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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大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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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宾客尽散。

    殊途晏还没有回喜房的自觉,顾紫筱也不语,偷偷打量殊途墨的脸色,殊途墨看着殊途晏,脸色不怎么好,终于道:“躲什么呢?”

    殊途晏心道:躲桃花。

    殊途墨道:“回房去。”

    殊途晏干脆装死,趴在桌子上不起来。

    “二弟,你没醉。给我起来。”

    殊途晏不动。打鼾声起。

    顾紫筱忍俊不禁。

    殊途墨声音冷下来:“来人,二公子太热了,那冷水给二公子降降温!”

    开什么玩笑,夏天还没到,晚间还凉的很!

    家丁不敢怠慢,提了一桶冷水,殊途墨道:“等什么?给我浇下去!”

    家丁犹豫不决,顾紫筱见这殊途晏是打算宁死不屈了,只好道:“二公子许是真醉了,我看要不把他抬回喜房吧。”

    殊途晏心里道:紫筱你忒不仗义。

    顾紫筱仿佛听见殊途晏骂她一样,又笑道:“晏郎啊晏郎,不是我不够仗义,是你太欠揍。”

    殊途墨点头:“也好,阿六,把人抬走吧。”

    阿六领命,拖着殊途晏就走。

    殊途墨愤愤然:“该把那桶冷水倒下去,让他清醒清醒。凤家小姐嫁给他,真是……”他察觉失口,猛然闭嘴。

    顾紫筱又倒了杯酒,递给殊途墨:“缘分天定,他有此一劫。大公子,这也是你的劫。”

    殊途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听见顾紫筱的话,点了点头:“确乎是劫。”

    顾紫筱自饮一杯,又仿佛说给自己听:“世间劫难诸般,唯情劫难渡。”

    此时月上中梢,弯弯的月牙像她的眉,缱绻温情中透着清冷决绝。

    “时间不早了,紫筱回房休息了,大公子也早些歇息吧。”

    “紫筱慢走。”

    回到房中,点燃油灯,取出藏在床底的一壶酒,摆在桌子上,又把扣在桌子上的两只茶杯翻过来,素手轻执酒壶,一倾,酒液源源不断流淌进杯中,满室酒香,混合着蔷薇花的气息,原是酒中参了蔷薇。

    倒好酒,顾紫筱坐于桌前,闭上眼,静静等待。

    果然,少顷时候,西窗有轻扣声,顾紫筱起身开窗相迎。殊途晏跃窗而入,坐在桌前,端起一只酒杯轻嗅一下,笑道:“紫筱倒是有雅意,酒中对了蔷薇花汁。倒是别致。”说罢饮了一口,点头称赞:“仙子酿了一壶好酒。”

    顾紫筱来到桌前,淡淡道:“我就知道今晚你会来找我,所以这酒还是上个月酿的,加了些料才得以很快开坛。”

    殊途晏又喝一口,只觉唇齿留香,酒如花,香如花。

    “原是好友一番美意。”殊途晏微醺,刚刚喝了那么多,现在又喝,多少是有些醉了。

    顾紫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喝酒,殊途晏也没在说话,一直倾杯,直到一壶酒见了底方才停下。

    他说:“紫筱,你怎么不劝我回去圆房?”

    顾紫筱道:“有用?”

    殊途晏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用。”

    “这不就得了,既然知道没用,我干什么浪费口舌,由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顾紫筱把她面前的酒杯也推到殊途晏那:“这杯我没喝,我这没酒了,若是还想喝就喝吧。我也可以再去外面拿。”

    殊途晏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摇头:“别去拿,那是喜酒,却不是我的。”

    顾紫筱心中微叹,今天是他的婚礼,所有人的到来只为了庆贺,那院子里的酒都是他的喜酒。

    可他却说,“那是喜酒,却不是我的。”

    痴儿,当真是痴儿。

    顾紫筱默然。

    殊途晏似乎真的醉了,伏在桌上,喃喃自语。

    “如果爱,为什么还要彼此都痛呢……我生平最厌恶使我禁锢的情……一场温情,原是一生郅梏……她画山水,偏偏找我入画……”

    顾紫筱沉默地听着,也许殊途晏只是累了,只是突然觉得实在太过委屈,他做过太多不愿的事情。

    “紫筱,大哥一直喜欢凤兮,大哥却可以把自己的爱人推给另一个人……这是爱吗……是么……”醉酒的人,说话颠三倒四,顾紫筱却听的格外认真,她回答:“只因为深爱,所有可以放手。”

    殊途晏有些激动:“为什么啊……爱着,却逼自己不爱……”

    顾紫筱摇头:“你错了,殊途。”

    殊途晏道:“哪错了?”

    “错在一味执着,反而失去。”

    殊途晏沉默良久,才轻轻说道:“可是不执着,我依然会失去啊……”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无力跟心痛。

    顾紫筱却再也不忍告诉他:执着也会失去。

    夜色不管多么漫长,总会有黎明的时候,就像一条蜿蜒曲折又了无尽头的路,总会抵达终点。

    黎明的微光,一缕一缕倾泻而下,天光乍破,群星隐退。

    殊途晏回到喜房,发现凤兮早已换下了喜服,只着一件绯色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眉间一缕化不开的愁,却在看到殊途晏的时候化为满眼的春风,温柔的醉人。

    “夫君。”

    一声,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呼唤,竟然被她叫来,如同三生三世的错过,今生终于得以相拥。期盼而又深情,最后化为平淡的一声,唇齿轻开,舌尖微卷,然后上下齿微碰。两个字,却叫的人想哭。

    殊途晏不由得解释了一句:“紫筱乃我知交,凤姑娘……莫多想。”

    夫君啊夫君,你竟然还叫我凤姑娘。新婚之夜,你任可与好友对酌聊诉苦痛,也不愿看我一眼。

    “为妻明白。”还在奢望什么呢,嫁过来的那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还怨什么呢,凤兮啊凤兮,这破败的身子合着这卑微的情意,你又拿什么去争?去夺呢?

    罢了。

    只愿陪他。

    如此便好。

    殊途晏原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竟发觉无话可说,于是只好没话找话:“东西可收拾好了?”

    凤兮笑:“为妻刚入家门,一切还需夫君打点。”

    殊途晏道:“不必叫我夫君,叫……长安便好。”

    凤兮笑容一僵:“好啊,夫……长安。”

    殊途晏转身,在门槛前停了停,道:“大哥该是把一切打理好了,我们走吧。”

    “嗯。”

    殊途晏向前走,凤兮默默跟在殊途晏身后催动轮椅的机关,滑到门槛时有一只手伸过来抬起轮椅,然后转到身后,推着她走。

    凤兮看着去而复返的殊途晏,知道他是突然想起来她不良于行,才折返回来的。

    苦笑。

    这时,正巧顾紫筱和殊途长情一齐朝这边走来,两人明显一惊。

    长情拱手道:“顾姑娘,又见面了。”

    顾紫筱微笑颔首:“是啊。”又看向注意到动静往这边看的殊途晏和凤兮,道:“长情也是来送二公子夫妻的?”

    “正是。”殊途长情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却万籁俱寂,声音如空谷传来幽幽缠绵。

    顾紫筱走到凤兮身前,看着在后面的殊途晏道:“好友远行,自当折柳。”

    殊途晏似笑非笑:折柳赠君,倒是好风雅。可惜……”

    凤兮接到:“可惜柳树以败,要等明年春回大地。”

    殊途晏意外的看一眼凤兮,然后笑道:“是啊。”

    顾紫筱却凉凉的看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过。

    殊途长情饶有兴趣的看着。

    殊途晏一愣,继而折扇轻开,摇了摇,接过锦盒:“莫不是真有柳枝?”

    “打开来看看不就好了。”殊途晏把锦盒交给凤兮拿着,折扇滑入袖中,推着凤兮慢慢向前走。

    一行人边走边聊。

    殊途晏却摇头:“这种礼物,都要分别后再打开的,睹物思人,好叫我痛哭不止呀!”

    顾紫筱哭笑不得:“嫂子该揍你。”

    凤兮颇配合地点头。

    殊途晏苦笑。

    走过曲折的回乔,荷风别院的木门前,殊途墨一袭墨衣,随风翻飞。

    墨色主送别意。

    一个经常着墨衣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怎样的心境呢?

    这次殊途晏和殊途墨话不多,离别之前到底抵不过血脉相揉,若是家人,便是海角天涯,心亦与之并存。

    “晏,他日归家,为兄泼墨相迎。”

    溯世大陆古有泼墨相迎一说,血缘至亲久未归家,归家之时长辈要执一杯亲手磨的新墨倒在归来者的随身饰物上,墨如血,至浓至稠,以表血脉相揉,不分你我。

    殊途晏心下一阵暖流划过,微笑一揖:“长兄保重。”

    然后抱起凤兮,进了马车里。

    车夫杨鞭,绝尘而去。

    朝阳普照,欣欣向荣。

    顾紫筱等人目送这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殊途长情温温笑着,顾紫筱看了他一眼,道:“长情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那个锦盒。”很难想象顾紫筱会送什么东西给殊途晏,凡俗礼品殊途晏是看不上的,那么……

    顾紫筱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殊途长情:“……”

    他不该好奇的。

    ······

    逆水山脉

    此刻,第一条主脉上,缓步走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穿着一身农家的粗布衣裳,身材也是极为健硕,面容温和醇厚,一眼看去,便知这少年心地善良,是个老实人。

    他就像是欣赏风景般缓步走着,面对前方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武者,这少年却能视若无睹,不时望着脚下的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株奇异果,连忙把果子摘下,放在手心上晃悠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