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语成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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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三个字，忽然从二姑娘嘴里蹦出来，甄宝人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感觉；她真的想不通，这丫头的灵感到底从哪儿来的？！不过是一个惊鸿一现的大胡子，她怎么一猜就准呢？
尼玛！这人到底哪跟筋搭错了，怎么就跟自己对上了？不过，有一件事二姑娘指定猜不到，若不是自己阻挡了一下，她这会儿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甄宝人心里惊讶归惊讶，她嘴上却轻描淡写地问：“什么大胡子呀，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呸，你别装糊涂，就是上次在天清寺，那个站在门口一直看你的大胡子。”二姑娘那天吃了大亏，回府后动用各种关系调查甄宝人，却一直查不到大胡子是谁，心里实在不甘心；否则，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让甄宝人和薛晓白的亲事黄了。
甄宝人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天清寺刺杀的事儿，我当然印象深刻，可姐姐说的大胡子是谁？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胡子，竟会让二姐姐你如此上心了？”
“你胡说！谁上心了？应该是你关心才对吧？”二姑娘胀红脸说，“你敢说不是你？”
“本来就与我无关，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甄宝人气定神闲，说起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
见她脸色如常，神情口角一点风声不露，二姑娘顿时觉得无计可施，只能忿忿地说：“你就嘴硬吧，早晚我会查到他是谁的。真是不要脸，刚勾搭上薛大少爷，又勾搭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脸的大胡子，跟猩猩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姑娘无论怎样说自己，甄宝人都可以不生气，可听她这么贬低柴思铭，她心里恼怒起来，冷哼一声说：“我心里无私，二姐姐尽管去查吧，不过可别又犯了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的老毛病，莽里莽撞的，弄得天怨地怒、人嫌狗憎，大白天的，再从天上下泡鸟屎给你，那就好看了！”
甄宝人这番话，文绉绉的，不见一个脏字，话里的意思却真正是恶毒；二姑娘一听，顿时又气又羞，脸色刷白，眼圈却红了。
她一向凭着大夫人撑腰，在姐妹间占尽上风，哪里能想到甄宝人忽然如此毒舌？简直毫无还口之力。
可甄宝人并没打算就此鸣金收兵，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她呢！她心说，臭丫头，姐忍你很久了，不给你点厉害看看，真当姐怕你呢！
“说句实话，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这个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一个百年世家的嫡出大小姐，论出身，论人才，在京城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前人后，谁不夸你一句，是个正宗的名门闺秀。可是你呢？事事儿非要揪着你的庶妹不放，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非要自个儿往下三滥走。在天清寺里，你撞了个头破血流还不长记性，如今连鸽子都看不过眼，任谁都不撒，偏偏撒你一脑袋的鸽屎，还不知道反省吗？再说你为什么恨我，我真的觉得毫无道理，真是天下第一大荒谬的事。请问一下啊，我究竟跟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恩怨？咱俩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夫之恨？要说恨，也该我恨你才对。别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了，那不过是给身为长姐的你，一点儿颜面罢了！咱家的姐妹哪个不知道，去年年底我们在东平侯府赏梅，你非但不维护伯府的颜面，还特意将我骗到梅林深处，害得我迷路受冻……差点还一命呜乎。”顿了顿，甄宝人吸口气说，“那日在扈国公府菊会，魏静香和韩露雨咄咄逼人，你的名声眼见着岌岌可危，若非我深明大义，不顾前嫌帮着你，你就露馅了，整个伯府都会受到牵连，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发威吗？可是怪了，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叫嚣着要报复我，便是因为薛晓白帮我捡了一下花钿么……我怎么就觉得你每日里所做的事儿，都那么荒唐可笑，不可理喻呢？”
甄宝人的话语字字诛心，二姑娘只觉得双耳如针扎般疼，她言不由衷地嚷嚷着：“关那薛晓白什么事，我可不是你，怎么会如此下流不堪？”话是这么说，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甄宝人那句“到底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夫之恨”的时候，她心脏却象是被一把长剑刺穿，拔凉拔凉的。
她之所以恨自己这个庶妹，难道不是因为有夺夫之恨吗？只不过是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想夺这个庶妹的夫君罢了！甄宝人激愤之下，却一语成箴了，这让她心痛欲裂，又惶惶不安起来。
二姑娘突然发现，自己这点龌龊的心思，在甄宝人的面前，似乎无所遁形，终有一天，她一切都会知道，而且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而自己似乎注定了不是她的对手。
她惶恐不安之际，又闻到自己发间挥之不去的鸟屎味道，隐隐觉得自己果真是人嫌狗憎了，心里阵阵委屈愤怒，那眼眶便湿了。
甄宝人听她声音哽咽，又看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就快要哭出来了；到底心理上已是成年人，不愿意再跟一个黄毛丫头斤斤计较，于是扭过头不说话了。
二姑娘则用力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万念纷飞。
想想自己的出身，确如甄宝人所说的那样，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祖父曾任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还封了忠义侯，父亲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母亲出身于涿州望族王氏家族，是大房的嫡女，外公一度任正二品的枢密使，无论是祖父还是外祖家，前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
在京城一众名门贵女里，二姑娘之前十四年的人生也是光鲜亮丽，倍受称赞的；自伯府的甄大姑娘出嫁后，但凡各大府邸组织什么贵女的聚会，伯府的代表一向都是她出面最多；因为参加或组织这种闺阁聚会较多，与各府邸的当家主母关系都很融洽，凭借着她优异的表现，大多数都会称赞她品貌俱全、兰心蕙质，一直是各个豪门里适龄的嫡子嫡孙们，不二的婚姻人选。
所以那时东平侯府的朱夫人才会看中她，托镇国公夫人上门说和，想要许给侯府的世子魏铭秀；当大夫人向她透露出这个消息时，二姑娘登时心花怒放。
这是自她重生以来，一心想谋取的婚事，所以才满心欢喜，以为凭借着上天赋予的第二次机会，凭借着自己打压甄宝人的不懈努力，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功地取代了自己的庶妹，成就了如花的美眷。
然而，自从甄宝人大病一场差点儿归西，却又离奇地痊愈之后，慢慢地二姑娘发现，前世她已知的命运轨迹，不知怎么地就发生了改变。
先是东平侯府因魏贵妃的干涉而悔婚，不愿意再与伯府联姻；而后甄宝人莫名其妙地成了古月真人的弟子，跟着又得了锦文大长公主的青眼，从此之后大家只能看到这个庶妹的光彩。
无论她如何努力扭转，无论她如何表现，只要甄宝人想，随随便便一句话，甚至换一件漂亮的裙子，就可以分分钟钟夺走自己的风头。
于是，二姑娘似乎再也听不到老祖宗对自己的称赞，再也看不到别人对自己的欣赏……从前她还觉得自己知道沐阳郡主会早死，至少她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夺走魏铭秀，彻底拿走属于甄宝人的幸福人生。
但是扈国公府菊会那天，薛晓白眼里偏偏只能看得见甄宝人，还特意为她捡起花钿，不肯假手他人，只为和她说上几句话，她终于彻底绝望了。
这一世，毫无理由的，甄宝人变了，她不再稀罕上一世的绝世好男人魏铭秀；甚至不用她怎么费劲儿，她不过是勾勾手指头，那阳光美少年薛晓白就迷恋上了她，长公主也属意她，未来扈国公夫人的位置，眼瞅着就要落到她的头上。
无论自己如何费劲努力都没用了，就算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得到了魏铭秀，又能怎样？而她，早已注定了会比自己嫁得更好……
伤心的眼泪就这样滑下了脸颊，二姑娘赶紧扭头看着窗外，不让大家看到。
车厢里气氛低沉，秋芝和秋画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锦绣坊离着伯府并不远，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于是大家都下了马车，各回各院，甄宝人和六姑娘自然是一路。
远远刚看到莲汀园的大门，只见几个园子里侍候花草的杂役正扒着月亮门往里张望着，又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甄宝人和六姑娘纳闷地相视一眼，谁这么胆大，居然敢在她俩的院子里吵闹？于是加快脚步走过去。
门口正聚着看热闹的一群丫鬟媳妇，见她俩过来，顿时有些讪讪地，赶紧让开一条路。
“大胡子”三个字，忽然从二姑娘嘴里蹦出来，甄宝人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感觉；她真的想不通，这丫头的灵感到底从哪儿来的？！不过是一个惊鸿一现的大胡子，她怎么一猜就准呢？
尼玛！这人到底哪跟筋搭错了，怎么就跟自己对上了？不过，有一件事二姑娘指定猜不到，若不是自己阻挡了一下，她这会儿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甄宝人心里惊讶归惊讶，她嘴上却轻描淡写地问：“什么大胡子呀，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呸，你别装糊涂，就是上次在天清寺，那个站在门口一直看你的大胡子。”二姑娘那天吃了大亏，回府后动用各种关系调查甄宝人，却一直查不到大胡子是谁，心里实在不甘心；否则，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让甄宝人和薛晓白的亲事黄了。
甄宝人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天清寺刺杀的事儿，我当然印象深刻，可姐姐说的大胡子是谁？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胡子，竟会让二姐姐你如此上心了？”
“你胡说！谁上心了？应该是你关心才对吧？”二姑娘胀红脸说，“你敢说不是你？”
“本来就与我无关，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甄宝人气定神闲，说起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
见她脸色如常，神情口角一点风声不露，二姑娘顿时觉得无计可施，只能忿忿地说：“你就嘴硬吧，早晚我会查到他是谁的。真是不要脸，刚勾搭上薛大少爷，又勾搭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脸的大胡子，跟猩猩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姑娘无论怎样说自己，甄宝人都可以不生气，可听她这么贬低柴思铭，她心里恼怒起来，冷哼一声说：“我心里无私，二姐姐尽管去查吧，不过可别又犯了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的老毛病，莽里莽撞的，弄得天怨地怒、人嫌狗憎，大白天的，再从天上下泡鸟屎给你，那就好看了！”
甄宝人这番话，文绉绉的，不见一个脏字，话里的意思却真正是恶毒；二姑娘一听，顿时又气又羞，脸色刷白，眼圈却红了。
她一向凭着大夫人撑腰，在姐妹间占尽上风，哪里能想到甄宝人忽然如此毒舌？简直毫无还口之力。
可甄宝人并没打算就此鸣金收兵，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她呢！她心说，臭丫头，姐忍你很久了，不给你点厉害看看，真当姐怕你呢！
“说句实话，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这个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一个百年世家的嫡出大小姐，论出身，论人才，在京城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前人后，谁不夸你一句，是个正宗的名门闺秀。可是你呢？事事儿非要揪着你的庶妹不放，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非要自个儿往下三滥走。在天清寺里，你撞了个头破血流还不长记性，如今连鸽子都看不过眼，任谁都不撒，偏偏撒你一脑袋的鸽屎，还不知道反省吗？再说你为什么恨我，我真的觉得毫无道理，真是天下第一大荒谬的事。请问一下啊，我究竟跟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恩怨？咱俩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夫之恨？要说恨，也该我恨你才对。别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了，那不过是给身为长姐的你，一点儿颜面罢了！咱家的姐妹哪个不知道，去年年底我们在东平侯府赏梅，你非但不维护伯府的颜面，还特意将我骗到梅林深处，害得我迷路受冻……差点还一命呜乎。”顿了顿，甄宝人吸口气说，“那日在扈国公府菊会，魏静香和韩露雨咄咄逼人，你的名声眼见着岌岌可危，若非我深明大义，不顾前嫌帮着你，你就露馅了，整个伯府都会受到牵连，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发威吗？可是怪了，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叫嚣着要报复我，便是因为薛晓白帮我捡了一下花钿么……我怎么就觉得你每日里所做的事儿，都那么荒唐可笑，不可理喻呢？”
甄宝人的话语字字诛心，二姑娘只觉得双耳如针扎般疼，她言不由衷地嚷嚷着：“关那薛晓白什么事，我可不是你，怎么会如此下流不堪？”话是这么说，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甄宝人那句“到底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夫之恨”的时候，她心脏却象是被一把长剑刺穿，拔凉拔凉的。
她之所以恨自己这个庶妹，难道不是因为有夺夫之恨吗？只不过是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想夺这个庶妹的夫君罢了！甄宝人激愤之下，却一语成箴了，这让她心痛欲裂，又惶惶不安起来。
二姑娘突然发现，自己这点龌龊的心思，在甄宝人的面前，似乎无所遁形，终有一天，她一切都会知道，而且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而自己似乎注定了不是她的对手。
她惶恐不安之际，又闻到自己发间挥之不去的鸟屎味道，隐隐觉得自己果真是人嫌狗憎了，心里阵阵委屈愤怒，那眼眶便湿了。
甄宝人听她声音哽咽，又看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就快要哭出来了；到底心理上已是成年人，不愿意再跟一个黄毛丫头斤斤计较，于是扭过头不说话了。
二姑娘则用力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万念纷飞。
想想自己的出身，确如甄宝人所说的那样，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祖父曾任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还封了忠义侯，父亲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母亲出身于涿州望族王氏家族，是大房的嫡女，外公一度任正二品的枢密使，无论是祖父还是外祖家，前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
在京城一众名门贵女里，二姑娘之前十四年的人生也是光鲜亮丽，倍受称赞的；自伯府的甄大姑娘出嫁后，但凡各大府邸组织什么贵女的聚会，伯府的代表一向都是她出面最多；因为参加或组织这种闺阁聚会较多，与各府邸的当家主母关系都很融洽，凭借着她优异的表现，大多数都会称赞她品貌俱全、兰心蕙质，一直是各个豪门里适龄的嫡子嫡孙们，不二的婚姻人选。
所以那时东平侯府的朱夫人才会看中她，托镇国公夫人上门说和，想要许给侯府的世子魏铭秀；当大夫人向她透露出这个消息时，二姑娘登时心花怒放。
这是自她重生以来，一心想谋取的婚事，所以才满心欢喜，以为凭借着上天赋予的第二次机会，凭借着自己打压甄宝人的不懈努力，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功地取代了自己的庶妹，成就了如花的美眷。
然而，自从甄宝人大病一场差点儿归西，却又离奇地痊愈之后，慢慢地二姑娘发现，前世她已知的命运轨迹，不知怎么地就发生了改变。
先是东平侯府因魏贵妃的干涉而悔婚，不愿意再与伯府联姻；而后甄宝人莫名其妙地成了古月真人的弟子，跟着又得了锦文大长公主的青眼，从此之后大家只能看到这个庶妹的光彩。
无论她如何努力扭转，无论她如何表现，只要甄宝人想，随随便便一句话，甚至换一件漂亮的裙子，就可以分分钟钟夺走自己的风头。
于是，二姑娘似乎再也听不到老祖宗对自己的称赞，再也看不到别人对自己的欣赏……从前她还觉得自己知道沐阳郡主会早死，至少她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夺走魏铭秀，彻底拿走属于甄宝人的幸福人生。
但是扈国公府菊会那天，薛晓白眼里偏偏只能看得见甄宝人，还特意为她捡起花钿，不肯假手他人，只为和她说上几句话，她终于彻底绝望了。
这一世，毫无理由的，甄宝人变了，她不再稀罕上一世的绝世好男人魏铭秀；甚至不用她怎么费劲儿，她不过是勾勾手指头，那阳光美少年薛晓白就迷恋上了她，长公主也属意她，未来扈国公夫人的位置，眼瞅着就要落到她的头上。
无论自己如何费劲努力都没用了，就算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得到了魏铭秀，又能怎样？而她，早已注定了会比自己嫁得更好……
伤心的眼泪就这样滑下了脸颊，二姑娘赶紧扭头看着窗外，不让大家看到。
车厢里气氛低沉，秋芝和秋画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锦绣坊离着伯府并不远，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于是大家都下了马车，各回各院，甄宝人和六姑娘自然是一路。
远远刚看到莲汀园的大门，只见几个园子里侍候花草的杂役正扒着月亮门往里张望着，又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甄宝人和六姑娘纳闷地相视一眼，谁这么胆大，居然敢在她俩的院子里吵闹？于是加快脚步走过去。
门口正聚着看热闹的一群丫鬟媳妇，见她俩过来，顿时有些讪讪地，赶紧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