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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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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忍不住呜咽起来,“没想到没几个月,他们就又下手害了国公爷去了……呜呜……”

    皇后娘娘半信半疑,这胶州和幽州兵防图,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一个不曾出仕的家族子弟,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得了去的。

    幽州的兵防图和胶州兵防图,便是林国公亲自在,也不见得能得了去的。

    林熙棠和林熙蕙常年在京都,就连远门也不曾出去,如何联系倭寇,如何联系蛮族?

    皇后娘娘怀疑该不会是李氏为了脱罪,随便找了个由子的。

    “你先下去吧。”

    皇后看李氏哭哭啼啼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暗想还是细细查探吧。

    李氏见皇后没让她去指证,也没处罚她,更没让她去前殿,只是让她下去梳洗,好生疑惑,只是能活命,她也不敢多想的。

    皇后深思,本来就没打算将国公府夫人一锅端,毕竟牵扯前朝世家太多,主要目的就是借着甄夫人和牛老太太打压甄氏和牛氏一脉,没想打一个吓唬,还得了这么多好来。

    “郑湖,你将甄氏等人先带到大殿上吧,半响,本宫必是让人送柳氏、周氏其他诸人带了状纸一同上殿的。”

    皇后娘娘看了看林熙菡身边几个丫头,又道,“这几个小丫头也是证人,你也带了去吧。”

    “娘娘不急。这国公府的案子牵扯的多去了,不仅仅是明献宗姬的事儿和几个商户上告大理寺的事儿?”

    郑湖笑嘻嘻地解释道,“刚才牛阁老拿了商贸商会换取国公爷打杀商户的事儿。”

    “陛下刚犹豫,没想到就有人敲了登门鼓,告国公府屠杀乡邻,满京城的大老爷们都盯上了这事儿来着。”

    郑湖一指南天门,皇后娘娘才想起刚才好像外殿宫人喧哗了一下。转头看向郑湖,郑湖又道,“楼阁老、赵老、宗老都去了大殿,御史台也是结群的弹劾国公府和牛阁老,如今牛阁老是自身难保。”

    皇后点点头,“怕是牛阁老下台是稳的。”

    “何止稳的。这是有的没完。陛下让等娘娘这儿全了再去,那个案子是要大审的。”

    皇后明白陛下的意思,这是要将牛阁老往狠处下手了,听罢更是命令宫人吩咐柳氏、周氏、李氏、高氏将甄夫人和牛老太太以及国公府相关人士所犯案子写清楚。

    郑湖见皇后明白意思,笑笑。对皇后透露了点消息, “娘娘,您不知道。这国公府和牛府实在太嚣张了,做事太不留余地了。”

    “哦?”皇后扬眉。

    郑湖年纪不大,性子有些跳脱,是陛下和皇后刚刚提拔上来的太监总管,对皇帝夫妇忠心耿耿。对向来慈和的皇后更添几分孺慕,说话也是随意了点。

    “娘娘,您也知道奴婢出身乡野,家里过不下去才进了宫,得了主子恩典才过上了这好日子。所以一听老汉的事儿就心酸。”

    郑湖抹泪感慨道,“这告状的老汉实在可怜。这老汉家境贫寒。年老体衰,无妇无子,膝下就一个傻女。也无横财生计,乡里见他可怜,就谋了个更夫差事,老汉也心存感激,不仅办事无误。还常常不辞辛苦的帮助乡里,得了善良好名。”

    “没想到好人没好报。老汉一日救了个富家公子哥,反而遭了罪责。”

    郑湖面露愤慨,宫人皆惊,“难不成是国公府的人。”

    皇后娘娘亦道,“难不成老汉救了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人得了救,反而害了老汉去了。”

    “娘娘圣明,什么都瞒不了您,一猜就中。就是这等子忘恩负义事儿。”

    郑湖点头,“老汉是姑苏人,四年前救了前往姑苏家祭的国公府十一公子林熙棠,当时这位公子哥昏迷不醒,躺在路边,老汉将家中银钱米粮都典当出去,救了他一命。”

    郑湖愤怒捏拳,正义凌然的样子逗笑了皇后,皇后温和的看着他,他亦再宫人惊呼中,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一朝得救,找到了寻来的家仆,就立马放火杀了老汉栖居之地,烧死了老汉独女。那火可大了,一年烧了三天三夜,和老汉连屋的乡邻均是被烧光了家财,死了好多人来着。”

    众人倒抽一口气,实在是忘恩负义太过,你不思回报,何苦毁了人家家园,杀了人家亲人,还是这等子寸瓦不留的手段。

    要知道世人重视尸身完整,被杀死的人等同于挫骨扬灰,按大胤民间说法,就是连魂魄也是得不到转世,只能在人世游荡,最后魂飞魄散。

    再来老汉得乡邻救助,却因救人害了左邻右舍,不是让老汉连家乡也呆不住了吗?

    对于老汉来说实在太过了。

    “这还没完。老汉心中愤怒,想找林熙棠讨了说法,摸寻到林熙棠主仆还在姑苏,就求了人一纸状书将林熙棠告上了衙门。”郑湖说一半,刚进来的樱兰听了一半,立马插嘴道,“必是贪官护住林熙棠这个奸贼。”

    郑湖一见樱兰讨巧道,“姐姐说得极是。”

    “国公府老家就是姑苏,祖上不知道在姑苏经营了多久,可谓是半个土皇帝来着。姑苏知府自是不敢违了林熙棠这个国公府公子哥的令,再来当时老林国公还在,世人敬重着,又有牛阁老的权势压着。姑苏知府只得故作不知,将老汉关了几日,给了些银子,放了老汉。”

    “这知府倒是精怪的。”樱兰撇嘴。

    皇后娘娘听罢,又道,“这知府也算是仁厚的,没的折腾死老汉,想来也算是不畏权势了。”

    众人明白,按照牛阁老的做派,要是知道知府阴奉阳违,怕是仕途到底,小命难保。

    皇后示意郑湖接着说,“老汉得了姑苏知府的银子,心里又不甘又无奈。便大病一场。病好了,却没了银子,老汉也是硬气的,一路乞讨乞讨到了京城来告御状。”

    “乞讨乞了三年……”樱兰一吓。

    “这能怎么办呢?没钱没马车,一路从姑苏走到京城,不要三年要几年,老汉身无分文,打着短工折腾了一翻,才辛苦到了京城。”

    “然后告御状,敲登门鼓了。”

    郑湖白了樱兰一眼。惹得樱兰直瞪他,他嘻嘻一笑,又道。“哪有那么容易。敲登门鼓,可是有五十杖廷杖的,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还伸什么冤。老汉先是去燕京府报案,燕京府无视不受理。然后又到大理寺投告,大理寺无视,还让国公府得了消息。“

    “国公府一下子就派人打杀老汉,老汉差点没命,好在被京郊村人救了回去。村人救好了老汉,老汉也发现这老百姓难告权贵。也死了心。可是……”

    “可是什么?”樱兰惯是没耐性,皇后娘娘拍拍她的手,她尴尬笑笑。

    “可是国公府和牛家女眷操办什么胭脂铺子。就想买了村人的田宅,养花种草。老百姓都是靠地吃饭的,哪里舍得自己田地,自是不肯。牛家和国公府就捏造了村人患上了瘟疫,将村里好少都抓了起来。活活饿死,然后一把火烧了干净。消了村里人的户籍。田地成了无主之物,自是归到牛家和国公府名下。”

    “简直无法无天了。”皇后娘娘暴怒不已,掐着案几,敲断了指甲。

    她和陛下夫妇一心想要成为明君贤后,再造盛世,可这些党派却无非作歹,败坏超纲,毁掉他们的江山。

    “娘娘,息怒,息怒……”众人跪了一地,皇后收敛住情绪,幽幽道,“养花种草,属于荒废良田,按照大胤律法是犯罪的。可惜这些阁老们贪图权势金钱,早就猖狂得无视律法。”

    “娘娘说的是。陛下当时听到这事儿,气得碧玺都砸坏了。”郑湖接着道,“好在老汉户籍不在村里,又躲了出去,才免了这灾。”

    “哎——,这老汉二次受恩,才活了过来。满村被屠,老汉心中愤怒,这才拼死一搏,只求能有个机会面圣告御状。”

    皇后娘娘心神恢复,“这民告官,就该少了那些子限制,那些子廷杖不是阻碍了老百姓伸冤来着吗?”

    “这不是没办法来着吗?陛下也对这类条例不满,怎奈何老祖宗定下来的,就是怕人没事敲了御状,岂不是耽误宫里正事儿吗?再来大臣们均是上书不同意更改此令,陛下这才没改成。”郑湖劝慰。

    皇后沉吟又道,“老百姓哪里是敢没事蒙蔽圣听戏弄皇家的,敢的只有那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占着位置尽做鱼肉乡邻,坑害百姓的事儿 。没的一个是忠心为百姓、为皇家办事的,都是为了家族、自己捞钱谋权的。”

    皇后一干子打死,郑湖不敢插话。

    “娘娘,那些状纸、证词以及罪证都收缴上来了。”

    秋华进了屋里答道,皇后点点头,又让人传话林国公的御医,以及国公府隐秘事儿画押的一些人,通通交给了郑湖。

    “你先将这些人证物证带到大殿,让大厅上的朝臣看看,他们这些人都干了什么事儿。”

    皇后娘娘吩咐郑湖,又将一本造册交给他道,“旁的,你告诉陛下,都交给了大理寺和燕京府查探了。不过这些子人牵扯到底多了,还需不需要另外再安排人,让陛下好好斟酌。”

    郑湖点头称是。

    “将明献宗姬……”

    皇后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是传唤福慧帝姬妯娌吧,这事儿好歹牵扯了他们家的姑娘,他们总不能不管吧。顺便传唤一下薛家女眷,担了名义,也不能成日里像是不相干的,难不成就是做做样子的。”

    “秋白,给我传唤楼家、金家、白家、裴家等这些册子上的命妇,她们这些做媳妇、太太的,夫君为大胤效力,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她们也该门清的。不然诰命的俸银是给她们白发的,别当诰命就是夫君儿子给她们挣得,皇家不发话,儿子夫君在厉害,也是没门。皇家发话了,就是无儿无女的寡妇,皇家照样看着她的功劳分封。”

    宫人连连点头称是。

    皇后又转念一想,“去楼贵妃、贤妃、淑妃这些天天念叨对陛下一心一意的妹妹那儿,传话。就道,她们不是一心为了陛下,恨不得以身代死来着的吗?这事儿,就看她们对陛下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来着。”

    皇后促狭的作弄,让秋白几个宫人抿嘴一笑,连连称是。

    皇后又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把玩,将一把长剑取了出来,递给秋白唤道,“你让秦护给长公主送过去,说是伍家虎儿是该伸出利爪的时候,不然待久了,与养只猫有什么区别。”

    秋白眼珠一转,心中明白,是要联络伍家爷们配合陛下行事来着。毕竟牛阁老手上还是有几个勋贵掌着军权的。

    “陛下,那儿……”

    “你当我是擅自做主的来着。早几日前,我和陛下就商议好了,没想到这么赶巧,让我和陛下少了一段折腾。想来也是牛党作恶了,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理儿。”

    秋白几个宫人这才放心,皇后气势足,为人聪慧,但是这女子厉害了,男子也是不喜的,好在陛下心里不爱皇后这一款,对皇后还是相当倚重和敬爱的。

    秋白四个秋都是皇后家里带出来的,对其他宫人对皇后忠心,私下里也对皇后与陛下的关系关心地狠,皇后膝下无子,又无圣宠,若是太厉害,引了陛下猜忌,岂不是糟透了的。

    皇后也猜出身边人所想,笑道,“陛下看着有些过于严苛,实则是个有原则,大度的,是不会为了这些子小事儿对付本宫的。”

    皇后见几个秋神色不信,又道“莫把朝臣、民间的议论放在心上。那些子散布这些,不过是拿捏这贤明的名声逼迫陛下对他们下手软点。可你看看先帝留下的烂摊子,朝廷上乌烟瘴气,陛下再不狠的,后世子孙如何,大胤百姓如何,大胤江山又如何?”

    高处不胜寒,帝心凄苦何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