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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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含接到出现场的通知时，正在法医解剖室处理谢欣华的尸体。相比而言，谢欣华算是死得最幸福。她在品尝出死亡的痛楚和恐惧前，大脑便先停止了运作。
新来的小警察不敢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在解剖室门口：“郑医生，队长叫你和他一起出现场。”
“哪里？”
“韩金发家。”
郑含手上一顿。心想：终于轮到吴梅了！这就好比先是一连数发子弹，最后压轴的一颗重磅炸弹遽然投入了刚刚有些平静的水面，掀起更汹涌的巨浪。
他二话没说，急忙停下了手上一切事务：“走。”
所有媒体这几天都盯紧了警局的一举一动，局里不得不舍弃警车而用其他普通车辆将郑含等人送去韩宅。郑含看着大家都换上了便衣，全是闷不吭声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十分憋闷。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人又不是他们杀的，却总喜欢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韩金发家的佣人大概一直在大门前等着他们，一张脸白煞煞的，好像新刷了一层石灰，魂都吓飞了的模样。等知道他们就是警察，立刻就露出了一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哆哆嗦嗦地领着他们进去了。
金壁辉煌的大厅里直愣愣地站着几个人，地板上随处可见各种血迹。吴梅和韩金发紧紧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都睁得极大，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另一半而是一个恶鬼。韩金发骑在吴梅身上，用刀子割破了她的脸，连皮带肉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而他自己也被吴梅抠破了喉咙。
所有的刑警在看到这对夫妻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刑警队长老胡连忙大叫一声“快分开他们”，自己便要带头先上。
郑含一把将队长抓住，然后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死了！”
老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对仿佛冰雪一样凝固了的夫妻，干干地道：“小郑，又有你忙的了。”
郑含苦笑：“大家都一样。”
老胡问了一声：“这里谁管事？”
佣人们互相看了一气，最后一致看向了一个身材较高的中年男人。那人便也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几步道：“是我，我姓于，是韩家的家庭医生。”
“你好，那就请你和我说明一下事发经过。”
于医生点了点头，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约在九点钟左右接到了佣人打给我的电话，他们说韩先生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叫他们把夫人绑了起来，还要亲手杀了夫人。我大吃一惊，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别墅……”
于医生匆匆地走进客厅，佣人正急得来回打转，一见他来了，便大松一口气迎上道：“于医生，你总算到了！”
他问：“先生和夫人呢？”
“喏！”佣人指了指二楼的卧室。
于医生便又匆匆地去了卧室。一进门，便见韩金发四肢大开的被绑在了床上，嘴巴也被塞得一点缝隙也不留，只剩下一双眼睛鼓鼓的，一会儿瞪着他，一会儿瞪向吴梅。
吴梅蓬头散发的，端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前，也默默地瞪视着韩金发。
于医生愣了一愣。眼下这个情形和他预想中的，好像大不一样。他也从来没见过吴梅如此的不修边幅，即使把自己关在房里那几日也远没有糟糕到这步田地。这个女人，可是一向视自己的美貌如至宝的。
吴梅先开了口，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口吻：“你来了，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于医生心尖微微一麻。他看见韩金发瘫在床上的一身肥肉也抖了一抖。
吴梅这话与其说是讲给他听，不如说是讲给韩金发听。原来大家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原来大家都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果然给韩先生注射了镇静剂吗？”
于医生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韩先生已经被制服了，我是很不赞成再注射镇静剂的。可是……也许是韩夫人受惊过度，坚持要我为韩先生注射。我想只是一针的话，也没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就照做了。之后我劝韩夫人，如果韩先生确实有精神异常的举动，还是送去专业的精神科医院做个鉴定比较好。”
“嗯，她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只是叫我先下去，她有话要单独跟韩先生说。既然是这样，我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妨碍他们夫妻。”
“后来呢？”
于医生的脸色又差了一层：“我下了楼正和佣人们简单地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就传出了夫人的尖叫，还有一连串扭打的声音。大家都吓了一跳，慌忙赶到楼上，撞门而入。韩先生正和夫人打成一团……”
“请等一下！韩先生不是被绑在了床上吗？”
“是啊，我们也很疑惑。事后想来，可能是夫人觉得他已经被注射过镇静剂，不会再有危险，所以就给他解开了吧。”
“嗯，请继续说下去。”
“大家当然立刻上前阻止他们，可是他们两人都好像嗑了药一样狂乱无比，都死死地掐住对方的喉咙不放，佣人们反而被他们打伤了……”
于医生冷眼旁观，面上却也装出惊惶无比的模样。韩氏夫妇打得眼睛都红了，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打出了卧室，也不知道是谁脚下先踉跄了一下，一起滚下了楼梯。幸亏楼梯上铺着一层地毯，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都有些昏头昏脑。佣人们忙趁机把他们分开。可是偏偏叫韩金发看见了水果刀，一把抓在手里一通乱舞，顿时吓退了众人，又和吴梅纠缠在一起。
佣人们乱七八糟的，才想起报警。电话都没讲完，便听吴梅一声惨叫，被韩金发生生撕下一片皮肉，脸上立刻就像打翻了一瓶红墨水一样，血淋淋得吓人。而几乎同时，韩金发也发出了一声短促地低吼。两人不约而同地静止了下来。
佣人们战战兢兢地想要上前查看，被于医生当即喝阻。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两人面前，吴梅的脸犹自汩汩地血流不止，一副动人美貌已经变得比魔鬼更吓人。她的一根手指深深地插入了韩金发粗短的脖子。大概是在韩金发撕下她一块脸皮时，剧烈的疼痛也激发出她的潜能，因此上演了一出武侠小说中才有的杀人神功大力金刚指。
于医生自己也看得心有余悸，呆了半晌方向佣人们宣布：“他们都已经死了。”
老胡静静地听他讲完，一种如丝如缕的寒冷感觉从脚心钻进了身体。
“真奇怪。”他不解地道，“说韩夫人一时发狂还能理解，可是韩先生已经被注射过镇静剂了，为什么还能有这么激烈的举动？”
“呃……”于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实话？”
于医生惊慌地抬起头：“我……”忽然叹了一口气，痛下决心一般地道，“是的，其实我给韩先生注射的并不是镇静剂。”
老胡意外地问：“那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只是营养剂而已。之前我并没有看出韩先生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贸然使用镇静剂实在有违我身为医生的原则。可是韩夫人又坚持得厉害，出于无奈，就用了李代桃僵之计。”于医生佯作懊悔，“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一定会给他们两人都注射货真价实的镇静剂。”他的确没料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是当然也不是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将镇静剂换成了营养剂。他本来，只是想给吴梅一点颜色瞧瞧罢了。
“原来是这样。”老胡点了点头，“这也不能怪你，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他们夫妇怎么会突然反目成仇呢？”
“我也不知道。韩先生和夫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这一点你可以问韩家的佣人。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说到这里，旁边的佣人们忽然都变了脸色，有人还发起抖来。
“怎么了？”
一个佣人声音发颤地回答：“先生之前要杀夫人时，口口声声说是有一个女鬼逼他这么做的……”
满厅的忙碌刹那间停止了。郑含也忍不住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另一个佣人又补充道：“对了，前几天，先生还特地请过一位高人来给夫人看过，那位高人也说夫人被冤鬼缠身了。”
“什么？”老胡心道：这不是越说越离谱了？嘴上还问道，“什么高人？”
佣人边回忆边描述道：“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大学生模样，呃……好像姓肖……”
老胡正想把这位高人当成一个嫌疑人，猛听得郑含一声：“队长！”转头一看，就见郑含正对他拼命招手，还以为尸体上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忙把那佣人丢到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郑含身旁。
郑含接到出现场的通知时，正在法医解剖室处理谢欣华的尸体。相比而言，谢欣华算是死得最幸福。她在品尝出死亡的痛楚和恐惧前，大脑便先停止了运作。
新来的小警察不敢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在解剖室门口：“郑医生，队长叫你和他一起出现场。”
“哪里？”
“韩金发家。”
郑含手上一顿。心想：终于轮到吴梅了！这就好比先是一连数发子弹，最后压轴的一颗重磅炸弹遽然投入了刚刚有些平静的水面，掀起更汹涌的巨浪。
他二话没说，急忙停下了手上一切事务：“走。”
所有媒体这几天都盯紧了警局的一举一动，局里不得不舍弃警车而用其他普通车辆将郑含等人送去韩宅。郑含看着大家都换上了便衣，全是闷不吭声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十分憋闷。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人又不是他们杀的，却总喜欢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韩金发家的佣人大概一直在大门前等着他们，一张脸白煞煞的，好像新刷了一层石灰，魂都吓飞了的模样。等知道他们就是警察，立刻就露出了一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哆哆嗦嗦地领着他们进去了。
金壁辉煌的大厅里直愣愣地站着几个人，地板上随处可见各种血迹。吴梅和韩金发紧紧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都睁得极大，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另一半而是一个恶鬼。韩金发骑在吴梅身上，用刀子割破了她的脸，连皮带肉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而他自己也被吴梅抠破了喉咙。
所有的刑警在看到这对夫妻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刑警队长老胡连忙大叫一声“快分开他们”，自己便要带头先上。
郑含一把将队长抓住，然后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死了！”
老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对仿佛冰雪一样凝固了的夫妻，干干地道：“小郑，又有你忙的了。”
郑含苦笑：“大家都一样。”
老胡问了一声：“这里谁管事？”
佣人们互相看了一气，最后一致看向了一个身材较高的中年男人。那人便也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几步道：“是我，我姓于，是韩家的家庭医生。”
“你好，那就请你和我说明一下事发经过。”
于医生点了点头，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约在九点钟左右接到了佣人打给我的电话，他们说韩先生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叫他们把夫人绑了起来，还要亲手杀了夫人。我大吃一惊，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别墅……”
于医生匆匆地走进客厅，佣人正急得来回打转，一见他来了，便大松一口气迎上道：“于医生，你总算到了！”
他问：“先生和夫人呢？”
“喏！”佣人指了指二楼的卧室。
于医生便又匆匆地去了卧室。一进门，便见韩金发四肢大开的被绑在了床上，嘴巴也被塞得一点缝隙也不留，只剩下一双眼睛鼓鼓的，一会儿瞪着他，一会儿瞪向吴梅。
吴梅蓬头散发的，端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前，也默默地瞪视着韩金发。
于医生愣了一愣。眼下这个情形和他预想中的，好像大不一样。他也从来没见过吴梅如此的不修边幅，即使把自己关在房里那几日也远没有糟糕到这步田地。这个女人，可是一向视自己的美貌如至宝的。
吴梅先开了口，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口吻：“你来了，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于医生心尖微微一麻。他看见韩金发瘫在床上的一身肥肉也抖了一抖。
吴梅这话与其说是讲给他听，不如说是讲给韩金发听。原来大家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原来大家都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果然给韩先生注射了镇静剂吗？”
于医生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韩先生已经被制服了，我是很不赞成再注射镇静剂的。可是……也许是韩夫人受惊过度，坚持要我为韩先生注射。我想只是一针的话，也没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就照做了。之后我劝韩夫人，如果韩先生确实有精神异常的举动，还是送去专业的精神科医院做个鉴定比较好。”
“嗯，她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只是叫我先下去，她有话要单独跟韩先生说。既然是这样，我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妨碍他们夫妻。”
“后来呢？”
于医生的脸色又差了一层：“我下了楼正和佣人们简单地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就传出了夫人的尖叫，还有一连串扭打的声音。大家都吓了一跳，慌忙赶到楼上，撞门而入。韩先生正和夫人打成一团……”
“请等一下！韩先生不是被绑在了床上吗？”
“是啊，我们也很疑惑。事后想来，可能是夫人觉得他已经被注射过镇静剂，不会再有危险，所以就给他解开了吧。”
“嗯，请继续说下去。”
“大家当然立刻上前阻止他们，可是他们两人都好像嗑了药一样狂乱无比，都死死地掐住对方的喉咙不放，佣人们反而被他们打伤了……”
于医生冷眼旁观，面上却也装出惊惶无比的模样。韩氏夫妇打得眼睛都红了，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打出了卧室，也不知道是谁脚下先踉跄了一下，一起滚下了楼梯。幸亏楼梯上铺着一层地毯，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都有些昏头昏脑。佣人们忙趁机把他们分开。可是偏偏叫韩金发看见了水果刀，一把抓在手里一通乱舞，顿时吓退了众人，又和吴梅纠缠在一起。
佣人们乱七八糟的，才想起报警。电话都没讲完，便听吴梅一声惨叫，被韩金发生生撕下一片皮肉，脸上立刻就像打翻了一瓶红墨水一样，血淋淋得吓人。而几乎同时，韩金发也发出了一声短促地低吼。两人不约而同地静止了下来。
佣人们战战兢兢地想要上前查看，被于医生当即喝阻。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两人面前，吴梅的脸犹自汩汩地血流不止，一副动人美貌已经变得比魔鬼更吓人。她的一根手指深深地插入了韩金发粗短的脖子。大概是在韩金发撕下她一块脸皮时，剧烈的疼痛也激发出她的潜能，因此上演了一出武侠小说中才有的杀人神功大力金刚指。
于医生自己也看得心有余悸，呆了半晌方向佣人们宣布：“他们都已经死了。”
老胡静静地听他讲完，一种如丝如缕的寒冷感觉从脚心钻进了身体。
“真奇怪。”他不解地道，“说韩夫人一时发狂还能理解，可是韩先生已经被注射过镇静剂了，为什么还能有这么激烈的举动？”
“呃……”于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实话？”
于医生惊慌地抬起头：“我……”忽然叹了一口气，痛下决心一般地道，“是的，其实我给韩先生注射的并不是镇静剂。”
老胡意外地问：“那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只是营养剂而已。之前我并没有看出韩先生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贸然使用镇静剂实在有违我身为医生的原则。可是韩夫人又坚持得厉害，出于无奈，就用了李代桃僵之计。”于医生佯作懊悔，“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一定会给他们两人都注射货真价实的镇静剂。”他的确没料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是当然也不是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将镇静剂换成了营养剂。他本来，只是想给吴梅一点颜色瞧瞧罢了。
“原来是这样。”老胡点了点头，“这也不能怪你，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他们夫妇怎么会突然反目成仇呢？”
“我也不知道。韩先生和夫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这一点你可以问韩家的佣人。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说到这里，旁边的佣人们忽然都变了脸色，有人还发起抖来。
“怎么了？”
一个佣人声音发颤地回答：“先生之前要杀夫人时，口口声声说是有一个女鬼逼他这么做的……”
满厅的忙碌刹那间停止了。郑含也忍不住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另一个佣人又补充道：“对了，前几天，先生还特地请过一位高人来给夫人看过，那位高人也说夫人被冤鬼缠身了。”
“什么？”老胡心道：这不是越说越离谱了？嘴上还问道，“什么高人？”
佣人边回忆边描述道：“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大学生模样，呃……好像姓肖……”
老胡正想把这位高人当成一个嫌疑人，猛听得郑含一声：“队长！”转头一看，就见郑含正对他拼命招手，还以为尸体上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忙把那佣人丢到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郑含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