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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回 都是面鱼儿惹的祸(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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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甄宝人走进了西厢房,大家只觉得眼前一暗,沉闷的雨声又响彻耳膜。

    许文儒轻咳一声,问安王:“思铭,你觉得这甄七姑娘如何?”

    安王目光一闪,问:“什么……如何?先生何意?”

    “这位七姑娘乘的可是三清观古月真人的专用马车。”

    安王低头喝水,眉眼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说:“嗯,我看到了。”

    长生好奇地问:“她用古月真人的马车,有什么不对吗?”

    “古月真人何许人也,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另眼相看?定是另有玄机……”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文儒赶紧收口,转眸看着门外,是刘嬷嬷和秋芝端着漆盘过来了。

    秋芝一眼看见满屋子的光膀子,顿时涨红了脸,垂下头,僵在原地不敢过来。刘嬷嬷也不好意思,站在门外,低头说:“王爷,各位大爷,厨房里缺少食材,只做了一锅面鱼儿,还望不要嫌弃。”

    “三更半夜,已是辛苦你们了,请代我向甄七姑娘致谢。”安王说完,冲青峰使个眼色。

    青峰赶紧套上长衫后出去,接过秋芝和刘嬷嬷手里的漆盘,一手端着一个。盘子里放着的六大碗面鱼儿汤渍都不洒一滴,稳稳妥妥地拿进屋里,放在桌子上。

    “王爷客气了,请慢用。”刘嬷嬷说完,又行了一礼,赶紧拉着秋芝回西厢。

    她们一走,大家纷纷端起碗滋溜溜地吃着。

    长生第一个吃完,摸着瘪瘪的肚子,砸砸嘴巴说:“好吃得很,比我娘做的还好吃,就是太少了。”

    许文儒若有所思地问:“青峰,这面鱼儿果真是甄七姑娘做的?”

    青峰点点头,说:“方才我进厨房,确是看到她正在灶台上忙碌。”

    长生好奇地问:“文儒,又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不对呀!京西伯府,百年世家,拥用良田万顷,商铺数十家,吃穿用住行无不精致,按理说这位甄七姑娘应该连面鱼儿都不曾见过才对,又怎么能做出来呢?再说伯府何许人家,厨师厨娘一大把,这位甄七姑娘怕是连厨房的门都没进过,又岂能做出这种粗俗的吃食?”

    许文儒顿了顿,又说:“依我看,这锅面鱼儿定是那个老嬷嬷做的。至于甄七姑娘,许是听说王爷在选妃,特意假装亲自下厨,博王爷的好感……”

    若是甄宝人知道自己一番好意,却引来许文儒如此多的猜测,而且都是对她不利的,怕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长生立刻重重地点点头说:“文儒说的对,这小丫头伶牙俐齿,一看就是个心机多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安王把碗重重地放下,站起来说:“我乏了,去歇息了。”一眼也不再看大家,大步就往里屋走。

    长生看了一眼碗,低声说:“呵,吃的比我还干净。”又看看安王的背影,微微纳闷地说,“我怎么瞅着王爷不太高兴呀?”

    许文儒摸着胡须,微微笑了笑,说:“许是我们说的话他不爱听吧。”

    长生摸摸后脑勺说:“怎么就不爱听,咱们说什么了?”

    许文儒也不多说,站起来,伸个懒腰说:“我也去睡了。”

    其他人也纷纷散开,各自歇息。

    第二天早上,暴雨停了。

    安王睁开眼睛时,看到窗纸被阳光染成一片红色,心里欢喜,跳下床把窗子打开,雨后的空气清鲜甘甜,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外间的许文儒听到动静,敲门进来,把手里拿着的黑紫长衫递给他,说:“这下子,思铭不用担心了吧?”

    “嗯。”安王边穿衣服边说,“待会儿还是去宜春河中下游转转,看看两岸的田地可有被淹了的?”

    “思铭,这些事务本地的官吏自然会管的,你若是去了,他们少不得小题大做,报到上面,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指不得又要参你好事弄权、掺杂地方政务……”

    见安王脸露不喜,许文儒又说,“思铭,你本来就军功显赫,比官家还深得民心,不易再出风头了。虽说你跟官家是亲兄弟,感情深厚,但也经不起奸人一再挑拨。如今海晏河清,你且放下操劳天下的心,做个富贵王爷吧。”

    安王脸上的欢喜彻底消失,叹一口气,说:“文儒说的是,那就不去了。索性偷个懒,去大长公主的田庄里住几日,待桥修好了再回城吧。”说完,低下头,整理衣服的袖口,“对了,你去通知大家,顺便也叫甄七姑娘准备一下吧。”

    “甄七姑娘一大早就来辞行了,当时你还睡着,我就没有吵醒你。”

    安王整理袖口的动作一滞,半晌才又重新动起来。

    许文儒又自顾自地说:“说起来,这个甄七姑娘,我还真是看不明白。我原本以为她昨晚亲自下厨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今日她却又早早离开,好象不愿意跟咱们牵扯到一起。”

    安王捋好袖口,抬起头,俊秀坚毅的眉眼不带一点儿情绪,说:“咱们也走吧。”

    大雨初歇,道路依然泥泞。

    不过安王等人所骑骏马皆来自西宛,脚力强健,可日行千里,这点泥泞自然不在话下。

    转眼间,八骑如狂风般地卷出小村子,到城隍庙西拐,再行三里,便是驿道。向南走是到京城的方向,向北是到三清观的方向——锦文大公主的田庄就在三清观所在的山脚下。

    安王一马当先,到了路口,忽然勒住马头。

    其他人等也纷纷勒住马,不解地看着他。

    紧随其后的许文儒扯着缰绳,问:“思铭,怎么了?”

    安王不吭声,只是看着地面。

    许文儒也看着地面,只见两道深深的车辙从岔道转进驿道,往南面而去。整条岔道就只有一个车辙印子,不用想,肯定是甄七姑娘乘坐的马车。

    许文儒想起昨日甄宝人曾问自己如何回京城,说:“看来甄七姑娘着急回京城,不惜绕远路回京城,只是那条路甚是难走,她们得走上一日吧。”

    安王看着京城的方向,正犹豫着,忽然看到不远处过来一辆双驾马车,正是甄宝人乘坐的三清观马车。只是马车象是没有载人,跑的很是轻快,转眼间就到了面前。车夫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安王朝青峰使个眼色,他拨马上前拦在路正中。

    马车夫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勒住马,下车过来行礼。

    安王沉声问:“昨日那甄七姑娘呢?”

    车夫低头说:“方才我们到宜春河边,有旁边的人家搁了一条小船在那里摆渡,能载人和马,马车却过不去。甄七姑娘就打发我先回来了,说是过了河到京城也就是十来里,她走回去就是了。”

    安王眉心微皱,示意青峰赏他,然后一扬马鞭,往南面而去。

    不过几里,就到宜春河边,昨日湍急的河水此时已经平静如镜面,不过水位极高,差不多与岸边持平了,残损的石桥大半淹在水里。摆渡的船只不大,每回也只能过一匹和一个人。

    原还有不少百姓商贾在等摆渡,但一看安王气宇轩昂,身着显贵的黑紫长袍,跟随的侍卫又个个带刀,慌忙都闪到一边,让他先过。安王第一个摆渡过河,也不等其他人,上马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

    此时已临近中午,往来的行人甚多。大部分是步行,小部分骑着马、驴子、牛等等。泥泞的道路经过行人和牲畜的反复践踏,又经大太阳的曝晒,已是半干。

    跑了约摸两里,就看到甄宝人主仆三人杂在行人里慢慢地走着。她戴着帷帽,一双绣花鞋略显污秽,裙摆上也沾着几点黑泥,不过脚步却很轻盈。

    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甄宝人偏头看了一眼。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骑飞驰而过,快如流星赶月。待再细看,只看到马背上黑紫色的背影,顷刻间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

    秋芝“咦”了一声,说:“这不是那个安王吗?”

    刘嬷嬷翘首看了一眼,说:“好象是他。”

    甄宝人心里一凛,忽然想起,自己回府该怎么说?难道说遇暴雨受阻路上,和安王以及他的侍卫一起在附近的农宅住了一宿?

    虽然自己坦荡荡,可大夫人、老祖宗会这么想吗?要是不照实说,刘嬷嬷会配合不?想了想,说:“嬷嬷,我年幼无知,有桩事不知如何处理,想跟嬷嬷讨个主意。”

    话音刚落,又听身后一骑飞奔而来,到身后略微放慢速度。甄宝人一转头,只看到长生面带诧异地跑过,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作为安王的贴身侍卫,他自然是追安王而去的。

    刘嬷嬷说:“姑娘客气了,有事尽管说。”

    “嬷嬷,昨晚的事……咱们回府里如何说呢?”

    刘嬷嬷略作沉吟,说:“姑娘想怎么说呢?我听姑娘的。”

    甄宝人还是推回给她。“我不懂事,只听嬷嬷的。”

    刘嬷嬷心想,要不是自己不听她的话,硬要往城里赶,也不会路途暴雨进退两难。她明白甄宝人的意思,是不想说出遇到安王等人、同住一个宅子……其实她也不想说,怕大夫人怪罪自己没照顾好,便说:“姑娘,这事原不应该由我拿主意,既然姑娘问起,我就胡乱说说——昨日我们从三清观出来没有多久,就遇到暴雨,只好折回去住了一宿,姑娘你看如何?”

    “就依嬷嬷所说。”甄宝人微笑着说,“过会儿,我们到城门口再雇辆马车……”

    话还没有说完,一辆双驾马车的忽然在面前停下了,车夫说:“姑娘,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