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顺水人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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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莲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她所能应付得来的，至于身份的问题更是关系重大，所以只好点头答应。
张海的那个朋友正是曹化淳，当初张海还是锦衣卫的时候，两人曾一同办过案子，也称得上过命的交情。当年崇祯杀掉魏忠贤后，曹化淳便继之当上了东厂厂督。
而此刻，曹化淳正在乾清宫，向崇祯汇报手头上的一件案子。正事说完之后，崇祯顺便问及杨天义的事情。
曹化淳的东厂在各处衙门都有眼线，杨天义昨夜如何被抓，今日中午时如何受审，曹化淳均是了如指掌。他之所以没有出面，一来是没有请示过崇祯的意思，二来呢，也是想让杨天义有更多的表现机会。
见皇上问起，曹化淳便毫不隐瞒地诉说了杨天义离开茶馆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崇祯显然是没想到杨天义还有这般狡黠、慷慨、沉着、机智的一面，曹化淳又讲述得绘声绘色，只听得崇祯不住地发笑，既觉得好玩，又有点暗暗向往。
只是，崇祯做梦也想不到，那个站在杨天义身边的女子，竟是他曾日思夜想的洪晓莲。别说他了，就是曹化淳也不曾有任何怀疑。
毕竟，在曹化淳的视线中，张海还没有和杨天义一同出现过。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不过，既然温体仁和周延儒都牵涉进来了，明天你就去叫胡德胜放人吧，也省得他们弄出什么岔子。”崇祯心里想的是，你们二人想怎么斗都行，但是可不能拿杨天义做牺牲品。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真想亲眼看看胡大人明天是个什么表情？”曹化淳想起杨天义在公堂之上说的那些诈唬之语，便有些忍不住想笑。
崇祯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听了这话，不由的也是忍俊不禁。
曹化淳在这里与皇上有说有笑，只是苦了焦急等待的张海。曹化淳与崇祯关系密切，此时进宫汇报差事，谁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张海苦候不至，愈发坐立不安，想了又想，只好改变主意，决定先去找郑尚书说说看。现在这情形，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但是，郑尚书此时早已下班回家，张海一介布衣，与郑尚书又全无关系，自然见不到人。张海不敢回客栈，怕见到肖莲没法交代，于是心一横，便在尚书府门外席地而卧，打算明日一早来个拦轿喊冤。
时间，无论如何是不敢再耽误了。
张海这次还真赌对了，因为曹化淳从宫中出来，根本没回东厂衙门，而是直接去找了温体仁。温体仁在竞选内阁大臣的时候，给过他不少好处，他也不愿看到温体仁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
此时他只是含蓄地说道，自己的手下在当时打架现场见过周延儒的侄子，温体仁就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利害，前脚送走了曹化淳，后脚便随即叫来儿子，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顺天府衙门就热闹开了。
胡德胜刚刚来到大堂，还没来得及开堂审案，便接到消息，说马永等人已经撤案，并一致请求立刻释放杨天义。胡德胜自然明白这肯定是温体仁的意思，只是弄不明白，为何他的态度在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紧接着，吏部尚书郑永平派人递来条子，要求胡府尹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公正审理杨天义一案，自己会持续关注事态发展。胡德胜就有点开始犯晕了，这事怎么又跟吏部尚书扯上关系了？看来这个杨天义真的不简单，幸好自己还没有怎么亏待他，不然这事还真的不好收场。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又有衙役来报，说有人拿着东厂厂督的令牌前来求见。胡德胜虽然官居正三品，但此时也只得放下架子，赶快出门相迎。来人显是见惯世面，对胡府尹的殷勤相迎反应平淡，只是转达了一下曹公公的意思，说这件事情东厂悉知原委，其中必有误会，胡大人必会秉公办案，绝不使无辜之人蒙受冤屈云云。
胡德胜还不曾见过东厂以这般语气说话，但是他很清楚，这里面的潜台词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笑话，东厂何曾会对一个平头百姓如此关注，东厂手下的冤魂野鬼更是数不胜数。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胡府尹赶紧表态，说案情已经调查清楚，杨天义纯属冤枉，下官立刻马上放人。
东厂来人冷哼一声道：“既是冤枉，那就该有所补偿，让那诬告之人花些银子，买个心安吧。”说完，转身便即离去。
胡德胜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诬告之人？我去找温体仁让他出钱？开什么玩笑？算了，还是自掏腰包，息事宁人吧。好在前两天刚刚还有人送了一笔钱买通官司，就分一半出来，赶快打发走这个煞星为好。
晕晕腾腾地走回大堂，胡德胜这时才真的相信了杨天义的话，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来头小的。胡德胜便吩咐手下道：“去，赶紧把杨天义给我请来！慢着，还是先带他去洗个澡，然后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找几个人好生伺候着。还有，告诉夫人一声，从账房上提五百两银子出来，我有用处。”
交代完这些事情，胡德胜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揉了揉太阳穴，又连灌了几杯茶水，稍微定了一下神，心里便有些腹诽之意：“你说你杨天义这么大的能耐，干嘛还要往我这里钻？弄得我是请佛容易送佛难，不但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还要白搭上许多银子！你也是，请来这么多尊大神，干嘛不找个小鬼来，也让我气势气势，哪怕是孝敬个三五十两银子，我心里不也舒坦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一群要饭的。
胡德胜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早上的一肚子窝囊便爆发出来：“要饭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给我乱棍赶走！”
“不行的，大人，这群要饭的人数不少，好像城隍庙那一带的都来了，足有两三百人呢！”那衙役赶忙解释。
“啊？他们，他们来干什么？本官这里又不是粥棚。”胡德胜有些搞不明白了，要饭怎么也不会要到自己这里来啊？
“他们不是来要饭的，而是，来要人的。”那衙役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有些心虚地答道。
“要人？要什么人？不会是他吧？”胡德胜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
“正是，大人，他们口口声声就是要见杨天义！”
“啊”胡德胜真的快要崩溃了。心说怎么还真有心想事成这种事情啊，不过我想的只是一个小鬼，可没想要来这么一大群啊？这个杨天义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丐帮也弄来了？
要说这年头要饭的还真不少，饥荒、兵灾、圈地、冤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群数量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六部衙门以及下属单位也时常会有人聚众上访，只是规模上一般没这么大罢了。
胡德胜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丐帮不比其他，若任其逗留，会有更多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进来，若再有人煽风点火一番，群情激愤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在这天子脚下发生冲击官府的事情，怕是皇帝把自己大卸八块也难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胡德胜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直接跑进了大牢，将正在享用美餐的杨天义一把拉起，连连道歉赔罪之后，又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然后便推推搡搡地将他带到大门外。
替他抚平额头的几丝乱发，擦去嘴角的几粒肉末，抻展衣角的几缕皱纹，胡德胜这才气沉丹田，有恃无恐地大喊一声：“大家请肃静，听本官一言！你们看，本官已经把杨天义给你们带出来了！本官业已查明，杨天义并无伤人之举，所涉案由纯属诬误会！本官现在就宣判，驳回原告各项诉求！杨天义无罪，当堂，当场释放！”
这便是所谓的顺水人情吧，胡德胜心想。
胡德胜抹了一把额头细汗，又在杨天义的耳边道：“杨公子，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头本官自会到府上当面赔罪！恕不远送，恕不远送！”
杨天义从一早醒来便陷入了茫然之中，直到此刻还有点如坠雾里的感觉。他原以为这是吏部尚书的安排，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就又搞不懂了。
大伙可不知道事情原委，还以为是自己的正义诉求得到了满足，顿时一起欢呼起来，其中还有几句“青天再世”“明镜高悬”之类的赞美之词，听得胡德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群众的要求也不高嘛！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杨天义跟前，声音响亮地大喊了一声：“主人，您出来了！”
肖莲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她所能应付得来的，至于身份的问题更是关系重大，所以只好点头答应。
张海的那个朋友正是曹化淳，当初张海还是锦衣卫的时候，两人曾一同办过案子，也称得上过命的交情。当年崇祯杀掉魏忠贤后，曹化淳便继之当上了东厂厂督。
而此刻，曹化淳正在乾清宫，向崇祯汇报手头上的一件案子。正事说完之后，崇祯顺便问及杨天义的事情。
曹化淳的东厂在各处衙门都有眼线，杨天义昨夜如何被抓，今日中午时如何受审，曹化淳均是了如指掌。他之所以没有出面，一来是没有请示过崇祯的意思，二来呢，也是想让杨天义有更多的表现机会。
见皇上问起，曹化淳便毫不隐瞒地诉说了杨天义离开茶馆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崇祯显然是没想到杨天义还有这般狡黠、慷慨、沉着、机智的一面，曹化淳又讲述得绘声绘色，只听得崇祯不住地发笑，既觉得好玩，又有点暗暗向往。
只是，崇祯做梦也想不到，那个站在杨天义身边的女子，竟是他曾日思夜想的洪晓莲。别说他了，就是曹化淳也不曾有任何怀疑。
毕竟，在曹化淳的视线中，张海还没有和杨天义一同出现过。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不过，既然温体仁和周延儒都牵涉进来了，明天你就去叫胡德胜放人吧，也省得他们弄出什么岔子。”崇祯心里想的是，你们二人想怎么斗都行，但是可不能拿杨天义做牺牲品。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真想亲眼看看胡大人明天是个什么表情？”曹化淳想起杨天义在公堂之上说的那些诈唬之语，便有些忍不住想笑。
崇祯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听了这话，不由的也是忍俊不禁。
曹化淳在这里与皇上有说有笑，只是苦了焦急等待的张海。曹化淳与崇祯关系密切，此时进宫汇报差事，谁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张海苦候不至，愈发坐立不安，想了又想，只好改变主意，决定先去找郑尚书说说看。现在这情形，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但是，郑尚书此时早已下班回家，张海一介布衣，与郑尚书又全无关系，自然见不到人。张海不敢回客栈，怕见到肖莲没法交代，于是心一横，便在尚书府门外席地而卧，打算明日一早来个拦轿喊冤。
时间，无论如何是不敢再耽误了。
张海这次还真赌对了，因为曹化淳从宫中出来，根本没回东厂衙门，而是直接去找了温体仁。温体仁在竞选内阁大臣的时候，给过他不少好处，他也不愿看到温体仁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
此时他只是含蓄地说道，自己的手下在当时打架现场见过周延儒的侄子，温体仁就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利害，前脚送走了曹化淳，后脚便随即叫来儿子，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顺天府衙门就热闹开了。
胡德胜刚刚来到大堂，还没来得及开堂审案，便接到消息，说马永等人已经撤案，并一致请求立刻释放杨天义。胡德胜自然明白这肯定是温体仁的意思，只是弄不明白，为何他的态度在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紧接着，吏部尚书郑永平派人递来条子，要求胡府尹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公正审理杨天义一案，自己会持续关注事态发展。胡德胜就有点开始犯晕了，这事怎么又跟吏部尚书扯上关系了？看来这个杨天义真的不简单，幸好自己还没有怎么亏待他，不然这事还真的不好收场。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又有衙役来报，说有人拿着东厂厂督的令牌前来求见。胡德胜虽然官居正三品，但此时也只得放下架子，赶快出门相迎。来人显是见惯世面，对胡府尹的殷勤相迎反应平淡，只是转达了一下曹公公的意思，说这件事情东厂悉知原委，其中必有误会，胡大人必会秉公办案，绝不使无辜之人蒙受冤屈云云。
胡德胜还不曾见过东厂以这般语气说话，但是他很清楚，这里面的潜台词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笑话，东厂何曾会对一个平头百姓如此关注，东厂手下的冤魂野鬼更是数不胜数。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胡府尹赶紧表态，说案情已经调查清楚，杨天义纯属冤枉，下官立刻马上放人。
东厂来人冷哼一声道：“既是冤枉，那就该有所补偿，让那诬告之人花些银子，买个心安吧。”说完，转身便即离去。
胡德胜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诬告之人？我去找温体仁让他出钱？开什么玩笑？算了，还是自掏腰包，息事宁人吧。好在前两天刚刚还有人送了一笔钱买通官司，就分一半出来，赶快打发走这个煞星为好。
晕晕腾腾地走回大堂，胡德胜这时才真的相信了杨天义的话，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来头小的。胡德胜便吩咐手下道：“去，赶紧把杨天义给我请来！慢着，还是先带他去洗个澡，然后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找几个人好生伺候着。还有，告诉夫人一声，从账房上提五百两银子出来，我有用处。”
交代完这些事情，胡德胜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揉了揉太阳穴，又连灌了几杯茶水，稍微定了一下神，心里便有些腹诽之意：“你说你杨天义这么大的能耐，干嘛还要往我这里钻？弄得我是请佛容易送佛难，不但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还要白搭上许多银子！你也是，请来这么多尊大神，干嘛不找个小鬼来，也让我气势气势，哪怕是孝敬个三五十两银子，我心里不也舒坦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一群要饭的。
胡德胜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早上的一肚子窝囊便爆发出来：“要饭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给我乱棍赶走！”
“不行的，大人，这群要饭的人数不少，好像城隍庙那一带的都来了，足有两三百人呢！”那衙役赶忙解释。
“啊？他们，他们来干什么？本官这里又不是粥棚。”胡德胜有些搞不明白了，要饭怎么也不会要到自己这里来啊？
“他们不是来要饭的，而是，来要人的。”那衙役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有些心虚地答道。
“要人？要什么人？不会是他吧？”胡德胜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
“正是，大人，他们口口声声就是要见杨天义！”
“啊”胡德胜真的快要崩溃了。心说怎么还真有心想事成这种事情啊，不过我想的只是一个小鬼，可没想要来这么一大群啊？这个杨天义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丐帮也弄来了？
要说这年头要饭的还真不少，饥荒、兵灾、圈地、冤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群数量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六部衙门以及下属单位也时常会有人聚众上访，只是规模上一般没这么大罢了。
胡德胜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丐帮不比其他，若任其逗留，会有更多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进来，若再有人煽风点火一番，群情激愤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在这天子脚下发生冲击官府的事情，怕是皇帝把自己大卸八块也难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胡德胜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直接跑进了大牢，将正在享用美餐的杨天义一把拉起，连连道歉赔罪之后，又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然后便推推搡搡地将他带到大门外。
替他抚平额头的几丝乱发，擦去嘴角的几粒肉末，抻展衣角的几缕皱纹，胡德胜这才气沉丹田，有恃无恐地大喊一声：“大家请肃静，听本官一言！你们看，本官已经把杨天义给你们带出来了！本官业已查明，杨天义并无伤人之举，所涉案由纯属诬误会！本官现在就宣判，驳回原告各项诉求！杨天义无罪，当堂，当场释放！”
这便是所谓的顺水人情吧，胡德胜心想。
胡德胜抹了一把额头细汗，又在杨天义的耳边道：“杨公子，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头本官自会到府上当面赔罪！恕不远送，恕不远送！”
杨天义从一早醒来便陷入了茫然之中，直到此刻还有点如坠雾里的感觉。他原以为这是吏部尚书的安排，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就又搞不懂了。
大伙可不知道事情原委，还以为是自己的正义诉求得到了满足，顿时一起欢呼起来，其中还有几句“青天再世”“明镜高悬”之类的赞美之词，听得胡德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群众的要求也不高嘛！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杨天义跟前，声音响亮地大喊了一声：“主人，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