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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起误会生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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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德州手上拿着烟斗,用烟斗敲着饭桌的角边,如微尘一样的烟灰便从烟斗里脱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然后,刘德州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大门外。

    刘秀珍被刘德州奚落了一番后,有点尴尬地站在屋子中央。本来,她以为她立功了,可以在青树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不免有些懊丧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将目光移向青树生,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

    “阿父,你看。”青树生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刘德州。

    虽然他对刘秀珍粗枝大叶的办事风格不太满意,但毕竟是他的女人,所以青树生还是替刘秀珍解围,说道:“大秀已经将她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了,你看,怎么安排她。”

    “丈夫死了,还怀着身孕,家人对她又不好。”沉默了很久,刘德州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将卷纸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突然发话道:“你再问她一句,愿不愿意留在我们刘家村,我们刘家村不会亏待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这次,青树生和刘秀珍都楞了一下。

    “父,你的意思是。”青树生看向刘德州,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大秀先问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再说。”刘德州吸着烟,慢悠悠地说道。

    刘秀珍像得了令一样,赶忙转过身将白翠芬拉进房间,这次她没有忘记关上房门。

    “我阿父问你,你丈夫也没了,家人对你也不好,你现在又怀着身孕,一个人也没得安家地儿,你不愿不愿意留下来,留在我们刘家村,帮你找一个人,有我阿父在,我们刘家村不会亏待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要是愿意,你就点个头。”

    在房间里,刘秀珍像急于要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一样,急切切地对白翠芬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白翠芬突然抬起头,看向房门外。

    此时房门外的青树生正背对着房门,和刘德州说着话。

    这次,刘秀珍激灵了一下,赶紧打开房门,走到青树生背后,推了一下青树生的后背,说:“她想问你的意见呢,是你将她带回来的。”

    青树生转头,不经意中视线和站在房门口的白翠芬的视线相接,看到白翠芬正低着头,勾着眼睛看着他。

    三十多岁,见过世面,经历过风浪,一向严肃木讷的青树生心里竟然产生了如触电般微微的触动感。

    他赶紧将视线移开,又将背转了过去,沉闷地丢出一句话,“要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吧。”

    刘秀珍没有注意到青树生脸上微妙的变化,她仍粗声大气地对白翠芬说道:“他让你留下来。”

    白翠芬望着刘秀珍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点了点头。

    “好了。”刘秀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双手一摊“她答应了,现在你们安排吧。”

    说完,刘秀珍摊开手,朝阿婆走去,将阿婆怀里的刘家伟接手过来“来,我们家的乖蛋,阿婆累了,我来抱抱你。”

    “阿父,她答应留下来了。”青树生对着烟雾缭绕地刘德州说道。

    “嗯!”刘德州鼻子哼了一下,同时鼻子里冒出一股烟。

    他将烟头慢慢地从嘴里拿出来,咳嗽了两下,“那就带她去炳文家吧,顺便将意思告诉他,让他不要嫌弃人家外地人,他自己都是从外面来的呢!人家有身孕也不能嫌弃,那是正经的孩子,只是命运不济,死了丈夫而已,他那条件,能娶上老婆就不错了,我看这女的应该识得几个字,和他般配。”刘德州手一挥。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刘德州又咳嗽了两声。

    “是,父,我让家伟他娘娘先安排她洗了后,我就送她过去。”树生说道。

    听了青树生的话,刘秀珍急忙进厨房,舀了热水,安排白翠芬洗了妥当后,青树生急忙起身,拿起挂在后椅背上的衬衣披上,便要送白翠芬出门。

    “另外,跟炳文说,今晚不能动了人家,她有身孕,必须等两人成了事之后才能动,不能坏了我们刘家村的声誉。”

    青树生和白翠芬刚走出大门,刘德州在后面嘱咐道。

    “知道了,父,你放心吧!炳文也不是那样的人呢。”青树生在漆黑的夜里应了一声,便带着白翠芬去了安炳文家。

    安炳文家在村西头,正好和青树生家遥遥相对,他们两家中间隔着两户人家。

    经过那两户人家的家门口,青树生和白翠芬就到了安炳文家里。

    黑夜里,一座简陋的单吊脚楼,依着白虎而建。

    进到屋里,一个身材清瘦修长,脸色白净的年轻后生,正坐在堂屋正中抽着旱烟。

    这个人便是安炳文。

    安炳文长得斯文秀气,祖上曾经也是书香人家,自己也读过书,平时说话喜欢拿腔拿调,但由于是外姓人,性格又有些憨厚软弱,人丁又单薄,到他这一代时,安家就剩他这一个男丁了,又因为父亲早逝,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母亲又去世了,所以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孤家寡人一个。

    并且,他又不是一个干农活的料,所以到他这一代家境就已经衰落,在刘家村便也没有什么地位,直到快三十岁出头了,还没有娶上媳妇。

    而刘德州家的祖辈在刘家村一直是有名望的人,所以自安炳文祖辈搬迁到刘家村来后,安家的子孙辈就一直称呼刘德州家的长辈为舅爷。刘德州家长辈也一直对安家子孙格外关照,所以,虽然安炳文在刘家村的地位不高,但因为有刘德州的关照,村里大部分人也还算待见他。

    所以,今天看到白翠芬后,刘德州便想到了尚未娶亲的安炳文,便决定替他做主,解决他的婚姻大事。

    坐在堂屋正中的安炳文见青树生领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急忙起身招呼。

    “树生哥,你怎么有空来了?”安炳文将手里的烟头往饭桌上一按,灭了烟火。

    “嗯,有事跟你商量。”青树生沉沉地说道,说完回头朝白翠芬望去。回头却见白翠芬仍端正地站在门外。

    “进来吧。”青树生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安炳文,另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再将手里的火柴递给安炳文。

    这是将白翠芬带回家之后,青树生第一次跟白翠芬说话。

    听了青树生的话后,白翠芬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白翠芬进来后,青树生便拉着安炳文的手臂往外走。

    “什么事?”安炳文被青树生拽着一边朝外走,一边问道,同时不时回头看仍站在门口的白翠芬。

    将安炳文拉出一段距离后,青树生停住,将手上的烟猛地吸了一口,眼睛望着前方深沉的夜空。

    刘家村就这么大一点,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全村的人都会知道,白天安炳文就知道村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姑娘,需要在刘家村借宿,被青树生带回了家,但安炳文不明白,青树生为啥子这个时候将这个姑娘带到他家里来,他家可是刘家村最穷的了。

    见青树生这样神色,安炳文心下狐疑,便神经兮兮地将头凑近青树生问道:“树生哥,什么事?”

    青树生用手将安炳文的头推开,又吸了一口烟,“正经事。”

    “啥正经事?”安炳文又将头凑过来。

    青树生又将他的头推开,这才慢悠悠地将刘德州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讲给安炳文听。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人家是已经答应了的,就看你这里。”青树生说道。

    “我这里没有问题。”不到一分钟,安炳文便拍着胸脯说道。

    “她结过婚,当家的生病走了,她还带着身孕,如果你答应了,她肚子的这个孩子你要跟她商量一下,问下这个孩子她是要带过来,还是留在前面的婆家里。”青树生见安炳文答应得爽快,便接着补充说了白翠芬的实际情况。

    “啊,肚子里还有孩子?”安炳文叫了起来,“结过婚倒是没啥,可是肚子里有孩子,恐怕……”安炳文支支吾吾地说道。

    “肚子里有孩子咋啦?又不是野孩子,人家是正儿八经跟前面男人的孩子,你嫌弃个啥?即使以后这孩子落地了,留在咱们刘家村了,不是亲生的,你还嫌弃不成?好歹还是你养的呢,你跟我父有啥子关系呢?我父都拿你当亲生的,待你可不薄呢!”青树生在安炳文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那倒是,可是……”安炳文仍有些顾虑,吞吞吐吐地。

    “可是什么?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的,不是死了当家的,有孩子的,谁还能看上你?你瞧瞧你自己的条件再说话。”青树生吸着烟,没好声气地跟安炳文说道。

    “那好吧。”安炳文咬了咬嘴唇,终于点了点头,“只要她不嫌弃我,就听你们的安排。”

    “看你那勉强的样子,好像是委屈了你,委屈的是人家,要是你不乐意,我现在就带她走,去找其他人家。”青树生说着就要朝安炳文家里走。

    安炳文一把拉住青树生,“咋这样呢?我不说答应了吗?她还能去哪家里呢?你家已经有秀珍嫂子了,又不能留在你家。”安炳文嬉皮笑脸地跟青树生开起玩笑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和我父再安排一下后面的事情,不过,今晚你不要动了人家,要等事情定了下来,才能动人家哈,这是刘家村的规矩。”

    虽然青树生心里想着安炳文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像刘德州那样,按照规矩嘱咐了安炳文。

    “呸。”安炳文有些鄙视地看了青树生一眼,将头抬得高高的,拍着胸脯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读书之人,岂能禽兽不如,不要说事情还没有定,定了也不行啊,人家是有身孕的人呢。”

    安炳文又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青树生和安炳文正小声地说着话时,突然听到黑暗中响起了刘秀珍的喊声,“炳文,你树生哥还在你家没?”

    敢情是刘秀珍刚刚听到了安炳文的说话声。

    “在这儿呢!”听见是刘秀珍的声音,安炳文急忙应声说道:“秀珍嫂子来了?”

    听到应声,刘秀珍才瞧见黑暗中有两个人影,正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咋站在这里呢?人安排好了没?”刘秀珍对着青树生问。

    “好了,炳文也答应了。”青树生回答道。

    “你来了正好。”青树生对刘秀珍说道。

    接着又转身看向安炳文:“炳文,你带嫂子进去,正好让你嫂子帮她安顿下来,早点睡觉,我就先回了。”

    青树生说完后就和安炳文挥手告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青树生走后,刘秀珍和安炳文便进了屋,安炳文拿出家里仅有的一床干净的棉单铺盖,刘秀珍帮白翠芬打理好床铺,坐在床上和白翠芬聊了一会儿,便嘱咐她早睡休息,自己便回了。

    第二天一大早,青树生便让刘秀珍去安炳文家,将安炳文和白翠芬都叫到他们家里来吃早饭。

    早饭桌上,青树生将他的打算和安排告诉了安炳文和白翠芬。

    “吃完早饭,我和炳文就跟着她去她家里一趟,和她家人开诚布公地谈一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将事情早点落实。”青树生一边稀里哗啦地喝着土豆稀粥,一边对大家说道。

    他一直没有叫过白翠芬的名字,说话的时候也从来不看着她。并且,只要有第三者在场,即使是对她要讲的话,青树生也会用对第三者讲话的方式将他要对她讲的话传达出来。

    后来青树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跟白翠芬说话。

    刘德州沉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点点头。他了解青树生,做事果敢决断,从来不拖泥带水。

    吃过早饭,青树生带着安炳文和白翠芬,按照白翠芬说的地址,出发了。

    三天之后,青树生和安炳文带着白翠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