭吉,洛阳人氏,自言是李林甫之后,乾符末登进士第,前不久才从王官谷来到太原。上源驿之难,原河东掌书记任圭不幸被害,李克用久闻李袭吉之名,便拜请他做了河东军的掌书记。此时,他见李克用相问,便沉吟道:“此定为朝廷权柄之争,依李某看,王重荣绝不会去兖州的,如此一来,朝廷必将会引发一场大乱!”

    李克用道:“那么,本帅该当如何?”

    刘代云插言道:“即刻上书劝止,同时遣人至定州联络王处存,让他一块上表。”

    李袭吉领命,立时草就表章,遣使飞奏朝廷。王处存也上表劝阻,言道:“幽、镇兵新退,臣未敢轻离定州;且王重荣无罪,有大功于国,不宜轻有改易,以免动摇籓镇之心。”

    不料,朝廷似乎很坚决,对李克用、王处存的表章不但不加理会,反而又下诏催促王处存尽快赴任。王处存见朝廷诏书催得急,哪敢抗命,只得引军西赴河中。刘代云建议李克用令晋州刺史冀君武闭城拦阻,并致密函于王处存,让他以此为借口,还军定州。王处存心领神会,自然照办。

    李克用刚回到太原,王重荣之子王珂就到了,一见面就恳请李克用出兵救援。李克用大感困惑,忙问缘由,王珂这才满腹怨气地说明了事情的由来。

    此时天下各籓镇皆各征租税,黄河南北、江淮等地的税赋因为秦宗权乱军阻隔,已无法上供朝廷。朝廷禁军及数万文武百官的度支仅靠京畿、同、华、凤翔等数州的租税来供应,自然是捉襟见肘,不但俸禄难以及时支付,就连军饷也时有拖欠,致使禁军士卒怨声载道。田令孜为此甚为忧虑,便打起了盐池的主意。

    安邑、解县两盐池原本隶属于盐铁司,黄巢占据长安后,两盐池便由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代管了,每年献三千车盐以供朝廷之用。此时,田令孜就想恢复旧制,由他兼任两池榷盐使,以便收其税利以供养军之用。王重荣平白地失去这一大财源,自然不依,屡次上表论诉,坚持不交出两池盐权。朝廷无奈,只好遣中使前往河中,力劝王重荣将盐权转交给田令孜,但王重荣却死活都不同意。

    田令孜无奈,只好遣其养子匡祐出使河中,与王重荣协商此事。王重荣起初不敢得罪匡祐,对匡祐厚礼相待,而匡祐却依仗田令孜权势对王重荣倨傲不逊,骄横跋扈,惹得河中将士皆愤愤不平。王重荣婉言劝阻匡祐,可匡祐却根本不领情,不但毫无收敛,而且变本加厉。王重荣忍无可忍,就要以军法治匡祐之罪,幸得河中监军极力劝解,匡祐才逃得一命。匡祐恼羞成怒,回到长安后,就添油加醋地向田令孜大告其状。田令孜大怒不已,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决意将王重荣调离河中,便鼓动僖宗下诏,改任王重荣为兖州节度使。

    王重荣自认为自己有克复京城的大功,却为田令孜所摈弃,自然不肯离开河中,屡屡上表,指斥田令孜离间君臣,还给他列了十条大罪。田令孜一气之下,竟命神策军使杨晟与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各自率兵三万征讨王重荣。

    不久,神策、邠宁、凤翔近十万大军就已屯兵沙苑、威逼河中了。王重荣闻报大惧,一面遣王珂赴太原求援,一面亲自率兵抢占了同州。

    李克用听罢,心中暗想,“此事牵扯到朝廷,自己最好不要卷入田、王之争。”不料,王珂却道:“父帅之前已接到圣上密诏,让父帅相机行事,设法谋除晋帅。父帅让我来太原,一是向晋帅求援,二是提醒晋帅千万要小心。”说着,即奉上事先伪造的僖宗“密诏”,其上写道:“李克用自恃功高,累逼朝廷,擅兴征伐,大养兵革,实乃心腹之患矣,望卿相机行事。”

    李克用大惊道:“圣上竟如此看我李克用?”

    王珂道:“这都是田令孜、朱全忠、朱枚、李昌符等人的主意,圣上年少,已经被他们蒙蔽了!”

    李克用道:“本帅原意先灭朱全忠,再提兵西向,廓清君侧。既然鼠辈图我,我又何必吝啬南下一遭呢?”遂遣使上表朝廷:“李昌符、朱玫挟邪忌正,党庇朱全忠,与其狼狈为奸,必欲灭臣而后快,臣不得不自救,现已集结蕃、汉兵十五万,决定来年渡河。不过,臣之大军绝不会靠近京城,定保不会掠扰京畿。臣将先斩朱玫、李昌符,然后平荡朱温,以雪仇耻。”

    僖宗览表大恐,急遣使者抚慰李克用。前使才走,又派后使,一时之间,长安至太原的路上,朝廷使者络绎不绝,冠盖相望。

    就在这个当口,李克用的夫人曹姬临产了,晋阳宫一派喜庆。刘代云更是兴奋异常,看上去比李克用和曹姬还高兴。她跟随李克用十余年,戎马倥偬,颠沛流离,与李克用既是恩爱夫妻,更是乱世相知。只可惜,她始终未能给李克用生下一子,故而,她经常留意,给李克用找了不少女子做侧室,这些女子先后生下了落落、廷鸾等男孩,但她最为要好同时也最为敬重的就是曹姬。曹姬不但姿质娴丽,而且性格温谦,恭谨明理。刘代云常对李克用说道:“妾观曹姬雍容大度,姿态娴雅,绝非寻常妇人,请夫君务必厚待于她。”

    曹姬妊赈时告诉刘代云,她经常梦见有一群黑衣神人,拥扇侍立两侧。刘代云道:“观你模样,定当是一男儿,我们可得小心伺候。”于是,刘代云便亲自悉心照料,临盆之际,许多人看到一团紫气萦绕于窗户之上,久久不散。正如刘代云所料,曹姬果然产下一个男儿,李克用为其取名存勖,自然是大摆宴席,合府大庆。

    李存勖生下还不到十天,又接连有王重荣的告急使者来告:“李昌符、朱枚相逼甚紧,李公若再不来,我将为朱、李之虏矣!”

    李克用只得提前发军,亲率十余万大军南渡黄河,与诸路唐军对垒于沙苑。接着,李克用与王重荣二人又联名上表,请求朝廷诛杀田令孜、朱枚、李昌符。僖宗大惊,连忙下诏调停,让各路大军为京畿百姓着想,尽快罢兵言和。李克用哪肯罢手,竟与各路唐军决战于沙苑。唐军哪里是河东军的对手,一战下来,唐军大败,朱玫只得与李昌符各自仓皇地逃回了本镇,溃军所过之处,又纵兵焚掠,京畿居民因而大受涂炭。

    朱玫为了促使朝廷全力征讨李克用,竟多次遣人冒充沙陀军潜入京城,或焚烧粮库,或刺杀近侍大臣,直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一时之间,京师震恐,流言漫天。朝廷内宫气氛更为紧张,再加上田令孜推波助澜,致使宫内刺客不断,“‘鸦儿军’杀入京城了”的谣言日甚一日。僖宗见整个内宫如同恐怖的地狱,只得跟着田令孜连夜自开元门逃出了京城,由王建、韩建等“随驾五都”保驾,向凤翔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