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唐朝下的蛋 > 第307章 活阎王

第307章 活阎王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范质奉旨觐见后,石重贵一边流泪一边吩咐道:“当年,先帝起兵太原之时,欲择一子留守太原,曾与北朝皇帝商议,北朝皇帝将此事托付给了朕。爱卿可替朕起草奏章,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情!只有如此,才有可能保全我母子之命。”

    范质闻言,当即为石重贵起草降表,言道:

    孙男臣重贵言:顷者唐运告终,中原失驭,数穷否极,天缺地倾。先人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兵连祸结,力屈势孤。翁皇帝救患摧刚,兴利除害,躬擐甲胃,深入寇场。犯露蒙霜,度雁门之险;驰风击电,行中冀之诛。黄钺一麾,天下大定,势凌宇宙,义感神明。功成不居,遂兴晋祚,则翁皇帝有大造于石氏也。

    旋属天降鞠凶,先君即世,臣遵承遗旨,篡绍前基。谅闇之初,荒迷失次,凡有军国重事,皆委将相大臣。至于擅继宗祧,既非廪命;轻发文字,辄敢抗尊。自启衅端,果贻赫怒,祸至神惑,运尽天亡。十万师徒,望风束手;亿兆黎庶,延颈归心。臣负义包羞,贪生忍耻,自贻颠覆,上累祖宗,偷度朝昏,苟存视息。翁皇帝若惠顾畴昔,稍霁雷霆,未赐灵诛,不绝先祀,则百口荷更生之德,一门衔无报之恩,虽所愿焉,非敢望也。臣与太后、妻冯氏于郊野面缚俟罪次。遣男镇宁节度使延煦、威信节度使延宝,奉国宝一、金印三出迎。

    范质为石重贵起草完降表,李太后又命他为自己也起草一表,范质领命,起草道:

    晋室皇太后新妇李氏妾言:张彦泽、傅住儿等至,伏蒙皇帝阿翁降书安抚者。妾伏念先皇帝顷在并、汾,适逢屯难,危同累卵,急若倒悬,智勇俱穷,朝夕不保。皇帝阿翁发自冀北,亲抵河东,跋履山川,逾越险阻。立平巨孽,遂定中原,救石氏之覆亡,立晋朝之社稷。不幸先帝厌代,嗣子承祧,不能继好息民,而反亏恩辜义。兵戈屡动,驷马难追,戚实自贻,咎将谁执!今穹旻震怒,中外携离,上将牵羊,六师解甲。妾举宗负衅,视景偷生,惶惑之中,抚问斯至,明宣恩旨,典示含容,慰谕丁宁,神爽飞越。岂谓已垂之命,忽蒙更生之恩,省罪责躬,九死未报。今遣孙男延煦、延宝,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皇子石延煦、石延宝手持降表离去不久,傅住儿即率领着一队辽军进入了宫中,向晋帝石重贵宣读辽帝耶律德光之命,并将辽帝给石重贵和李太后的口信转述给了他们:“儿媳、孙儿千万不要担忧,苍天作证,皇帝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吃饭的地方。”

    石重贵听罢,当即脱掉皇袍,换上素衫,跪在地上拜了两拜,说道:“孙臣谨受宣命。”左右之人见状,皆掩面哭泣。

    石重贵让左右召张彦泽来见,想和他商量一些事情,张彦泽却回话道:“臣没脸见陛下。”

    石重贵再次相召,张彦泽只是微笑,却不回应。

    短短几日,大梁情势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整个大梁早已乱成了一团,但桑维翰却安坐家中,静观风云。亲友属下皆知道辽国人不会放过他,纷纷劝其逃走。桑维翰却从容地言道:“我乃朝廷大臣,国家如此,我怎可逃生?”故而,一直在家中等待着辽国人。

    终于,张彦泽来找他了。

    桑维翰因为状貌异于常人,也常以威严自持,故而,晋之老将大臣,见他之后,无不屈服。张彦泽本就长相凶猛,又以骁悍自夸,但是,他每次见桑维翰之时,即便是数九寒天,也常常是冷汗直流。此时,张彦泽就想出出这口恶气,当他率领兵士一进入桑维翰府门后,就恶狠狠地高声叫道:“桑维翰何在?”

    桑维翰当即厉声答道:“桑某在这里呢?我,乃大晋之大臣,自当死国,你是何人?安得如此无礼!”

    张彦泽一听到桑维翰的声音,不知为何,当时两腿就不听话了,一直颤个不停。在庭院之中站了好一阵,这才稳住心神,抬脚进入厅堂。

    桑维翰安坐正堂,一见张彦泽进屋,就怒声呵斥道:“你张彦泽本为罪人,蒙天子不弃,擢拔于罪人之中,虽无功勋,也让你将相一身,执掌藩镇。当此国家危急之时,你不但不能尽犬马之力以思报效,却反而背叛朝廷,助辽国作威为贼,你不但没有羞愧之色,却还如此地张狂无状,桑某真不明白你是何样之人?”

    张彦泽不敢仰视,竟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天子……召见您?”

    “哪家天子?”

    张彦泽迟疑了一下,嗫嚅道:“晋……晋朝天子。”

    桑维翰一听,当即起身入内,不一会,便身穿晋国朝服走了出来,张彦泽一见,说道:“桑公……您……您怎么还穿……这身朝服?”

    桑维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乃堂堂的大晋朝官,又是去觐见大晋天子,不穿大晋朝服,难道要学你这样,身穿胡虏的腥衣膻服吗?”张彦泽没敢再吭声。

    出桑府之后,张彦泽才觉得脊背上有些发凉,原来他又出了不少冷汗!他实在想不通,以他孔武的身材,猫头鹰一般阴骘的眼睛,人人见了都不寒而栗,只有别人惧怕他,哪有他惧怕别人的道理?更何况他现在手握生死大权,而桑维翰不过是一个失势待死的旧臣罢了,又为何如此惧怕他呢?他低声对左右道:“我真不知道这桑维翰究竟是何样人物?今日见了他,仍然让我如此恐惧,我真不敢再见他了!”

    桑维翰行至天街,恰好遇见李崧。李崧此时却是身穿素服,也正准备入宫呢。两位曾经执掌朝廷枢要的权臣,此时相见,百感交集,执手相泣。刚刚问候了两句,傅住儿突然带着几个辽**士,手拿枷锁刑械来到了二人跟前,不容分说,就将桑维翰给锁了起来。但对于李崧却没有动手,甚至还颇为恭谨。

    桑维翰问傅住儿:“你要把老夫带到哪里去?”

    傅住儿身边一位通事模样的人答道:“奉大辽皇帝诏命,将罪臣桑维翰押往侍卫司!”

    桑维翰早就知道辽帝是不会放过他的,因而心中倒也坦然,他看着站在当地手足无措的李崧说道:“李公当国,致使今日国亡,反要让桑某去死?李公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吗?”

    李崧大愧,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桑维翰。

    张彦泽随即纵兵劫掠,一些不法之人也趁机乘火打劫,杀富豪,抢财货,大梁城整整大乱了两天,几乎被劫掠一空。张彦泽家中的宝物、财货更是堆积如山,他自认为有大功于辽国,故而张狂之极,日夜饮酒狂欢。每次出入,都要带着数百辽国骑军,高举着旗帜,每面旗帜上都写着四个大字:赤心为主!京城人见了,既感憎恶,又觉好笑。

    张彦泽素与阁门使高勋不和,遂趁着酒醉之后,率兵闯入了高家,将其叔父及兄弟给杀了,并将尸体排放在门口。

    张彦泽为了体验一下执掌生杀大权的快感,命军士们每日都抓捕一些“罪人”,特意带到张彦泽跟前,他连问都不问,只要看着不顺眼,就竖起三个手指,军士们心领神会,当即就将“罪人”带出,不是斩首,就是腰斩。因此,京城士民、官吏闻听张彦泽之名,无不感到不寒而栗,暗地里皆称其为“活阎王”。

    中书舍人李涛当年曾带头奏请石敬瑭惩治张彦泽,此时,身边之人皆劝他赶快逃走,他却说道:“我曾上疏奏请诛杀张彦泽,如今国家失守,张彦泽又如此胡作非为,难道我这颗头颅还指望保得住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藏匿于沟渠之中而自取其辱呢?”于是,竟主动投上名刺求见张彦泽,名刺上写道:“当年上表奏请杀太尉的人李涛,特地纳命来了。”

    张彦泽一见名刺,大为兴奋,决意要好好地羞辱李涛一番,然后再把他杀掉,便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李涛昂然而入,见了张彦泽也不下拜。

    张彦泽沉着脸问道:“舍人今日惧怕吗?”

    李涛从容笑道:“李涛今日之惧,正如足下当年之惧。假使高祖当年采纳了李涛的建议,又怎会有今日之事呢?”

    张彦泽大笑,命人端过来一大碗酒递给李涛。李涛面带微笑,接过酒一饮而尽,从容地用手抹了抹嘴,从容地问道:“送行酒既已喝完,太尉也算礼数周全了,那么,太尉用什么办法来取李涛之命呢?”

    张彦泽笑道:“彦泽一见李公名刺上的‘纳命’二字,多大的怒气也消了,我又何必一定要杀你呢?”

    李涛为人素来滑稽,一听说自己不会死了,就又学着伶人的模样一字一句地念了两句戏词:“太尉既已相恕,何不将压惊酒拿来。”

    张彦泽大笑,竟对其颇为善待。

    随后,张彦泽即让石重贵离开了内宫,迁往开封府居住,而且,一刻也不能停留。石重贵本想将内库中的珍宝带走,张彦泽却遣人对他说道:“这些东西拿了也是白拿,辽国皇帝到京后,这些东西是藏不住的。”石重贵只好把珍宝送给了张彦泽,张彦泽却不敢尽数留下,只留下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异宝,其它的则全都封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