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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回 安王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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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芝和刘嬷嬷一见自家姑娘临危不惧,倒先下了车,也不敢再耽误,赶紧下了车,站在甄宝人的身旁,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声清脆的“住手”响起,那络腮胡子扭头一看,带着帷帽的甄宝人静静地立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隐隐露出了几分火气。

    微风拂动着她的衣袂,愈发显得她人如惊鸿一瞥,身姿优美。

    呵,这小丫头气势倒挺足的!那络腮胡子见正主出现了,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手下那群正玩得尽兴的人一起停了手。

    甄宝人缓步走过去,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淡淡地问:“老话常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请问,我家的马车规规矩矩地走,连三分之一的路都没占到,究竟怎么就挡着各位大爷的道了?”

    那络腮胡子仔细瞅她两眼,心说,这丫头听说年龄还小,倒真不能小觑,这么多人围着,她不仅不害怕,还敢质问咱呢!不过,咱今儿的任务,就是要让你受委屈,就得让你生气,你要是一直这么镇定,咱们哥几个回去怎么交差?

    于是,他双眼一瞪,霸道地说:“呸!大爷我说挡着就挡着了,你不过一个小丫头,懂个屁。”又说,“兄弟们,一起上,先把那马车给我砸了解解气!”

    几个人吆吆喝喝地,纷纷跳下马,一哄而上,几下就把伯府这辆马车给砸的稀烂。

    甄宝人没想到自己出面了,这些人倒愈发狂妄了,一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怒视着那领头的大汉,冷冷地说:“说吧,也甭在这儿装了,今儿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络腮胡子心中一跳,暗想这丫头可真够聪明的,居然被她看破了!闹也闹够了,看样子她也气得不轻,于是不再搭理她,回身打个口哨说:“痛快痛快,懒得与女人一般见识!大爷我出够气了,兄弟们,咱们撤!”

    随着他调转马头离开,他身后那一帮人也都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而去,只留下一股烟尘。

    甄宝人低头看看散架的马车,再看看受伤不轻的三个下人,又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鬼地方,心里一股怒火,却没地方发泄,憋着一脑门的沮丧与气恼。

    秋芝哪见过这种场面,急的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地说:“姑娘,怎么办?z怎么办?咱们……是回府,还是去三清观?”

    刘嬷嬷白她一眼:“用用你的脑子,眼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管是回府还是去三清观,都几十里地,天又快黑了,咱们无所谓,姑娘怎么去?你省省吧,咱们别吵,听姑娘的主意就是了!”

    这一次秋芝少见地没和刘嬷嬷拌嘴,不得不承认人家比自己老到,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

    她也看出今天的情况有点儿不同寻常,人家刘嬷嬷自然也看出来了,可人家就能沉得住气,就没有像她这样惊慌失措。

    “不要再吵了,且等等再看吧!”甄宝人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情绪不佳,也懒得说话。

    她想着那些人既然是蓄意而为,当然不会就将自己丢在这里,一定还会有后手。如今的形势已经很被动了,她也没了更好的主意,只能以静制动。

    幕后的人果然没让她等太久,不过是站了半刻钟,又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跟着又有一列队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这个队伍里前后有七个人骑着马,护着两辆马车过来,第一辆是松木马车,虽没有镌刻着哪个府邸的标志,看着也十分奢华。

    甄宝人戴着帷帽,视线不是很好,远远地看不清。等这一行人走近,她粗粗一看,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眼前这一干人等她居然全认识,许文儒、郝青峰、路长生……全是安王的贴身侍卫,只是那个罪魁祸首却不在。

    这支队伍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仍是不紧不慢地跑到近处,走在前头的许文儒一举手,车队就停了下来。

    他驱马上前,看着砸得稀烂的马车和受伤流血的下人,捋着短须,装模作样地问:“哎哟,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开口说话,刘嬷嬷就认出了他,赶紧上前几步说:“许先生,方才我们碰到一伙强人,蛮不讲理,不仅砸烂我家马车,还殴打了我家下人。这不,我们正犯愁呢!”

    许文儒看了她一会儿,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哟,这不是甄七姑娘身边的嬷嬷吗?”然后,看向戴着帷帽的甄宝人,“原来是甄七姑娘,真是巧了!在下是茂名的许文儒,那日恰逢暴雨,在小庙与姑娘曾有一面之识,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记不记得能怎么着?演吧,演吧,既然大家都演的这么起劲,甄宝人此刻也只能跟着演了,淡淡地说:“哦,原来是许先生,怪不得瞅着有几分眼熟。”

    长生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痛快,乐得歪了歪嘴巴。心说你个小丫头,这会儿也知道难受了?哼,不治治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给我家王爷气受?这也就是王爷舍不得,要是我,还得让你再吃些苦头才解恨!

    许文儒又问:“冒昧问一声,七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去三清观看我师傅,她病了。”

    “那可真是巧了,贱内这几日在三清观祈福,今日正是去观里接她的日子,既然姑娘马车被强人砸了,不如就搭我们的马车过去吧。”

    甄宝人在肚子里暗骂,巧个屁!我的马车还不是被你们这一伙人砸得!

    她抬头看看天色,看看稀烂的马车,再看看受伤的下人,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也只得跟着跳了。

    “那么,就多谢许先生了。”她敛衽施了一礼,举步就往第一辆马车走去,秋芝和刘嬷嬷当然也紧紧跟上。

    不想几个人到了马车边,甄宝人提裙子想上车,那路长生一伸胳膊挡着秋芝和刘嬷嬷,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两个,坐后面那辆车去。”

    秋芝与刘嬷嬷诧异地顿住脚步,抬头看着甄宝人。

    甄宝人心里一怔,下意识便要后退。

    长生动作很快,挡在她后面,低声说:“七姑娘,你若是聪明的人,最好自己乖乖进去,还是不引起下人的猜疑最好;否则,我只好动手,扔你进去了。”说完,又瞪秋芝和刘嬷嬷一眼,“没听清楚吗?还不赶紧去后面。”

    秋芝和刘嬷嬷几时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人,登时吓白了脸,也不敢动,只看着甄宝人。

    甄宝人知道她们两个嘴巴严实,不会乱说,但是两个护院和马夫可是大夫人的人,若是动静闹大了,确实于自己不利。

    她只能冲她们一使眼色,秋芝和刘嬷嬷便会意地往后面马车走去。至少,她们看出来了,这车里虽有猫腻,但姑娘似乎并不害怕。

    甄宝人却还在车外犹豫着。

    路长生登时不高兴了,不耐烦地说:“快点,快点,别让我扔你进去啊!”

    甄宝人知道这路长生是个混不吝的,天王老子也不怕,眼里只有安王一个人。自己可别去拔他的虎须,否则,他可真敢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今的形势,只能是豁出去了。甄宝人瞪了长生一眼,一咬牙,硬着头皮揭起帘子,弯了腰进去。

    安王人斜靠着软榻坐着,眼神有点冰冷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吭气。

    她刚刚在车外犹豫再三不肯进来,他在车内,自然是听了个清楚。没想到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明知道自己就在车内,她仍是不肯迁就自己半点儿。

    形势比人强,谁让人家是王爷呢?甄宝人轻叹一口气,摘下帷帽,强作笑颜,说:“原来是王爷,真是巧……”

    安王冷冷地打断她:“你心里是这般想的吗?真的觉得是巧合吗?信是文儒模仿着真人的笔迹写的,是我派人送上门的,你的马车也是我手下砸的,这么一说,你还觉得巧吗?”

    他如此直接,倒叫甄宝人演不下去了,正好不必再继续装下去,她也收起了笑容,低低地说:“王爷既然这么直接,我也就不说那些虚套的话了。请问王爷,您兴师动众地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安王扬眉,眸底一丝儿怒火流动,冷冷一笑说:“我想着,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是什么人?岂是你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

    甄宝人一听,感情这位爷没她想的那么大肚量,是真的生气了!她赶紧跪下,说:“王爷您息怒,我,我哪敢有这个意思?”

    安王冷哼一声,说:“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从今日开始,我要你时刻记着一桩事,我哪天不高兴了,直接带你回了安王府,别说你们京西伯府,便是天下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我给你面子,是因为我看重你,你可不能因此就忘记了自己是谁。哼,今日我不过是砸了你的马车,明日我就可以砸了你们伯府。”

    因为生气,安王的声音比平时略高,车外长生的耳朵几乎贴在了车壁上,于是安王这番话一点儿没漏过,悉数传入他的耳朵里。

    没想到自家王爷发了这么大的火,他咧着嘴巴直乐,转头跟旁边的许文儒低声说:“嘿,咱家王爷发火了,那个小丫头终于吃了一回瘪!”

    许文儒却只捋着短须,但笑不语。

    “我已经发现了,只要王爷哪天脸色不对,敢情又是在七姑娘那里吃瘪了,我就要倒霉了!这几天,王爷一直不高兴,原来是憋着气要找这丫头算账呢!”说罢,长生又凑到车厢边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