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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愿比翼天边 胜万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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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六点,柒柒醒来看了这一章,突然发觉很多需要深刻的东西没有被完整体现,所以,趁着上班之前爬起修改,在原章节上增加了五百字,谢谢大家,另推荐winky诗的故人叹,柒柒一路听一路码,一路掉眼泪。

    “小侯爷,武飞云回来了。”

    眼见武飞云带着罗云打马归来,城墙上众人皆按捺不住探出了身去。

    武飞云带着罗云一路狂奔,到了阵营前列之时勒住了马蹄,抬眼去看那城墙之上满面焦灼之人,然后将指腹轻擦过唇,对着白炎爆出了狂放的笑声。

    “小侯爷,他在笑什么!”众人见他回转,无瑕却并未跟在身后,皆不禁有了暴走之势,弓等人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便要下了城墙去。白炎见状将众人一挡,道:“都忘了公子是怎么说的了吗?全都给我站住,一个不许动!”

    “小侯爷!”

    “武飞云撤兵了!”这头众人在僵持不下,城墙垛口处的士兵们已经诧异的叫出了声来,孟昶龙闻言探身一看,见武飞云果然带兵回转,然后丝毫不顿的转身离去,不禁长吐了一口气,继而却亦如那些翘首企盼的士兵们一样抬眼望向了寒石谷的方向。

    武飞云回来了,那么无瑕在哪?他为何还没出现?

    “我相信无瑕,便不容许有任何将他置于险境的行为——”并非不急,可是武飞云诡计多端,若是他突然回转,而大家没有依照无瑕的吩咐呆在城内,那么会发生什么情况便难以预料了,所以,任何会让无瑕陷入困境的行为都必须阻止。

    “小侯爷,武飞云都带兵走了,咱们还要在此干等吗?”弓急不可耐的甩开了白炎的束缚,却在抬步之时被白炎扣住肩头一个回摔强行拉了回来。

    “弓!”

    “弓要去找公子!”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于程颢带人留在了城外,此刻这城中只弓与弦伊二人是一直跟在无瑕身边的,所以焦急程度比旁人更甚,见白炎跟弓打成一团,弦伊在旁急得直叫,却根本拉不住他二人。

    弓从未如此冲动,只因他知道公子现在的身子已经糟糕到了怎样一个地步,武飞云方才那笑意何其诡异,让他又如何沉得下气。

    “看那里——”正当那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明威突然伸手一指道路那头大声呼道:“是他们!他们回来了!”

    身子皆是一顿,白炎与弓停住了手,然后一同扑向了城墙边向外眺望,远远的那白衣赤马之人一马当先疾驰而回,白炎一看之下竟湿了眼眶,然后一个飞跃上了城墙,又轻身而下,直奔了无瑕而去。

    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果然遵守约定,安然归来了!

    “是公子与白兄!”

    “哈哈哈哈——”

    城楼上爆出了欢呼之声,众人欣喜之余皆忍不住喜极而泣,被围困了一个多月的白山军最终竟安然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重新获得了自由!那些浑身伤痕累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在松懈下来之后相拥着落下了泪来。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每一个难熬的夜里,又有谁没害怕过白昼之后便可能来临的死亡。遥远的家乡哪,那晨曦之中田埂下青草散发的清香,黄昏后炊烟袅袅中等待归来的妻儿老小,所有的那一切对他们来说便如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即便曾经拥有,也飘渺得触摸不到。当那些同伴一个个在身边倒下之时,他们的眼中淌出的不仅仅是眼泪,还有殷红的鲜血。

    “侯爷……咱们,可以安全离开了。”纵如鄂闵罗孚,此刻都已经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孟昶龙站在城墙上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两人,仰头默立,许久,才长吐了一口气,扬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整理东西准备出发,咱们直奔信陵,去平湖滩,回建州!回去!”

    回去,就算建州等待着的依然是燎原的战火,但只要跟大家在一起,不是被孤立在如此小小的一方天地,食无粮,冷无衣,而是与生死与共的兄弟们驰骋在对抗外敌的沙场之上,那么,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无瑕,无瑕,无瑕——”

    双手紧扣紧扣,再紧扣,为了他的信守承诺,为了他的平安归来而潸然泪下。白炎呼唤着无瑕的名字,低头狠狠吻在了他的发间。

    无瑕于他的肩头将头仰起,静静的倾听着城内传来的欢呼声,然后伸出双手,用力的回抱着白炎,如墨勾勒的眉目之间漾出了温柔的笑意。

    白炎,无瑕回来了,无瑕帮助你平安的救出了爹爹,无瑕没有让你失望,没有……

    “无瑕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白炎,咱们可以……回家了……”

    “无瑕,无瑕?无瑕——”感到怀中突然一松,白炎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便是一抖,他低下头看向无瑕,然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不会的,无瑕你醒醒,无瑕你别睡,无瑕,无瑕——”无瑕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双眼却慢慢的闭上了,因颠簸而渐渐松开的发在被白炎怀中散落而下,莹亮的骨簪带着翡绿的琉璃掉落,没入了苍茫的雪地之中……

    “奚昊——”白炎疯了般的喊声让笑闹着的人们突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奚昊从缠绵怀中抬头的那一刹竟脸色煞白,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伸出双手拼命的抓住缠绵的手臂支撑起自己,然后回过了头去。

    净白的大地上狂奔着白炎的身影,却跑得那般踉跄歪斜,所有人都被那一幕震住了,为何方才还好好的一切突然之间变了样,公子怎么了?他为何那般毫无声息的躺在小侯爷的怀中一动不动?

    “无瑕,我求你……睁开眼睛,睁开……”还未及到达城墙之下,白炎便双腿一软重重跪在了雪地之上。无瑕的身子很轻,轻得仿佛感受不到重量,他却不知为何自己竟突然之间再也抱不动他了,那双腿若灌了铅一般沉重,重得让他抬不起来。他仰头咆哮着将无瑕抱住想要再次站起,却在努力几次之后依然跌倒了。

    为什么?为什么身体中所有的力量都随着无瑕的那一个闭眼而一同消失了。

    “无瑕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样我会恨你,你听到了没有——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白炎低吼着握住了无瑕的双肩死命的晃动着他,也不管自己是否会晃疼了他,只因为无瑕的双眼闭上让他害怕得透不过气来,他不允许他这样子对自己,所以只有歇斯底里的喊着叫着,想要让无瑕再次睁开双眼,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无瑕就那么闭着眼睛在他的手中左摇右晃,不肯醒来……

    “拉开他——拉开他!他这样会伤到无瑕——将他拉开——”所有人都奔到他俩身边,伸手去拉他二人,可白炎的手抱得那么紧,紧得便要将无瑕的骨头捏碎了,他不肯放手,只有咆哮着挣扎着推打着众人,直到缠绵强行将无瑕抱走,他才痴痴傻傻的停了下来。

    缠绵抱着无瑕一路狂奔而去,白炎却依然跪在原地,怔怔的看了看前方,耳中的喧哗消失了,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回过身去,有些茫然的看向了来路。

    “小侯爷你怎么了?说说话,小侯爷!”南宫热河伸手拍了拍白炎的脸颊,想要将他从那种浑噩之中唤醒,却被他伸手一挡推开了。

    “小侯爷?”看白炎站起之后从身边走过,南宫热河与白泽等人皆愣在了原地,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白炎没有说话,只一步步艰难的向前,慢慢的往回走,直到到了方才无瑕倒下的地方,他才跪下身子,双手没入深雪,拼命的刨挖起来。

    雪很厚,也很冷,他却那般一语不发的挖着,找着,带着一种执拗,不肯停手。

    孟昶龙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慢慢的,落下了泪来。

    “炎儿……”

    仿若无闻,白炎此刻的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任何声音,他不停的摸索着,寻找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十指通红,他才终于双手一顿,然后慢慢的,从雪地之下抽出了那支无瑕一直带在身边的玉骨簪。

    簪子顶端金丝紧扣的琉璃珠于雪光之下泛着流光,一如当初一般美丽,可那在桃枝之下接受珠子的孩子……却已经不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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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给你,他日我若不死,能再次遇见你,定以百倍真心报答此恩。”

    “我叫无瑕……”

    “那么,保住你的性命,将来报答于我。”

    “李炎当守此诺!”

    ————————————

    那只是两个八岁孩童的偶遇,一个深陷迷局,一个施予援手,仅此而已,他们从未想到十年之后会再次相遇,然后在无数次的分离与相聚之中越陷越深,直到生死相许,莫离莫弃。

    “本该是我报恩的不是吗,可为何老天却要他为我舍命!不该是这样的……无瑕,不该是这样的!”紧握的手心被玉簪扎破,慢慢的渗出了鲜血,一滴,一滴落入了茫茫雪地,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血花。白炎仰起头,在漫天大雪之中闭上了双眼,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等待着,直到雪花倾覆,将他与苍茫融为一体,再难分离。

    “奚昊,怎么样?”

    “将于大夫叫来,让所有人都出去,弦伊留下,去让人将我方子开出的药材找齐,熬好了之后拿来这里,再在这营帐周围烧上篝火,天太冷,我要施针,怕他的身子受不了。”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

    缠绵应着急急离去,奚昊则回身奔到榻旁,让弦伊帮着将无瑕的衣衫层层褪下,直到剩下贴身衣物,才用厚绒将他紧紧包裹。

    “一会儿我要与于大夫同时施针,弦伊,将无瑕现在吃的药丸拿出两粒来,放在他的舌下。”奚昊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伸手扣住无瑕的脉象细细诊断了一会儿,然后在于大夫进帐门之时从怀中掏出了银针来。

    “于大夫,一会儿你依照我的吩咐同时施针,无论我让你扎哪一个穴位,都不要有半点迟疑,你可能做到?”

    “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可以。”话虽如此,于大夫却已经冷汗涔涔。自他知道奚昊是神医鬼谷子的传人时,他便对其医术深信不疑,可无瑕的情况他也了解,从他第一次为无瑕叩诊之时便一直很奇怪他的身体状况,而现在这种大发作如此突然,难免会让他心慌慌。

    “要开始了,于大夫过来吧。”

    帐外的篝火很快便燃烧起来,炙热的热度透过营帐向内张扬,可那空气中肆掠着空气却依然冰凉。

    衣衫被完全褪去,无瑕的身子全然暴露,纵已无知觉,那沁凉的空气依然让他的肌肤瞬间起了小粟粒,奚昊将他俯卧,然后屏息静气的寻找着穴位,在确定位置之后指尖一点,口中轻声道:“取最长针,于此处入针半寸后斜刺入心俞,入针两寸!”

    “两寸?”

    “勿需多言,扎针!”奚昊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此时此刻他眼中能见的便只有无瑕浑身的穴位而已,其余杂念已经一并摈弃了,因为他知道,无瑕要活下来,便只有靠他了!

    “炎儿……你放心,无瑕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上苍会保佑他活下来的。”就算只有短短两天的相处,孟昶龙也已经看到了这两个孩子不离不弃的情深意重,那是种纯净的,没有掺杂了任何利益的付出,也由此,他懂得了当初在东都,自己的儿子为何可以义无反顾的为无瑕捱上那锥心透骨的一箭。

    纵我不往,此情也应一若当初!这世上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便是情字!

    原来,我的炎儿已经长大了!

    伸手扣住白炎的肩头紧紧一握,孟昶龙用自己的手将坚定的信心传递给了那个已经挺拔高大且有担当有责任的儿子,因为就在他看着白炎抱着无瑕在雪地中爬起又跌倒然后再爬起的情形之时,他便知道,这一辈子,这两孩子都已不可能再被外力所分离!所以,现在能做的,便是期望上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够相偎相伴着,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