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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另有一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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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正在抓耳搔腮,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问:“对不起,敢问这位可是郑忠郑大队长?”

    郑忠转过身来,见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剪裁得体的藏青色三件套西装,系银灰色领带,头戴蓝色呢制礼帽,此人看打扮就是个有身份的人,陆中庸连忙站起来,双手抱拳道:“在下郑忠,先生是……。”

    那男人自我介绍:“鄙人段东平,在南京政府财政部供职,此次来北平是因为公事。”

    郑忠打量着对方:“南京财政部,您是汪先生的人?”

    “在汪先生手下混碗饭吃,惭愧了。”化名为段东平的段云飞恭敬地鞠了个躬。

    “哪里,哪里,段先生过谦了,汪兆铭先生是当今伟人,是中国的一面旗帜,没有汪先生的努力,就没有今天中日亲善的局面,鄙人对汪先生是仰慕已久啊。”

    段云飞做了个手势道:“郑先生请坐,恕我冒昧,刚才我听到茶房称您为郑大队长,便猜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平警察局特务大队大队长郑忠郑先生,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大您的大名,和您神交已久,很佩服先生的能力,愿意和您交个朋友,所以就忍不住贸然打扰了。”

    郑忠听得心里很是受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段先生,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如有用得着郑某的地方,段先生尽管吩咐。”

    段云飞招呼茶房撤去郑忠的旧茶,换上最昂贵的武夷山“大红袍”,郑忠道:“真不好意思,让段先生破费了,改日我请您去‘全聚德’吃烤鸭。”

    段云飞说:“如今这年月,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以后怕是享受不到好日子了。”

    “段先生这话是怎么讲?似乎对时局很悲观呀。”

    “郑先生,您难道不为时局担忧?别忘了,您和我这碗饭都是日本人给的,日本人要是不行了,我们也就完了。您听说了吗?俄国人已经逼近柏林了,如果不发生奇迹,希特勒先生恐怕是回天乏力。太平洋方面的战事也很糟糕,美国人的轰炸机已经直接轰炸东京了,据您看,日本人还能支撑多久?”

    郑忠淡淡一笑道:“此言差矣,段先生大可不必悲观,您只看到了事物的一个方面,因此对时局的估计难免悲观,其实不然,对于中国来讲,眼下时局恰如在下的名字,郑忠……。”

    “哦,愿闻其详。”

    “事情是明摆着的,此次世界大战无非是两大阵营,同盟国对轴心国,这么说吧,不管欧洲和太平洋打得有多热闹,不管将来哪个阵营获胜,咱中国都是战胜国。您想想,重庆的蒋先生是同盟国一边的,而南京的汪先生则是轴心国一边的,他们两人都代表中国,都是政府,谁打赢了都是中国赢了,割地赔款的事断不会发生,胜者王侯败者寇,蒋汪两位先生各押各的宝,各下各的注,输了赢了是他们个人的事,可中国还是中国。汪先生的‘曲线救国’确是高招儿,蒋先生的‘抗战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牺牲’也是大有深意,就像大街上两个人打架,一个瘦小枯干,一个五大三粗,旁边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那瘦小枯干的主儿只要咬住牙坚持个两三回合,最好还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时就会有人看不下去了,您放心,好打抱不平的主儿什么时候都有,一旦有人挺身而出,得嘞,您就用不着打了,自然有人替您出气,关键是头几回合您得撑住,不然就没下面的戏了。这蒋委员长玩的就是这招儿,结果怎么样?美国人、英国人、俄国人都卷进来了,蒋委员长倒踏实了,他不着急了,和日本人干脆进入了‘相持阶段’。高啊,真是高,蒋汪两位先生都是高人,联手玩了个‘中庸之道’,一下子把两大阵营都搁进去啦……。”

    郑忠的高论听得段云飞一阵犯愣,这种理论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真不知郑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匪夷所思,难怪郑忠愿意当汉奸,闹了半天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甚至认为自己也是这场“过家家儿”游戏的参与者,也在“曲线救国”。段云飞很想一枪崩了郑忠,这种人留着除了给中国人丢脸,别的什么用也没有,若不是行动计划的需要,段云飞早就出手杀了他。

    段云飞放声大笑起来:“高论,高论,郑先生关于时局的高论果然是有见地,段某受益匪浅,佩服,佩服,您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郑先生,咱们说定了,今天晚上我来做东,您可不许跟我抢,说什么也得给我个面子……。”

    晚上,在醉仙楼段云飞和郑忠坐在雅座儿里,一瓶“五粮液”已经见了底,郑忠的话也明显地多了起来,原来他也有一肚子委屈。

    老弟呀,如今的差事不好干,咱们这些人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儿受气。日本人的饭不好吃,也不白吃,您得隔三差五检举几个‘抗日分子’,不然宪兵队和特高课饶不了你。可咱检举谁呀?都没冤没仇的,人家就是真有抗日思想能让你知道吗?我郑忠多少也有些肚量,被骂几句汉奸无所谓。人嘛,哪有不挨骂的?以前我当过仆人,不是也没少挨骂吗?问题不在这儿,我是为咱中国人担心哪……。”

    段云飞夹了块肘子放在郑忠的碟子里:“怎么着?郑兄还有点儿忧国忧民?”

    郑忠激动起来,他把酒盅重重放在桌子上:“嘿!我认为中国的问题在于国民素质,国民素质的低劣导致国家的贫弱,四万万人哪,有思想有见解的人有多少?大部分人还不是浑浑噩噩?就这种素质,你还想抗日?根本不可能嘛,想我郑某人,对军事问题也有研究,拿淞沪会战来说,蒋先生可谓是大手笔,短时间内调集七十万大军,是全国陆军三分之二的兵力。日本人有多少?一开始只有一万多人,后来大举增兵也不过是二十多万人,结果怎么样?照样是兵败如山倒,连首都都丢了,您看看越抵抗亡国越快,人家西方人就比较灵活,您瞧瞧荷兰、比利时,打不过就不打,立马宣布投降,德国人能怎么着?人家能把你灭了?把老百姓都杀光了?不可能嘛,老百姓照样娶妻生子过日子,不过是换了个政府嘛。”

    段云飞给郑忠斟上酒,附和道:“有道理,有道理呀,听郑兄一言,兄弟我茅塞顿开,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政治家毕竟是政治家,各自的想法不一样。”

    郑忠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对老百姓来说,总得有人管着,不是张三就是李四,谁管不是管?管就管吧,关咱老百姓屁事?咱中国人打仗不行,就得玩软的,日本人怎么啦?他来了咱不招他,踏踏实实做顺民,我看他坦克大炮打谁去。

    段云飞笑道:“郑兄的意思,眼下对付日本人也得用这招儿,不抵抗,只当顺民,用软功对付?”

    “对喽,这招儿比什么都管用,要不我怎么佩服汪兆铭先生呢,人家那曲线救国的确是高招儿。战争初期,汪先生也是坚定的主战派,在抵抗日本的问题上和蒋先生是惊人的一致,可为什么汪先生后来又改变了主张呢?这就不得不承认汪先生在审时度势方面确比蒋先生略高一筹。原因很简单,在尽全力抵抗之后,发现咱中国根本不是日本的对手,硬打下去,只有生灵涂炭,亡国灭种的结果。他蒋先生倒是可以成全自己的气节,可咱老百姓招谁惹谁了?老弟啊,咱中国人和洋人的观念不一样,西方人讲究‘不自由毋宁死’,咱中国人讲究‘好死不如赖活着’。说句不好听的,洋人的脑子不大好使,绕着绕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其实这道理是明摆着的,要是脑袋都没了,那要自由有什么用?也不可能有自由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段云飞叫起好来:“好啊,高论,真是高论,郑兄不愧是特务大队的扛把子,能把道理讲得深入浅出,兄弟我受益匪浅啊。”

    郑忠显得很谦虚:“哪里,哪里,老弟过奖了,其实,世上没有很深奥的理论,所有的理论原本都很简单,不过是被人为地复杂化了,在下的责任就是把复杂的理论还原成简单的道理。”

    段云飞话锋一转:“郑兄,我现在关心的是战争的结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本人在太平洋可有些撑不住了,美国的轰炸机已经把东京炸成一片焦土,欧洲战场上德国人也在节节败退,俄国人已经逼近柏林。我在想,如果这场战争轴心国方面打输了,我们怎么办?将来蒋先生从重庆还都,我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不知陆兄有什么打算?”

    郑忠用餐巾擦擦嘴,胸有成竹地回答:“老弟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凡事都要谋划在先,但凡战争总要有个结果,无非是三种结局,或胜或败或言和,日本人打胜了自不必说,若是打败了或者言和肯定会对我们不利,这点我早已想到了,也有了对策。”

    段云飞说:“哦,愿闻其详,请陆兄指点迷津。”

    老弟,你我认识时间虽不长,但一见如故,郑某诚心交你这个朋友,若是换了别人,我是断不会透露的……。”郑忠凑近段云飞压低嗓音道:“想办法加入日本国籍,此为上策。”

    “为什么?”

    “如果日本战败,盟军方面也会按国际法行事,我们会作为日本侨民被遣返回国,中国政府无权追究一个日本公民在战争中的责任。所以说,身份问题太重要了。”

    段云飞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这日本国籍可不是好加入的,这其中恐怕有不少具体规定吧?”

    “还是得看关系,一是看你在日本人那里是否有面子,是否算是社会名流。再一个是你对日本是否有较大的贡献。不瞒老弟你说,这两条老哥我都占了,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些有身份的日本朋友帮忙,对此,我是高枕无忧啊。”

    “郑兄能否为兄弟我想想办法?你知道,我们这些为日本人做事的人,难免会得罪一些人,有时也是身不由己,为了混口饭吃,谁会想到如今连条后路都没有了,郑兄若是有办法,该拉小弟一把才是。”

    郑忠叹了口气道:“老弟啊,世事如棋局,聪明人要走一步看三步,你早该考虑后路问题啦。不过,你我既然是朋友,我肯定要帮你这个忙,我有个日本朋友叫大岛浩,此人很是神通广大,他若愿意帮忙,应该是没问题,只是这里面有个费用问题。”

    段云飞连声道:“这不成问题,这不成问题,规矩我懂,咱们一切按规矩办,您放心,事成之后,您这个中间人我也会另有一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