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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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个瞬间，他的脸分明是僵硬了一下吧。
可惜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她只是随便地问了一句：“我的名字怎么了？”
庄怀秋又笑了：“真是巧了。我有一个朋友也叫田园园。”
田园园：“是你女朋友吧？”
庄怀秋：“不是。一个老同学。”过了一会儿，又说，“她已经去世了，就是最近的事。”
田园园吃了一惊，随即觉得很抱歉。
庄怀秋又笑着说：“没事儿，生老病死都是要来的。”
田园园又有点儿好奇：“那她是生病吗？还这么年轻。”
庄怀秋停了一下，又点点头：“算是吧。一种医生查不出来的怪病。”
因为才刚刚认识，虽然田园园已经被勾起了满腹的怀疑，可是也不方便再追问下去。这第一次见面，很快就结束了。
老实说，那时她对庄怀秋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谢而已。后来又接触了两次，发现他这个人很细心、很体贴。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比如说知道她怕吃冷的，买块重庆米糕都会揣在兜里。或者吃碗馄饨，店家不小心洒了她不喜欢的香菜，他也会替她挑出来。小女生对这种细心体贴最没抵抗力。再加上庄怀秋长得也不赖，还是帮过她的……渐渐地，她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谁也没正式说过什么，反正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做一些情侣才会做的事：一起去看爱情电影，走路的时候手牵着手，要么也会让她挽着他的胳膊……
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庄怀秋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田园园的事。
有的时候，小女生就是有这么一种小心眼，尤其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男朋友越是不提起某一个女孩子，她就越惦记着那个女孩的事。田园园也不例外。只是碍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只得先忍着。
眨眼间，他们认识快一个月了。田园园觉得也是时候可以问了。
“哎，你的那个老同学，也叫田园园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时，他们刚看完一场电影。庄怀秋送她回宿舍。她像平常一样，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只手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庄怀秋也在喝咖啡，听到这个问题，便是一顿。
“怎么提起她了？”他笑起来，低头喝一口咖啡。
田园园微微撅了一下嘴：“就是想知道嘛。就算医生查不出来，那也得有一些症状。”她转头，盯着庄怀秋，“她生病的时候就没什么异常吗？”
庄怀秋还是不太想说的样子。可是经不住田园园连撒娇带追问，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声，松口了。
“一开始，她只是发觉皮肤好像变薄了。轻轻地抓一下，就能掉下皮屑来，露出血丝。”
田园园：“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有的人就是皮肤薄，特别是干性皮肤的人最容易有血丝了。我就是这样，”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从小皮肤就很干，又敏感。一到冬天，腿上的皮肤就干得掉皮屑。”
庄怀秋勉强地笑了一下：“是呀，她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才没能及时发现。”
田园园：“后来怎么了？”
庄怀秋：“你见过蚕蜕皮吗？”
田园园：“见过。小时候还养过呢。一蜕下来，就是薄薄的，一整套。”
庄怀秋：“后来她就有点儿像蜕皮一样，掉下来的不再是皮屑，虽然也不是一整个，但也是一片一片的，足有巴掌大。每一片都很薄，薄得透明。”
田园园开始觉得诡异了。随它有多薄，从来也没有见过巴掌大的皮屑。
她问：“去医院了吗？”
庄怀秋：“去了。医生也查不出原因来。表皮层都脱落了，也没有再生长。她住进了加护病房。但是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庄怀秋忽然看向田园园。周围有点儿黑，田园园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的眼睛在闪着点点的幽光。
他问：“你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景象吗？看着她的表皮整片整片地脱落。”
田园园打了一个寒颤，抓紧了手里的奶茶。
庄怀秋：“掉下来的表皮真的很薄。眼看着是很完整的一片，可是轻轻一碰就都碎了。不管多么小心，多么仔细，都没办法保持。就因为这样，医生想要采一点样本都很困难。”
田园园：“用棉花棒也不行吗？”
庄怀秋可能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眼神灰暗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试了。就算是棉花棒，轻轻碰到的一刹那就会碎掉。哪怕只是很微弱的呼吸也不行。后来还是用迷你吸尘器吸到了一些碎屑。”
田园园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样？”
庄怀秋：“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他们发现，只要不碰她，似乎就不会掉落。”
“于是，就用绷带将她全身都缠起来。”他说。
田园园：“有用吗？”
庄怀秋惨淡地笑了笑：“才开始是有用的。大家都觉得是有用的。直到有一天，我像平常一样，一大早就去看望她，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庄怀秋忽然停下来，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好像那片黑暗里蕴藏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他的影响下，田园园也从心底里升起一阵冷气。那些好奇心，也被这冷气冲淡了。
她连忙拉紧庄怀秋的胳膊道：“算了，别说了。”
庄怀秋被她拉得晃了一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从那天以后，田园园就再也没敢提起过那一个田园园的死。可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她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也许真是庄怀秋有问题，她总觉得庄怀秋变了。她常常莫名其妙地觉得庄怀秋有点儿可怕。他会悄无声息地从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安静的时候越来越多，可让她觉得脊背发凉的是，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两个人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田园园总也忍不住要对他发火。其实有时连她自己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庄怀秋仍然对她很包容。
最后一天，他又来找她，默默地看了她很久。
就在她差点儿再次发火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让田园园的火气一下子化成了青烟。
“你现在越来越像她了。”他幽幽地说，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田园园直觉就想起了他的那个同学，不觉睁大了眼睛。
庄怀秋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你没发觉吗？你的脸是不是有一种越来越干，越来越紧绷的感觉？”
田园园心里咯噔一响。最近，她是觉得脸上干了。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还觉得一直很喜欢用的泡沫型洗面奶有点儿刺激了，在考虑要不要换更温和的乳液型洗面奶。可她还以为是天气变冷的原因。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就听庄怀秋又说：“是不是还有点儿痒？”
他才刚说完，脸上好像真的挺痒的。明明刚才还好好儿的。
田园园忍不住，用食指轻轻地在脸颊上搔刮了一下。那时四周都很安静。静得她居然听见从自己的脸颊上传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她心里微微一惊，忙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手指。登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食指的指缝里，躺着一小片白白的、薄薄的皮屑。有小指的指甲那么大。
她连忙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庄怀秋。
庄怀秋静静地看着她道：“不要再抓了。记住，别碰。也许能活得久一点。”
田园园的喉咙就像被抓紧了似的，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从那晚以后，庄怀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幼儿园老师听完，脸上也泄露出一丝惊恐。身体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她怕冷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她睁大着眼睛，却没敢看女学生，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女学生：“那你就拣不太一样的说吧。”
时间真的太宝贵了。
老师点点头：“好，他也跟我谈起过那个田园园。不过，他还跟我谈过那个田园园在生病以前的事。”
对这个田园园来说，庄怀秋的出现就没有那么偶然了。那时她们幼儿园正缺人手，所以就在网上发布了招聘老师的启示。因为是代课老师，所以来的人远没有招聘正式老师来得多。连庄怀秋在内，也就是五六个人。庄怀秋的表现很不错，对园里开出的工资也没什么意见，院长毫无疑问地留下了他。
相比于那个田园园，庄怀秋是一开始就知道她叫田园园的。并且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就在主动接近她。
不过田园园也并不反感。就像女学生说的那样，庄怀秋着实是一个体贴而仔细的人，做事又勤恳、不介意吃亏。园长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师都说要替他介绍女朋友。小朋友们也很喜欢他。
不多久，大家就都看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个瞬间，他的脸分明是僵硬了一下吧。
可惜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她只是随便地问了一句：“我的名字怎么了？”
庄怀秋又笑了：“真是巧了。我有一个朋友也叫田园园。”
田园园：“是你女朋友吧？”
庄怀秋：“不是。一个老同学。”过了一会儿，又说，“她已经去世了，就是最近的事。”
田园园吃了一惊，随即觉得很抱歉。
庄怀秋又笑着说：“没事儿，生老病死都是要来的。”
田园园又有点儿好奇：“那她是生病吗？还这么年轻。”
庄怀秋停了一下，又点点头：“算是吧。一种医生查不出来的怪病。”
因为才刚刚认识，虽然田园园已经被勾起了满腹的怀疑，可是也不方便再追问下去。这第一次见面，很快就结束了。
老实说，那时她对庄怀秋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谢而已。后来又接触了两次，发现他这个人很细心、很体贴。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比如说知道她怕吃冷的，买块重庆米糕都会揣在兜里。或者吃碗馄饨，店家不小心洒了她不喜欢的香菜，他也会替她挑出来。小女生对这种细心体贴最没抵抗力。再加上庄怀秋长得也不赖，还是帮过她的……渐渐地，她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谁也没正式说过什么，反正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做一些情侣才会做的事：一起去看爱情电影，走路的时候手牵着手，要么也会让她挽着他的胳膊……
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庄怀秋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田园园的事。
有的时候，小女生就是有这么一种小心眼，尤其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男朋友越是不提起某一个女孩子，她就越惦记着那个女孩的事。田园园也不例外。只是碍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只得先忍着。
眨眼间，他们认识快一个月了。田园园觉得也是时候可以问了。
“哎，你的那个老同学，也叫田园园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时，他们刚看完一场电影。庄怀秋送她回宿舍。她像平常一样，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只手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庄怀秋也在喝咖啡，听到这个问题，便是一顿。
“怎么提起她了？”他笑起来，低头喝一口咖啡。
田园园微微撅了一下嘴：“就是想知道嘛。就算医生查不出来，那也得有一些症状。”她转头，盯着庄怀秋，“她生病的时候就没什么异常吗？”
庄怀秋还是不太想说的样子。可是经不住田园园连撒娇带追问，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声，松口了。
“一开始，她只是发觉皮肤好像变薄了。轻轻地抓一下，就能掉下皮屑来，露出血丝。”
田园园：“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有的人就是皮肤薄，特别是干性皮肤的人最容易有血丝了。我就是这样，”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从小皮肤就很干，又敏感。一到冬天，腿上的皮肤就干得掉皮屑。”
庄怀秋勉强地笑了一下：“是呀，她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才没能及时发现。”
田园园：“后来怎么了？”
庄怀秋：“你见过蚕蜕皮吗？”
田园园：“见过。小时候还养过呢。一蜕下来，就是薄薄的，一整套。”
庄怀秋：“后来她就有点儿像蜕皮一样，掉下来的不再是皮屑，虽然也不是一整个，但也是一片一片的，足有巴掌大。每一片都很薄，薄得透明。”
田园园开始觉得诡异了。随它有多薄，从来也没有见过巴掌大的皮屑。
她问：“去医院了吗？”
庄怀秋：“去了。医生也查不出原因来。表皮层都脱落了，也没有再生长。她住进了加护病房。但是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庄怀秋忽然看向田园园。周围有点儿黑，田园园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的眼睛在闪着点点的幽光。
他问：“你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景象吗？看着她的表皮整片整片地脱落。”
田园园打了一个寒颤，抓紧了手里的奶茶。
庄怀秋：“掉下来的表皮真的很薄。眼看着是很完整的一片，可是轻轻一碰就都碎了。不管多么小心，多么仔细，都没办法保持。就因为这样，医生想要采一点样本都很困难。”
田园园：“用棉花棒也不行吗？”
庄怀秋可能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眼神灰暗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试了。就算是棉花棒，轻轻碰到的一刹那就会碎掉。哪怕只是很微弱的呼吸也不行。后来还是用迷你吸尘器吸到了一些碎屑。”
田园园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样？”
庄怀秋：“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他们发现，只要不碰她，似乎就不会掉落。”
“于是，就用绷带将她全身都缠起来。”他说。
田园园：“有用吗？”
庄怀秋惨淡地笑了笑：“才开始是有用的。大家都觉得是有用的。直到有一天，我像平常一样，一大早就去看望她，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庄怀秋忽然停下来，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好像那片黑暗里蕴藏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他的影响下，田园园也从心底里升起一阵冷气。那些好奇心，也被这冷气冲淡了。
她连忙拉紧庄怀秋的胳膊道：“算了，别说了。”
庄怀秋被她拉得晃了一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从那天以后，田园园就再也没敢提起过那一个田园园的死。可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她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也许真是庄怀秋有问题，她总觉得庄怀秋变了。她常常莫名其妙地觉得庄怀秋有点儿可怕。他会悄无声息地从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安静的时候越来越多，可让她觉得脊背发凉的是，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两个人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田园园总也忍不住要对他发火。其实有时连她自己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庄怀秋仍然对她很包容。
最后一天，他又来找她，默默地看了她很久。
就在她差点儿再次发火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让田园园的火气一下子化成了青烟。
“你现在越来越像她了。”他幽幽地说，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田园园直觉就想起了他的那个同学，不觉睁大了眼睛。
庄怀秋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你没发觉吗？你的脸是不是有一种越来越干，越来越紧绷的感觉？”
田园园心里咯噔一响。最近，她是觉得脸上干了。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还觉得一直很喜欢用的泡沫型洗面奶有点儿刺激了，在考虑要不要换更温和的乳液型洗面奶。可她还以为是天气变冷的原因。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就听庄怀秋又说：“是不是还有点儿痒？”
他才刚说完，脸上好像真的挺痒的。明明刚才还好好儿的。
田园园忍不住，用食指轻轻地在脸颊上搔刮了一下。那时四周都很安静。静得她居然听见从自己的脸颊上传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她心里微微一惊，忙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手指。登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食指的指缝里，躺着一小片白白的、薄薄的皮屑。有小指的指甲那么大。
她连忙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庄怀秋。
庄怀秋静静地看着她道：“不要再抓了。记住，别碰。也许能活得久一点。”
田园园的喉咙就像被抓紧了似的，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从那晚以后，庄怀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幼儿园老师听完，脸上也泄露出一丝惊恐。身体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她怕冷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她睁大着眼睛，却没敢看女学生，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女学生：“那你就拣不太一样的说吧。”
时间真的太宝贵了。
老师点点头：“好，他也跟我谈起过那个田园园。不过，他还跟我谈过那个田园园在生病以前的事。”
对这个田园园来说，庄怀秋的出现就没有那么偶然了。那时她们幼儿园正缺人手，所以就在网上发布了招聘老师的启示。因为是代课老师，所以来的人远没有招聘正式老师来得多。连庄怀秋在内，也就是五六个人。庄怀秋的表现很不错，对园里开出的工资也没什么意见，院长毫无疑问地留下了他。
相比于那个田园园，庄怀秋是一开始就知道她叫田园园的。并且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就在主动接近她。
不过田园园也并不反感。就像女学生说的那样，庄怀秋着实是一个体贴而仔细的人，做事又勤恳、不介意吃亏。园长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师都说要替他介绍女朋友。小朋友们也很喜欢他。
不多久，大家就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