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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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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威即位之后,朝廷破旧立新,四方又屡有大事,因而朝政事务极为繁杂,但宰相窦贞固、苏禹珪却一如在汉朝廷一样,做事按部就班,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致使好多政务都延误了。郭威不得已,只好罢免了二人的相位,改任王峻、范质、李谷为宰相。三人果然不负所望,政事很快就通畅了起来。三宰相各有所长:王峻长于军事,范质长于政略,李谷长于钱粮,全都尽心竭力,因而,朝野之人皆称三人为“三良相”,郭威对三人也极为满意。

    刘承钧率败军回到太原后,北汉主刘崇尤不甘心,竟打算联合辽国共同攻伐周国,故而,一面遣招讨使李存瑰率兵从团柏出军,一面遣使请求辽帝出兵增援,辽主耶律阮当即答应了他的请求。

    北汉使者刚走,耶律阮即召集众酋长至九十九泉商议出兵南下之事。不想,众酋长一听,竟然纷纷表示不满,皆不愿出兵南下,燕王术轧说道:“中国之人常说我们不讲信义,如今,我们刚与周主修好,就要出尔反尔,难道就不怕让中国之人笑话吗?”

    伟王之子太宁王沤僧也道:“我国连年用兵,国内已是疲惫不堪。刘崇偏居太原,地狭兵少,根本就不是周朝廷的对手。前些时候,刘承钧率军去攻伐晋州,竟被小小的晋州打了个人仰马翻。一个晋州他们都奈何不得,更不用说偌大的中国了!依我看,即便我们出兵助他,他也得不了好去。”

    耶律阮一听,大为生气,说道:“我已经答应刘崇了,难道你等想让我做一个无信之人吗?”

    术轧还要说什么,耶律阮却已不耐烦了,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等立刻随我南下,谁不同意,就以谋反问罪!”

    众酋长见状,只好遵命。

    术轧暗对沤僧道:“我军此次南下,定会与中国相持不下。一旦僵持,我等必败无疑,到那时,我等尸骨就再也难回故土了。与其如此,不如除掉刚愎昏庸的暴君,另立贤明者为我等之君,以救我数十万儿郎!”沤僧大表赞同。

    二人说干就干,当耶律阮率三十万辽军行至新州西边的火神淀之时,二人就突然起兵作乱,耶律阮毫无防备,被术轧亲手杀死在大帐之中。耶律德光之子齐王述律逃入了南山,乱兵遂拥立述轧为主。

    辽国各部闻听术轧弑杀了耶律阮,皆大为恼怒,遣人至南山找到了述律,当即用推他为辽人之主,联兵讨伐述轧、沤僧等叛军。叛军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击败了,述轧、沤僧皆被杀死。众酋长随后又将二人族党尽皆处死,耶律述律就这样被立为了辽国新皇帝,改元应历。

    大军安定下来之后,耶律述律率领大军继续南下,从火神淀进入了幽州,遣使告知北汉。刘崇连忙遣枢密直学士王得中迎接辽军,并祝贺耶律述律即位,仍然称其为叔父,并请求辽国出兵,帮助汉兵攻取晋州。

    耶律述律此时才刚满十八岁,他却不知道,称他叔父的这位北汉皇帝是一位年过半百且有着一缕美髯的老人了!

    按理说,耶律述律此时正是精血旺盛的年龄,身边女人肯定少不了,然而,他的身边却连一位女子都没有。而且,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一靠近他的身边,他不是抽筋,就是眩晕。如此“怪病”,众酋长见所未见,找了好多名义医治,却总是丝毫不起作用。

    述律虽然不能接近女人,但他却有一个嗜好,那就是饮酒,而且酒量奇大。他年纪轻轻,不近女人,又不懂国事,因而整日里无所事事,只好整夜里酣饮取乐,每夜都一直欢饮到次日早上才睡觉,而且一觉睡到正午才醒来。久而久之,辽国人就给他送了一个外号,叫做“睡皇帝”。

    不久,耶律述律又依照汉人习惯,更名为璟。

    耶律璟即位后,众酋长各自率部落之军暂时驻扎在幽州,并派出使者前往太原,打探汉兵动向。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汉军的败报:李存瑰率军进入潞州后,周潞州巡检使陈思让率军迎击,并于虒亭击败了北汉兵,龙捷右第九军都虞候王彦升临阵斩杀了北汉骁将王璋。很快,北汉主刘崇的求救使者又到了,众酋长无奈,只好以辽主耶律璟的名义,遣彰国节度使萧禹厥率领五万辽兵,南下侵伐周国,以援助北汉兵。

    使者回到太原后,刘崇闻听辽军南下,当即亲自率军二万从阴地关出兵,直奔晋州,并在晋州城三面建置营寨,昼夜急攻。

    此时,王晏已经离开了晋州,而接替他的王彦超还在路上,临时执掌晋州的乃巡检使王万敢。

    王万敢与龙捷都指挥使史彦超、虎捷指挥使何徽率军坚守城池,北汉兵连日攻城,却始终无法破城。史彦超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勇猛善战,胆略超群,守城之余,经常带着他的二十骑亲军出城冲击、袭营,每每令北汉军防不胜防,致使北汉兵闻史彦超之名而丧胆,皆认为他是“飞虎将”李存孝转世,称他为“史飞虎”,称其亲骑为“飞虎二十骑”。

    不久,萧禹厥率领辽军抵达晋州,晋州周围一下子就汇集了七万多汉辽之军,声势大振。王万敢、史彦超等一面据城坚守,一面遣使飞报周朝廷。

    郭威接到军报,担心晋州有失,忙以王峻为行营都部署,命其率大军救援晋州,并诏命诸军皆听命于王峻,准王峻便宜从事,甚至还准许他有权自行任免刺史以下的将吏。王峻临行,郭威亲至城西,为其饯行。

    王峻率军一路急行,但到达陕州之后,却突然停军不走了,而且一停就是十几天,始终没有任何举动。此时,晋州告急的军报却如雪片一般飞向大梁,郭威忧心如焚,最后实在是等不住了,只好决定亲自率军取道泽州与王峻会兵,并遣使告知王峻,定于十二月三日御驾西征。

    不想,使者到达陕州后,王峻却让使者连夜赶回了大梁,带话给郭威道:“晋州城池坚固,不是轻易就可攻拔的,刘崇之兵,士气正锐,不可以力硬拼。我之所以驻兵陕州,就是要等待其士气衰落。陛下刚刚即位,不可轻动,一旦车驾出了汜水关,慕容彦超必会率兵进入汴州,到那时,大事就危急了!”使者回到大梁之时,郭威已整军待发,闻听王峻之言,恍然大悟,当时就用手提着自己的耳朵说道:“咳,差一点就坏了大事!”当即下诏,取消亲征。

    正如王峻所担心的,自从徐州的巩延美、杨温被杀之后,慕容彦超对朝廷的疑惧之心每日愈增,便暗地里招纳亡命之徒,积聚粮草,一面与北汉秘密往来,一面又遣人假扮商人向南唐求援。其南北使者经常被各地官吏抓获,但郭威却一直假装不知,而且还遣通事舍人郑好谦前往兖州抚慰,并与其盟誓。不想,他越是如此,慕容彦超反倒更加不安了,屡屡遣都押牙郑麟前往大梁,名义上是进贡,实际上就是在打探朝廷动向,寻找起兵时机。

    慕容彦超还特意送给朝廷一封郓州节度使、齐王高行周的给他的书信,信中对朝廷不但大肆谤毁,而且还表示愿与慕容彦超深相结纳。郭威看罢书信,却哈哈大笑:“雕虫小技,彦超如此急于转祸于齐王,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反了。”随后,便将此书信遣人送给了高行周,高行周看罢,连忙上表谢恩。

    慕容彦超的反迹已明,郭威遂遣阁门使张凝率兵前往郓州巡检,令其伺察兖州动向。不久,慕容彦超奏请入朝,郭威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果然,使者回到兖州后,慕容彦超又说境内盗贼很多,不敢擅离。郭威心中暗笑,便没有理会他。

    王峻终于率大军离开陕州北上了!

    晋州之南有一道山谷,当地人皆称之为蒙坑。谷中地势极为险要,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王峻一直担心汉兵会占据此处。当日,前锋军回报,前军已经安全地穿过了蒙坑,王峻欣喜道:“既是如此,大事也就成了!”

    正如王峻所料,汉、辽七万大军围攻晋州将近一月,但王万敢、史彦超等守城有术,因而,晋州虽有危殆,却始终未被攻克。此时已近年底,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西北风也越来越凛冽,到了腊月中旬,又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一时间,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北汉军此时却还穿着秋衣,人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更为可怕的是,军粮眼看着也要用完了,而百姓们却全都逃到深山里去了,根本就无法抢到粮食。辽军兵士更是度日如年,人人怨声不断,巴不得早日撤军北归。因而,当王峻大军已经穿过蒙坑的消息传到辽军军中后,萧禹厥便带着辽军撤走了。辽军一走,北汉军人人皆有惧意,刘崇无奈,只好烧营夜遁。

    王峻进入晋州后,史彦超等将皆请求出兵追击,但王峻却犹豫不决,一直迁延到次日天亮,王峻才遣行营马军都指挥使仇弘超、都排陈使药元福、左厢排阵使陈思让、康延沼率骑兵追击。诸军一直追至霍邑才追上北汉兵,诸将率骑军奋击,北汉兵坠落崖谷而死者甚众。

    诸军追至霍邑,康延沼对诸将道:“此地道路狭隘,刘崇必有伏兵,不宜再追了。”

    仇弘超道:“康将军所言有理,我军已然大胜,没必要再追了。”

    药元福却高声道:“刘崇倾其全军南下,又杂有胡骑,本来是想吞并晋、绛二州。如今,气衰力竭,狼狈逃窜,哪有机会布设伏兵?我军若不乘此时翦除刘崇,日后必为大患。”

    仇弘超、陈思让、康延沼等皆不同意再追,执意回军。恰在此时,王峻的使者到了,命诸军立即回军。

    药元福仰天叹道:“错过如此良机,太原之患恐再难摘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