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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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出了火车站后，天已经大亮了，晨曦轻轻铺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光，城市真的比想象中美丽啊。
王凤枝望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茫茫人海，心里很迷茫，不知应该往哪去？去干吗？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害怕自己随时会被人海淹没。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无力地向前走去，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想办法呆下去，要想在这座呆下去，只有找一份工作来做，可是谁会要一个才13岁的小女孩呢？
她茫无目的走着，走了很久，她看见一餐饮的门口写着一张招工广告，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上前去打听，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她鼓起勇气问：“老板，要招工吗？你看我行不行？”
老板一看，愣了一下，捂着鼻子生气地说：“去去去，哪来的叫化子，浑身的臭气，这下要臭一星期了。”
她一听，愣住了，这不是污辱人吗？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拎你出去！”老板黑着脸大声说道。
她逃也似地跑出来，嗅了嗅自己，她果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馊味，是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也没换衣服，身上的臭味差点把自己也给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洗澡。但是，没钱进澡堂，哪有地方洗澡呢？
她边想边走，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公共厕所，她就像看到亲人似的向厕所跑去，厕所干净整洁，她在厕所的镜子照了一下，吓一大跳，原来她的脸像抺灰一样黑，眼里没一点神气，难怪老板说她是小叫化子。
她把书包挂在隔间的墙上，走出来看见洗手池边有个小塑料盆，把水龙头掀开，接满一盆水，把脸盆端进隔间里，脱下衣服，开始洗澡，一脸盆水不够，她穿上衣服出来取水，如此反复进出，直到她认为自己干净为止。
洗完澡之后，换上唯一的一套衣服，继续沿着大街走，尽管她已经累得快倒下了，但她依然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工作。
在一家快餐店门前，她再次看到招聘广告，这回她似乎自信了许多，但依然底气不足，她怯生生地问一个在门口洗菜的女工：“阿姨，请问这里招工吗？”
阿姨看了看她说：“老板在里面，你自己去问他吧。”
她走了进去，看到老板说：“老板，请问你要招工吗？”
“要啊。”
“你看我行吗？”
老板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说：“你多少岁了？”
“我15岁了。”她撒了个谎。
“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
“你能为我做什么？”
“择菜、洗碗、送餐、买菜——我都会，你要我干吗，我就干吗。”
老板摇摇头说：“不行，你太小了，我看你不到14岁。”
老板拒绝了，她慌了，紧紧拉着老板的袖子说：“老板，求求你了，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我妈妈得了尿毒症，需要我挣钱养家啊。”
“不是我不肯收你，如果我雇佣童工，会被劳动局罚款的。”
她还是不死心：“我不要你工资，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你行行好，就说我是你的亲戚吧。”
“不行，不行，纸包不住火，我已经被罚过一次，再也不做这种倒楣事了。”老板边说边把她向外推，她真想跪下求老板给她一次机会，但看到老板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没再强求了。
夜幕降临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渐次喧哗起来，把城市渲染得无比华丽，繁华灯火下的王凤枝，心里越来越害怕，身上已经没一分钱了，自从早上了一块面包后，到现在她没吃过任何东西，她进了好几家餐馆去应聘，看着餐桌上客人剩下香喷喷的饭菜，不敢向老板要，只能把涎出的口水咽回肚子里。
她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今天算来她最少走了30公里路，她一辈子没有走过这么多路。她的肚子已经饿过头了，饿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饿。
这时，她看到一个服务员拿着一碗客人吃剩的饭，正准备往潲水桶里倒，她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紧紧抓服务员的手说：“大姐，让我吃一口饭吧，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没说完她就把饭抢过来，往嘴里塞……
服务员看了心疼，走进餐厅，端了一碟红烧茄子倒进她的碗里，叫她慢慢吃，她感激得热泪盈眶。
吃饱后，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再也走不动了，她在天桥下找两张报纸铺在地上，倒头便睡。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脸上痒得不得了，她走到有摩托车的地方，在倒车镜上一照，满脸都红点子，原来是被蚊子钉的，她成了丑八怪了。
她继续沿着陌生的街道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的老板雇佣她，给她饭吃和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她的要求不高啊，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要她呢？她百思不解。
然而，第二和头天一样毫无结果，又徒劳走了几十公里，中午，她只在垃圾桶边拣到半盒饭，晚饭还着落，她希望能像中午那样再次拣到饭菜，但她翻遍了十几个垃圾桶，都令她失望。
她想找个餐馆，期盼能从那里得到剩饭，可她走了好久，都没见到餐馆，夜已经深了，再找不到东西吃，她再也没力气走路了，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公园，公园里一定有公共厕所，先进去喝点自来水吧，这样既解渴又充饥。
她走进了厕所，双手捧着哗哗响的自来水猛喝，直到肚子很胀了才停下，然后走了出来，坐在草地上，准备歇一会儿，没想到她一下就睡去了。
“喂，喂，喂，你醒醒，醒醒啊。”王凤枝被人推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她的面前蹲着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年，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正盯着她，她以为这是他睡的地盘，赶紧起身说对不起。
他问：“你也是来流浪的吧？”
“流浪？不，我是来找爸爸的。”
“骗人吧？那你爸爸怎么会让你睡在这个地方？”他的眼里透出江湖混子特有的狡黠，以此来证明他是不好唬弄的。
“我把爸爸的电话弄丢了。”
“又骗人吧？你爸爸的电话你怎么会记不住呢？可惜我没爸爸，也没妈妈，要不，我一定会记住他们的电话。”
她被他说得想哭，不再理他。
“我叫毛毛虫，我今年13岁，我5岁生了绝症，被父母丢在大街上不管，后来被一个好心的老大妈领养，老大妈把我带到医院去看病，医生说我没啥子病，只是体弱，需要营养。可惜好日子没过两年，老大妈病死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在街上流浪，跟着老大混，一直混到现在。要不，你也跟我们老大混吧，虽然没啥钱，可总不会饿死，不会被日头晒死。”
“你老大是干吗的？”
“只要能挣钱的事，他都干，他手下有一大帮兄弟为他挣钱。”
“具体是干吗的？”
“坐街、捞鱼、打架什么的。”
“什么是坐街和捞鱼。”
“你不要问那么多，你到底愿意跟我走吗？”
“有地方饭吃和睡觉的地方吗？”
“这是肯定的，要不，我老大白白在街上混了十几年了，我老大是谁你知道吗？他是白云区大名鼎鼎的震山白老虎。我们都叫他白哥。”
“好吧，只要有吃有住我就跟你去。”她犹豫着说。
“不过，你得女扮男装，要不，可能会吃亏的。再说了，我们白老大不喜欢女孩。”
“为什么？”
“女孩跑不过男孩，也爬不高……”说到这里，毛毛虫打住了。
“你老大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听不出我是女声？”
“你可以学男人的声腔说话啊。把声音放慢点，用肚子里的气说话，不就得了吗？”
“好吧，我试试看。”想着有饭吃有床睡，她答应了毛毛虫。
4
毛毛虫够义气，带她去吃了一笼小笼包，一杯甜豆浆，两根油条，那味儿太美了，是她一辈子最好吃的东西。吃完后，他带她到一家简陋的理发店里，把长发全部剪下，理成寸头，又为她买两套男t恤和牛仔裤，学着像男人那样大幅摇摆着走路，毛毛虫没想到她在短短一个上午，竟然学得很像男孩。他很惊讶她的表演天才。
假如她有钱去学当演员，一定会走红，可惜她投错了胎，像我一样成了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他俩坐摩的从市区向郊区驶去，一刻钟之后，他俩下车，走进了一个大杂院，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绕，里面都是平房，非常简陋，用红砖砌成四排低矮的隔间，一共有40个房间，上面用水泥瓦盖住，听说以前是生产队的仓库，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充斥着各种混合的臭味，地上胡乱堆着各种生活垃圾，风一吹，满院子都是纸片、灰尘、塑料袋。
房间不大，不到10平方米，月租50元到90元不等，每间房间住着4个不到15岁的流浪儿。
他们大多数只有9到13岁，还有5、6岁的，小的专门负责乞讨，稍大一点负责假装被车子撞倒，然后打电话叫人来向车主要钱疗伤。再大点的负责偷盗，偷盗的身手要好，要能在夜里爬上5层以上的防盗窗，用竹竿和钳子偷盗屋里的贵重衣裤和钱包，甚至笔记本电脑。
院子里还住着拣垃圾、打零工、骑板车、骑摩的等社会底层人物，人员来自五湖四海，非常杂乱。
毛毛虫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只有一个20多岁的青年，长得高大帅气，可惜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吸烟，毛毛虫叫道：“大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兄弟，他想加入我们的帮子，你看他行吗？”
那人缓缓地坐起身子，看了看王凤枝，不咸不淡地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凤儿……”
“怎么是个娘们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赶紧说：“我妈妈说凤是男的。”
“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老师说过凤是雄性，凰是雌性。”她有超强的应变能力和灵活的头脑。
“什么雄性雌性，乱七八糟的，我搞不懂。”他边说边深深地瞟了她一眼，好像x光能射透她的身体他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大哥安排一下他的吃住和工作吧。”毛毛虫说。
“让她和做饭的婆婆住在一起不就得了？他刚来能做什么？让他帮江婆婆做饭，干一段日子再说。”
“大哥，他是男子汉，怎么安排和江婆婆住在一起？”
“怕啥子呀？我看他毛还没长成，有啥子男女之分？”
王凤枝抢过话头说：“只要江婆婆同意，我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和婆婆住在一起，正好歪打正着，女扮男装的事，迟早会让人发现的，和婆婆住一起，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等到他们发现她是女孩时，她已经站住了脚，和老大混到有感情后，老大也许不会赶她走。
“好，就这样定了，毛毛虫，你帮凤儿收拾下床铺。”
王凤枝住下来后，天天帮着江婆婆洗菜做饭，江婆婆很喜欢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的她，相处一段日子后，江婆婆看出了她个女孩后，更加疼爱她了。而且帮她在别人面前隐瞒她的真实身份。
江婆婆和她只要煮好午饭和晚饭，让21个出外“工作”的流浪儿填饱肚子就行，菜式很简单，最多只煮三道菜，一般都是一荤二素。江婆婆的工资不高，每月400元，王凤枝月100元，这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干了几个月，一直到了2004年的春天，王凤枝才被白老大升为巡视员。这是个轻松的活儿，就是骑着单车在各个乞讨点偷窥，看在乞讨的小孩有没贪污钱，一旦发现谁贪污了一块钱，就会受到老大的严刑罚打，甚至会被打断腿脚。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毛毛虫一起去巡视，毛毛虫已和她建立了比较牢靠的友谊，什么话都会跟她说，他说那些在街上乞讨的小孩都老大从街上拣来的，没有父母和亲人，老大想怎么样打骂他们，他们只能默默接受，老大为了博得人们的同情，亲手把好几个小孩的腿打断，然后故意错位接骨，用中药把伤口敷好，伤好之后，他们就变成残疾人，这样方便在街上乞讨。所以，那些乞讨的小孩从小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怕白老大，根本不敢吞吃讨来的钱。
但是，老大是个多疑的人，放心不下，还要派巡视员监视他们，毛毛虫说能成为巡视员是白老大相信他们，要她以感恩的心来回报白老大的信任，甚至讨白老大的欢心。
春天来了，省城地处亚热带的沿海，冬天一过不久，天气骤然热起来，街上的女孩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五彩缤纷的薄裙子，似乎向每个人暧昧地暗示她们身材有多么诱人。
午夜时分，王凤枝和几个兄弟坐在大杂院门口喝酒抽烟，正在酒兴上，毛毛虫走过来，示意她走开一会儿，他有话对她说。
她放下酒杯，走到边上问他什么事？毛毛虫说：“大哥叫你去他那里一下。”
“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大哥没说，我也不晓得。”
她向白大哥的房间走去，她敲了一下门，白大哥说：“请进。”原来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白大哥坐在床边边喝酒，他说：“我刚刚路过大门口时，看见你和几个兄弟在喝酒，那些低劣的白酒有什么好喝的？来，跟大哥干一杯。”他把满杯的白酒递给她说。
她受宠若惊地举起杯子和他“当”地一碰，一仰脖子，把将近二两的白酒喝光。看她喝完后，他把香喷喷的烤鸭夹到她碗里，叫她吃。
她立即把烤鸭塞进嘴里撕咬起来。
“凤儿，今年多大了？”
“14啦。”
“哦，长大了，差不多可以去娱乐场所混了。”
“我？混啥子呢？”
“去当三陪啊，那可比干这个挣钱多了。”
“去当鸭子吗？我可不去，我愿意跟大哥一辈子！”
“我怎么看你说的都是假的呢？”
“……”她沉默了。
“你晓得我为啥留你吗？”
“大哥心肠好。”
“别打岔，我这辈子干的坏事，够下十八层地狱了，因为我看你是个女孩和你脑子反应特别快，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所以才留你。”
她大吃一惊，原来以为谁也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没承想第一眼就被他看透：“谢谢大哥慧眼识珠！”
“可我想把你变成掌上明珠，永远也不放手。”他突然用色迷迷的眼睛钉着她，她这才知道他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突然冲到门口想跑，但不知什么时候门被反锁了，她想完了……
他跑上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满口酒气的嘴往她的耳窝里喷，他说：“只要你顺从了大哥，大哥保证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她大叫起来，但她的嘴瞬间被他的大手捂住，被剥了衣裤，扔到床上，他像一座山一样地压下来，她感觉下身像一条棍子桶入一样疼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她心里大声叫着：爸爸，你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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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火车站后，天已经大亮了，晨曦轻轻铺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光，城市真的比想象中美丽啊。
王凤枝望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茫茫人海，心里很迷茫，不知应该往哪去？去干吗？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害怕自己随时会被人海淹没。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无力地向前走去，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想办法呆下去，要想在这座呆下去，只有找一份工作来做，可是谁会要一个才13岁的小女孩呢？
她茫无目的走着，走了很久，她看见一餐饮的门口写着一张招工广告，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上前去打听，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她鼓起勇气问：“老板，要招工吗？你看我行不行？”
老板一看，愣了一下，捂着鼻子生气地说：“去去去，哪来的叫化子，浑身的臭气，这下要臭一星期了。”
她一听，愣住了，这不是污辱人吗？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拎你出去！”老板黑着脸大声说道。
她逃也似地跑出来，嗅了嗅自己，她果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馊味，是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也没换衣服，身上的臭味差点把自己也给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洗澡。但是，没钱进澡堂，哪有地方洗澡呢？
她边想边走，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公共厕所，她就像看到亲人似的向厕所跑去，厕所干净整洁，她在厕所的镜子照了一下，吓一大跳，原来她的脸像抺灰一样黑，眼里没一点神气，难怪老板说她是小叫化子。
她把书包挂在隔间的墙上，走出来看见洗手池边有个小塑料盆，把水龙头掀开，接满一盆水，把脸盆端进隔间里，脱下衣服，开始洗澡，一脸盆水不够，她穿上衣服出来取水，如此反复进出，直到她认为自己干净为止。
洗完澡之后，换上唯一的一套衣服，继续沿着大街走，尽管她已经累得快倒下了，但她依然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工作。
在一家快餐店门前，她再次看到招聘广告，这回她似乎自信了许多，但依然底气不足，她怯生生地问一个在门口洗菜的女工：“阿姨，请问这里招工吗？”
阿姨看了看她说：“老板在里面，你自己去问他吧。”
她走了进去，看到老板说：“老板，请问你要招工吗？”
“要啊。”
“你看我行吗？”
老板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说：“你多少岁了？”
“我15岁了。”她撒了个谎。
“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
“你能为我做什么？”
“择菜、洗碗、送餐、买菜——我都会，你要我干吗，我就干吗。”
老板摇摇头说：“不行，你太小了，我看你不到14岁。”
老板拒绝了，她慌了，紧紧拉着老板的袖子说：“老板，求求你了，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我妈妈得了尿毒症，需要我挣钱养家啊。”
“不是我不肯收你，如果我雇佣童工，会被劳动局罚款的。”
她还是不死心：“我不要你工资，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你行行好，就说我是你的亲戚吧。”
“不行，不行，纸包不住火，我已经被罚过一次，再也不做这种倒楣事了。”老板边说边把她向外推，她真想跪下求老板给她一次机会，但看到老板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没再强求了。
夜幕降临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渐次喧哗起来，把城市渲染得无比华丽，繁华灯火下的王凤枝，心里越来越害怕，身上已经没一分钱了，自从早上了一块面包后，到现在她没吃过任何东西，她进了好几家餐馆去应聘，看着餐桌上客人剩下香喷喷的饭菜，不敢向老板要，只能把涎出的口水咽回肚子里。
她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今天算来她最少走了30公里路，她一辈子没有走过这么多路。她的肚子已经饿过头了，饿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饿。
这时，她看到一个服务员拿着一碗客人吃剩的饭，正准备往潲水桶里倒，她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紧紧抓服务员的手说：“大姐，让我吃一口饭吧，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没说完她就把饭抢过来，往嘴里塞……
服务员看了心疼，走进餐厅，端了一碟红烧茄子倒进她的碗里，叫她慢慢吃，她感激得热泪盈眶。
吃饱后，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再也走不动了，她在天桥下找两张报纸铺在地上，倒头便睡。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脸上痒得不得了，她走到有摩托车的地方，在倒车镜上一照，满脸都红点子，原来是被蚊子钉的，她成了丑八怪了。
她继续沿着陌生的街道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的老板雇佣她，给她饭吃和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她的要求不高啊，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要她呢？她百思不解。
然而，第二和头天一样毫无结果，又徒劳走了几十公里，中午，她只在垃圾桶边拣到半盒饭，晚饭还着落，她希望能像中午那样再次拣到饭菜，但她翻遍了十几个垃圾桶，都令她失望。
她想找个餐馆，期盼能从那里得到剩饭，可她走了好久，都没见到餐馆，夜已经深了，再找不到东西吃，她再也没力气走路了，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公园，公园里一定有公共厕所，先进去喝点自来水吧，这样既解渴又充饥。
她走进了厕所，双手捧着哗哗响的自来水猛喝，直到肚子很胀了才停下，然后走了出来，坐在草地上，准备歇一会儿，没想到她一下就睡去了。
“喂，喂，喂，你醒醒，醒醒啊。”王凤枝被人推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她的面前蹲着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年，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正盯着她，她以为这是他睡的地盘，赶紧起身说对不起。
他问：“你也是来流浪的吧？”
“流浪？不，我是来找爸爸的。”
“骗人吧？那你爸爸怎么会让你睡在这个地方？”他的眼里透出江湖混子特有的狡黠，以此来证明他是不好唬弄的。
“我把爸爸的电话弄丢了。”
“又骗人吧？你爸爸的电话你怎么会记不住呢？可惜我没爸爸，也没妈妈，要不，我一定会记住他们的电话。”
她被他说得想哭，不再理他。
“我叫毛毛虫，我今年13岁，我5岁生了绝症，被父母丢在大街上不管，后来被一个好心的老大妈领养，老大妈把我带到医院去看病，医生说我没啥子病，只是体弱，需要营养。可惜好日子没过两年，老大妈病死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在街上流浪，跟着老大混，一直混到现在。要不，你也跟我们老大混吧，虽然没啥钱，可总不会饿死，不会被日头晒死。”
“你老大是干吗的？”
“只要能挣钱的事，他都干，他手下有一大帮兄弟为他挣钱。”
“具体是干吗的？”
“坐街、捞鱼、打架什么的。”
“什么是坐街和捞鱼。”
“你不要问那么多，你到底愿意跟我走吗？”
“有地方饭吃和睡觉的地方吗？”
“这是肯定的，要不，我老大白白在街上混了十几年了，我老大是谁你知道吗？他是白云区大名鼎鼎的震山白老虎。我们都叫他白哥。”
“好吧，只要有吃有住我就跟你去。”她犹豫着说。
“不过，你得女扮男装，要不，可能会吃亏的。再说了，我们白老大不喜欢女孩。”
“为什么？”
“女孩跑不过男孩，也爬不高……”说到这里，毛毛虫打住了。
“你老大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听不出我是女声？”
“你可以学男人的声腔说话啊。把声音放慢点，用肚子里的气说话，不就得了吗？”
“好吧，我试试看。”想着有饭吃有床睡，她答应了毛毛虫。
4
毛毛虫够义气，带她去吃了一笼小笼包，一杯甜豆浆，两根油条，那味儿太美了，是她一辈子最好吃的东西。吃完后，他带她到一家简陋的理发店里，把长发全部剪下，理成寸头，又为她买两套男t恤和牛仔裤，学着像男人那样大幅摇摆着走路，毛毛虫没想到她在短短一个上午，竟然学得很像男孩。他很惊讶她的表演天才。
假如她有钱去学当演员，一定会走红，可惜她投错了胎，像我一样成了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他俩坐摩的从市区向郊区驶去，一刻钟之后，他俩下车，走进了一个大杂院，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绕，里面都是平房，非常简陋，用红砖砌成四排低矮的隔间，一共有40个房间，上面用水泥瓦盖住，听说以前是生产队的仓库，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充斥着各种混合的臭味，地上胡乱堆着各种生活垃圾，风一吹，满院子都是纸片、灰尘、塑料袋。
房间不大，不到10平方米，月租50元到90元不等，每间房间住着4个不到15岁的流浪儿。
他们大多数只有9到13岁，还有5、6岁的，小的专门负责乞讨，稍大一点负责假装被车子撞倒，然后打电话叫人来向车主要钱疗伤。再大点的负责偷盗，偷盗的身手要好，要能在夜里爬上5层以上的防盗窗，用竹竿和钳子偷盗屋里的贵重衣裤和钱包，甚至笔记本电脑。
院子里还住着拣垃圾、打零工、骑板车、骑摩的等社会底层人物，人员来自五湖四海，非常杂乱。
毛毛虫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只有一个20多岁的青年，长得高大帅气，可惜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吸烟，毛毛虫叫道：“大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兄弟，他想加入我们的帮子，你看他行吗？”
那人缓缓地坐起身子，看了看王凤枝，不咸不淡地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凤儿……”
“怎么是个娘们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赶紧说：“我妈妈说凤是男的。”
“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老师说过凤是雄性，凰是雌性。”她有超强的应变能力和灵活的头脑。
“什么雄性雌性，乱七八糟的，我搞不懂。”他边说边深深地瞟了她一眼，好像x光能射透她的身体他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大哥安排一下他的吃住和工作吧。”毛毛虫说。
“让她和做饭的婆婆住在一起不就得了？他刚来能做什么？让他帮江婆婆做饭，干一段日子再说。”
“大哥，他是男子汉，怎么安排和江婆婆住在一起？”
“怕啥子呀？我看他毛还没长成，有啥子男女之分？”
王凤枝抢过话头说：“只要江婆婆同意，我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和婆婆住在一起，正好歪打正着，女扮男装的事，迟早会让人发现的，和婆婆住一起，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等到他们发现她是女孩时，她已经站住了脚，和老大混到有感情后，老大也许不会赶她走。
“好，就这样定了，毛毛虫，你帮凤儿收拾下床铺。”
王凤枝住下来后，天天帮着江婆婆洗菜做饭，江婆婆很喜欢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的她，相处一段日子后，江婆婆看出了她个女孩后，更加疼爱她了。而且帮她在别人面前隐瞒她的真实身份。
江婆婆和她只要煮好午饭和晚饭，让21个出外“工作”的流浪儿填饱肚子就行，菜式很简单，最多只煮三道菜，一般都是一荤二素。江婆婆的工资不高，每月400元，王凤枝月100元，这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干了几个月，一直到了2004年的春天，王凤枝才被白老大升为巡视员。这是个轻松的活儿，就是骑着单车在各个乞讨点偷窥，看在乞讨的小孩有没贪污钱，一旦发现谁贪污了一块钱，就会受到老大的严刑罚打，甚至会被打断腿脚。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毛毛虫一起去巡视，毛毛虫已和她建立了比较牢靠的友谊，什么话都会跟她说，他说那些在街上乞讨的小孩都老大从街上拣来的，没有父母和亲人，老大想怎么样打骂他们，他们只能默默接受，老大为了博得人们的同情，亲手把好几个小孩的腿打断，然后故意错位接骨，用中药把伤口敷好，伤好之后，他们就变成残疾人，这样方便在街上乞讨。所以，那些乞讨的小孩从小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怕白老大，根本不敢吞吃讨来的钱。
但是，老大是个多疑的人，放心不下，还要派巡视员监视他们，毛毛虫说能成为巡视员是白老大相信他们，要她以感恩的心来回报白老大的信任，甚至讨白老大的欢心。
春天来了，省城地处亚热带的沿海，冬天一过不久，天气骤然热起来，街上的女孩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五彩缤纷的薄裙子，似乎向每个人暧昧地暗示她们身材有多么诱人。
午夜时分，王凤枝和几个兄弟坐在大杂院门口喝酒抽烟，正在酒兴上，毛毛虫走过来，示意她走开一会儿，他有话对她说。
她放下酒杯，走到边上问他什么事？毛毛虫说：“大哥叫你去他那里一下。”
“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大哥没说，我也不晓得。”
她向白大哥的房间走去，她敲了一下门，白大哥说：“请进。”原来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白大哥坐在床边边喝酒，他说：“我刚刚路过大门口时，看见你和几个兄弟在喝酒，那些低劣的白酒有什么好喝的？来，跟大哥干一杯。”他把满杯的白酒递给她说。
她受宠若惊地举起杯子和他“当”地一碰，一仰脖子，把将近二两的白酒喝光。看她喝完后，他把香喷喷的烤鸭夹到她碗里，叫她吃。
她立即把烤鸭塞进嘴里撕咬起来。
“凤儿，今年多大了？”
“14啦。”
“哦，长大了，差不多可以去娱乐场所混了。”
“我？混啥子呢？”
“去当三陪啊，那可比干这个挣钱多了。”
“去当鸭子吗？我可不去，我愿意跟大哥一辈子！”
“我怎么看你说的都是假的呢？”
“……”她沉默了。
“你晓得我为啥留你吗？”
“大哥心肠好。”
“别打岔，我这辈子干的坏事，够下十八层地狱了，因为我看你是个女孩和你脑子反应特别快，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所以才留你。”
她大吃一惊，原来以为谁也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没承想第一眼就被他看透：“谢谢大哥慧眼识珠！”
“可我想把你变成掌上明珠，永远也不放手。”他突然用色迷迷的眼睛钉着她，她这才知道他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突然冲到门口想跑，但不知什么时候门被反锁了，她想完了……
他跑上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满口酒气的嘴往她的耳窝里喷，他说：“只要你顺从了大哥，大哥保证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她大叫起来，但她的嘴瞬间被他的大手捂住，被剥了衣裤，扔到床上，他像一座山一样地压下来，她感觉下身像一条棍子桶入一样疼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她心里大声叫着：爸爸，你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