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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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话记住了？那就去国子监上学吧，别再打架，安安份份地读书，等成了家，就该正经做事了。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薛晓白几乎就在长公主跟前儿长大的，对自己的孙子她怎能不了解？看他害羞的样子，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帮他掸去衣襟上的糕点粉末，温言细语。
“奶奶，孙儿知道了！”薛晓白有些忸怩地点点头，转身先离开，经过东侧殿时，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
等他走远了，大长公主才叫殷九把甄宝人叫了过来，上来就问：“我听镇国公夫人说，这阵子你们府里热闹异常，好些公卿夫人上门拜访，每回还都让你出来作陪，可是真的？”
“长辈们说话，哪里能轮到我作陪？不过是听说我是古月真人的弟子，都想着见一见。”提到这事，甄宝人微微蹙眉，她是故意这样说，也是替老祖宗遮掩的意思。
这些贵夫人上门，主要原因还是老祖宗大张旗鼓地放话出去，说温府想要认她回去，那些平日并无多少往来的公卿夫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上门拜访，且非要看她一眼不可，无非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大长公主哪里能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冷哼一声，不快地说：“你就别替你那祖母遮遮掩掩了。古月真人收你为徒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也没见那些人赶着上门看。分明是因为……刚刚闹起的这桩烂事——你祖母也真是，既然不想让温府认你回去，又何必到处宣扬？闹得天下皆知，难道伯府脸上就添光彩了？还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整日里抛头露面，跟那些三姑六婆搅到一块儿，算什么回事？”
大长公主高高在上惯了，一出口就是毫不客气的批评，她地位超然，说了也就说了，谁能拿她怎么样？但这番言辞涉及甄宝人的尊长，她自然不敢出声，只有听着的份儿。
“……这桩莫名其妙的事儿，我会跟派人跟你祖母说的。你且安心在我府里住着，等事情消停后再回去吧。”大长公主转向甄宝人，这才将语气放缓。
听到这里，甄宝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锦文大长公主不喜欢自己被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所以接自己到长公主府里。虽说她的行为，绝大部分出于自己的私心，唯恐自己未来的孙子媳妇落人口实。
但甄宝人还是忍不住感动，从原主未出生就被温家抛弃，直到现在温府迫于安王的压力想认她回去，伯府从一开始的弃若敝履到现在的爱如掌珠，都是因为个人的私欲或家族的利益，至始至终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想法，她的需要及她未来的命运。
眼前这一场认祖归宗的闹剧里，她虽然是当事人，每个人都在她身上较劲，却从没有人想到过她，亲口问过她的感受。
终于有个人肯站出来替她设想，还是个丝毫不相关的外人。
一念及此，她眼眶发热，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曲膝一礼，感激地说：“宝人多谢长公主的厚爱。”
“好孩子，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你我许是天生有缘，我一见你面，就觉得很亲切，很喜欢，真象戏文唱的，可能前世见过。”大长公主见她聪慧异常，一点即通，体会到她一片爱惜之意，心里无限欢喜，更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伸手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怜惜地说。
别人要是说这话，甄宝人多半要掂量掂量其中的水份。但是大长公主这么说，她只觉得字字出自肺腑，洞穿她的心。
以长公主高贵无匹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虚与委蛇，何况她还不计较自己的出身断然决定薛晓白与自己的亲事……只是这番拳拳的盛情，将来何以为报？若是有天东窗事发……
甄宝人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虚，黯然垂下头。
大长公主却以为她是为自己此刻的处境伤怀，便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无聊的事儿了。一切还是跟上回一样，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跟殷九说就是。要是想清静，后花园随便你逛。要是闷了，就把君宜接过来一起玩。”
甄宝人含泪点点头。
大长公主这才松开她手，转头说：“殷九，你先带七姑娘去枫华苑歇息吧，叫下人们好生侍候着。”
“是。”
殷九领着甄宝人往外走，两人刚走到门口，忽听长公主说：“对了，七丫头，你师傅可跟你说过什么？怎么好端端忽然就闭关了，又没有说开关的时间？”
甄宝人头脑“轰”一声，赶紧摇摇头，心虚地说：“她只跟我说要闭关一阵子，并没有说原因和时间。”
“哦，看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可她这一闭关，我便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了。”大长公主长叹口气，摆摆手。
甄宝人又冲她一礼，这才转身回到自己住的枫华苑。
时令已到初冬，院子中间的那株枫树红透了，叶子比上回见时稀疏些许，鲜红如画，绚烂夺目。只是，风一吹，叶子便四处纷飞，零落成泥。
甄宝人不由地心生感慨，这枝头红的耀眼的枫叶，和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貌似高高在上，得到诸方的关注，倍受万千宠爱；实则跟这初冬的红叶一样，战战兢兢，风一吹，也就落了，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碾落成泥的命运。
午膳过后，甄宝人躺在榻上小憩，但因为心里有事，只是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眠。
她心想，君宜那个唠叨的丫头没有着急过来，大概是大长公主怕自己这些日子被人烦怕了，有意让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好好休息下，并没有通知君宜过来相陪。
秋芝本来趴在榻边闭着眼睛打盹，每回刚朦胧入睡，就听她一记重重的翻身。如此三番两次，睡意便荡然无存，忍不住推她一把说：“姑娘这是怎么了？跟这张榻较个什么劲，还要不要睡了？”
甄宝人叹口气，索性坐起来，自嘲地说：“唉哟，看你家姑娘这个苦命，跟人较不了劲，只能跟榻较劲了呗。”
秋芝嘿嘿笑了起来，理理头发说：“依我看，是姑娘你又胡思乱想了。从前你不常说将来兵挡，水来土淹吗？实在不行，你就嫁给薛大少爷好了嘛！虽然他为人鲁莽一点，骄傲一点，对姑娘其实还是挺上心的。”
“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甄宝人不以为然地说：“懂什么叫上心还是不上心？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关心的就是争强斗胜，什么上心，一时好感而已。”
秋芝“扑噗”一声，推她一把说：“姑娘你别逗我了，你才多大？你就懂什么叫上心了？还说人家薛大少爷是半大孩子。”
甄宝人顿时语塞，她时时刻刻拿自己当奔三的人看，哪里还记得原主的年龄？自知失言，只能哂然一笑。“反正，比你们强点就是了！没听说那句话，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么？”
其实原话应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原主命运虽然不济，与穷人还是不沾边的，她临时篡改了一下。
“虽然很多事姑娘并没有跟我说，但是我也能猜到几分。上回那假山是薛大少爷踢倒的吧？他也是因为这个受伤的吧？是姑娘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吧？”顿了顿，秋芝继续说，“倘若他真是一时的好感，早就应该告诉锦文长公主了，也就不会决定腊月六号小定了。他什么都没说，可见心里就是喜欢姑娘你呀。”
其实，甄宝人怎么会看不懂薛晓白的心？她心里烦恼的便是他这一份单纯的喜欢，每个人一生里也许都会有这一次，也许并不会相伴一生，但却刻骨铭心的初恋。
她一歪身子倒在榻上，哀怨地叹口气说：“秋芝，你说我咋这么没用呢？什么事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唯有看别人的脸色……”
有时候想想真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却是别人来支配的，认祖归宗她做不得主，婚姻也一样，无论在老祖宗还是长公主面前，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殷九的声音：“七姑娘起来没？要不要去骑马？”
甄宝人今日心情烦闷，本来没有骑马的心情，但是转念又一想，要想保全伯府和扈国公府的体面，又要亲事不了了之，除非薛晓白本人讨厌自己，拒绝这桩婚事，才能保全两府的颜面；那么她惟一的办法，还是得在那一位的身上下功夫，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
于是她转而拔高声音说：“这就起来了，麻烦殷公公稍等片刻。”
秋芝却欢喜起来，利索地替她换上骑装，甄宝人出去，和殷九一路随意聊着到了跑马场，依旧是曾骑过的那匹性情温和的母马，甄宝人志不在此，只是慢慢地遛着，时不时地向马场的来路看上一眼。
殷九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问：“七姑娘莫非在等大少爷？”
“奶奶的话记住了？那就去国子监上学吧，别再打架，安安份份地读书，等成了家，就该正经做事了。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薛晓白几乎就在长公主跟前儿长大的，对自己的孙子她怎能不了解？看他害羞的样子，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帮他掸去衣襟上的糕点粉末，温言细语。
“奶奶，孙儿知道了！”薛晓白有些忸怩地点点头，转身先离开，经过东侧殿时，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
等他走远了，大长公主才叫殷九把甄宝人叫了过来，上来就问：“我听镇国公夫人说，这阵子你们府里热闹异常，好些公卿夫人上门拜访，每回还都让你出来作陪，可是真的？”
“长辈们说话，哪里能轮到我作陪？不过是听说我是古月真人的弟子，都想着见一见。”提到这事，甄宝人微微蹙眉，她是故意这样说，也是替老祖宗遮掩的意思。
这些贵夫人上门，主要原因还是老祖宗大张旗鼓地放话出去，说温府想要认她回去，那些平日并无多少往来的公卿夫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上门拜访，且非要看她一眼不可，无非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大长公主哪里能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冷哼一声，不快地说：“你就别替你那祖母遮遮掩掩了。古月真人收你为徒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也没见那些人赶着上门看。分明是因为……刚刚闹起的这桩烂事——你祖母也真是，既然不想让温府认你回去，又何必到处宣扬？闹得天下皆知，难道伯府脸上就添光彩了？还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整日里抛头露面，跟那些三姑六婆搅到一块儿，算什么回事？”
大长公主高高在上惯了，一出口就是毫不客气的批评，她地位超然，说了也就说了，谁能拿她怎么样？但这番言辞涉及甄宝人的尊长，她自然不敢出声，只有听着的份儿。
“……这桩莫名其妙的事儿，我会跟派人跟你祖母说的。你且安心在我府里住着，等事情消停后再回去吧。”大长公主转向甄宝人，这才将语气放缓。
听到这里，甄宝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锦文大长公主不喜欢自己被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所以接自己到长公主府里。虽说她的行为，绝大部分出于自己的私心，唯恐自己未来的孙子媳妇落人口实。
但甄宝人还是忍不住感动，从原主未出生就被温家抛弃，直到现在温府迫于安王的压力想认她回去，伯府从一开始的弃若敝履到现在的爱如掌珠，都是因为个人的私欲或家族的利益，至始至终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想法，她的需要及她未来的命运。
眼前这一场认祖归宗的闹剧里，她虽然是当事人，每个人都在她身上较劲，却从没有人想到过她，亲口问过她的感受。
终于有个人肯站出来替她设想，还是个丝毫不相关的外人。
一念及此，她眼眶发热，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曲膝一礼，感激地说：“宝人多谢长公主的厚爱。”
“好孩子，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你我许是天生有缘，我一见你面，就觉得很亲切，很喜欢，真象戏文唱的，可能前世见过。”大长公主见她聪慧异常，一点即通，体会到她一片爱惜之意，心里无限欢喜，更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伸手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怜惜地说。
别人要是说这话，甄宝人多半要掂量掂量其中的水份。但是大长公主这么说，她只觉得字字出自肺腑，洞穿她的心。
以长公主高贵无匹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虚与委蛇，何况她还不计较自己的出身断然决定薛晓白与自己的亲事……只是这番拳拳的盛情，将来何以为报？若是有天东窗事发……
甄宝人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虚，黯然垂下头。
大长公主却以为她是为自己此刻的处境伤怀，便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无聊的事儿了。一切还是跟上回一样，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跟殷九说就是。要是想清静，后花园随便你逛。要是闷了，就把君宜接过来一起玩。”
甄宝人含泪点点头。
大长公主这才松开她手，转头说：“殷九，你先带七姑娘去枫华苑歇息吧，叫下人们好生侍候着。”
“是。”
殷九领着甄宝人往外走，两人刚走到门口，忽听长公主说：“对了，七丫头，你师傅可跟你说过什么？怎么好端端忽然就闭关了，又没有说开关的时间？”
甄宝人头脑“轰”一声，赶紧摇摇头，心虚地说：“她只跟我说要闭关一阵子，并没有说原因和时间。”
“哦，看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可她这一闭关，我便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了。”大长公主长叹口气，摆摆手。
甄宝人又冲她一礼，这才转身回到自己住的枫华苑。
时令已到初冬，院子中间的那株枫树红透了，叶子比上回见时稀疏些许，鲜红如画，绚烂夺目。只是，风一吹，叶子便四处纷飞，零落成泥。
甄宝人不由地心生感慨，这枝头红的耀眼的枫叶，和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貌似高高在上，得到诸方的关注，倍受万千宠爱；实则跟这初冬的红叶一样，战战兢兢，风一吹，也就落了，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碾落成泥的命运。
午膳过后，甄宝人躺在榻上小憩，但因为心里有事，只是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眠。
她心想，君宜那个唠叨的丫头没有着急过来，大概是大长公主怕自己这些日子被人烦怕了，有意让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好好休息下，并没有通知君宜过来相陪。
秋芝本来趴在榻边闭着眼睛打盹，每回刚朦胧入睡，就听她一记重重的翻身。如此三番两次，睡意便荡然无存，忍不住推她一把说：“姑娘这是怎么了？跟这张榻较个什么劲，还要不要睡了？”
甄宝人叹口气，索性坐起来，自嘲地说：“唉哟，看你家姑娘这个苦命，跟人较不了劲，只能跟榻较劲了呗。”
秋芝嘿嘿笑了起来，理理头发说：“依我看，是姑娘你又胡思乱想了。从前你不常说将来兵挡，水来土淹吗？实在不行，你就嫁给薛大少爷好了嘛！虽然他为人鲁莽一点，骄傲一点，对姑娘其实还是挺上心的。”
“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甄宝人不以为然地说：“懂什么叫上心还是不上心？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关心的就是争强斗胜，什么上心，一时好感而已。”
秋芝“扑噗”一声，推她一把说：“姑娘你别逗我了，你才多大？你就懂什么叫上心了？还说人家薛大少爷是半大孩子。”
甄宝人顿时语塞，她时时刻刻拿自己当奔三的人看，哪里还记得原主的年龄？自知失言，只能哂然一笑。“反正，比你们强点就是了！没听说那句话，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么？”
其实原话应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原主命运虽然不济，与穷人还是不沾边的，她临时篡改了一下。
“虽然很多事姑娘并没有跟我说，但是我也能猜到几分。上回那假山是薛大少爷踢倒的吧？他也是因为这个受伤的吧？是姑娘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吧？”顿了顿，秋芝继续说，“倘若他真是一时的好感，早就应该告诉锦文长公主了，也就不会决定腊月六号小定了。他什么都没说，可见心里就是喜欢姑娘你呀。”
其实，甄宝人怎么会看不懂薛晓白的心？她心里烦恼的便是他这一份单纯的喜欢，每个人一生里也许都会有这一次，也许并不会相伴一生，但却刻骨铭心的初恋。
她一歪身子倒在榻上，哀怨地叹口气说：“秋芝，你说我咋这么没用呢？什么事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唯有看别人的脸色……”
有时候想想真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却是别人来支配的，认祖归宗她做不得主，婚姻也一样，无论在老祖宗还是长公主面前，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殷九的声音：“七姑娘起来没？要不要去骑马？”
甄宝人今日心情烦闷，本来没有骑马的心情，但是转念又一想，要想保全伯府和扈国公府的体面，又要亲事不了了之，除非薛晓白本人讨厌自己，拒绝这桩婚事，才能保全两府的颜面；那么她惟一的办法，还是得在那一位的身上下功夫，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
于是她转而拔高声音说：“这就起来了，麻烦殷公公稍等片刻。”
秋芝却欢喜起来，利索地替她换上骑装，甄宝人出去，和殷九一路随意聊着到了跑马场，依旧是曾骑过的那匹性情温和的母马，甄宝人志不在此，只是慢慢地遛着，时不时地向马场的来路看上一眼。
殷九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问：“七姑娘莫非在等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