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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穆思远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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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章 穆思远的反省

    春节长假之后,阳朔重机的老总穆思远突然请陈明洛吃饭。

    “这老头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陈明洛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穆思远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想起要请自己吃饭的。

    “穆总在阳朔重机的威信很高,但是这两年来企业经营江河日下,职工们很多也都不买他的帐了,如今陈总你扭转乾坤,眼看着阳朔重机又要恢复生机了,估计穆总的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苏锦文就给陈明洛分析道。

    陈明洛听了,倒是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似乎也比较有道理。”

    苏锦文听了就笑道,“我好歹在阳朔重机呆了几年,又在厂部干过一阵子宣传工作,多少是对穆总了解一些的。”

    陈明洛赞同这一点,于是就跟穆思远约好了时间,晚上在穆思远家里吃饭。

    “你说我带点儿什么礼物好呢?”陈明洛考虑到这只是平时的来往,倒是没有必要带那么多贵重礼品了,否则的话,反而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穆总爱喝酒,拿上两瓶酒怎么样?”苏锦文建议道。

    “嗯,那我就那两瓶二十年的陈酿汾酒算了,上次我见过穆总喝汾酒的,想来他应该喜欢这个。”陈明洛点头说道。

    “其实穆总是东北人,喜欢喝烧刀子的——”苏锦文就笑着说道,“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倒是喝汾酒比较合适,刺激小一点儿。”

    陈明洛也笑道,“不错,酒这东西还是要控制,上了年纪酗酒,很容易脑溢血。要是在酒桌上出点儿毛病,一桌子的朋友都好过不了啊。”

    两个人计议停当,就让苏锦文去买了几瓶二十年陈酿汾酒,包好了放到车里。

    下午的时候,陈明洛又处理了一些改制工作中的另类问题,然后就挨到了下班时间,两个人在厂部大楼里面又蘑菇了一阵子,商议了一下总厂职工的安置问题,眼看着天色已黑,这才开着车直奔穆思远家。

    因为之前看望穆思远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所以他们都是熟门熟路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合体的浅黄色高领毛衣,手臂上有干活儿的时候用的套袖,戴着一副无框的树脂眼镜,长得倒是蛮清秀的,看上去有些儒雅的气质,虽然谈不上是多么漂亮,但是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是陈总吗?”女孩子的声音倒是听起来比较硬朗一声,跟她的外形相差很大。

    从语音语调和语速上来推断,陈明洛觉得刚才的视觉欺骗了自己,这女孩子的性格应该是比较强硬一些的,估计这就是穆思远家的女儿了,他早就从资料上看到过,穆思远有一个在市里外国语学校当老师的女儿,叫作穆菲菲。

    “你好,我是陈明洛,穆总在家吗?”陈明洛虽然在打量对方,但是礼数上就很周到,谈吐之间也非常客气。

    “呵呵,请进,我爸爸念叨好久了——”女孩儿轻轻一笑,把门打开,请他们进来。

    穆思远两口子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都走了出来,笑着欢迎陈明洛和苏锦文,穆思远还拍了拍苏锦文的肩膀,问最近没有见到他父亲,不知道身体如何?

    苏锦文很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地表达了谢意,并说自己父亲身体不错,最近在外面跑几个工程,阳朔重机的情况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苏锦文父亲苏畅所在的建筑安装分厂的生意却很不错,苏畅本身就是搞建筑出身,现在又身为副厂长,自然是业务上的顶梁柱了,现在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基本上都是各处乱跑。

    “这是难免的,当初你父亲就跟我说过,他们学建筑的就是泥腿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平时着家的时候真的不是很多。不过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平时还是劝他悠着点儿,工作是要做的,但是当领导跟当普通干部工作方式是不同的,他现在做得比较多的应该是监管,不是纠结于具体的事务。”穆思远倒是跟苏锦文多聊了两句。

    陈明洛在一旁听了,就觉得穆思远说的倒是也没错儿,只是苏锦文的父亲苏畅忙了一辈子的建筑工作,要想让他歇下来坐在那里指手画脚,估计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穆思远的女儿穆菲菲对陈明洛也很感兴趣,事实上阳朔重机的人都对陈明洛很感兴趣,这么年轻的一个副厅级干部,据说还是西岭大学的在校生,居然就能够把十几万人的大企业给玩转,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于是穆菲菲就问了陈明洛不少事情,包括在厂里是否待得习惯,在西岭大学那边儿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就是改制工作如果完成之后,陈明洛是否会呆在阳朔重机等等,这些问题估计穆思远都是不好过问的。

    不过作为同龄人,随口问问这些问题,倒是也不显得比较突兀。

    只是对于有些问题,陈明洛自己心里面都还十分不踏实,因为能够回答她的真的不是很多,这也让穆菲菲觉得陈明洛这人不是很爽快,确实是个官场中人的做派,说话只露三分真,典型的少年老成。

    家里面的饭菜倒是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明洛和苏锦文做了几分钟之后,喝了穆菲菲奉上的茶水,这边儿穆思远的老伴儿就招呼大家吃饭了。

    “就是家宴而已,薄酒一杯,不成敬意。”穆思远对陈明洛说道。

    “穆总客气了,不过说到喝酒,我这里是带了陈酿汾酒过来的。”陈明洛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示意苏锦文把酒拿了过来,“白吃穆总的饭总是不好意思的,好在家里面还有几瓶酒不错,希望穆总喜欢。”

    “哦?陈酿汾酒啊?”穆思远听了,果然有些意动,“你还真别说,茅台五粮液什么的我都不爱喝,现在就是对汾酒比较喜好。”

    等到苏锦文将酒拿过来之后,穆思远看了一下就非常高兴地说道,“呀,陈总你有心了。这不仅是陈酿,还是陈年的汾酒啊!”

    原来,苏锦文去买的汾酒是通过关系搞到的,以前他朋友的父亲喜欢喝汾酒,就买了十几箱放到了地窖里面,结果后来他得了脑血栓,这白酒是贵贱不敢再喝了,儿子也不喝酒,这就留了下来。

    苏锦文知道了这事儿,今天就跑过去跟他商量了一下,花了大价钱把这些存了足有十多年的陈酿汾酒买了下来,可谓是机会非常难得。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市面上卖的这种所谓的陈酿酒,其实就是用一部分陈年老酒做引子而已,并不是整瓶酒都放了那么多年,但是这种陈年存放的老酒可就不一样了,当时就是陈酿打的底子,又放了十几年,口感就相当优秀了。

    穆思远看到这种老酒,顿时喜形于色,这就让陈明洛对苏锦文说的穆思远喜欢喝酒什么的,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老爸,注意身体,一天最多二两。”穆菲菲在一旁提醒道。

    “陈年的陈酿,多喝点儿也没有问题。”穆思远倒是有些顾不得这样了,已经动手拧开了瓶盖,果然是酒香扑鼻,不是一般新酒所能够比拟。

    菜是四凉四热,还准备了一个汤,除此之外也弄了一下自己腌制的泡菜作为点缀,看起来很有食欲。

    大家动开了筷子之后,陈明洛就赞赏道,“伯母做的菜果然很有水平。”

    穆思远老伴儿就笑着说道,“我可做不了这么多,都是我家菲菲做的,她以前对烹饪比较感兴趣,大学的时候还专门报了个学习班学了一阵子,怎么样,还觉得能行?”

    “相当能行。”陈明洛回答道。

    家宴最大的特点就是比较随便,什么话都比较好说。

    穆思远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细细地品咂那陈年老酒,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让陈明洛觉得有些莫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喊自己过来吃饭的目的何在,难道说真的就是为了吃饭而吃饭?

    穆思远的老伴儿就不一样了,嘴里面不停地跟陈明洛聊着,基本上每句话都能够跟自己女儿套上,弄得陈明洛很有点儿不好意思,怀疑老太太是不是相中自己了?

    可惜的是,自己现在可是名草有主儿,身边儿的女人也已经很多了,倒是不可能再勾三搭四,尤其是这种正儿八经地见家长的,那就更不能沾上,否则的话,将来会出大麻烦的。

    不过陈明洛也注意到,虽然老太太是比较热衷于推销自己的女儿,但是穆菲菲就未必像她母亲那样积极,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她也是面带微笑,但是总还是透露出一种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对于陈明洛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一点也让陈明洛认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子是比较有主见的,性格应该正如同自己所判断的那样比较独立而且有自己的主意,别人想要影响她的决定,将会是非常困难的。

    直到吃完了饭,大家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之后,穆思远看着老伴儿和女儿都去厨房收拾的时候,才对陈明洛说道,“今天请陈总吃饭,主要是想表达一下心中的谢意。”

    陈明洛笑了一下,正要说两句客气话,穆思远就摆手打断了他,接着说道,“不是说感谢你上次来看我,说实话,当时你送过来的那些礼物太贵重了,我也没敢自己留下来,厂子外面有几家专门回收礼品的,我把这些东西都给变现了,得到的几万块钱都在前一阵子发给困难职工了。”

    “哦,穆总真是有心人——”陈明洛听了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头儿居然还会玩这一手儿,真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难怪自己当时在拿到国安的资料之后,就没有在经济上找到关于穆思远的什么把柄,敢情人家确实是比较清廉的,不是装出来的。

    “我之所以感谢你,主要是因为你过来之后,确实为阳朔重机的职工们做了很多实际的工作——”穆思远对陈明洛说道,“我从开始参加工作就来到了阳朔重机,几十年下来,感觉再也无法同厂子分开了。可是到老了,企业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我这心里面也是很急的,总不能看着企业就毁在我手里吧?”

    陈明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穆思远又说道,“前几天,就是年前,我去看望了自己进厂子时候的师傅,他就把我给训了一顿,说我这些年有些糊涂了,没有放手让年轻人去开展工作,所以阳朔重机才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回来之后,也反省了一阵子,就觉得我师傅的话确实没错儿,我确实成了阻碍阳朔重机发展的反面人物了。”

    “这话,却是从何说起——”陈明洛听了,也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却是不肯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说他也很认同穆思远的师傅的话,认为现在穆思远确实是阻碍阳朔重机发展的因素之一,但是并不认为这话应该由自己说出来,毕竟正厅级的企业老总的去留问题,那是相当复杂的。

    “我确实是认真反省过这几年的工作——”穆思远倒是有点儿一根筋起来,“我师傅说的没错儿,现在是一个高速发展的新时代,什么都在变革之中,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年龄,接受能力已经减弱了,对于很多新事物也看不惯,这就导致了新老之间的矛盾。远的不说,我家丫头的很多看法,我就经常看不惯,要跟她争论很久。最近看了我师傅之后,他的话让我有所感悟,确实,当初我当学徒的时候,也有很多事情是看不惯我师傅他们那一辈人的,现在天理循环,轮到我们被人质疑了,那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任务,完成了之后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对此,陈明洛谨慎地表示道。

    两个人正在交流的时候,就听到外满的防盗门被捶得砰砰响,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大的胆气,居然敢这么砸穆思远家的大门?

    穆思远也有些愕然地看了陈明洛一眼,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