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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账单

作者:咬一口山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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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裂的细剑贯脑而出,断茬上黏着蜡光。

    夏子器挂着一身零碎伤口,用膝盖顶住风兽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戳刺,将那颗狰狞的脑袋戳得稀巴烂。

    走廊剧烈摇晃了一阵,窗外有碎石坍落,裂缝扩张到蛛网般的程度,而且在逐渐扩大,但离崩溃还有一段距离。

    肺部灼痛如火烧。

    夏子器直起身,走到窗口前,风雪拍打着他的面颊。那颗巨大的红瞳悬在对面。

    “还回来。”

    他嗓音沙哑。

    风雪依旧。

    “把人还回来。”

    血红瞳仁中流露出一抹戏谑和不屑,像是在瞧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

    它很快就没了兴致,扭头没入雪幕当中。

    夏子器默默站着。

    掺了雪粒的空气吸入肺中,仿佛有把小刀在剌。

    站了好半天,他在窗户下捡起白茹临跳前丢下的半截剑,撕下一片衣角包裹住,握在另外一只手里。

    “我原本想着是,就在走廊里乱逛,遇上一个就杀,遇上两个就跑,玩一手苟活流老银币。现在,我不想这么玩了。”

    夏子器喃喃自语,

    “喂,霍尔墨斯,你知道核心节点在哪儿吧?赊着先。”

    ……

    “妈的,阴沟里崴了脚。”

    陈耀脸色阴沉,握着地图的手背青筋毕露。

    “咯……咯……咯……”

    “你要走?!”

    陈耀豁然回头,眼睛发红。

    “咯咯……”

    “是,我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阵法,所以你得把全部精力投进去。”

    陈耀一抖图纸,

    “可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吧?那只害虫朝这里来了,我就一普通人,抵不住人家三两招。”

    也不知道那个主教怎么想的,

    居然让一个普通人来指挥一个畸变生物群。

    红眼风兽俯下腰,抬起陈耀的一只胳膊,张嘴咬了上去。

    鲜血当即涌出。

    同时,风兽身上一条条鼓胀、蠕动,顺着伤口钻入陈耀体内,仿佛某种让人作呕的**过程。

    陈耀剧烈颤抖了好一阵,双眼翻白,

    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够了够了,再大我就撑爆了。”

    他嬉皮笑脸,一改之前的阴沉。

    缩小了一圈的风兽松开牙齿,那双血红的眼睛深深望了他一眼,向后面退了几步,紧贴墙壁。

    身躯融化成蜡油,一滴滴渗入墙壁里,最后,只留下一件蓬蓬裙,在裙撑的支撑下立在那里。

    陈耀放下地图,

    翘起二郎腿,一幅吊儿郎当的自在样子,盯着虚掩的房门。

    来了。

    啪,

    一只手搭在门框上,骨节分明。

    门口洞开,直直挺进一张清秀而白皙的沾血脸庞,男生,哦不,男人嘴里叼着半截断剑,眸子黑亮如星。

    陈耀先是错愕了一会儿,而后笑容灿烂,

    “子器,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夏子器拿下嘴里的断剑,喉咙里迸出沙哑嗓音:

    “看你麻痹。”

    陈耀笑容一滞,眉头挑起,“喂喂,好歹我也给你发过工资,你对前老板就这种语气?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这个人……”

    “你发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夏子器身子微微压低,两截匕首般的断剑一正一反持握。

    “烧给你。”

    他迈步往前走,起先步伐很缓,逐渐变成冲刺,整个人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蟒蛇,匕首是它反光的牙齿!

    噗!

    剑刃划破了沙发,爆出一大团棉花。

    夏子器抬起头,陈耀悬在半空,身下流出黏糊糊的蜡状触须,分化成三股支撑着身躯。

    像个低配版的章鱼博士。

    “看来,我得先让你趴下,才能继续谈咯。”

    陈耀神色癫戾,

    蜡液从袖管和裤管里往外冒,滴在地毯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粘腻而刺鼻的臭味儿让人反胃。

    沉重浊阴。

    触须当头砸下。

    ……

    这是一条星光铺成的小路,路边盛开着血红的花,抬头一片幽暗,低头星尘汹涌,如海浪层叠。

    白安阳缓步行在路上,不停往嘴里塞药片,嘎嘣嘎嘣,像在嚼糖豆。

    声音从花海中升起,如在耳畔。

    “阳子,你还有闺女呢?带照片了没,让队长瞅瞅。”

    “嚯,你这闺女命好,长相方面没随你。那个,我正好家里有个小子,跟你闺女年纪差不多,等退役了之后要不要安排他们俩见一面……哎哎,说归说,你掏刀可就不讲究了啊……”

    “妈的,这叫小型部落?指挥部的那群混账就该被屎噎死。阳子,咱们侦察队今天可能得折在这儿了,这个你拿着,把情报送回去。”

    “我让你送你就送,别跟我玩这套!你跟我急眼?从入伍那天你就打不过我,你跟我急眼?快滚!”

    “阳子,别回头……”

    声音变幻,成了白安阳自己的,声嘶力竭:

    “三一三侦察队,不能撤番!不能!还有我一个还活着呢,队长的臂章还在我这儿呢,你们凭什么撤番!”

    又变了:

    “白安阳同志,

    很遗憾通知你,由于身体原因,你已经不再适合燧火人队伍,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去镇守局。这里有几个分局供你选择……”

    “唔……离北方边境越远越好?那就去琴海吧,听说你家乡就在那儿,那里的环境也适合你调养。”

    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白安阳,我们离婚。”

    白安阳脚步微微一顿,加快了。

    白色小药片在齿间粉碎,味蕾上泛着苦涩。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合、聚集,在脑海中轰响,最终变成了何远的:

    “刚剿灭一个蔷薇圣堂,又来了个缚生会,那群死扑街,居然敢把爪子伸到这么远。”

    “缚生会……”

    白安阳眼眸微眯,

    深黑如墨,

    眼前时不时有图像一帧帧闪回,那是暴虐的风雪,冰封的河面,铺天盖地的苍白怪影,空中血红的巨瞳,男人的背影在风里挺立如矛……

    铁马冰河入梦来。

    “队长,别着急,我再宰掉四十六个,咱们侦察队的帐就平了。”

    ……

    剑刃和触须碰撞,

    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射,没有清脆的金铁交击,只有满手黏稠,仿佛掌中的匕首陷进了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