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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色深,素衣白马冶游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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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许思颜皱了皱眉,“口口声声楼大哥、楼大哥的,从前倒没见你和别的男子这般要好。舒虺璩丣”

    “谁说的?”

    木槿仰脸笑道,“我一向人缘好。从前不出门,可我与父皇可合得来呢!出了宫,雍王也和我要好得很。当初我五……我蜀国父皇就说,我处处都好,若有人觉得我不好,必是他有眼无珠,山野村夫没见识,也不必和他计较。”

    许思颜负手,“木槿,你这是在说我呢!嫦”

    木槿道:“自然不是。太子怎会有眼无珠呢?太子的眼珠又大又黑又亮,顶多眼睛向上懒得看而已,我怎敢说太子是有眼无珠的山野村夫!”

    须知她现在顶着个太子妃的头衔,又是蜀国公主,一言一行都关系着两国的颜面。如今众目眈眈,若无许思颜的默许和陪伴,想在这远离京城的高凉郡自在游耍,显然不大可能。

    这时候嘲笑许思颜有眼无珠,显然损人不利己,大不妥当蕊。

    看到许思颜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木槿便知这点小盘算绝对逃不过当今吴国皇太子的七窍玲珑心,连忙将话题拉回来:“那个绿藻是哪家的闺女?”

    许思颜道:“其实倒也寻常,是边关一个裨将之女,因母亲早逝,养在泾阳侯府里。”

    木槿将前后之事一思量,便点头道:“若太子无德,大庭广众之下污辱将门之女,引起军中哗变,加上朝中有人支持,只怕连父皇都难免受他们凌逼。”

    许思颜眸光清清淡淡落在她面颊,“你觉得,我会如此无德吗?”

    他比木槿高了大半个头,如今背着光垂眸看她,却将木槿整个人罩在了他的身影里。

    木槿忸捏了片刻,才道:“昨晚的药再重些,太子难免会失态。外面尚有高凉众官吏看着,到时那么多人佐证,有的是法子让太子有苦说不出吧?”

    许思颜便轻笑道:“怎会有苦说不出?我有太子妃,再重的药也无须惧怕。”

    木槿尚未悟过来,成谕等人瞧向她的目光已暧昧起来。

    待她涨红了脸再要说话时,许思颜已牵过她的手向外踱去,慢悠悠问道:“马匹备好了吗?”

    成谕忙道:“沈姑娘都已预备妥当,正在外候着。”

    一时二人行至偏门,果见沈南霜和两名近卫正牵了数匹鞍辔齐全的骏马等在那里。

    见二人过来,沈南霜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看着许思颜面上的伤痕惊住,失声叫道:“太子,这……这怎么回事?”

    “哦,野猫抓的。”

    许思颜不以为意地答道,“我要的帐册,送过来了吗?”

    “还没有,我早就跟周护卫说了,一送过来立刻送楼大人那边去。”

    沈南霜自然不认为泾阳侯府会有什么野猫敢突破太子近卫的防护,跑去抓破许思颜的脸。

    看那四道血痕间的距离,这猫只怕得比豹子还大。

    她将许思颜的脸再一端详,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木槿脸庞掠过,低头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却是油状的伤药。

    倒了一点沾在手指上,她擦到许思颜的伤处。

    许思颜苦笑道:“都说了不碍事,何必麻烦?”

    这般说着,却未曾避开她的好意。

    木槿似未留意,只向来路张望,“太子,你不准备让楼大哥一起去?”

    许思颜嘿然而笑,“他若去了,那堆帐册谁看?你总不认为我得亲自去看那些小山似的帐册吧?话说这小子病歪歪的,也就那脑袋瓜儿还有几分用处了!”

    见木槿还往楼小眠所在的方向探,他的手指便捏向那细瓷般的圆脸儿,说道:“便如你,又肥又丑,也就这脸儿包子似的白白胖胖,捏起来还有几分舒服!”

    沈南霜已经为许思颜擦完药,犹自在担忧着,愀然叹道:“但愿别留下疤痕才好!”

    木槿正皱眉躲避许思颜的爪子,恨恨道:“你还是小心着你的脸蛋吧!要才无才,要德无德,也就剩了几分容貌能哄哄那些讨好卖乖的浮薄女孩儿,还是保重些才好!”

    沈南霜闻言一怔,眼圈便微微地泛红,默默低头绞着马缰绳。

    许思颜却真有几分忌惮了,瞧了眼木槿的手,嘀咕道:“怎么还没剪指甲呢?”

    再来那么几下,说不准真给毁容了。

    虽说他没觉得男人需要在意自己容貌,但若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抓得毁容,那可真会被人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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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凉原是昔年西凉国都,武成帝时横扫诸国,一统中原,因高凉民风剽悍,遂将西凉一众王公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族人子弟一概赶到吴都附近居住,以便就近监视;高凉人口财物数年内被迁得七七八八,很快没落下去。

    后来,北狄屡屡南侵,诸帝不时在边境集结重兵。高凉临近北疆,易守难攻,军粮辎重均由此而过,遂成江北重镇,渐渐又开始繁华起来。

    现在的高凉城内,便有不少边防武将的家眷居住着,且大多身居要职,彼此相识照应,绵延至今,已织作巨大却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笼住了江北诸郡,甚至触角已延伸向朝堂中枢……

    许思颜不过将那些富丽门庭略略扫过,便骑马带木槿等奔离贵人们聚居的东城,径至市集所在的南城。

    下马瞧时,他们便见眼前人流如织,虽不比吴都富庶热闹,倒也大多衣冠济楚,看模样甚是丰足。

    只是到底西凉故国,民风尚武,男子多雄健,女子多高挑,眉眼蕴着英气。

    酒肆饭馆和各色铺子沿街排开,招幡猎猎,对木槿来说很是新奇,早已将马匹交给随行的近卫牵着,自己一路向前逛着。

    她自幼尊贵,被家人管束得紧,只知诗酒相伴,学文习武。即便嫁来吴国,也有自幼带大她的明姑姑不时唠叨管束,甚少有机会出门,更别说出现在寻常市集里了。

    她对许思颜把沈南霜带在身边有些不悦,但在她看上一包松子、两柄团扇、三朵绢花后,眼见沈南霜跟在后边杀价付钱很是爽快,便晓得沈南霜的用处了。

    她和许思颜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是有人把一粒麦子卖出一粒金子的价,他们都未必分辨得出。

    事实证明,在某方面无知并不算缺陷,只要知人善任,一样能把缺陷演绎出高贵来。

    比如现在,沈南霜成了帐房先生兼搬运工……

    沈南霜倒也毫无怨言,跟在许思颜身后悄声道:“太子以后有机会,是得多带太子妃出来走走呢!从没见太子妃这么开心过。你看,太子妃买的多是些寻常玩意儿,她似乎从未见过,当成宝贝似的呢!”

    许思颜点头,却觉木槿仰着细润如脂的圆圆脸儿,一身素裙立于众人之中,顾盼间神采飞扬,清艳如春华映月,明灿如朝霞出海,比前夜静德堂前端然凝立时的雍容沉静绵里藏针,又多出几分少女的天真灵动。

    好吧,他的太子妃从不是木头。

    便是夏欢颜偏心,他的父亲也不会真给他娶截木头回来。

    或许,这一向真的是他太少关注他的太子妃了……

    木槿又瞧见什么,眼眸再次明亮起来。

    她一拉许思颜,“太子,看那边!”

    许思颜瞅她一眼,悄声道:“咱们本就是微服出行,别唤我太子了。”

    “哦,那唤什么?”

    “唤我……夫君吧,或者许郎也行。”

    许思颜唇角一笑,笑得双眸玉色清莹,“平时也不妨这样唤,好歹亲切些,便是父皇……父亲听着也欢喜。”

    木槿听得一哆嗦,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好一会儿才道:“听着忒腻味儿。还是以排行来吧!三郎、四郎、五郎之类的,听着更亲切。你排行老大,我就叫你大狼吧!”

    “好啊,大郎也行……”

    许思颜顺口应下,才觉得哪里不对。

    大狼?

    还大灰狼呢!

    还有,这里似乎没有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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