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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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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德帝带头进了贝阙殿,先独自入内看过陶皇后的情况,出来后召了太子妃询问详细——太子妃才回了几句,昭德帝忽然环顾左右,问:“郭宝林呢?”

    郭宝林就是从前的郭姨娘,寿王江天骁的生母。

    秦承瑞制,后宫中宝林的位份不算高,还不够资格做一宫主位。但已经是昭德帝还做秦国公时几个侍妾里位份最高的了,这是因为她生了昭德帝唯一的庶子的缘故。其他几个没生养的妾,不管宠爱如何,都只得了美人、才人这种低级位份。

    这不仅仅是因为昭德帝年事已高,对于美色看得比较淡了。也因为江家一贯以来重嫡轻庶的作风,纵然中宫有主,也不愿意让侧室太出风头。

    如今皇后重病,美人、才人都在,惟独郭宝林不在,偏还被昭德帝问起,其他人也还罢了,寿王却额上见了汗,十分惴惴。

    索性郭宝林的缺席是有理由的,太子妃道:“回父皇的话,郭宝林前两日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所以今儿得知母后不适,怕亲自过来侍奉会把病气带给母后,就遣宫人过来与媳妇说明情况,自己不曾过来。”

    昭德帝这才点了点头:“继续说你们母后的病情罢!”却也不提让寿王去给郭宝林侍疾的话。

    一直到太子妃禀告完,昭德帝吩咐子媳们伺候好陶皇后——自觉作为老伴的义务尽得差不多了,就拉起江景琅:“朕前朝还有些奏章没看,这边你们自己安排,朕先走了!”

    太子忙带头恭送。

    江景琨眼巴巴的看着堂弟被领走,忍不住扬声问:“皇曾祖父,曾孙可以跟十七弟一起么?”

    这话问得殿中一片沉寂,江崖丹与江崖霜兄弟微微皱眉,正待出言圆场,但昭德帝站住之后,思忖了会,居然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对太子道:“过会你到福宁宫接他!”

    秋曳澜站在下首,偷眼看到公公的脸色颇为复杂,顿了一顿才道:“是!”

    等昭德帝带着两个曾孙走了,太子也恢复了常态,开始给一干男嗣安排伺候的任务——末了却没给寿王安排什么,而是对他道:“宝林风寒都三日了还没见好,你一会过去看看吧!母后这边,横竖有这些人在,也不缺你一个。”

    寿王感激的谢了他,告退而去。

    ……跟之前太子妃安排女眷陪夜一样,排班出来后,除了当天要留的人外,其他人都先散去处理手里的事——男子这边今天白天伺候的是太子自己跟江崖丹,不过江崖霜要告退时,被太子喊住了,冷哼道:“你们挑的府邸那么远,据说里头许多屋子都不大好了,这些日子正收拾着?”

    江崖霜垂手道:“是。不过这样正好,孩儿打算照自己的心意重新修建一下。”

    “那现在你们又要忙府邸又要照顾膝下几个孩子,还得伺候你们皇祖母,我瞧你们怎么忙得过来?!”太子没好气的道,“回去把孩子送到定西侯府或十八那里!免得府里两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秋曳澜嘴角一抽,出来禀告:“回父亲的话,媳妇入宫时顺路已经把孩子们都送去定西侯府了!”

    太子对儿媳妇到底不像对儿子那样严厉,闻言点了下头:“那就好!”转对江崖霜道,“你下去吧!”

    待江崖霜告退,对江崖丹却换成了满是父爱的慈祥,“丹儿,你也回去收拾下罢,带套衣裳。”

    秋曳澜虽然听出他之前对自己夫妇还有膝下子嗣其实也是关心的,但看着这态度差距实在不爽快。正在心里嘀咕着,忽听身畔的楚意桐道:“回父亲的话,夫君的衣物,媳妇进宫时已经顺便带来了!”

    “你这孩子倒是细心!”太子闻言果然夸奖了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注意力又放回了江崖丹身上——太子妃见他们父子说到朝堂之事了,便起身道:“咱们娘儿两个去偏殿坐坐罢,白天留给他们看着就好。”

    到了偏殿,太子妃却让她们散去休憩,趁机召了宫人来问:“之前她们两个到底在吵什么?”

    两个做媳妇的都不知道婆婆那边正在挖她们的真面目,出门之后脸色又都不好看了,但这回却没吵——毕竟现在公公婆婆都在殿里,江崖丹也在,还是文静点的好,不然惹恼了婆婆最多她们被训斥一番,惹恼了公公,公公不方便直接管教儿媳妇,少不得把账算到儿子头上去了!

    妯娌两个冷着脸回到她们住的地方——要命的是她们两个还住一起——皇后独居一宫,真要让她们一人一间屋子当然是毫无问题的。但她们此来是为侍疾,又不是度假,住太安逸像什么话?所以就挤在了一间里头。屋子倒不小,足够她们带着丫鬟住的,可在一个屋檐下面,这气氛可想而知!

    好在这时候也到了午膳之时,两人没僵持多久,太子妃就打发人来传她们过去一起用膳。

    用完午膳,漱了口,妯娌两个正想着要不要陪婆婆说会话、怎么个说话法。太子妃先开口了:“之前曳澜你迟到,意桐说了几句?”

    “……”两人同时僵了僵持,对望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道:“母亲,您听媳妇解释……”

    “母亲,是这样的……”

    太子妃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们的话,径自道:“当时就掐几句还不过瘾,之后去放东西,甚至还动上了手?!你们倒是让我长见识了!知道的说你们心宽,祖母病卧在榻,居然还有心情为这么点小事掐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江家媳妇一个个都不孝得紧,老人病着竟没当回事哪!”

    两人顿时识趣的不再辩解,纷纷称罪,完了又请罪。

    “你今儿来的晚也不奇怪,就像你们父亲之前说的那样,满京里的宅子,谁叫你们偏偏住那么远?!”太子妃先向秋曳澜冷笑,“而且宫外的诸长辈都到了,你才来,你嫂子说你几句不应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长嫂如母?!十九惯着你,但这天下又不是人人都是十九,你孩子都有四个该懂点事了!”

    秋曳澜心中郁闷,又不好跟婆婆吵,无精打采道:“是媳妇不对,还请母亲息怒!”

    “你也不好!”太子妃冷冷扫了她一眼,又把矛头对准了楚意桐,呵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曳澜迟到时,除了我跟太医在寝殿,其他人都在殿中等消息,难道就你长了眼睛,看到她来得晚?!那么多人都没说什么,你偏偏要提出来,这是惟恐咱们房里不够丢脸的吗?!即使你想提醒弟媳下次注意,就不能私下讲?!”

    楚意桐也觉得晦气,当时吵架的廊上明明没有宫人的,也不知道婆婆打哪里知道了这事,还这么清楚?低眉顺眼的说着:“媳妇知道错了,求母亲开恩饶恕!”心里则想着早知道这样的话,之前实在不该先动手,应该先激秋曳澜动手才对!

    她知道太子妃虽然点出晓得她们动了手,但分别叱责时没提这事,主要还是因为先动手的是她——她是嫂子,想打弟媳妇固然不对,但长幼之序放在那里,也还不算太过份。反过来秋曳澜先打她的话,问题就比较大了!

    心里叹着气听完太子妃的教训,又按太子妃的要求互相赔礼,完了太子妃才冷冰冰的道:“我这做母亲的平时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家里也好家外也罢,但凡我能疼你们的地方,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也不求你们多么孝顺体贴我,横竖我不缺伺候的人!只求你们相夫教子上多尽尽心,此外就是妯娌和睦!”

    她严厉的看着媳妇们,提高了嗓音,“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这样不懂事……我也不为难你们,只不过往后你们有事别再来求我就是!”

    “媳妇不敢!”妯娌两个赶紧哄,“这次是媳妇一时糊涂,下次绝不会了!还请母亲莫要再生气,一切都是咱们的不是!”

    太子妃又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她们一顿,才哼道:“回屋去好好反省吧!”

    灰头土脸的出了门,两妯娌顿时又互相怒视一眼——但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再吵架了,都只在心里冷哼一声——才走没几步,却见迎面寿王匆匆而来,额上挂满汗水,神情难掩焦灼,见到她们,劈头就问:“太子妃呢?这会方便见我么?”

    “母亲在里面,至于方便不方便,我们也不知道。”楚意桐收拾了下心情,疑惑的问,“八叔您这是怎么了?”

    “宝林不大好了!”寿王心烦意乱,但念着这两侄媳妇往后都不好说,也不敢很当晚辈看,丢下一句,这才朝太子妃所在的偏殿匆匆而去!

    “郭宝林还年轻,素来也不是病弱的人,怎么身体就不好了?”楚意桐不禁诧异。

    秋曳澜眼角瞥了下四周的宫人,也搭话道:“是啊,宝林前两日还好好的呢!”

    “想是八叔关心则乱?”

    “估计是,唉,希望祖母与宝林都快快好起来才是!”

    “肯定会好的!”

    两妯娌像是没掐过一样,一路闲谈的走了开去,俨然已经重归于好——等走到没有宫人的地方,顿时一个字也不讲了,仿佛之前的相谈甚欢全是幻觉。

    ……这种情况一直继续了整个侍疾过程,一直到次日她们两个跟换班的人交了班出宫,惠郡王府跟崇郡王府有一段路是重合的,但两队车马却泾渭分明,足见生疏!

    到这里还只是两妯娌的私人恩怨。

    不过她们都没想到,寿王之前的焦灼与担忧居然成真——也就过了两三日,宫里传出郭宝林病逝的消息!

    区区一个宝林病逝不算什么大事,由于她死得突然,昭德帝又忙,还赶上地位更加紧要的陶皇后也病了。所以她死前的病中,昭德帝都没有亲自去看一眼——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寿王的生母。

    所以她死了,寿王得守孝。

    而寿王目前担任的兵部尚书之职,当然得找替补。

    “我儿得空常往太子妃跟前走动,试探一下太子那边的口风!”淮南王私下传口信给女儿;

    “我如今是兵部侍郎,此番寿王守孝,也不知道能否晋升?”这是秋静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