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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稚童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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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朝廷得到马希广的求救信后,几经商议,最后决定发兵,准备以安远节度使王令温为都部署,率军救援长沙。然而,中使还没有离开大梁,朝廷却突然发生了大事!

    刘承佑自即位以来,杨邠总掌朝政,郭威主管征伐,史弘肇典掌宿卫,王章主掌财赋。杨邠颇为公道忠直,退朝之后,几乎没有私交,对于各地馈赠,也大多交付府库。史弘肇督察京城,虽然严酷,但却家不闭户,道不拾遗。王章多渠道开源,尽量节省开支,不但一改辽军洗荡之后国库空虚的窘境,而且确保了平叛用兵所需要的巨量钱粮。三叛平定后,朝廷除了奖赐、慰劳之余,竟然还有不少盈余,因而,才使得国家初步安定下来。郭威更不用说了,不但平定了“三叛”,而且自从坐镇魏州以来,辽人再也不敢南侵辽人。应该说,四位重臣既敬其业,又尽其职,朝臣之间,虽有些争执,但却都能从大局着眼,尽量避免冲突。国家内兴外安,眼看着就有了勃勃兴复之象。

    然而,就在这时,不但刘承佑身边的幸臣开始兴风作浪,而且太后的亲族也开始干预朝政了。

    杨邠、史弘肇为稳定朝政,有时不免就显得有些严酷,甚至于不讲情面。太后有位故人的儿子叫做李澄,想在军中谋一职位,史弘肇听说后,不但没有答应,而且还把李澄给斩了!

    武德使李业是太后的亲兄弟,知远曾经让他掌管内帑,刘承佑即位后,对其更加宠任。王峻离京去魏州后,宣徽使之位就空了出来,李业便想谋得这一职位。刘承佑及太后也多次暗示杨邠、史弘肇等执政重臣,但杨、史却认为,内使升迁、补任应该依照秩序,不能因为李业是国舅就破格任用,故而,一直没有任用李业,李业对此耿耿于心。按照秩序,内客省使阎晋卿当任宣徽使,但也久久没有补任。枢密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后匡赞、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等人皆为刘承佑宠臣,却也久久不能升官。原青州节度使刘铢从青州回到大梁后,也一直没有任用。故而,这些人皆对执政重臣们心怀怨恨,背地里常常戟手怒骂杨、史等人。

    刘承佑三年服丧刚刚期满,便大肆饮酒听乐,高兴之余还赏赐给伶人一些锦袍、玉带。伶人不明内情,竟兴冲冲地在史弘肇面前显摆。史弘肇一见,当时就怒气冲天,怒喝道:“士卒们守边苦战,尚未得到如此恩赐,你等有何功劳?竟然得到如此重赏!”竟将锦袍、玉带夺了回去,又送给了刘承佑。刘承佑顿觉脸上无光,自此便对史弘肇产生了怨恨之意。

    刘承佑宠幸耿夫人,想要立其为皇后,杨邠却认为此时立后时日尚早,想过一段时间再说。不想,没过几个月,耿夫人竟然郁郁而死了,刘承佑大为哀伤,想以皇后之礼安葬,杨邠却认为不合礼数,也没有同意。刘承佑极为恼怒,对杨邠也生了怨恨之心。

    刘承佑年龄渐长,已经快满二十岁了,执政大臣们对他仍旧像孩子一样地处处约束,刘承佑心中由不满,到厌恶,再到愤恨。一次,杨邠、史弘肇在刘承佑跟前商议一件事情,刘承佑插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千万要慎重,可别让人说闲话啊!”

    杨邠竟然用双指放在唇上,像哄小孩一样地说道:“嘘,陛下别出声,万事有臣等呢!”刘承佑心内当时就大为窝火,但又不敢发作。

    郭允明等人乘机对刘承佑道:“杨邠等人专权恣肆,早晚必会作乱!”刘承佑也有同感。一天晚上,刘承佑听见外面有丁丁当当的声音,便以为是有兵作乱,吓得一夜都没合眼,第二天才知道是作坊里面的锻打声。

    宰相苏逢吉自与史弘肇有隔阂之后,知道李业等人怨恨史弘肇,也常常火上浇油,多次以言语相激。

    终于,刘承佑在与李业、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反复商议后,决定除掉杨邠、史弘肇等人。商议妥当后,刘承佑与李业便去征求太后的意见。太后闻听之后,大惊失色,说道:“兹事体大,怎可轻率行事?你等必须与宰相们商议后再定。”

    李业却说道:“先帝常说,朝廷大事不可与书生相谋。书生懦弱、胆小,必会误人!”

    太后却坚持一定要与宰相商量,刘承佑大为失望,气哼哼地说道:“国家大事,就不应该让女人知道!”说罢,竟拂衣而出。

    李业等人随后又将此事告诉了阎晋卿,阎晋卿大为吃惊,暗自前往史弘肇府第,想将此事告诉他,史弘肇却因有事外出不在府上,阎晋卿找了半天也没有找见他。

    阎晋卿回到家中,越想心里越不安。夜里将刘知远的画像摆到案子上,又是哭诉,又是祈祷,整整折腾了一夜。次日一早,阎晋卿特意穿上铠甲、戴上头盔,一身戎装的上朝,希望能引起杨邠、史弘肇等人的注意。然而,杨、史等人虽然看见了,但谁都没有在意,照例说说笑笑地上朝。

    朝臣们行至东廊下,正在鱼贯入殿,突然间,从广政殿窜出来数十名军士,杨、史等人仍然没在意。军士们却直奔杨邠、史弘肇、王章而去,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三人就被乱刀同时砍翻在地!杨邠、王章当时就没了气,史弘肇到死都不相信军士们会杀他,努力地张了张嘴,最后也咽气了。

    事出突然,众朝臣当时就乱作了一团,正在吵嚷惊慌之际,李业出现了,高声说道:“奉旨,杨邠、史弘肇、王章意图谋反,着令斩首示众!”接着,聂文进又从宫内走出,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宰相、诸位大臣莫惊,陛下正在崇元殿等着你们呢!”宰相们和众大臣这才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崇元殿。

    众臣进入大殿后,只见刘承佑若无其事地端坐在龙椅之上,面上居然还带着笑容。待众臣到齐后,刘承佑笑道:“杨邠、史弘肇、王章谋反,已经伏诛,朕与卿等应当同庆!”众臣连忙山呼万岁。

    散朝之后,刘承佑又召诸军将校至万岁殿庭院之中,亲自安抚道:“杨邠、史弘肇等人将朕视作稚童,专权擅命,也使你等常常忧恐不已,从今天开始,朕才真正成了你等之主,你等再也不用担心横祸了!”众将校皆拜谢而退。

    李业随即率军将杨、史、王三人亲属及其亲近之臣尽皆杀戮,其中包括:史宏肇之弟小底军都虞候史弘朗;杨邠之子比部员外郎杨廷侃、右卫将军杨廷伟、右赞善大夫杨廷倚;王章之侄右领卫将军王旻,王章之婿户部员外郎张贻肃;以及如京使甄彦奇、内常侍辛从审、枢密院副承宣郭颙、控鹤都虞候高进、侍卫都承局荆南金、三司都勾官柴训等亲近之臣。随后,刘承佑又分遣使者率骑兵收捕三人亲戚、党羽、协从,不论有罪无罪,一律斩杀。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三日,整整一个上午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然而,人们却总感觉着昏濛濛的,就好像下着闷雨一样,大梁的士民们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非常憋闷。

    将近中午,从宫中出来了一排车辆,有些直奔南市,有些则拉到了北市,车上的东西都卸在了街市之上。百姓们近前一看,不禁个个咋舌唏嘘——车上卸下的竟是一具一具的尸体!再近前细看,这些尸体竟全都是平日里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百姓们这才知道:朝廷真的出大事了!

    李业对刘承佑道:“郭威与杨邠、史弘肇乃是一体,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宣徽使王峻皆为其党,一旦知道杨邠、史弘肇被杀,必会起兵作乱!”

    刘承佑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李业道:“只能先下手为强,将三人一并杀掉!同时加强京城防卫。”

    刘承佑依其所言,当即遣供奉官孟业持密诏前往澶州、魏州,密令李业之弟澶州节度使李洪义诛杀王殷,令魏州屯驻护圣左厢都指挥使郭崇威、奉国左厢都指挥使曹英诛杀郭威、王峻。同时急召郓州高行周、青州符彦卿、永兴郭从义、兗州慕容彦超、同州薛怀让、郑州吴虔裕、陈州李谷等入朝,以防不测。以宰相苏逢吉临时掌管枢密院,以前青州节度使刘铢临时掌管开封府,以太后之弟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洪建掌管侍卫司,以内客省使阎晋卿临时掌典宿卫军。

    此时,朝廷内外,人情惊骇,苏逢吉虽然与史弘肇有仇,但却并未参与李业等人之谋。史弘肇等人被杀之事也让他惊愕不已,暗地里对人说道:“此事太过轻率,主上哪怕是问我一句,也不至于如此呀!”

    李业随后又命刘铢诛杀郭威、王峻家属。刘铢极其惨毒,郭威、王峻在大梁的家人竟是无一幸免,就连婴儿、妇孺也都惨遭其毒手。李业又命李洪建诛杀王殷的家属,李洪建为人仁厚,不忍下手,只是派人严加看守,并准许王殷家属照常吃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