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破茧(恪纯) > 第一百零三章 天人两隔尽孝道

第一百零三章 天人两隔尽孝道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一晚的气氛十分诡异,路上刮着很大的风,妈妈给爸爸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让六堂哥帮我们找来了一辆面包车,出了高价把父亲连夜带回了家。

    走之前,妈妈边帮父亲穿衣服,边对父亲说:“我知道你等不及想会你老朋友,但是看在我们娘两以后孤苦无依的份上,你跟他们说让他们等等……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回家,回到家你再和他们相会,听到没,老刘?你这一辈子没听过我的话,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六堂哥和六嫂就站在我旁边,听到妈妈这么说,六堂哥和六嫂都掉了眼泪。

    那一夜,六堂哥陪同我们一同回去。路上颠簸,父亲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母亲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声音太小我和六堂哥都听不清楚。我不停地流泪,六堂哥伸出手把我揽在了他的怀里,他说:“小妹,坚强点,没事,没事……”

    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安慰而已,父亲已经气若游丝了,看得出来他也支撑得很困难,一会儿又仿佛清醒地说些胡话,一会儿又昏睡很久没有任何动静。六堂哥一路不断检查他身体,确定他还有气息。

    2007年阴历七月十六日早晨七点,我们终于把父亲带回了家中。当把父亲在床上安置好,父亲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痛苦地望着我们,似乎在告诉我们他在生与死之间痛苦地挣扎着……

    妈妈的泪一滴滴地落在父亲的脸上,许久,妈妈终于说了一句:“好了,老刘……”

    妈妈说完,父亲像如释重负一般地对着我们笑了一下,就这样撒手人寰,从此与我们天人两隔……

    当六堂哥确定父亲已无生命气息时,妈妈凄厉的哀嚎在我的耳边响起,也像刀子一样深深剜在我的心上:“老刘啊……我好舍不得你啊……!”

    一夜未曾合眼、一直在苦苦支撑着的母亲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趴在父亲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嚎嚎大哭起来。

    我坐在父亲的床前,望着床上仿佛沉睡了的父亲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居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在我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胜男,往后就剩你和妈妈相依为命了!爸爸他已经走了!走了!”

    我站起来,把妈妈拉起来,我大声对妈妈喊道:“妈妈你哭什么哭!你别哭!爸爸他已经狠心不管我们了!你还哭什么!”

    我知道这一刻我显得特别的不懂事,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亲戚,大家早就听闻了这件事,都默默赶来商量爸爸的后事。大家纷纷上来劝阻我和我妈妈,六堂哥的母亲六婶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孩子,别不懂事,快哭,快哭出来,要不然大家该说你不孝了!”

    我哭不出来,我觉得我的眼泪在这几天已经流干了。我突然意识到更深层的悲伤是没有眼泪的,那是一种深藏于心底的默哀,那种痛深入骨髓,已经不是眼泪所能够表达的了。

    父亲走了,他的诸多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的工钱,他的住院费,他的后事怎么安排……这一刻,我突然有种重担压于身的感觉。我家没有男孩,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哭,我要撑起这个家来!

    六堂哥懂我心里的感受,他揽着他妈妈的肩膀说:“妈,你别说胜男,她现在心里铁定比哭更难受。”

    妈妈又一次哭晕过去,我和亲戚们七手八脚地把妈妈挪到了另一张床上休息。父亲的堂兄弟们包括其家眷都已经赶过来了,年过古稀、头发斑白的奶奶也被族人们搀扶着踉跄赶来,伏在父亲身上痛苦不已……这一幕幕都让我内心纠结不已,我再也无力承受,一个人跑出去躲在家里的柴房里哭了个痛快。

    六堂哥追了过来,见到我这样二话不说地把我揽入怀中,像慈爱的哥哥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地安慰着我,待我情绪平静下来,他温和地对我说:“别担心,胜男。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家人也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他替我擦干了眼泪,又对我说:“好了,现在打起精神来,去劝劝奶奶,我们走!”

    他自然地拉着我的手,像幼时那样引领着我来到父亲的床前,家中年长的堂叔们已经在给爸爸换寿衣,六堂哥的父亲六堂叔对我们说:“你们去厅里,小孩子不能看。”

    在族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后辈依然还是孩子。六堂哥拉着我来到了客厅,我走到奶奶身边安慰了一阵,奶奶又抱着我一阵痛哭起来,看着年迈的她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妈妈已经无力支撑地病倒在床,族人们知道我家情况,纷纷凑份子钱为父亲办了一场浓重而体面的葬礼。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都赶来默哀,花圈和挽联从我家一直排到了村口……

    父亲安详地永远闭上了眼睛,族人说父亲走得很安然没有遗憾,族人都赞母亲的英明抉择让父亲魂归故里没有客死他乡,家里请来了哀乐队整日为父亲吹奏哀歌,我们也纷纷按照家中的风俗穿上了丧服,族里的堂嫂们按照习俗在父亲灵前“哭丧”。

    一阵阵哀歌,一阵阵悲鸣,整个村落都沉浸在一种亲人逝去的悲哀中,不管是相熟的亲戚还是并非族人的邻里街坊,大家都纷纷关上门窗在门前燃起了稻杆,在老家,这也是一种为死者超度的古老习俗。

    家中信号不好,我的手机在这山区常常接收不到信号。六堂哥突然把我叫到了一边,把电话递给我说:“胜男,你朋友给你打来的电话。”

    六堂哥的手机比较高档,所以信号依然很强。我疑惑着接了过来,刚“喂”了一声,那边便传来曲歌的声音:“胜男,对于你爸爸的事我感到很难过。我已经到你们县城了,你家是哪个村?我现在赶过去。”

    我在回老家之前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要把父亲带回老家,但是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赶来。之前我手机没电的时候用六堂哥的手机给他发过信息报平安,没想到他这么有心把号码存了下来。

    当晚他赶来的时候夜已深,他居然是一个人开着车沿着山路赶来的。我告诉六堂哥他是我的上司,但因为我们的关系并不明朗,我没有再说更多。

    我和六堂哥去村口接他,看样子,他应该是一路开着车从c城来到了我们这一个小小的村落,脸上一脸的风尘仆仆,眉宇之间尽显疲惫。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看到六堂哥的第一眼完全愣住了,大概也是觉得六堂哥和顾永源长得太过相似,不过很快他就意识过来,连忙和六堂哥握手示好。

    他来得突然而仓促,让我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和族人介绍他的身份。他倒是很坦然,一到了我家中便按照我的辈分称呼不同的长辈,也立马表现出了爷们的样子,和六堂哥一起帮衬着大家料理父亲的身后事……这么一来,一瞬间大家都默认他就是我的男人,一听说他是我的老总,所有亲戚看我的目光都瞬间不同。

    连六堂哥都悄悄把我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夸赞道:“胜男,你眼光不错,曲歌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我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曲歌一来,我倒是变得特别不自然起来。相反的,曲歌却像是挑起了我家的主力一般,和族里的堂叔们商量各种杂事,开车带着族人们一趟又一趟地去镇里采买东西,任劳任怨仿佛自己已经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我们从未表明彼此的身份,但是族人们已经默认他就是我的男人,仿佛一切都变得自自然然井然有序,竟然没有一个人跳出来问我:“胜男,这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曲歌的到来,让原本一直郁郁寡欢的妈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顿时振作起来。妈妈和曲歌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私下问过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普通的同事,妈妈用过来人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来了一句:“我不信。”

    父亲出殡的那天,因为我是父亲唯一的后代,所以被当成儿子身披重孝。族人按照女婿的礼仪给曲歌准备了孝服,曲歌二话不说就披上了。出殡的过程中,曲歌在族人的吩咐下毅然行了女婿的大礼,当他的头在冰冷的祠堂地板上磕得砰砰作响的时候,我不由得泪落不止……如此隆重而繁琐的礼节,关系到方方面面的风俗与忌讳,他竟义无反顾的就这么去做了,甚至都没有问我可不可以需不需要,他就是毅然这么做了,把他平生所行的第一次大礼以如此隆重的方式献给了我的父亲。

    他心里究竟明白这么做的含义么?他这么做,意味着他向我父亲许下了一生的承诺?他可曾知晓这样的细枝末节?……六堂哥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他轻轻地伏在我的耳边说:“胜男,这个男人很有责任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