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一悲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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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普通人而言，六姑娘口中所说的几句话，可是石破天惊一般的消息，甄宝人却并不意外。局本就是她布下的，流言也是她散步的，等着的，不过就是这个结果。
唯一她有点儿意外的，倒是这中间人怎么总找到甄世峻的头上呢？不过，这一次甄宝人失算了，这个拉纤做媒的差事儿，倒是甄世峻自己主动揽上身的。
甄宝人盈盈一笑，毫不犹豫地说：“小七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六姑娘则转眸看着她，眼神复杂，兴奋、害怕、紧张、迷惘、犹豫、不安等等交织纠结一团。
半晌，她才喃喃地说：“七妹妹，其实我……很害怕，心里慌得很，怎么办？”
甄宝人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到底是涉世不深的少女，不过才十四岁罢了。
如今最难的一关过了，她顺利引起了大周朝最尊贵的那位男人的兴趣，她开始担心万一皇上相不中她，那么她在伯府，就真的一点前途也没有了。
今日以前至少还有个期盼在，真到了那个地步，便连这份期盼也没有了，她的命运，琳姨娘和弟弟的命运，从此只能任大夫人摆布了。
甄宝人上前拉着六姑娘的手柔声说：“六姐姐，不必害怕，要说国色天香四个字，伯府这几姐妹里，也只有你真真担得起。”
六姑娘双眸一亮，没有吱声，只紧紧地回握住甄宝人的手。
甄宝人看看天色，估摸着申时快到了，拍拍她的手说：“姐姐，走，我帮你挑一身衣裳，顺便给你讲一讲见面时的注意事项。”
六姑娘心头一松，信服点点头；说不清为什么，只要看见甄宝人清澈睿智的眼神儿，她的信心便回来了。
两人携手到六姑娘的正房，甄宝人替她选了一件玫红色的夹袄，配一条宝蓝色的大幅摆裙，只为衬出她娇艳的肤色。
送佛送到西，甄宝人索性亲自上阵，替她在脑后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发髻，脸颊边几缕碎发故意垂了下来，十分自然俏皮；又挑了两三朵赤金镶红宝石的花钿，不经意地点缀在发髻边，妆容则用了现代的化妆法，薄薄施了一点儿粉黛，只点了一点胭脂在眼皮上和唇上，乍一看似乎根本没化妆。
六姑娘对镜照了照，低声问：“七妹妹，今日我这样......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六姐姐，谁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一下，会满头珠翠，还穿着一身儿隆重的衣衫呀？那太过刻意，反而落了下乘，也容易让别人生出猜疑。”
六姑娘不笨，一点即通，连迭点头说：“妹妹说的是。”
甄宝人听她声线都绷紧了，可想而知紧张到何种程度，忙握着她的手说：“六姐姐，你得听我的，从现在起，必须忘记方才秀平所说的话，只需象平常一样在花园里闲逛即可。”
六姑娘又重重点头，羡慕地看着甄宝人说：“妹妹明明比我小，为人处事倒比我通透得多了。”
“姐姐你想呀？哪个人不都是爹生娘养的吗？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吗？还不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地去？原本也没有谁高谁低，差别的只是身份地位。所以举止上，姐姐尽管克守人臣的本份，思想上，大可将那人.....当成一个屁；男人都喜欢犯贱，你越拿他不当回事儿，他才会主动惦记着你！”
甄宝人其实将现代女人克制男人的精髓传授给了六姑娘。
六姑娘闻言顿时失笑，点着甄宝人的额头说：“你呀你，真不像个大家千金，有时候又粗俗又促狭。”
甄宝人见她已放松下来，便笑盈盈地说：“那姐姐去吧，我坐等姐姐的好消息。”
六姑娘重重地点点头，带着秋兰出门而去。
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走出月亮门，甄宝人长长地呼了口气，既然是皇上主动提到六姑娘，以她的容貌，想来得偿所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宫门一入深似海，甄宝人说不出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惆怅，她怔怔地看着墙上的丹凤朝阳半天。
六姑娘直到天黑才回来，脸色灰暗，神情沮丧，连头发上别着的花钿都失去了颜色。
甄宝人一见就愣住了，忙迎上去，拉着她的手问：“姐姐，怎么了？”
她的手很凉，声音也很凉：“妹妹，我们想的事儿......怕是不成了。”
甄宝人纳闷地问：“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就不成了？”
“他……没有来。”甄盼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甄宝人又是一愣，既然三老爷这么吩咐六姑娘，那指定是皇上的意思，又怎么会没有来呢？
“七妹妹，我头疼。”六姑娘按着太阳穴说，“可能刚才在池塘里被风吹伤了，头疼得厉害，我先去躺一会儿。”
“六姐姐，你不必太在意，那一位是什么人？每日里不知道多少大事儿发生，需要他来决定，临时有了突发事件不能如期应约也是有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甄宝人能猜出她此刻沮丧到了极点，体谅地安慰着她。
六姑娘也知道甄宝人的话有道理，但难掩绝望之心，只勉强一笑，眼泪却夺眶而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一捂嘴扭身跑进了卧室，门也砰一声紧紧关上。
甄宝人惆怅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慢慢走出绣房，往自己屋子走去。
“唉，古话诚不我欺，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甄宝人因为不愿意进宫和古月真人斗智斗勇，六姑娘却因为看不到进宫的希望而悲痛欲绝。
此时她对那样的生活充满向往，还想象不到未来那么多女人竞争一个男人的生活会是何等悲哀，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秋蔓，老祖宗可醒着呢？”伯爷甄世弘慌慌张张地闯进老祖宗的院子，秋蔓正从屋子里端着药碗出来，恰好和伯爷撞了个对面。
“嗳哟，喝了药刚刚迷糊过去，这可怎么好？伯爷是不是有急事？”秋蔓很少见到甄世弘如此慌不择路的样子，上一次似乎就是二老爷出事的时候，他也是大白天闯了回来，一丝儿不祥的阴影飘过秋蔓的眼睛。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给我守在外面，谁来了也不许进去！”甄世弘在紧闭的门前转了两圈，搓搓手，一咬牙推开门进了屋。
秋蔓则不敢怠慢，她已经意识到，伯府可能又出了天大的事儿。否则，就凭伯爷这个大孝子，老祖宗还在病中，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在她睡着时去打扰的。
“弘儿，你，你......说什么？”老祖宗这些天低烧一直未退，睡觉时前额一直敷着湿的纱布用来降温，她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伯爷突然推醒，便有些混沌，甄世弘战战兢兢在她耳边低声说的几句话，她听是听清了，一时半会儿却会不过意来。
“嗳哟，我的亲娘呀！我实在是等不及了，这是中途偷着溜回来找您的。今儿出大事儿了，早朝的时候，诚王叔带孝上了朝，痛不欲生，向圣上上疏，为诚王妃请谥号；据说昨日王妃乘马车上山礼佛，不知怎么地，拉车的马突然受了惊，发足狂奔，冲下了山崖，诚王妃薨逝了！车夫及车上的丫鬟仆妇无一幸免！圣上当堂准奏，加封为贤德妃，定为国丧，举国上下一个月内免婚丧嫁娶。母亲，你说，这事儿到底是巧合，还是......”甄世弘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
“你说什么，诚王妃......薨逝了？！”老祖宗“腾”一下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头上的湿巾直接掉到了地上，她都没感觉到。
“是的，儿子就是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蹊跷......”甄世弘已经乱了方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如果没有前些时日诚王求娶四姑娘为侧妃遭婉拒那段插曲，诚王妃死不死的，其实与伯府有毛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心慌到这个地步；可今日在朝堂上诚王叔一说，他当时就懵了，好像诚王妃死了，凶手就是他一样。
“哈哈哈！”老祖宗突然大笑三声，眼露凶光，从床上一跃而起，什么头晕，什么发烧，一下子全不见了，“你懂个屁呀！管他有什么蹊跷，和咱们有什么相关？伯府要复起了，要复起了，你懂不懂？”
“母亲，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甄世弘脸唰一下白了，然后又红了，最后红里发紫，说不出的难看。
天啊！世上难道真的有这种事儿，一个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会，会亲手杀死自己的糟糠之妻？！
甄世弘只觉得遍体生寒，畏惧地看着两眼放光，正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母亲，只觉得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老祖宗的意思，他一瞬间明白了，无论诚王妃是怎么死的，只要诚王要娶，甄家的四姑娘是必须要嫁入诚王府的，那样蛇蝎心肠的男人！！四丫头将来有什么幸福可言？一个弄不好，那就会送命呀！
对于普通人而言，六姑娘口中所说的几句话，可是石破天惊一般的消息，甄宝人却并不意外。局本就是她布下的，流言也是她散步的，等着的，不过就是这个结果。
唯一她有点儿意外的，倒是这中间人怎么总找到甄世峻的头上呢？不过，这一次甄宝人失算了，这个拉纤做媒的差事儿，倒是甄世峻自己主动揽上身的。
甄宝人盈盈一笑，毫不犹豫地说：“小七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六姑娘则转眸看着她，眼神复杂，兴奋、害怕、紧张、迷惘、犹豫、不安等等交织纠结一团。
半晌，她才喃喃地说：“七妹妹，其实我……很害怕，心里慌得很，怎么办？”
甄宝人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到底是涉世不深的少女，不过才十四岁罢了。
如今最难的一关过了，她顺利引起了大周朝最尊贵的那位男人的兴趣，她开始担心万一皇上相不中她，那么她在伯府，就真的一点前途也没有了。
今日以前至少还有个期盼在，真到了那个地步，便连这份期盼也没有了，她的命运，琳姨娘和弟弟的命运，从此只能任大夫人摆布了。
甄宝人上前拉着六姑娘的手柔声说：“六姐姐，不必害怕，要说国色天香四个字，伯府这几姐妹里，也只有你真真担得起。”
六姑娘双眸一亮，没有吱声，只紧紧地回握住甄宝人的手。
甄宝人看看天色，估摸着申时快到了，拍拍她的手说：“姐姐，走，我帮你挑一身衣裳，顺便给你讲一讲见面时的注意事项。”
六姑娘心头一松，信服点点头；说不清为什么，只要看见甄宝人清澈睿智的眼神儿，她的信心便回来了。
两人携手到六姑娘的正房，甄宝人替她选了一件玫红色的夹袄，配一条宝蓝色的大幅摆裙，只为衬出她娇艳的肤色。
送佛送到西，甄宝人索性亲自上阵，替她在脑后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发髻，脸颊边几缕碎发故意垂了下来，十分自然俏皮；又挑了两三朵赤金镶红宝石的花钿，不经意地点缀在发髻边，妆容则用了现代的化妆法，薄薄施了一点儿粉黛，只点了一点胭脂在眼皮上和唇上，乍一看似乎根本没化妆。
六姑娘对镜照了照，低声问：“七妹妹，今日我这样......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六姐姐，谁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一下，会满头珠翠，还穿着一身儿隆重的衣衫呀？那太过刻意，反而落了下乘，也容易让别人生出猜疑。”
六姑娘不笨，一点即通，连迭点头说：“妹妹说的是。”
甄宝人听她声线都绷紧了，可想而知紧张到何种程度，忙握着她的手说：“六姐姐，你得听我的，从现在起，必须忘记方才秀平所说的话，只需象平常一样在花园里闲逛即可。”
六姑娘又重重点头，羡慕地看着甄宝人说：“妹妹明明比我小，为人处事倒比我通透得多了。”
“姐姐你想呀？哪个人不都是爹生娘养的吗？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吗？还不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地去？原本也没有谁高谁低，差别的只是身份地位。所以举止上，姐姐尽管克守人臣的本份，思想上，大可将那人.....当成一个屁；男人都喜欢犯贱，你越拿他不当回事儿，他才会主动惦记着你！”
甄宝人其实将现代女人克制男人的精髓传授给了六姑娘。
六姑娘闻言顿时失笑，点着甄宝人的额头说：“你呀你，真不像个大家千金，有时候又粗俗又促狭。”
甄宝人见她已放松下来，便笑盈盈地说：“那姐姐去吧，我坐等姐姐的好消息。”
六姑娘重重地点点头，带着秋兰出门而去。
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走出月亮门，甄宝人长长地呼了口气，既然是皇上主动提到六姑娘，以她的容貌，想来得偿所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宫门一入深似海，甄宝人说不出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惆怅，她怔怔地看着墙上的丹凤朝阳半天。
六姑娘直到天黑才回来，脸色灰暗，神情沮丧，连头发上别着的花钿都失去了颜色。
甄宝人一见就愣住了，忙迎上去，拉着她的手问：“姐姐，怎么了？”
她的手很凉，声音也很凉：“妹妹，我们想的事儿......怕是不成了。”
甄宝人纳闷地问：“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就不成了？”
“他……没有来。”甄盼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甄宝人又是一愣，既然三老爷这么吩咐六姑娘，那指定是皇上的意思，又怎么会没有来呢？
“七妹妹，我头疼。”六姑娘按着太阳穴说，“可能刚才在池塘里被风吹伤了，头疼得厉害，我先去躺一会儿。”
“六姐姐，你不必太在意，那一位是什么人？每日里不知道多少大事儿发生，需要他来决定，临时有了突发事件不能如期应约也是有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甄宝人能猜出她此刻沮丧到了极点，体谅地安慰着她。
六姑娘也知道甄宝人的话有道理，但难掩绝望之心，只勉强一笑，眼泪却夺眶而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一捂嘴扭身跑进了卧室，门也砰一声紧紧关上。
甄宝人惆怅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慢慢走出绣房，往自己屋子走去。
“唉，古话诚不我欺，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甄宝人因为不愿意进宫和古月真人斗智斗勇，六姑娘却因为看不到进宫的希望而悲痛欲绝。
此时她对那样的生活充满向往，还想象不到未来那么多女人竞争一个男人的生活会是何等悲哀，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秋蔓，老祖宗可醒着呢？”伯爷甄世弘慌慌张张地闯进老祖宗的院子，秋蔓正从屋子里端着药碗出来，恰好和伯爷撞了个对面。
“嗳哟，喝了药刚刚迷糊过去，这可怎么好？伯爷是不是有急事？”秋蔓很少见到甄世弘如此慌不择路的样子，上一次似乎就是二老爷出事的时候，他也是大白天闯了回来，一丝儿不祥的阴影飘过秋蔓的眼睛。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给我守在外面，谁来了也不许进去！”甄世弘在紧闭的门前转了两圈，搓搓手，一咬牙推开门进了屋。
秋蔓则不敢怠慢，她已经意识到，伯府可能又出了天大的事儿。否则，就凭伯爷这个大孝子，老祖宗还在病中，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在她睡着时去打扰的。
“弘儿，你，你......说什么？”老祖宗这些天低烧一直未退，睡觉时前额一直敷着湿的纱布用来降温，她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伯爷突然推醒，便有些混沌，甄世弘战战兢兢在她耳边低声说的几句话，她听是听清了，一时半会儿却会不过意来。
“嗳哟，我的亲娘呀！我实在是等不及了，这是中途偷着溜回来找您的。今儿出大事儿了，早朝的时候，诚王叔带孝上了朝，痛不欲生，向圣上上疏，为诚王妃请谥号；据说昨日王妃乘马车上山礼佛，不知怎么地，拉车的马突然受了惊，发足狂奔，冲下了山崖，诚王妃薨逝了！车夫及车上的丫鬟仆妇无一幸免！圣上当堂准奏，加封为贤德妃，定为国丧，举国上下一个月内免婚丧嫁娶。母亲，你说，这事儿到底是巧合，还是......”甄世弘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
“你说什么，诚王妃......薨逝了？！”老祖宗“腾”一下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头上的湿巾直接掉到了地上，她都没感觉到。
“是的，儿子就是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蹊跷......”甄世弘已经乱了方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如果没有前些时日诚王求娶四姑娘为侧妃遭婉拒那段插曲，诚王妃死不死的，其实与伯府有毛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心慌到这个地步；可今日在朝堂上诚王叔一说，他当时就懵了，好像诚王妃死了，凶手就是他一样。
“哈哈哈！”老祖宗突然大笑三声，眼露凶光，从床上一跃而起，什么头晕，什么发烧，一下子全不见了，“你懂个屁呀！管他有什么蹊跷，和咱们有什么相关？伯府要复起了，要复起了，你懂不懂？”
“母亲，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甄世弘脸唰一下白了，然后又红了，最后红里发紫，说不出的难看。
天啊！世上难道真的有这种事儿，一个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会，会亲手杀死自己的糟糠之妻？！
甄世弘只觉得遍体生寒，畏惧地看着两眼放光，正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母亲，只觉得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老祖宗的意思，他一瞬间明白了，无论诚王妃是怎么死的，只要诚王要娶，甄家的四姑娘是必须要嫁入诚王府的，那样蛇蝎心肠的男人！！四丫头将来有什么幸福可言？一个弄不好，那就会送命呀！