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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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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后,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皇上依旧没有召幸嫔妃,除了靖苏,两人依旧常常在一块,虽然是各自做各自的事。

    在船上已是八个日头,听说明日便可到达扬州,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定是要去走一走的,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一早秘密派人先行安排好了路线,在扬州港下了船,便要走陆路继续往南行。

    到达扬州港的那一日,飘起了细雨蒙蒙,迷离的春色中,岸边旌旗飘飘,停了十数辆马车,并数百护卫,当先一人墨衣萧萧,跨下马来,大步迎向龙船。

    靖苏同重墨一道站在船头甲板上,迷蒙的雨雾中,亦看清了来人正是瑞亲王重煜,月余不见,他依然是孤清的王爷,落在雨雾中,愈显萧瑟。

    “臣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墨极高兴,阔步走近,亲自扶起他,赞赏有余:“你辛苦了!”

    重煜顺势起身,目光却是有意无意落向他身后。

    靖苏今日依旧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如瀑青丝编成一股发辫,清新自然仿佛踏雨而来的仙子,只是一眼,眼中万物俱成空。

    她似发觉了他在看她,不悦的皱了下眉,别开脸看向它处。

    不知谁低咳了一声,他回过神来,见皇上沉沉的目光定在身上,心头一慌,忙道:“车马已经备妥,皇兄请。”

    重墨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终于提步向停着的马车走去。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向着行馆驶去。

    靖苏一人独坐一辆马车,陪着她的是瑶惜。素手掀起青色的纱帘,入眼便是江南的春色,烟雨迷离,白墙黑瓦,当真如水墨画一样诗情画意。

    行过不多久,便到了行宫,典型江南风格的建筑,氲在青山之中,一见即倾心,又各自选了居处,安定下来。

    靖苏选了一处翠竹居,入院是成片挺拔的修竹,绿意盎然,十分惹喜,瑶惜自带了人进去收拾,她便在院子里一方石凳坐下,感受着浓浓春意。

    “参见俪妃娘娘,”门口阔步走来两人,在她跟前行礼。

    靖苏转头看去,不免讶异,此二人不正是那夜甲板上值守的两名侍卫,怎会出现在这里?只听二人振声禀告:“臣等奉旨保护俪妃娘娘安危。”

    “有劳了,”

    二人遂起身,自一人一边守着院门。

    相隔不远处的明扬殿,重墨同重煜两兄弟正说着话。此番重煜奉旨南下,一则要替重墨安排南巡事宜,二来则是秘密视察江南,做一些隐秘之事。这会子将事情向皇上一一禀告了。

    重墨细细听着,渐渐舒了眉头,赞道:“做得好!不愧是朕的兄弟!”

    重煜则笑笑,“蒙皇兄器重,臣妾不敢居功。”

    重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皇兄,臣弟在江南游历之时结识了一位雅士,他遍游江南,臣弟以为有他为导,皇兄必能尽览江南春色,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见皇弟如此推崇此人,重墨倒也被勾起了兴致,便道:“既然你如此笃定,把人带上来给朕瞧瞧,可真如你所说那样文雅诗意。”

    “皇兄且稍等,臣弟这就去把他请来。”

    重煜兴致冲冲出了明扬殿,一路向右疾走,穿过一条青砖铺陈的小道,入眼便是一片修竹挺拔,院门上挂着原木的匾额“翠竹居”三次俊逸潇洒。

    不经意撇过一眼,便看到了那抹素衣翩跹,目光似痴了一样定住,两只脚亦自发顿住,只那样静静望着她。

    “臣等参见瑞王爷。”

    两名侍卫的请安声惊醒了他,重煜猛然回神,稍显慌乱的道一声“起,”大步离开。

    院内靖苏闻声望去,只依稀捕捉到一抹渐远的墨色,心里到底咯噔一下,有些不明的恐慌。

    重煜一路疾走奔出行宫,稍稍定了定神,跃上坐骑,打马离去。一路疾驰至君来客栈,直奔二楼厢房,找到了口中的男子,说明来意后,男子当即应允,两人策马赶回行宫。

    重煜仍旧选了方才的那条路去明扬殿,经过翠竹居时他特意放缓了脚步,然院中并不见那袭素衣。

    殊不知,靖苏此刻正临窗而立,那样清晰的看到了他,还有他身边那一袭青衣墨发,碧玉发冠。仿佛是一个梦境,她抑制不住浑身颤抖,睁大了眼睛追着那抹身影,却终究看不清他的面容。

    然而那一袭青衣玉冠,那熟悉修长身姿,分明…分明同她梦境中别无两致,她绝不会认错,那人分明就是……

    她几乎是飞奔着追了出去,然满目春色,碧绿殷红,独不见那一袭青衣。

    明扬殿。

    重墨看着殿中立着的男子,一袭青衣飘渺,如瀑长发以玉冠固定于发顶,玉面风姿,唇角似携一抹云淡风轻之笑,腰间佩一根青色腰带,系着一枚玉玦。只是那样站着,似有春风扑面而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重墨脑中适时冒出这句诗来,目光下移落在他一双手上,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男子之手,皙白而不柔,纤长而不娇,似神祇才能拥有之物。

    纵尊贵如重墨,天之骄子,亦不免折服。

    “草民潘是叩见吾皇陛下万岁。”那人行礼,不卑不亢。

    “潘是?”重墨重复着,妖冶紫眸落在他面上,问曰:“你的名字很特别。”

    来人从容作答:“名号乃虚物,毋须在意。”

    重墨眉梢一挑,“好一个脱俗之人,既不留恋尘世,为何愿意替朕引路。”

    潘是淡然一笑,“尘世有情,草民既摆脱不得,便非是脱俗。”

    重墨闻言,若有所思望着他,如此天人,果然愿意折腰为他们指路?却是古怪,自古文人墨客莫不居才自傲,不愿奉承侍君,他又怎会逆道而行?

    “皇上若怀疑草民居心,草民这便离去。”潘是似看出他的疑虑,坦然道。

    重墨嗤笑,“朕何惧之有,你便留下,协助瑞亲王好生安排此次江南之行。”

    “草民遵旨。”

    他低下头去,谁都没有瞧见他眼中一抹异色。

    如此,便定下了潘是随行,暂且居于瑞亲王所住的绿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