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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探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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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吃晚饭的时候,我跟胡宗仁把铁松子师傅交待给我们的话。原本无误的转告了司徒。司徒说我们离开重庆去云阳的这两天时间里,他也一直在研究七星大阵的破阵顺序和各自需要担负的风险,因为若将一颗星宿作为一个个体来说的话,凡是数量大于“一”的,都是一个复合组合的方式,而且数量越多,也就越不容易掌握其中的顺序和规律,就像是走迷宫,你必须得经过缜密的思考,才能寻找到一条不会走错的路。我很庆幸付强没有给我设下一个天罡十八平行阵,否则我就是想破脑袋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

    听完我和胡宗仁的转述,司徒师傅说这个铁松子师傅是个奇人,竟然能够没有亲身经历就单从一个星位判断出其余各个位置的吉凶,从而挑选一个最佳方案下手,这样的高手若是不在我们这一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望着司徒师傅,几度欲言又止,硬生生的把那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一起”吞进肚子里,但是毕竟是前辈,我还是不要这样调侃的好。

    司徒师傅说,这几日他也思考过,其结果跟铁松子想的大致差不多,也是在魁四星上下手,天玑位已经被我和胡宗仁捣蛋弄出麻烦了,魁四星还剩下三星。而天权位龙门浩并不是关键所在,于是我们决定,次日就出发,从天枢位开始调查。

    天枢位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所指的是位于莲花山的觉林寺一带。如今寺庙不再,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报恩塔,且大门紧锁。假设我是付强的话,或许我会在佛塔里动手脚,而不是在四周的小镇街道上。彩姐坚持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我不敢违抗,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她告诉我只是要跟着我就好,不会给我们增加什么负担。从司徒师傅家里到南岸区觉林寺车程大约在一个小时,我们当天赶到那里的时候,时间还是上午9点多,胡乱在街上吃了碗特色井水豆花饭,便开始在四处打听起来。

    这一代,民风简单而平实,因为临街的部分早已被一些商户门面占据,任何一条经过这里的公交车或便民面包车都会在这里停靠,附近还有中学和小学,于是这一代的商业虽然谈不上发达,不过就当地小镇的规模来说,也算得上是比较热闹的区域。商户大多是外来人口,也有部分一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在我们跟他们挨家打听后得知,前不久的日子他们听说,从别的地方来了一行七八人,在这里住了几天,在闲聊过程中他们知道这群人就是一些阴阳先生,还以为是镇子上哪家人家遇到了白事,所以请来先生们做法事。没怎么在意过,几天后那群人也就走了。我问他这段时间还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群人,他说不记得了,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但是也是天天人来人往,他们临街做生意的人,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么多。

    于是我们打算到镇子里的老街上去问问,此时我和司徒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坚持要先到报恩塔,从他们文物管理方侧面打听下最近是不是有人来过,会不会是他们曾经以维护塔体或是除草等理由混进去也说不定。但是司徒则认为,应该先在老街茶馆去跟当地人打听一下,因为那里的街坊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熟人,彼此之间相互认识,如果有外来人口,他们应当会印象比较深刻。而且觉林寺一带只是在假日里有不少山下来的登山客,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登山健身为目的,若是有阴阳先生,他们一定能提供不少线索。

    听司徒这么说,我觉得从哪先查起都无所谓,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我带着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分成三批人,分别在小镇上大大小小的茶馆麻将馆里转悠着,也问过很多在门口抽旱烟的当地老人,约好11点我们在起初吃豆花饭的地方汇合。

    11点的时候,我们碰头,相互说了下大家打探到的情况,我这边问了一些当地老人后得知,前阵子镇上靠近报恩塔一带有一个老奶奶去世,由于儿女都不在身边,赶回来也需要时间,老人又是在家里死的而不是死在医院,所以周围的街坊就凑钱给她搭建灵堂办了丧事,儿女回来的当天也正是出殡前的那天,他们觉得自己的母亲一辈子默默无闻,死了以后说什么都要热闹一下,所以就在当地找了家一条龙说要请阴阳先生“大开路”,还请来礼仪乐队什么的要热闹一晚上。当地的殡葬行业服务虽然也有,但是他们那个地方相对偏僻,所以如果请阴阳先生就必然会到上新街一带或是南坪一带要求同行介绍先生来。我听那个老人说到这里,就察觉到这样一来的话,付强肯定就能够收到消息。于是我问了当地那个老人,说当时老奶奶的儿女找的是哪一家一条龙?还有,老奶奶的名字叫什么。

    我这么问,是因为即便这个老人没有办法提供准确是哪一家一条龙操办的丧事,但是如果问到了逝者的名字,我也能够挨个询问到是哪一家做的。老人跟我说了那个王姓奶奶的名字,于是我便开始在街道上四处打听,最终锁定到一家丧葬服务的店面,他们准确的告诉了我前阵子正是他们办了老奶奶的丧事,估计是还以为我也是家里遇到白事了,不但跟我大肆吹嘘他们的业务和服务,甚至还递给我了几张公墓的名片。我问过那家一条龙的老板,当时他们从上新街请来的阴阳先生收费怎么样,手艺怎么样。这其实是我惯用的套话的伎俩,越是问的详细,这些人就越觉得你是行家,所以也就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告诉我,四个阴阳先生是被一个“掰子”带来的,中午开始“大开路”,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会随灵车出殡,收费2000元。他还热心的告诉我,大开路是专门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儿孙满堂自己又高寿。而小开路才是给那些壮年就去世,上有老下有小的,收费不同,方法也不同,为逝者祈福的程度也各有不同。我知道,那个“掰子”,就是付强本人。在川渝地区,通常在人后称呼那些腿脚不便,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人,叫做“掰子”,我想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脚跛了,所以付强才以开残疾人专用的“掰掰车”维持生计。

    胡宗仁和司徒打探到的消息跟我是差不多的,大家都得知了那个王姓老奶奶去世的消息,不过他们并没用去殡葬行业询问得那么仔细,而是详细请当时看到过这些阴阳先生的本地人描述了他们的长相。也基本能确定其中的一人必然就是付强。司徒师傅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线索,这群人头一晚给逝者大开路以后,由于根据王奶奶的生肖八字,她适宜出殡的时间是在卯时,也就是早晨的五点至七点之间。所以当晚他们一群人没有办法各自赶回上新街或是南坪,就在觉林寺附近的小旅馆睡了一晚。司徒说,估计就是那一晚动的手脚。他说,付强是个聪明人,他所测算到的出殡时辰,未必就是真的适用于这个王奶奶,而是五点大多人都还没起床,七点很多人都还没有出门,如此一来,他所干的一切,别人都没有办法查到。再加上原本阴阳先生这样的职业就让人觉得敬而远之,即使有人对此产生过怀疑,也不敢怀疑到他们头上,更不要说能看懂这中间玄机的人,基本上不再这群奔丧的老百姓中。

    司徒告诉我,古时候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而我们的命理学和中医学是相辅相成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几十年的发展中,中医在一定程度上由于过多的注重阴阳正邪,而被当局当作是一种伪科学不推荐广泛应用。而事实上在中医学说里,就连一天划分的十二个时辰,都是各自有对应到人体的各个器官。例如丑时护肝,寅时护肺,而这个王老奶奶出殡的时辰在卯时,所对应的是大肠。在古代玄学和医学上来说,肠的衍生物是粪便,是污秽之物,付强选择了这个时候出殡,是为了让那些“污秽之物”因此而聚集,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镇守七星位的天枢,以保证此位的牢固。而这个地方相对人烟比较稀疏,又有佛塔在此,关键在于佛塔目前徒有其表还大门紧锁,这对于当地百姓来说,他要是想干坏事,真是谁也想不到。

    我们把问题一起综合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决定乘着中午大家在休息的时候,到报恩塔去看看。

    报恩塔因为年近岁末,虽然依旧是关闭着大门,但是塔体四周的朱红色围墙下的墙根处,已经被不少为新年祈福的人们插上了香烛。围墙很高,若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翻进去,估计会惊动警察叔叔们。于是我们在报恩塔四周用罗盘测算以及观察其间的灵异反应,最后在佛塔西北侧的一个小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几个在一人高处的脚印,这就明显是有人在此翻越的痕迹。我仔细看了看当地的地形,这一段的墙虽然和其他的一样高,但是在离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堡坎,如果要翻阅围墙,只需要站在堡坎上跳过去,就能抓到围墙的边缘,然后使力翻进去。付强是个跛子,虽然练过武但是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一定还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断定假如他们真是从这里翻了进去,那么一定是付强带来的几个阴阳先生中的一人,这样那个人进去后,还能把付强给拉进去。因为我觉得付强也应该不会放心把这些手脚交给其他人去做,像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接连把我死死算计的人,这些事情一定是亲力亲为的。

    我问司徒,现在怎么办,是翻进去还是等到天黑再说。他说我这么大岁数了,一定是翻不动的,我和你媳妇就在这里守着吧,好在那个地方堡坎后面是一些平房,这个通道又在背街的巷子里,就翻墙的时间来计算,应该还不至于翻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于是他们俩放哨,我和胡宗仁一前一后的翻进了佛塔里。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翻墙了,小时候逃学的时候,常常翻。长大以后我虽然失去了要逃学翻墙的理由,但是为了看到广阔天地和大千世界,我也在一个高手的教导下,学会了翻墙。每次坐上墙头,后头看我翻阅的地方,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井底之蛙。

    围墙里,是一排被漆成朱红色的圆形柱子,斑驳的墙壁上结满蜘蛛网,这说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公开举办祭祀活动了。这座塔只有一个入口,而入口处的门却虚掩着一扇。我凑近才看到锁把上有新鲜的被利器撬开的痕迹,那用来开门的两个圆环门扣的内侧,还用经文字体篆刻着一些字。左边写着“不垢不净,不生不死”。右边写着“无欲无念,无相无边”。

    这四不四无的刻字,应该是当时建塔的月江和尚亲手刻下的,因为字迹已经风蚀严重,但是依然十分清晰。这两句话的意思,我还得特别翻译给胡宗仁那个比我还没文化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