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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三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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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天子继位的消息传到王景崇军中之时,王景崇已经率兵进入了凤翔。此时,侯益心中仍有些犹疑,王景崇便命朝廷宿卫军分别把守凤翔各城门。齐藏珍劝王景崇应该当机立断把侯益杀了,但王景崇却颇有顾虑:他离开大梁受刘知远密旨之事,新天子并不知道,若把侯益杀了,新天子肯定会疑心他专杀,故而,一直犹豫不决。

    侯益从事程渥与王景崇是同乡,二人一直交往密切。正当王景崇考虑是否杀掉侯益之时,程渥来看望他了。寒暄叙旧之后,程渥言道:“你我本为故人,如今却不能同日而语了。我如今寄人篱下,而你已经富贵之极了。外边都在传言,说你要杀了侯公,想取而代之。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明白,以你过去的为人,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难不成,如今身份变富变贵了,为人也变得阴险、狡诈了?”

    王景崇不语,程渥继续说道:“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还真得提醒你,侯公父子有数百爪牙,你若是轻举妄动,大祸必会立等而至!咱们是故人,所以才提醒你,外人又怎会为你考虑呢?”

    王景崇闻听此言,顾忌就更多了,迟迟不敢对侯益动手。侯益得此良机,趁机偷偷地离开了凤翔,东往大梁去了。

    王景崇见侯益不告而走,大是后悔,气得自己直骂自己。

    侯益一到大梁,即直接觐见新皇帝刘承佑。

    刘承佑问道:“你为何要召蜀军北上?”

    侯益从容答道:“这是臣的诱敌之计,想引诱蜀军深入,然后再把他们全歼了。”

    刘承佑虽然年少,但也明白他在说谎,竟“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侯益一听,就知道刘承佑不相信他的话,心中大是不安。出宫后,他就活动开了,史弘肇等执政大臣皆收到其厚贿,众大臣拿人手短,便在刘承佑跟前对侯益大加称赞。不久,刘承佑就颁下了诏命:以侯益为中书令,兼开封尹,侯益因祸得福,自然是大喜过望。

    侯益安定之后,一有机会,就在朝廷之上大肆诋毁王景崇,并说他骄横恣肆,为所欲为。

    王景崇闻听侯益做了中书令、开封尹,其职位远在自己之上,不禁大为惊恐,既担心侯益报复,又对朝廷产生了怨意。

    不久,刘承佑遣供奉官王益到凤翔,想将赵匡赞的长安牙兵全部带回大梁,赵思绾等人甚为担忧,王景崇趁机对赵思绾说道:“你等入朝,必有不测之事发生!”赵思绾及众牙兵更加忧惧。

    王益到凤翔后,先收缴了长安牙兵的盔甲、兵器,然后就率领他们离开了凤翔。路上,赵思绾悄悄对军校常彦卿道:“小太尉已落入他们之手,我等若至京师,必会和他一并赴死,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呢?”

    常彦卿道:“只能临机应变,我等唯赵公马首是瞻!”

    王益率长安牙兵行至长安,永兴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乔守温皆出城迎接王益,并在迎客亭设宴款待王益及众军校。酒酣之机,赵思绾突然上前敬酒,并对安友规说道:“壕寨使已把我等的舍馆定在了城东,但我等的家属皆在城中,我等马上就要远离家乡了,皆想进城带领家眷到城东住宿,不知可否?”安友规等人皆觉得赵思绾所说乃人之常情,便答应了他。

    长安牙兵既无铠甲,也没有兵器,因而,长安守城军士对他们根本就没有防范。牙兵们进入西门之时,有位长安军校正坐在门旁打着瞌睡。赵思绾突然冲到这位军校跟前,一把夺过了他的长剑,随即手起剑落,登时就把军校斩杀了。众牙兵见状,纷纷朝守门军士冲去,不一会就将十几名守门军士全都活活地打死了。牙兵们原本都是长安人,对长安自然是熟门熟路。夺得西门之后,赵思绾留下几个牙兵把守各城门,然后就率领着其他牙兵闯入了州府,打开府库,取出盔甲、兵器,分发给叛军。

    安友规、乔守温、王益等人闻听牙军已乱,慌忙逃出了长安城。

    赵思绾就这样占据了长安城,随即在城内大肆招募兵士,没过几天,就募得了四千多兵士,并加紧修缮城隍、塔楼、城堞,只用了十几天,就完成了战守的准备。

    王景崇闻听长安兵变,趁机让凤翔官吏、百姓上表,奏请让他留在凤翔执掌军府之事。

    长安叛乱的消息传到大梁后,朝廷上下不禁大为忧虑,“四大辅臣”赶忙将邠州节度使王守恩改为永兴军节度使,命他佂剿赵思绾;将陕州节度使赵晖改为凤翔节度使,命他率军前往凤翔去接替王景崇,王景崇则改为邠州留后,前河中节度使白文珂改为陕州节度使。

    所谓兔死狐悲,杜重威被处死的消息传到河中后,时为河中节度使的李守贞当时就坐不住了。他心想,他乃中渡叛国的帮凶,汉人对其也恨之入骨,汉朝廷又怎会放过他呢?因而,每日里忧惧不已。赵思绾叛乱的消息传到河中后,他的心思也就动开了。他认为,这些年来,他靠着从杨光远手里夺得的巨额财富,对士卒经常大加奖赐,深得士卒之心,在军中威望一直很高。汉朝廷刚刚建成,新天子又年少初立,朝中的执政大臣不过都是一些后进之辈,因而,他一旦起事,朝廷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于是,他一面加紧招纳亡命之徒,畜养敢死之士,修建城防堑壕,缮治战甲兵器;一面遣密使前往辽国,以蜡丸书与契丹相交。

    不想,李守贞的密使却被边吏捕获,并被押到了大梁。然而,朝廷虽然拿到了他与辽人结交的证据,但因对他有所顾忌,不但没有对他问罪,而且还一直姑息安抚。如此一来,李守贞对朝廷就更加轻视了,反倒变本加厉、更加猖狂了。

    浚仪人赵修己善于术数,李守贞镇守滑州之时,慕名将其聘为司户参军,自那之后,赵修己就一直跟随着他。李守贞知道赵修己善于听音识吉凶祸福,特意请他到自己家中为家人听音。赵修己到李府后,李守贞让自己的夫人、儿子、女儿都到赵修己跟前说话,但赵修己却一直没有吭声,而且还脸露忧色。不想,李守贞之子李崇训的夫人刚一开口,赵修己就忍不住地惊呼道:“此乃天下之母也!”

    李守贞一听,心想:“我儿媳犹为天下母,我取天下又有何疑?”

    李守贞的这位儿媳,也就是李崇训之妻符氏,乃符彦卿之女,闺字玉娘。

    不过,赵修己却对李守贞说道:“令公儿媳固然贵不可言,令公却毫无人主之音。”劝他不要造反,并说道:“时命不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此后,又多次切谏,但李守贞主意已定,却根本听不进去。赵修己无奈,只好诈称有病,辞职回老家去了。

    僧人总伦以术数献媚于李守贞,言称他命中注定为天子,李守贞信以为真。为了收服众心,他还特意召集众将佐饮酒,并在酒宴之上手持弓箭,指着《舐掌虎图》说道:“我若有非常之福,当一箭射中虎舌。”果然,一箭射出,正中虎舌,左右皆向其称贺,李守贞也因此而更加自负了。

    恰在此时,赵思绾特地遣人为李守贞送来一件黄袍,说是在长安旧宫偶然所得,请其起兵举事。李守贞大喜,自认为天人相合,大事必成,遂自称秦王,以判官靖余、孙愿为丞相,以从事刘芮为枢密使,以总伦为国师,并加封赵思绾为晋昌节度使。

    同州节度使张彦威一直对李守贞心存疑忌,因而,李守贞的一举一动,他都及时地奏告给了朝廷,并请朝廷早做防备。朝廷见李守贞反状已露,遂命滑州马军都指挥使罗金山率其所部戍守同州。

    陕州节度使赵晖一接到改任他为凤翔节度使的诏命,即率军离开了陕州,前往凤翔赴任。李守贞闻讯,当即遣其骁将王继勋率兵占领了潼关,以阻止赵晖西进。赵晖闻报大怒,当即率军猛攻潼关。潼关守关将士此时尚不愿与朝廷为敌,大都不十分卖力,因而,赵晖轻而易举地就把潼关攻占了。

    王景崇接到朝命后,找了各种借口,就是不离开凤翔前往邠州赴任,而且还以征讨赵思绾的名义征召邠州兵前往凤翔。暗地里,他又致书于蜀国凤州刺史徐彦,请求互通贸易。蜀主孟昶也乐得看他脚踏两只船,命徐彦回书招降。王景崇接到书信,当即遣使请求归附于蜀国,孟昶遂将凤翔改为岐阳军,以王景崇为岐阳节度使、同平章事。与此同时,王景崇还密与李守贞来往,并接受了李守贞任命的官爵。如此一来,他已是“脚踏三只船”,心中顿觉踏实了不少。

    其实,不仅王景崇如此,就连朝中的不少大臣也都与李守贞暗地里结交,以留后路。

    刘承佑闻听李守贞已公然竖起了反旗,这才颁下诏书,削夺李守贞的所有官爵。

    长安赵思绾、河中李守贞、凤翔王景崇的相继叛反,让朝廷上下、京城内外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一时间,朝野之间,道路之上,各种传言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