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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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静姐昂着头瞪着眼,如同一个骄傲的公主,只是眼中带着一些红丝,安姐笑着摸摸她的头:“待你出嫁,我也会给你添妆。”

    静姐哼了一声,虽然没说出来,那神情却已经表明了——谁稀罕啊,随便你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安姐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日子一天天临近,高家越来越忙碌,哪怕是对安姐没什么好印象,不想管事的高老太太也不得不动起来。虽然那一天南安王府是主场地,可高家这边从上到下也要经过一番收拾。下人们也需要安排好,高老太太再想躲清静,这些也是躲不了的。何况还有三日后的归宁,再怎么着高老太太也不能不见朱抵。

    杨氏忙的团团转,静姐跟在后面更是头晕眼花,最后郑妈妈和金氏都被拉了出来。前者是个讲规矩的,后者也是个管家能手,特别是金氏,本就有心讨好安姐,这种事当然事更加卖力。

    这里面最清闲的反而事安姐了,她平时帮杨氏管家,现在却是不好再插手。最多也就是晚上算算账,核实一下各方面的开销。而这一算她也不由暗暗咂舌。现代都说婚结不起,可在这古代,花费也一样不少。不说给她的嫁妆,就是家中上下添新衣就是一大笔,还有从上到下的赏钱,此外还有新添的盘子,新补的漆,要摆的花、拉的绸缎,要放的鞭炮,撒的赏钱,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竟也有上千两了!这还不算归宁时要置办的酒席。

    安姐看的有些不安,说实在话她现在并不太在乎一两千两,这笔银子她也能拿得出来,她也知道高老爷不缺钱。就算江宁遭了灾,他离开时各方面的程仪也没少送。但现在是在京城啊,如此花销,不会有人弹劾吗?

    杨氏在这方面却比她想得开:“你就放心吧,这些都是你父亲交待的,他心中有数的。”

    安姐满脸狐疑,最近高老爷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他真心中有数?

    杨氏笑了:“你这算什么啊,你是不知道早先夫人进门的时候……我虽然没见,可也知道比你这不知排场了多少倍。”

    “那怎么能一样?”

    “其实都一样的,不说别的,就是在咱们老家那地方,只要善待姑娘的,都会把婚礼办的体体面面的。我早先出门的时候,家中也摆了酒席雇了轿呢。”说到这里杨氏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有怀念更有些落寞,安姐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她同高老爷青梅竹马,绝对没少畅想过嫁入高家时的场景,谁知最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其实这种事,又何尝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想到这里,安姐不免又有几分唏嘘。女人总是把自己的希望放在男人身上,而最终得到的往往是失望。这到底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的错?或者大家都没有错,而是,这就是人生?

    安姐突然发现自己感性了起来,是谁的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这种形而上的东西想破脑袋也不见得能解决实际问题。不过她发现自己就算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能让自己平心静气。过去拜强大的生物钟所赐,到点就睡,现在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更是七想八想。她这种状态当然瞒不过身边人,不过像思烟冰琴这种是不好说什么,杨氏是不在乎,她对卷秋说:“哪个当姑娘的没经过这一遭?将来轮到了你,你就知道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卷秋是已经说定了亲事,对方是高老爷的一个亲随的亲戚,说起来也巧,也姓杨,在外面开了个铺子卖糕点,虽不至于像福瑞斋那么有名,也是几十年的老铺子,给的实惠,很受一般百姓爱戴,因此家中也比较殷实,虽没有丫头却有两个妈子。因是老门老户,也有两进的院子,卷秋嫁过去也不至于受苦。而那杨家公子卷秋是偷偷见过的,心中是满意的,此时听杨氏一说,立刻臊的不行:“姨娘就来打趣我!”

    杨氏看了她一眼:“我是实话实说。这女人啊,嫁人前总会想这想那,想着以后的生活,想着未来的夫君,弄不好还会规划一下自己的孩子。可真嫁过去了,生活了一段,也就知道自己早先想的都是没用的。这一点,不管早先是不是见过,是不是认识,都一样。算了,不说这些了,姑娘那天要穿的里外衣服可都收拾妥当了?在头天晚上你们可要再给我检查一遍,务必不能有一点差错。”

    卷秋连忙应了。

    就是在这种慌乱忙碌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十月十六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出行、解除、出火。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普通平凡的一天,于高家,这是一个嫁姑娘的日子,与安姐这是人生的转折点,但对大多数的京城百姓们来说,这一天本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是个好日子,但一年里有上百个好日子呢。别说普通人家成亲,就是王公贵族咱们也没少见。真要说能令咱们帝都人民感叹的还是皇上或者太子大婚。不过当今圣上是在做世子的时候就成了亲,没意外的话,估摸近期是不会再封后了,至于说太子,想来也还要再等个十几年。

    所以虽然南安王家二公子今天要成亲的消息很早就被传扬了出去,一般百姓还真不是太在意。当然,不是说不凑热闹,这种热闹还是要凑的,不说别的,总还能有些瓜果赏钱不是?

    但是这一天的婚礼却把所有观看者都给震住了,一直到十几年后太子大婚时还有人津津乐道的谈这一天的事情。

    这一天朱抵骑了匹纯血马,虽不是白马,但那身高那气势却把一般人们常见的马匹都比成了驴。而朱抵本人更是一身鲜艳的红,当然新郎官在这一天都穿红,但朱二公子平时就以一身红衣见人,此时穿来更有神采。他本就长的俊俏,这一身行头配上任谁见了都要喝声彩。而就算是朱二公子也知道今天不同往日,脸上的表情也端正了起来,要知道他现在也是打了几场硬仗,领过成千上万的人马的,这态度一端正,气势立刻就显露了出来,当然,要说多么霸气无边也许还谈不上,但绝对做到了严肃活波积极向上。

    不过要只是这样还不至于令首都人民难忘,关键的还是他后面跟的护卫队。固安帝把他从太原掉进来,大部分兵士都便宜了其他人,但他的亲兵却是跟着走的,朱二公子的亲兵是多少呢?三百人!是的,在知道自己要被调职的时候,朱抵很无耻的把一些精锐都编入了自己亲兵的行列,这一点他也没瞒固安帝,固安帝知道了也只是一笑。其实不说朱抵的官职,就是他将来要分得的爵位上来说也是要有几百仪仗队和护卫的。所以关于这一点,就算一向好指手画脚找毛病的言官们也没有说事儿。

    而在这一天,这三百亲兵全部穿上了他们的作训服!是的,就是那改良版的党卫军军装,一个个扎着腰带穿着长靴迈着一字步,什么,黑漆漆的一片不吉利?错,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披了一件大红披风!

    深秋,天有些凉,天上还有风。所有人的披风被刮的猎猎而响,在向一个地方飘的时候如同连成一片的旗帜。此时的人们也许不太知道什么叫热血,但这不妨碍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长大了嘴,在心中感叹——真漂亮啊!

    漂亮,真漂亮,就连安姐在轿子中偷偷往外看也要承认这一点,不仅漂亮、帅气,她更有一种自豪得意。在现代她看过阅兵,看过各种仪式,但那个时候她只是看,就算在现场也是隔离带外面的,而这一次她是身致其中!

    这一次也算是禁卫军首次在公众面前正式亮相,当然禁卫军一直也是有任务的,比如过年祭天就是他们要干活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穿着过去的衣服走着过去的队形,大家也没什么感觉,最多也就是……唔,这队伍貌似精气神不太一样了?但谁也不会多想。而这一次却是把朝中上下都给震了一把。

    要说禁卫军就是走队列的,过去的禁卫军队形也走的十分漂亮,可漂亮和漂亮还是不一样的,这就像是模特和士兵一样。也许外人说不出具体有什么区别,但其中的差别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的,比如说张老爷……

    这一天张老爷并没有到高家,虽然他竭力的想扒着高老爷,可总不至于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过看迎亲——他下面的子子孙孙不知道有多少,这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他本是带着几个清客去喝茶的,只是他找的茶楼正是繁华之地,而朱抵既然想露脸了,当然是哪里人多往哪里走,哪里繁华往哪里钻,所以张老爷就这么坐在茶楼上无意中观看了一回阅兵,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下面人乱喊才反应过来:“南安王府的二公子成亲了啊!”

    “南安王府的二公子?”

    “就是打败了寿王的少年将军啊。”虽然严格来说寿王不是朱抵打败的——起码不是他一个人打败的,可少年英雄总比老英雄好看是吧,少年将军也比老将军听着更给人带来无限遐想。

    果然一听这话下面一片恍然大悟声:“原来竟是那位将军!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高家的啊,就是那个新得了一等勋章的高大人家的二姑娘!据说这位姑娘在江宁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怪不得怪不得。”

    一片赞叹,张老爷听了那真是各种滋味。他想那高家的二姑娘又做过什么,他的亲外孙女那才是真正的、真正的……

    “迎亲队伍来了,咦,这是……”

    “怎么一片黑?”

    本来陷入沉思的张老爷抬起了头,让人把窗户推开,然后他就怔怔的看着那一排队伍从自己眼前走过,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军队,他们穿着另外的衣服,迈着另外的步伐,可是、可是……

    “真是胡闹!太胡闹了!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么能这么改?”

    “大喜之日穿黑衣……太不讲究了!”

    他的两个清客这么议论着,其他人纷纷附和,可就算他们再表现的义愤填膺,也挡不住其他声音从别的地方传来:“真漂亮啊!”

    “果然不愧为朱将军的亲兵!”

    “这身衣服我家那兔崽子也有,我还不让他穿呢!”

    ……

    这支队伍,张老爷看到了,福王看到了,南安王看到了,朱纳也看到了,他看着自己的弟弟鲜衣怒马众人簇拥,他看到了他的弟弟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他一边欣慰着、骄傲着,一边又有些难过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是和南安王一起招呼着宾客。

    而这一幕固安帝……他当然没有看到,但他也听下面人现场直播了。当听到下面人绘声绘色的说那支队伍怎么拉风的时候他不由得莞尔一笑,他这个小堂弟过去就喜欢出风头,这次总算又出了一次。

    他本来是动过到南安王府的念头的,后来想想还是罢了,毕竟现在朱抵还没有分家,而朱纳早先大婚时先帝却是没有到场的。不过……他的目光转到桌子边,那里正有朱抵给他的一封私信,是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奏折,这封信上朱二公子没少写错别字,信面也不是太干净,但却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设想:军事演习。

    两支队伍真正的厮杀一场。朱抵自告奋勇的要当其中的一方,而另一方,他又要找谁来做呢?

    而这一切都和此时的朱二公子没有关系,他正牵着安姐一步步的走向正院,他走的很稳当,时刻留意着旁边安姐的动向。而那边的安姐也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红布。她不紧张的,不紧张的,可为什么她的手心渐渐有了汗,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成亲嘛,既然在这个时代生活这就是必然要走的一步,可为什么她此时又有了惧怕和……期待?

    不知何时,他们走到了蒲团前,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一拜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结婚时如何绞脸,如何难过这些俺就不写了……可多人写过,俺也写不出啥花样了,还是让禁卫军亮亮相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